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瑜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向那大哥道谢,转身离开。
他一边走,一边心想,这萼城倒是越来越热闹了。
结果,还有更热闹的,过了几天,天下第一美人梅映容前来,整个萼城都沸腾了。
无数人挤在城门口,围在巍峨的城门旁边,人潮涌动,城门都快被他们挤垮了。
大家都希望能目睹第一美人的风采。
“别挤了,再挤要倒了!”
“那梅公子不知道美成什么样,是不是三头六臂,龙首凤尾?”
“三头六臂能是美人吗,那是怪物。我有幸见过一次梅公子,的确美,美到无法形容。”
“可惜那般美人被魔头掳走后变丑了。”
“真的变丑了吗,更好奇了。”
“不知道这次赏花盛会,梅公子保不保得住第一美人的称号。”
“不是说圣心门里也有个美人,这次赏花盛会,应当有不少貌美的人出现,第一美人的位置恐怕要争一争。”
众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无数双眼睛望着天音门的飞船缓缓下落。
就在这时,空中传来琴声,如同清泉从溪石之上缓缓流淌,发出淙淙声响,悦耳动听。
接着水流声由缓变急,溪水汇流成河,继而成江,最后形成奔涌激荡的大海。
大海风起云涌,潮水欢欣鼓舞,仿佛在诉说着胸中的喜悦。
潮水瞬间平息,众人听见噼啪的声响,细微而迫不及待,哗啦啦,窸窣窣,一点一点往外扩散,越来越多越来越急。
明明听着琴音,却好似闻到花香,众人这才察觉,如此美妙的音调,原来是花开的声音。
百花开满山谷,争奇斗艳,尽态极妍。
所有人听得如痴如醉,不约而同在心里有一个想法。
不愧是第一美人,能弹出这样的琴声。
方才质疑梅映容的人也没了声音,沉浸在第一美人卓越的琴技中。
东城里几乎所有人都跑去看第一美人,就连圣心门都空了,只剩宁瑜带着成秋与柏利待在据地。
当然还有云敏。
云敏上次受伤,并无大碍,但是故意拖着装病,企图博取宁瑜的同情。
他赖在宁瑜身边,眼神却时不时往外瞟,宁瑜看出他的心思,说:“想去见第一美人就去啊。”
云敏收回目光,看向宁瑜,露出微笑:“不去,又不是没见过。”
宁瑜真诚地说:“去吧,没事,你不是最喜欢美人?梅公子就在不远之处,你还有机会。”
云敏眯着眼睛,笑道:“放心吧,我不会去的。”
宁瑜是真心希望云敏去见梅映容,最好像上次那样直接对梅映容出手,闹得天翻地覆,省的整天缠着他。
云敏支着下巴,眼尾的那抹红要飞上天,用一种愉悦的声音说:“我知道你嘴上劝我,实际心里不想我离开。”他凑近宁瑜
,“安心,即使第一美人就在旁边,我也不看他一眼。”
宁瑜:“……”请不要自作多情。
宁瑜懒得理云敏,这种人就是越搭理越来劲,他从乾坤袋里抽出一副木片牌,招呼成秋和柏利:“来来来,闲得无聊,我们斗地主。”
三个岐鸣楼的人围在一起打牌,云敏见他们如此淡定,好奇地问:“你们不想跟梅公子叙叙旧吗。”
好歹都是疏影山的故人。
宁瑜没吭声,成秋疲惫地说:“以前见得够多了。”
成秋曾经是香浮山庄的内院护卫,见识过梅映容作精的一面,他跟宁瑜一样,自己的老板长得再漂亮,也毫无波动,还不如多发月钱。
而柏利从小生活在芳园镇,梅映容离开,造成芳园镇没落,第一美人再美,跟他也没有关系了。
总之,外面的人争着看第一美人,三个人恹恹地斗地主,云敏在旁边露出困惑的表情,但很快,他发现宁瑜他们玩的这个游戏好像很有意思,吵着让宁瑜教他玩,不一会就把第一美人忘了。
*
基本上修真界有名气的宗门与大能全汇聚在萼城,既然人员到齐,赏花盛会正式开始。
萼城四片区域,春夏秋冬,被各个季节的鲜花染成不同的色彩,共同组成花的海洋。
萼城的中心,花海最深处,一座典雅的殿宇于半空中浮现。
那殿宇白墙琉璃顶,亭台错落有致,足足有七层高,每一层楼阁的侧面延伸出环形回廊,回廊上繁花盛开,如同锦绣飘带从四面八方环绕。
殿宇前方有一片圆形广场,广场石砖带着花纹,远远看上去仿佛碧波湖面,整个大殿看起来就像一位聘婷女子在繁花簇拥之下,于水面翩翩起舞。
宁瑜望着天上的琼楼玉宇,露出羡慕的神情。
他们的岐鸣楼何时能修成这样啊。
芳菲华庭悬浮于空中,如同云海仙宫,它从结界里出现,宣告赏花盛会正式开始。
盛会持续七日,萼城里每日都有花展与表演,而拾花叟在芳菲华庭宴请宾客,邀请宾客们品鉴花卉,在盛会的最后一天,拾花叟会把芳菲华庭里最美的花拿出来,给全城人欣赏,让大家共襄盛举。
云有行带着圣心门一行人出发前往芳菲华庭,她到底没让宁瑜跟着,因为媚修在外的名声不是很好,没必要一起行动。
宁瑜没有坚持与圣心门一起,主要是闻人渊派人送来了衣服,不穿不就浪费了吗。
这回他没有穿蓝色,而是选了一件白底金线的袍子,近看泛白,远看才能从刺绣纹路里透出一点点璀璨金光,低调中蕴含着几分奢华。
再戴好玉冠,佩上玉佩,越发像翩翩公子。
宁瑜摸着下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是不太满意。
