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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7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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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是一场荒唐欢愉。

天未亮,沙沙雨声透过半开的窗子浇入屋中。那雨绵密缠绵,什么也不能阻拦,只将那烛火扑灭了。

最后一点光悄寂灭了,屋中陷入半暗昏光中。

可惜姜循已经看不见了。

她被扣到了柔软床榻间,被束缚住。江鹭摘掉了自己蒙眼的白布条,蒙住了她的眼睛。二人如同打架一般,她想挣扎离开,他就那样将她按下去。

雪白的布条蒙在姜循脸上,在姜循的抗拒下,布条微斜,呈一段糜乱艳丽的美。只是江鹭睁眼间,也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光影。他看不分明身下的美人,却无碍他扣住这位不老实的美人。

姜循呼吸剧烈,因和他的闹腾而心口剧烈起伏,如月下一段融着雪光的山巅,薄雾泠泠。

江鹭捏起她下巴,唇与她相挨。

她分明抗拒,分明不肯,但是二人的气息一旦缠上,她便生出一种大脑昏沉沉、忘记所有的迷离感。这种感觉如梦似幻,像吃醉了酒,像沉浮于海间浪涛中,只有一块横木供她攀趴。

她不知是世间所有的亲昵都这样,还是江鹭与众不同,让她格外触动。

沉沉间,她变得柔软下来,温顺起来。不再是他追,她也相迎。脸颊轻挨,白布捂住她眼睛,她只看到一片白。她脸颊染上胭脂一样的颜色,勾腰搭肩,浑浑噩噩忘记今夕何夕。

她呼吸不畅,拍打他肩膀。

他侧过脸放她自由。

姜循便冷笑:“你只会这种手段吗?”

江鹭手指磨在她下巴上,既是温声,又稍显淡漠:“你能听到自己声音是什么样子吗?”

姜循一顿:她听出自己情绪的变化,可她不认。

江鹭又道:“你说这话的时候,把手和腿挪开,也许更有说服力一些。”

姜循脸皮厚极,并不放手,只道:“这是你诱我在先,我是受害者。我已然抗拒,是你强迫。我又不做柳下惠,享受此情一向是我所爱。难道你不知吗?”

江鹭慢条斯理:“我知道。我不是一贯被你的不要脸哄着吗?”

她听到衣料窸窣声,他的手指如弹古琴般,在她腰上一动,她便脸红得更厉害。她喜欢这种吃醉酒一样的感觉,她更生出许多冲动。她眼睛看不见,却能想象得到他在做什么——

曾经有过那样一次。

濛着微光的身量,宽肩窄腰容姿甚好。那样的精致玉骨,莹亮细腻,让人爱不释手,独拥于她怀中。月色下,他的身体像铺陈开的山水画,山水迂回轮转,明丽淡雅,让人目眩。

此时,姜循听到自己狂烈的心跳声。

他的呼吸伏到她肩侧时,她被他压着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不小心碰到了他微热紧实的腰际。他身子一僵,她面不改色:“禽兽。”

江鹭淡声:“骂我之前,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是什么高贵的样子。”

姜循:“难道你能看见?”

江鹭稍顿。

姜循唇角一翘:“你看不见。大夫交代你护好眼,你偏偏被情绪把控,摘了布带来束缚我。怎么,想让我感受一下看不见的感觉吗?你损人不利己,我只蒙眼一时,你不爱护自己,瞎了一世,可怪不到我头上。”

江鹭:“我若是瞎了一世,必找你算账。”

他掐住她脸颊,并不在意地笑。他一反常态,许是看不见让人大胆,许是诱她需要精力。总之——此时的江鹭,仅仅抚摸,便让姜循流连,却不承认。

他一动之下,她便“唔”一声,身子轻轻一颤。她呼吸凌乱,心间痒到不行,口上还道:“找我算什么账?当时失控的人是你,非要帮我的人是你。我可是阻拦了的,没拦住而已。你便是从地狱爬回来,我也不认。”

江鹭:“说的像是你不会下地狱一般。”

姜循改口:“是,我也会下地狱。但是你在地狱中找我算账,我也不认。我可从来没要求过你什么。”

江鹭:“你反反复复不停强调,是为何意?心虚吗?还是心动却不认?”

