莲花村后山。
宁弦思捡了根细长的竹子充当登山杖,喘着气无力地靠倒在路边一棵树干上。
眼前尽是秃了头的树木,只剩下裸露的树枝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抬头望去,那些密密麻麻的褐色树枝将天空划分成大小不一的细缝,好像是将湛蓝色的天空填充进去似的。
不敢想象如果是在春夏时节,这里的树木会是怎样一副枝繁叶茂的景象。
“赵明礼,你说我们能找到朝晦吗?”宁弦思看向赵明礼,眼里满是怀疑。
他们吃完早饭,假装需要去做自然环境调研的工作,去跟老村长交涉了一番。
老村长原先不是很愿意他们两个进后山,还是赵明礼再三保证只在外面一圈调研,这才松了口给他们指了前往后山的路。
当然,赵明礼这么鸡贼的人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就待在后山外围一圈。
他们必然是要找到昨夜偷听到老村长话中的那个“庙”。
有目标固然是好事,但最怕出师不利。
赵明礼双腿一盘随地而坐,捡起旁边的石子来回抛着玩。
“两条路,怎么选?”
一般的庙宇要么建在半山腰,要么建在山顶。
他仰头望着山腰处。
那就假设庙宇建在半山腰,从山脚下走到半山腰,这样一来一回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而且他们必须赶在天黑之前下山,夜晚特别是在山中,会发生什么意外谁也说不准。
所以只能选一条路。
二选一,百分之五十的概率。
宁弦思视线在两条路之间徘徊,说实话,她也没有头绪。
这两条路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连路上的痕迹都大差不差,十分凌乱,根本无法通过脚印来判断。
“这样吧,抛硬币。”
“正面走左边,反面走右边。”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枚一块钱硬币,边角在阳光下的照射下闪着亮光。
赵明礼瞳孔震惊:“什么年代了,你居然还带硬币?!”
宁弦思轻轻瞥了他一眼,“你以为在村子里人人都有智能手机吗?”
莲花村绝大部分没有读过书的老人只会使用简单的老人机,更有甚者连老人机都没有。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老村长一样读过书,会使用智能手机。
随身携带点纸币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在时代快速发展的洪流下,总有一部分人被抛弃遗忘在某个角落里,现在是他们,未来可能就是你我。
闪着银光的硬币被抛在半空中,转而又飞快落了下来,哐啷一声掉到地上。
上边赫然是菊花图案,正面。
宁弦思将硬币捡起来伸到赵明礼跟前,“是正面,走左边,听天由命。”
赵明礼没什么意见,无非就是赌一把嘛。
一路沿着左边的小路前进,不知道走了多久,景色开始慢慢变得和山脚下不一样。
周围不再是清一色的树林,而是出现了一块相对平坦开阔的地带,看得出有人工砍伐过的痕迹。
两边的土地上甚至还零零散散长了好几株野蛮生长的白菜。
“这里曾经有人生活过。”赵明礼弯下腰拿起一点土壤,轻轻碾碎。
“不出意外,再往前一点可能会有民房。”
宁弦思半信半疑地看向赵明礼,“这你都知道?”
“那是自然,不信你等会看看。”
他们两个人继续沿着这条小路向前,这次并没有走太久。
很快,三四间用黄土建造而成的房子映入眼帘。
黄土外墙经历了几十年风雨的考验,早已变得破旧不堪,顶上黑色的瓦片滑落在地上直接炸成了好几块。
看起来很久没有住人了。
“看,我没说错吧。”赵明礼微仰着下巴,嘴角噙着一抹自信的笑。
不过他很快就被打脸了。
宁弦思眼尖地发现最里边的那间房子前面的竹竿上晾着一件黑色的衣服。
她走近瞅了眼,严格来说是一件黑色的男款冲锋衣,看起来蛮新的。
“看。”
指着黑色冲锋衣的方向,宁弦思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若有若无夹杂着一丝丝看好戏的意味。
赵明礼不信邪,非说是看错了,拉着宁弦思的胳膊就往那边过去。
待到真正站在那件冲锋衣面前,赵明礼咬着后槽牙还在嘴硬:“有没有一个可能性,衣服是别人落下的。”
“你说对不对…”赵明礼愈说愈觉得自己推断没错,这种地方怎么可能还有人居住,大概率是那些野营的人落下的衣服。
“你看看,这地上还有刚熄灭不久的火堆。”他在旁边又找到一个证据来支撑自己的推断。
“好好好,相信你。”宁弦思打断赵明礼,“还有正事呢。”
其实她也赞同赵明礼的推断,只是突然间有点想逗一下他而已…冲锋衣只是一个钩子。
宁弦思并没有发觉自己从正式加入749局后,很多方面放开了许多,现在都开始学着去逗弄人。
正当准备离开时,一道声音突然喊住了他们。
宁弦思顿时全身僵硬,瞳孔猛然一缩,不可置信地转过身。
只见那间黄土房子里缓缓走出一个人影。
哪怕是在暗处,也隐约可以窥见他挺拔修长的身姿。
宁弦思几乎是一瞬间就认出来了。
只因这个身影不止一次地在她的梦中出现过。
“沈谓。”张了张唇,她无声地吐出一个人名。
宁弦思无暇去想沈谓为什么会这么巧合地出现在莲花村的后山之中。
满心只剩下滔天的欢喜和幸运,那颗小小的心脏又开始了不规律的悸动。
她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像是一株蒲公英,注定一辈子飘浮不定,无法依靠。
但只要一遇见这个人,瞬间又觉得作为蒲公英也不错,起码被风一吹就可以萦绕在他身边。
这种感觉很是奇妙,连宁弦思自己也说不清。
她想,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沈谓眉眼含笑地朝他们走过来,身上是一件灰色的速干衣,很显然外边这件黑色冲锋衣就是他的。
“好巧,你们也在这儿。”
赵明礼哈哈笑了两声,上下打量一番沈谓,语气带着试探的意味,“沈教授真好的兴致,一个人来这么远的地方徒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