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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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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循此时已经走到了张寂和江鹭这边。

作为未来入主东宫的女主人,她自如地指挥着侍女,来探看二人是否受伤,为人包扎伤口。

姜循压下方才那一瞬自己对江鹭那蕴着敌意的目光的疑惑,垂头,心情古怪地看着江鹭那正滴血的手掌——

他可真狠啊。

短短一月,他那掌心不断受伤。敷好药,伤处再撕裂,然后再敷药。就他这反反复复的折腾,他掌心的伤怎么可能好全?

姜循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江鹭:他武功应该很厉害,是因为那夜受了伤,今日才打不过张寂?

但也不至于这般大失水准吧?

她不了解武艺,然而她猜,如果江鹭和张寂半数之分,江鹭却当众受伤,那么他所掩饰的,应该是他掌心本就有的伤。

为何掩饰?

……难道章淞确实是他杀的?尸体上留下了线索?

如果是江鹭的话,他当着张寂的面毁掉证据,确实聪明。不过他这番行为,让姜循更好奇他和章淞的恩怨了。

宫女们围着江鹭,看到江鹭手掌的伤,她们惊呼,绯红着脸想为世子上药。

张寂在旁心中一动:侍女能否检查出江鹭身上有无伤口?

张寂便言简意赅:“帮世子看看。”

江鹭却朝后一退,手背到了身后。

他垂下眼,正碰到姜循掀起眼皮,悠悠然观察他。

江鹭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淡声:“今日我有血光之灾,不适合在宫中多待。不用帮我包扎伤口了。”

他说完,拱手行礼后,推开人群,大步朝出东宫的方向去了。

世子背影挺拔修长,姜循心中有鬼,张寂略有猜测。他们各怀鬼胎时,一只手从后伸来,搭在了姜循肩头。

姜循肩膀稍僵。

她听到暮逊的声音:“世子和张寂发生口角,心情不好出宫,也是正常。张寂,你记得登门向世子赔罪啊。”

张寂应一声。

暮逊转头朝姜循笑:“循循先别急着出宫,孤和你商谈一些事。你去书阁等孤吧。”

姜循带着侍女朝书阁去,和暮逊擦肩时,见暮逊并没有离开之意。暮逊低着头,和张寂一同走向廊口说话。

风中传来“世子”类似的字眼。

姜循心里哼一声。

暮逊和张寂狼狈为奸,果然怀疑江鹭。

……她今夜约张寂,约对了!

笨蛋姜芜此时功力太弱,未必能从张寂这里打听出什么。思来想去,姜循觉得要不,自己上吧?

忙是忙了点,但能者多劳。

--

暮逊正背着大臣们,从张寂这里了解江鹭受伤之事。

张寂没说是江鹭主动撞上来的,只说自己不当心。

风吹过暮逊的玄衣黑纱,张寂低头间,又想起了开封府那夜的贼人。那人是北方这边威猛一派的武功。

暮逊偏脸低笑:“……所以,你还是怀疑江夜白和章淞之死有关,今日才去试?”

张寂没说自己同时在试开封府那夜的贼人,太子如此说,他便轻声应了。

暮逊声音微凉:“那你试出来了吗?”

张寂:“臣惭愧。”

暮逊眼中带笑,笑意却冰凉:“你是该惭愧。孤让你查什么,你又在查什么?章淞之死既然和那几位旧皇派人无关,你又怀疑江夜白做什么?

“江夜白来自建康,常年长在江南水乡畔,卧金枕玉,尊贵不必多言!南康王是陛下亲封的异性王,江夜白又不认识章淞,你不停地试探江小世子,岂不是让孤得罪小世子,得罪南康王?”

