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今年的中秋,比往年要热。
有经验的老人们说,今年的气候这般反常,到了冬天许要大寒。
阿笙不知道今年的冬天会不会比往年要冷,他只知道,这会儿很热。
包间的窗户开着,没有风,全然没有秋日的凉爽。
太白醉后劲大,阿笙的脸颊连同身体在内,都在隐隐发烫,便是手心也起腻冒汗。
而他的手,还被一爷牵在手里!
想到自己的手黏黏湿湿,却被一爷握在手里,阿笙的脸颊烧红。
他试着一点一点,将手从一爷的掌心收回。
“吱呀——”一声,包间的房门被轻声关上。
阿笙的心倏地跳了跳。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被关上的房门。
忽地,头顶上方罩下一片阴影。
阿笙转过了脸——
他的额头覆上一片温热。
…
没有风。
依然很热,秋天躲懒,迟迟未至,而夏天像是赖在了符城一般,愣是没走。
额头那片肌肤的湿润还在,脸颊连同灵魂都仿佛要烧起来一般。
“慢走啊,宋老板。”
“哎,好,好。方掌柜的,留步,留步,不用送了。”
“不好意思啊,陈老板,今日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哪儿的话,我今日可是吃得肚子浑圆、浑圆的。”
“方掌柜的,祝您生意兴隆,也祝阿笙日后名扬四海啊。”
“呵呵,哪能名扬四海啊,在咱们符城能传出个名气就不错啦!不过,还是承您吉言啦!多谢,多谢。”
楼下的对话声,隔着噪杂的人声,隐隐地传入阿笙的耳里。
…
乌黑的眸子睁得大大的,便是连呼吸都屏住。
阿笙疑心,自己是真的吃醉了。
噢,也许,不是吃醉了,是他在发梦。
对,一定是这样。
一,一爷怎么可能亲他?!
为了证实自己是不是在发梦,阿笙方才抬起头手,在自己脸上捏了下。
不疼——
因为手被另一只干燥温热的手给握住。
阿笙怔怔地仰起脸,望着一爷。
谢放将阿笙的手纳入掌心,微微用力,“郑掌柜的侄女,好看吗?”
两人什么时候见的面?
为何要去见?
…
阿笙可曾对女子动过心?
他从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他前世的时候离开符城,的确是存着成全之心。
他想,阿笙也许只是混淆了倾慕同爱慕。
只要他离开,阿笙便能同寻常男子那样,找一个寻常女子,结婚生子,同这世间绝大多数的男子一样。
偏偏,是阿笙将最落魄的他捡了回去。
可那是上一世的阿笙。
上一世,阿笙的心意不小心被方掌柜的察觉,父子一人起了强烈的冲突,导致父子一人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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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府城遭遇战火,长庆楼亦是在战火当中付之一炬,方掌柜的身故……阿笙一人北上。
这一世不同,方掌柜的并未察觉阿笙对他的心意。
现在的阿笙,有爹爹,他师父,又提前学满出师,有着大好的前程……
…
自惊蛰那场病重“醒”来。
谢放从不知何为心慌何物。
无论是决将院子廊檐下的爱鸟统统送走,只留了那一只羽毛同叫声都算不得是上乘的金丝雀,亦或是后来将大量的现钱压在收购“志杰纺纱厂”,他都从未有过任何犹豫。
今日听见孙掌柜的同阿笙的对话,听见孙掌柜地在问,“你对素汶,定,定然是满,满意的吧?”
忽然着了慌。
他自是明白,阿笙有认识其他姑娘的权利,那个当下,却依然感到不痛快。
以防自己做出失礼之事,才会决定牵着小石头先回包间。
…
“好看?以至搜肠刮肚地在想,要怎么形容郑小姐的美貌?”
阿笙沉默的时间太长。
谢放语气沉沉。
阿笙缓缓地,眨了眨眼。
咦?
阿笙鼻翼翕动,他,他怎么闻见了一股酸意?
乌润的眸子,染上几l分困惑,会不会是他会错了意?
因着太不可置信,加之喝了酒的缘故,以至于大脑都木木的,就是连思考都极慢。
阿笙将手从一爷手抽出。
“一爷可是吃——”醉了?
阿笙的手势比划到一半,慢速运转的大脑总算后知后觉地想起,一爷今日似乎滴酒未沾?