姜循回以冷笑。

他不在意,重新低头亲她。

姜循:“荤素不忌!”

江鹭喑哑:“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道理,懂吗?”

姜循:“滚……”

他发丝落到二人唇间,唇齿间馨香又柔软。

他戾声却淡淡:“总要我滚,以为我那么好打发?”

她情动难忍,在他怀中微微动作。他发现后挑眉,他没什么表现,姜循却因他停顿那一下,觉得他在笑。

他当然要笑。

最好的猎手,以为能捕下她。

她生了恼,扭头欲避,他撇过她脖颈,重新俯身。呜咽间,她被侍得展了眉,整个人蜷缩起来,重新迎上他。

姜循面红心跳,身软心麻,血液在体内煮沸,整个人如同被架在火上烤。必然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她才要攀上那温玉一样的触感,想从潺潺细雨一样的亲昵中获得凉爽。

姜循喘着气,咬牙切齿:“我是让你认清现实。你莫以为你为我做什么,我便会心软。你莫以为我如此好打动,我早和你说过,我只求今朝不管明日。他日你落得狼狈收不下场的时候,可别让我看到。”

江鹭气息在她心口激起一串颤意。

他折她腰肢,向上拨弄。她这根琴弦如此听话,别人如何摆布她就如何做。她一边大义凛然,一边受欲所困。而她搂着的郎君气息也跟着乱,在她颈下白皙处时远时近,撩得她生出恼意:“打动你?你真是高看自己,低看我。”

姜循:“你不是想打动我,你是在做什么?”

他说:“享乐啊。”

姜循愣住。

江鹭:“放纵青春啊。”

姜循厉声:“放屁。”

她恼得咬他下巴,落下齿印,他气息紧绷,却兀自在笑。她以为自己已是不寻常,却于此时发现江鹭那藏在最深处的狂

癫。

他掐住她下巴不让她继续咬:“会露下痕迹。乖,收口。”

姜循绷起齿关。

江鹭手指揉在她颈肉间:“姜小娘子可是才女,说什么脏话?”

二人便是这样,既缠绵,又争吵。

他用温柔织一张网,而今隐秘企图暴露,晦暗不明处的心底兴奋蹿升。畏惧?没有的。

江鹭:“你知道我和你相识这么久,一直在克制什么吗?”

姜循大言不惭:“克制对我的喜爱。”

他在她颈间闷笑,笑声哑哑地撩着她。她咬牙忍耐,汗水沾在颊上,却觉得自己并没有说错。他呼吸每晃一下,她的气息便跟着晃。一滴汗落在她唇间,她伸舌去触。

江鹭:“不,我只是克制自己不要待你太好。我怕自己待你太好,我遭罪啊。你好像不理解对一人好,情不得已,不求于人,最终图的是自己快意。”

姜循:“你真会颠倒黑白。”

江鹭面不改色:“是你不信人,不重情。她快乐,我快乐。她伤心,我伤心。除此之外,我还能图什么?”

姜循被说得心花怒放,半信半疑,口上却叱:“巧言令色,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江鹭默默点头,似重复,又似在笑。他看不太清,于一片混沌光华中俯着脸,好像在试图欣赏这种模糊不清的暗光下,她会是什么样子,“我是胡言乱语。那不是跟你学的吗?你嘴里没有一句实话,我当然向你学习。”

江鹭揉她腰肢,气息沙哑,已然几分沉浸。他亦如同置身一段玄妙无比的梦境,然他不可全然沉溺,他还要和姜循过招——

江鹭:“我一开始和你好,就知道你是什么货色。你一开始勾我,难道不知道我容易动情?可你浑然不管,你只在乎自己的快乐。之后你倒是快乐了,如今发现我沉溺,你又慌张想退。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道理?你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

“我是你的玩物?我知道你将我看作玩物,但你总不会真的洋洋得意,认为我只是玩物吧?”

姜循膝盖抵他腰轻轻试探,慢悠悠嘲:“我几时说过你是玩物?我一向说的是各取所需。玩物?你是瞧不起我吗?你以为所有的郎君,都能爬上我的榻,做我的枕间宾客?”