这话说得严厉,却也有几分推心置腹之意。

张寂后背冷汗淋淋,拱手长立:“臣知罪。若无真实证据,臣不会再让殿下为难。”

暮逊看着他。

此人清正自持,已然难得。

暮逊叹口气,语气放缓,从“孤”改为“我”:“子夜啊,我也不是真怪你。我从来都很欣赏你——当年老师不肯你习武,不是我帮忙说情的?后来你救驾有功,也是我从中说和,让你进的禁卫军……”

张寂:“全靠殿下栽培。”

暮逊:“所以,你做好该做的事。向你师妹学学——我交给循循的事,哪一次她不是完成得很漂亮?”

暮逊走上前一步:“子夜,你做不了捅刀子的人;但递刀子的那个人,总不难做吧?”

张寂怔忡,为太子话中的别有用意而失神。

晴空朗日,天地清明,他心间却生起萧索迷惘之意。

暮逊也不多逼他,拍拍他的肩膀:“好了,你接着去查章淞之死吧……查不出真相,几分捕风捉影的怀疑就不用拿到我面前了。对了,贺家你查得如何?”

张寂答:“臣刚派了人去贺家祖籍查。”

暮逊颔首,陷入沉思。

--

姜循正在书阁中随手翻看几本折子,暮逊的话带着笑音,从外入内:“你为何推举杜一平呢?你怎么想到的这人?”

姜循回头转肩。

暮逊巍峨高大,一身玄服宽大,绣边襟口有着赤金云纹。公平地说,暮逊长得英俊,举手抬足间目光明朗,神采奕奕,颇有为君者的气概。

……只是和眉目如画的昳丽郎君风格不同。

只是姜循深厌他。

姜循相信他也厌恶姜家女。

姜家女掺和进了他和太傅之间的互相斗法与互相利用,他既想拔掉这根刺,又要用这根刺来约束太傅。太子此人啊,既自信,又自卑。

但他此时依然能言笑晏晏地做出信赖她的模样,和她执手情深,共谋未来。

姜循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她慢吞吞地把折子放回书架上,扭身回望间,如同一株冰雪下的梅树融化,绽出嫣红花朵,有火树银花之美。

姜循慢悠悠的回答,和

众人面前的端正略有区别:“杜一平嘛,他不是杜嫣容的兄长吗?前几日二月节,太子不是邀杜嫣容了?见到杜嫣容,臣女自然想到她那躲到犄角旮旯里的兄长,杜一平了。”

暮逊面露尴尬。

他疑心重,自然早已查了那日姜循为何会与江鹭在一起。他知道了姜循和江鹭下棋,自然也知道姜循见过了杜嫣容。姜循不喜杜嫣容,他为了江鹭而邀请,此时姜循点明,他自然讪讪。

姜循半真半假抱怨:“殿下,我知道江小世子重要,可难道我不重要吗?殿下做事,为何只关心世子,不关心我?”

她轻轻拽一下暮逊袖子。

暮逊心间一酥,伸手握住了她一双素手。

暮逊赔罪:“是我错了,循循莫怪。”

他又低声笑:“在我面前,你只是‘循循’。莫再说什么‘臣女’了,倒是生分。”

姜循低头看他握自己的手。

她面色如常地扬眉,观察他是否作伪后,她才回答他的问题:“至于推举杜一平嘛……”

她刻意绕过双方都不想提的某开封府的官员,说:“我是见两边大臣争执不下,而春闱日子再拖下去,恐怕陛下会过问。这种事闹到陛下面前,殿下便不好交代了。杜一平虽然不是我们的人,可他和章淞一样,同样不是对方的人。

“这朝中,总有不站队的大臣。他们必然支持杜一平上任主考官,他们必然不希望士人还没登科,便已站队党争阵营……只有杜一平当主考官,今年科考才能举办下去,不惹人非议。”

暮逊面有郁色:“可此人好坏不分,像臭石头一样……”

姜循:“他有那么一个八面玲珑的妹妹,又能迂腐到哪里去?再说,有杜嫣容在中间,殿下若是有话递给他,我可以通过杜嫣容的面子,试一试嘛。”

暮逊忍不住笑:“通过杜娘子?你?你和杜嫣容?她会卖你面子?”