今日不是没有人给一爷敬酒,只是在得知一爷身体需要将养,不宜饮酒后,也便没有勉强。
因此,若是有人前来敬酒,一爷亦都是以茶代。
思索至此,大脑卡住。
乌色的眸底一片茫然。
一爷若是没有吃醉,那为何——
“阿笙。”
嗯?
听见一爷喊他,阿笙本能抬眸,去看一爷,乌色的眸子仿佛润了一层水光。
“阿笙。”
阿笙歪着脑袋。
一爷怎的又唤了他一声?
“阿笙”
阿笙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意思是,他都听见了呢。
摸耳朵的那只手背上,覆上一只掌心——
谢放的拇指,轻轻地摩挲着阿笙的耳朵,“阿笙,可有娶亲的打算?”
阿笙的身子猛地颤了颤,一股酥麻直达他的天灵盖。
险些连双腿都要瘫软。
娶,娶亲?
忽地听见“娶亲“两个字,阿笙本能地摇头,他将摸耳朵的那只
手从一爷手中抽出,手里头比划着,“不,不,不娶亲。”
谢放深深地注视着阿笙:“为何不娶亲?”
因为……
喜欢一爷,所,所以不娶亲。
阿笙垂下眼睑。
一,一爷会不会笑话他?
可一爷……一爷方,方才似是,亲了他?
是不是至少说明,一爷,不,不讨厌他?
“为何不比划了?”
阿笙复又抬起头。
他深呼吸一口气,鼓足了全部的勇气。
阿笙的脸颊通红,右手在胸口轻点了点,食指同拇指比在微扬的唇上……
这个手势,谢放前世未曾见过。
可他瞧见,阿笙最后将食指,指向了他。
…
手势无声。
可谢放仿佛听见世间最为轰鸣的声音,震得他耳边嗡声响成一片。
便是心弦都为之颤了颤。
心跳似擂鼓。
谢放声音暗哑:“可是喜欢的意思?”
明知顾问,我的是要亲自,再确认一遍阿笙的心意。
阿笙脸颊涨红。
这段时日,他的手势,一爷没有瞧不懂的,从未同他确认手势的意思。
以至于骤然听见一爷同他确认,还是方才的那个手势,阿笙羞窘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想着,既是在梦里,不,不妨豁出去一回。
阿笙于是,点了点脑袋。
阿笙将方才的手势,又比划了一次。
这一回,阿笙右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个问号,“阿笙喜欢一爷,一爷,喜欢阿笙么?”
许是觉着,梦里的自己太过没羞没臊,阿笙比划完,便笑了。
颊边绽开两个甜甜的酒窝,乌色的眸子羞意地望着一爷。
…
后头一个手势,谢放没有瞧懂。
可并不妨碍,他醉在阿笙颊边的两个深深酒窝里。
眸色倏地转深,谢放的掌心按住阿笙的后脑勺——
衔住了那片自己渴慕已久的唇。
仿佛是在沙漠里一个独行的旅人,终于尝到了第一口甘泉,谢放深深地吻了上去。
他的舌尖挑开阿笙的齿尖,卷住他的舌,尝到了阿笙嘴里的太白醉。
于是,甘泉化成了陈年的酒酿,惹他一尝再尝。
“轰——”
怎,怎么酒楼在摇晃,天地也都好像在旋转?
阿笙腿软。
瘫软、往下滑的身子,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给及时地搂住。
有温热之物闯进他的口中,卷住了他的舌。
阿笙瞧过话本同小说,他知道这叫亲吻。
是话本以及书上每一对恩爱情侣都会做的事情。
一,一爷在,在亲他?
阿笙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自己的舌,羞涩地、笨拙地回应一爷的亲吻。
即便是以为自己在梦里,他亦不敢太过唐突了一爷。
唔。
一爷的唇,好,好软,好,好甜……
阿笙的唇角上扬,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阿笙?阿笙……”
谢放轻推趴在他肩上,微张着嘴的阿笙。
阿笙一动未动。
谢放:“……”
阿笙同他亲吻的时候——睡着了?
他想,他知道为何阿笙方才这般主动的原因了。
阿笙醉过去了。
谢放无奈,只好一面扶着阿笙,一面将包间的门推开,将阿笙打横抱起。
抱着阿笙,走出包间。
走廊上,碰见了送往宾客回来的方庆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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