江鹭:“你的幕中之宾,难道不多?”

他总在意此事,抱着这点醋意,吨吨吨一阵狂饮,时时刻刻记挂着。此时二人吵架,她便故意笑:“多啊,多得从城东排到城西。从叶白到张寂,我数都数不清楚。”

她一声惊呼,因她腰肢被他掐痛,又被重重一撞,当即神魂飘荡,悬至高处。

她忍下去,眉目间蕴着艳色,既挑衅,又戏弄:“不过你放心,你是我的入幕之宾中,最不好对付的那个人。”

江鹭被她气得心脏蜷缩。

他喉结滚动:“自然,我必是你最好用的那位宾客,让你费尽心思。我有我的原则,你有你的考量。我稍微待你好些,你便如临大敌,觉得

我图你美色,对我一再警告。你当真看得起自己——虚伪狡诈的循循⒇[(,怎会为我折腰?

“我救我的,做我的,关你什么事?我让你回报了吗,让你感动了吗?我是狩猎你,你又何尝不是狩猎我?我倒从未让你接受我的想法,你却一直试图说服我接受你的。这天下没这样的好事。

“害怕的人是你,可不是我。这才哪儿到哪儿,你便怕成这样……你莫不是已经动心了吧?”

他的试探,姜循不承认:“我不信你对我当真没有要求。”

江鹭:“我从未说过我对你毫无要求。”

身下的美人挑起眉,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他看不见,却可以想象。他不知二人如今情形乱成什么样,荒唐成什么样。他好整以暇,在她耳畔道:“我对你的要求一直只有一个——不要骗我。”

姜循怔住。

江鹭亲她唇角,啄动间如蜻蜓掠水,一下又一下,让那池水起了雾:“不要骗我,不要对我说谎,不要欺瞒我。你但凡能不骗我,我便是肝脑涂地那也是我的事。你若因此而感激涕零,要回报于我……那我倒也甘之如饴。”

姜循喘息剧烈。

她喃喃道:“你做梦。”

江鹭无所谓:“那你我便达成共识,我自去做梦,你去慢慢消化?”

姜循愣住。

这世间最有耐心的猎手,对她撒下巨网,诱捕她说服她。她自然不那样容易被哄,但是二人气息缠腻,又亲又骂,情难自禁,他却说走就要走。

他拔身便要退。

这种退,如钩子般,在她心弦上挂住。

他上身抬起,与她相挨的面颊一点点后撤。她抵在他后颈的手指抖一下,他仍是慢吞吞地进行这种凌迟。

她满颊红得宛如夜霞,眼上白布在二人骂闹间偏离一点。她睁开眼,露出的一只眼中,看到江鹭如今模样——

他睁着眼,眼前却雾濛濛,不曾聚光。但昏昏天色下,他长睫沾雾,发丝淌腰唇染胭脂,颈上痕迹深一道浅一道,遍是齿痕与唇印,绮丽夺目。

被她挠一颈后,他仰颈叹息间,白衣中衫如云般堆在腰际,和发丝缠乱。此时这床榻间的小世子周身不是黑便是白,偏离往日的内敛端正,他像鹤顶羽冠,发着微光。这样洁白而沾着欲的模样,让姜循指尖发麻。

他在诱。他猜她看到了?混账!枉她以为他纯白无暇!

姜循目光灼烧,声音哑而低:“你到现在都不承认你别有用心?”

江鹭低笑:“循循,我纵是别有用心,会承认吗?你在说什么胡话……事不到最后,不见结果,我岂会早早认下?”

他捏着她下巴,既怜爱无比地亲她,将她弄得面红耳赤;又好整以暇地否认一切:“我撒网你逃走,你撒网我不认。你我之间,不就是这种关系?是谁想多了,或者想要的更多?”

她轻轻哼了一声,声调微软,让他心间发颤。可他必须心狠,必须也让她得不到。

江鹭

淡声:“我走了。”

姜循抱住他脖颈不肯松。

她又气又恼,被吊在中途百爪挠心:“我说过,我不为你低头。”

江鹭:“努力别低头啊。做不到?”