姜循俏皮玩笑:“再差的关系,到底羁绊比旁人深。未必不是机会。”

暮逊沉思。

姜循见暮逊已有意动,便加一分力:“以前不是有几个弹劾大臣的事,我辗转和杜一平打过交道吗?或许他没那么难打动。”

暮逊:“……那就辛苦姜循了。”

他踟蹰一下,向姜循表意:“叶白之事……”

姜循微笑:“我与叶郎君只是朋友,殿下派他出京办差,乃是信赖他。他这样年轻,本就当不了主考官。日后殿下记得他便好。”

暮逊感激地握了握她手。

暮逊心中却不以为意:叶白?有姜循在,叶白这一辈子就留在开封府,不要想往上升了。

他确实和姜循一同共谋大事,可是他对姜循身边的叶白颇有猜忌,自然不会给这种与未来太子妃交好的人,什么机会。

偏暮逊还要假惺惺安抚姜循,做出自己全然信赖的模样。

只是最后,暮逊又想起一事:“过两日,我带你见一个叫贺明的人。他也参加科考,

把他介绍给杜一平吧。”

姜循疑惑:这是谁???[”

暮逊面露不自在:“……你不必多问,照做便是。日后他是要进户部的。”

姜循眉心一跳,似笑非笑地看眼暮逊:原来他不给段枫机会,却把机会许给了另一人。

姜循暗自记住这个名字,应下后自会靠自己的门路去查。

--

夜里,江府书房,燃着一盏灯。

段枫吃力地抱着许多书,一边咳嗽,一边推开书房门。房门一开,段枫第一眼,便看到江鹭靠坐在一张桌旁,单手撑额,闭目浅寐。

烛火映在江鹭面上,有几分失血后的苍白。

段枫想到最近江鹭前前后后的忙碌,心中不禁生起酸楚。

他关上门,读书前,他凝望着江鹭的睡颜,不禁几分出神:明明是他的事,却让小世子奔波。

可惜他武功被废,手筋被挑,靠着药来艰苦度日,也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

他不能动武,江鹭便替了他。他不能以真实身份见世,江鹭便以南康世子的身份入局……

竟什么都要靠江鹭。

可这些事,和江鹭有什么关系呢?

若是他能动武,若是他亲自来查……段枫低头,平时懒散憔悴的模样收起,他幽黑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掌心,颤抖着,对抗身体无力的筋骨,缓缓运起内力握拳……

一番运气果然过于勉强,段枫猛烈咳嗽起来。他忙掩住口鼻,压住鼻下流淌的黏血,扭头去看自己有没有惊醒江鹭。

幸好没有。

段枫松口气,翻开了书。

而此时江鹭,正陷入自己的梦魇中。

这一次梦境天光昏暗,却不是凉城,而是建康府。

许是最近发生的事太多,章淞死了,曹生还没联系上,又引得张寂怀疑,再有姜循那种不稳定因素总在他面前晃。他心绪难平,又因多番受伤而生迷惘,在他的梦境中,他便要回到建康府,回到南康王府,回到父母身边。

梦中江鹭站在议事堂前。

他恍恍惚惚地推开门,门内不见南康王的踪迹,只有一个侍卫。侍卫不敢多看世子,转达南康王的话:“王爷说,你要去东京,便去吧。只是不必相见,不必告别。”

江鹭垂着脸,下巴如苍雪皑皑。

他孤零零立在艳阳天下,低声:“爹还是不肯见我?”

侍卫:“王爷说,求你高抬贵手,要毁南康王府的时候,提前和他说一声便好。”

江鹭脸色更白,却强撑着。

他低声如同发誓:“我只是去要一个道理,要一个真相。请爹放心,我不会毁了王府前程。”

江鹭撩袍下跪,行了大礼后,转身离去——

他的父亲肃然冷酷,杀伐决断,说一不二。

他非要一意孤行,非要救段枫,非要查真相。南康王不拦他,只是在他离去前,既不见他,也不让娘见他,不让姐姐见他,甚至

满府侍从,都要避着他走。

宛如他是洪水猛兽,宛如他是透明恶徒,应该和南康王府决裂,才能为凉城去要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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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他年少。

也许是他固执。

也许是他尚未参透世间险恶,始终对南康王早已默认的道理心中不平。

……可是这世上诸恶诸冤,总要有人去鸣不平。他已如此尊贵,他若连朋友都不帮,对身边发生过的事不闻不问,他又如何立足?

他要挖出那些秘密,要那些真相见天见地。再是鲜血淋淋,他也要一个说法。

为此,他可以剖心,绝情,断爱。

--

江鹭睫毛微颤,睁开了眼。

段枫正拿着一本书,目光与他对上,怔了一怔。

二人都没说话。

烛火晃一下,江鹭才道:“没什么。我做了梦,梦到我爹。”

段枫强笑一下:“查出真相后,剩下的交给我,你就可以回建康去了。你已经很久没见过你爹娘了吧?还有你那个姐姐……你那个凶巴巴的姐姐……”

段枫陷入某种恍惚,想到江鹭的姐姐,他突来一阵心如刀绞的痛意,只因他又想起了自己死去的父母兄长。

段枫大汗淋漓,忙塞入一大包乱七八糟奇苦无比的药丸,在口中乱嚼,才缓下了这阵心痛。

江鹭坐姿不变,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江鹭半晌道:“你的身体更差了。你还能撑多久?”

段枫露出笑,开玩笑道:“放心,起码能读完你给的这些书。你段三哥虽然考不了廷魁让你风光,但登科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他说着,也有几分不确信。

段枫喃喃:“程段二家,读书最好的,是我一个小表弟。可惜他太调皮,和他爹娘赌气,早早离家出走,我都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那孩子了……”

段枫又摆手自嘲:“以前程伯母提起此事就生气。现在也好了啊……离家出走挺好的。”

段枫面如白纸,目已成痴,喃喃自语:“离家出走,起码不会跟着我们一起灭门……”

江鹭打断:“姜娘子邀我共谋大事,我还没有答应。”

段枫逼迫自己从过往中抽回心神,点头:“对,你说过。”

段枫观察他:“你怎么想的?”

江鹭平静道:“一,她似乎认识开封府的大官。我想找曹生问清楚,她的门路也许有用。

“二,她爹是太傅,她见过不少科考士人,翻阅过历来卷宗。段三哥想过春闱,读书上,也许她会有些法子。

“三,她多次试探我,对我有猜忌。以她的本事,查得越多,对我们越不利。和她走得近些,反而方便监视她对我们的事了解到哪一步。

“四,有句话她没说错,整个东京中,我最了解的人就是她。她确实性情恶劣,但恰恰我早已见识过。我对她本就提防,与她合作,比和人面兽心的陌生人开始互相试探,确实好很多。

“五,她所求者,左不过权势,右不过名利。这些都和我没什么冲突。”

段枫安静地听着。

江鹭沉默下去,段枫说:可她是姜循。?”

江鹭低下头,望着自己的掌心。

掌心再一次上了药,一道伤疤因为反反复复地开裂,留下了狰狞的痕迹。而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会为了某些原因,再一次撕裂伤口,让掌心的这道伤,怎么也好不了。

就好像发生过的事,永远不会忘记,永远不会结束。

刻骨铭心难以忘却,既指凉城,也指……姜循。

靠着椅背,江鹭低低笑一声。

段枫以为他都要被折磨得失心疯了,不禁踟蹰着,关心道:“……你若实在受不了,要不就放弃和姜娘子合作的念头?”