他转过脸,她的唇便上仰,急切地追了过来。他朝后一退,便又倾身朝她拥来。二人在绵绵晨雨间生欲,混沌地想着日后再说——

气息稍分开,姜循枕着他臂弯,似笑非笑,手朝他捞去:“容我试一试,看你是否还是那样不中用。”

他脸酡红,神色迷离,却温声贴她耳:“不中用的也许是你。”

姜循:“打赌吗?”

江鹭:“赌啊。”

姜循:“便赌——”

江鹭:“赌谁想要的更多,失魂落魄,变得落汤鸡一样凄惨。”

姜循:“反正不是我。”

江鹭:“话别说得太满。”

--

纵情狂欢,身心俱畅。

此次与那夜的亲昵无间、满心爱意不同,此次又吵又闹,偏偏情意难舍。既要压对方一头,又不自主地被对方所压。而男女之情此消彼长,哪能论的清谁输谁赢。

二人都听到对方咚咚的心跳声。

一张干巴巴的硬实木榻,衾被不够软实,熏香不够暖情。这里属于男儿郎,不像女儿家的闺房那样舒适。可是情至此时,哪里顾得上那些。起初都要轻拢慢捻,然后必要烈火浇水,再是满心燥热,迫不及待,你追我赶。

“咚——”

谁被压下。

“唔——”

谁在头晕。

“嗯——”

谁撑不住摇头。

--

在这片混乱中,天色一点点亮起,光从帘外投入,江鹭眼睛渐渐看得见亮光。

雨丝拍打竹帘,海棠枝朵啪嗒一声,摔在窗口。细微滴撞声,压不过帐内声音。

江鹭怔愣一下,怀里的美人便来抚他面颊,闭着目轻哼,似埋怨他的走神。他便在这种昏光下,凝视怀里散发绯面、像吃了酒一样张口喘息的美人。

许是知他看不见,她无所顾忌,眉目如画,媚态横生。乌浓照白雪,白雪点红梅,葳蕤发丝缠在二人臂弯间。

光越来越亮。

香风萦怀,他在昏光中看清一切。

她扔到榻下的兜囊不知何时松动,里面的萤火虫飞出。夜尽天明,萤火虫飞在帐中,飞在姜循的眉梢,像发光的蝴蝶。她承受不住间微微蹙眉,江鹭忍不住伸手抚去。萤火从他指尖穿错,飞向他怀中。

姜循感受到他的激荡,痴痴笑。她还没如何嘲笑他,便被急促的呼吸再次吞没。而她喜欢这种让她周身战栗的刺激,她口中不清不楚地说些戏弄的话,尾音如帐头悬钩一样轻晃,颤巍巍失去音调。

--

姜循酣畅又疲惫,腰肢酸麻双膝无力,手指脚尖都能感受到那股慵懒畅意。

她拒绝江鹭的相送,戴上兜帽与自己的卫士一道离开南康世子府时,都难掩好心情。

她不再如前两日那般焦虑,那般不知如何面对江鹭的情。她今日无意于此,可一旦动意,又发现此间情如此动人,难怪世间男女难耐,食髓知味。

她懒得多想了。

就像她的初心那般——快意便好。

江鹭让她满意,带给她快乐。剩下的……反正吃亏的不是她。

姜循的好心情,持续到自己踏入府邸。

她一进入自己的府邸,便感觉到气氛有微妙的不同。

整座府邸沐浴在晨雨中,幽静无比,一路香雨拂竹,楚楚有致,却没有任何一仆从和侍女前来向她请安。玲珑也不知去了哪里。细雨连绵凉风拂面,落叶飞花飘零零,落了姜循一身。

姜循心中稍顿。

她面色如常地踏入正堂,一道幽凉声音响起,将人吓了一跳:“你终于回来了。”

姜循抬头。

一树花木映在身后,她沾着水的眉目轻抬,看到朦胧天光照入暖堂,而堂中正座早有一人相候。

那人端着一杯茶水,眉目冰冷,却偏带出一丝笑,目光如电地盯紧她。这样的目光带着压迫,姜循背脊一点点挺直。她面不改色,那人敬佩她的胆量。

暮逊在一片静谧中,看着这在清晨踏入府邸的姜家二娘子:“天刚亮,你不在自己府中待着,却是从哪里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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