他早已尝过情爱滋味,最知世间男女情深缘浅之苦。

江鹭低着头,看着掌心上的狰狞伤疤。

段枫做下决定,一点点坐直:“……二郎,你放弃吧。咱们想其他办法,你远离她吧。”

--

当夜,段枫劝了江鹭很久。

段枫能言善道,一改自己之前劝二郎和姜娘子藕断丝连的说法,他谆谆教导,说什么既知危险,便要学会适时放弃。

江鹭听得笑一下。

段枫以为他认同,松了口气。

然而当段枫入睡后,江鹭仍穿好斗篷,出了门。他在寒夜中飞檐走壁,朝着某个他已知的灯火明辉处前行。

他陷入巨大的踟蹰中,既想上前,又想转身逃跑。既怕受伤,又想报复。

有些话,他无法和段枫说。

他有无数条和姜循合作的理由,他只有一条不和她合作的理由——他对她心怀不甘,他会失控。他心里知道。

但其实凉城那夜后,江鹭尝遍自虐的痛苦后,他隐隐有些享受失控带来的快意。

……他的怨恨有些疯魔了。

就像他爹、他姐姐说的那样,他过于执拗,在一步步把自己逼疯。可是无所谓,他甘之如饴,他用这种方式来自我惩戒。

他希望段枫得到救赎,希望凉城冤情得见天地,希望凉城重归大魏国土,希望死去的故人魂魄回归,远走他乡的大魏子民回到家乡。

所有人都得到拯救。

……他下地狱也无妨。

--

他连下地狱都无妨。

又何妨直面自己的旧情人,和姜循合作呢?

--

长夜漫漫,姜循也未入眠。

她今夜有约,自然要耐心等待。

不过在有约的郎君来之前,姜循抽工夫,先见了自己那位偷偷回东京的友人一面。

友人其实此时不应该回到东京,应该还在回京路上。友人私下为她而早早入城,自然东躲西藏,不敢现身。

姜循和戴着斗篷遮掩面容的友人隔着窗长谈,聊起太子今日的怀疑。

姜循喃声:“待过两日,你可以现身后,帮我查一下贺明此人——我很好奇,太子从哪里找来这么个人。”

友人含笑应。

姜循又做出保证:“……去中书省的事,我正好借着章淞之死来筹谋。我心里已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你且放心……”

友人笑:“我很放心。不过我最近也查出些有趣的东西,还没入城的手下发现一些趣事……我还没确定,过两日确定了再告诉你。”

姜循挑眉,被勾起了好奇心。

她浅浅应了。

二人交换完情报,友人看时辰差不多了,便飘然离去。但姜循正立在窗内的光暗中,低头思忖,并未注意到友人已离去。

姜循把诸多事情思来想去,又想起一件叮咛对方的事。她抬头:“夜白……”

清润的男声在窗外怔住:“你叫我?”

姜循听这声音不对,立刻回神。她打开窗子,伏在窗边,朝窗口望去——

花圃前,夜深人静,侍女早眠,几声狗吠。

有一位年轻郎君披着漆黑斗篷,站在窗下,藤蔓青苔几分湿漉。一点月光落在他脚边,他抬起脸时,眉目莹莹若梨白。

姜循攀在窗棂上的手指缩一下,眸子轻晃,波光摇曳。

窗外的人,竟是江鹭。

也许他就是这么敏锐,也许他一直在观察她。他看懂了她的惊讶。

踏着月色,江鹭立在一步之隔的窗畔。

江鹭:“你到底是想要张寂,还是要我?”

这话,姜循一时间没回过神,不好回答。她傲慢美丽,审度此事,眼睛一眨不眨。

而方寸之间,这一次,江鹭没有避开。

到处黑魆,弥漫雾气。斗篷之下,月光落在他鼻梁、唇瓣。他的呼吸清浅,带着潮湿水汽般的纠缠之意。他始终垂着脸,却与她低语,缓慢幽静,等着她向前、或者后退:

“我想和姜娘子秉烛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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