既然身为岐鸣楼楼主,他故意打扮得像苍梧,但没有苍梧的威严,过于斯文。
这也没办法,宁瑜将成秋和柏利也收拾了一番,两个人看着比平时帅气多
了。
装点完毕,一行三人坐上妖兽驾驭的车架,腾空而起,飞向萼城的心脏。
宁瑜不是唯一一个选择飞到芳菲华庭的人,一时间,萼城的天空中出现了各种飞行器具,有人跟宁瑜一样驾车,也有人开小型飞船,清高的剑修则是负手御剑,也有修为高又没那么多讲究的,直接使用浮空之术。
地面的人望着天上各路修者大展身手,赞叹又羡慕,期待有朝一日也能像他们一样,被拾花叟邀请进入芳菲华庭。
宁瑜的车驾在靠近芳菲华庭的时候,他身上的信笺发出闪耀的光芒,让他们顺利通过笼罩在殿宇四周的结界。
宁瑜看见旁边有人似乎想混进去,但身上没有信笺被结界拦了下来。
车架在殿宇前方的广场处降落,宁瑜带着成秋和柏利下车,在广场水波纹的石砖上站定,暂时按兵不动,观察旁边其他人。
那些人一看就很厉害的样子,身上带着各式各样的法器,若有似无地释放着威压,每一个人的修为都比宁瑜高。
成秋还算能够镇定,柏利的腿都快吓软了,他拉住宁瑜的衣服,小声说:“公子,这里真的是我们可以来的地方吗?”
宁瑜自己也有一种乡巴佬进城的感觉,他理了理衣服,说:“没事,把背挺直,反正这里又没人知道我们的底细,到时候狂吹牛皮就行了,不管怎样,气势摆出来,既然要骗别人,首先得把自己骗到。”
柏利闻言,立即挺直腰杆,努力虚张声势。
广场上有身着绫罗的女侍负责接待宾客,女侍朝宁瑜走来,一时之间有些惊讶,这三人拥有贵宾邀请函,可修为却如此低下。
幸而女侍见多识广,没有露出异样的神色,亲切地告诉宁瑜,可以先在芳菲华庭里欣赏花卉,过后拾花叟设有宴席,届时请前往享用。
宁瑜谢过女侍,表示自己先随意看看,不用招待他。
女侍冲他温婉一笑,按照他说的退下。
宁瑜不由地感叹,这芳菲华庭里随便一个人都跟花似的。
宁瑜没有急着走动,而是停留在广场,继续观察抵达的宾客。
修真界里,高境界的人能一眼看穿比他境界低的人的修为,所以宁瑜一个金丹站在那里,几乎等于裸奔。
或许会有人好奇,但不会有人主动跟他搭话。
宁瑜也不失落,平和地观察着其他人。
难得有机会见大场面,得好好学习学习。
修真界的人还真有意思,比如不远处的那个人浑身乌漆墨黑,比黑衣的闻人渊裹得还严实,眼睛鼻子嘴巴全看不见。
“那是鹞门的人。”
冷不防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宁瑜吓了一跳,扭过头,这才看见他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个少年。
少年穿着短褂长裤,料子柔软富贵,应当是某个世家的小公子,只是他神情厌倦,耷拉着眼皮子,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与芳菲华庭优雅奢华的气氛格格不入。
宁瑜
冲少年拱拱手:“多谢前辈指点。”
修真界不能以外表鉴定人,反正这里的人都比他修为高,即便外表是少年也得喊前辈。
少年瞟了他一眼,没反驳他的称呼,继续说:“鹞门的门主被闻人渊打趴下了,还在床上躺着,只能派底下的人来。”
当时鹞门门主与太古宗宗主两个人围剿闻人渊失败,宁瑜料想那两人定是伤势很重,没想到还真卧床不起。
那少年站在宁瑜旁边,给宁瑜介绍广场上宾客的身份,让他长了不少见识。
宁瑜忍不住再次道谢:“宁瑜感激前辈,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少年说:“过会你就知道了。”
好吧,不知这人为何跟他讲这些。
少年仿佛知道宁瑜在想什么,懒懒散散地回答:“无聊。”
宁瑜:“……”
既然如此,宁瑜没话说了,干脆说:“前辈给我讲讲拾花叟的事吧。”
少年再次看了他一眼,说:“没什么好说的,一个行将朽木的老头子而已,哪怕被再多的鲜花包围,最终还是要走向腐朽。”
宁瑜看向天空中蜿蜒的回廊,回廊上布满了各式各样鲜艳的花卉,他说道:“若不是真的爱花,拾花叟怎么能种出如此美丽的花朵,爱花之人,性格总不会太坏。”
他刚说完,立即想起梅映容,恨不得把话吞回去。
可已经来不及了,少年哼笑一声,说:“那可不一定。”他往前方指了指,“那个人也说他爱花,不也麻烦得要死。”
宁瑜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轻烟缭绕,只闻仙音渺渺,天音门的音修抱着自己的乐器款款而来,为首的正是第一美人梅映容。
宁瑜感觉一阵胃疼。
他扭头想对少年说,原来你也觉得梅公子麻烦啊,没想到身侧空无一人。
那少年如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宁瑜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天音门音修的方向。
他身后的成秋走上前,在他耳边小声询问:“公子,我们要不要避一避。”
宁瑜摇头:“不用。”
虽然麻烦,但总要打照面。
梅映容头上戴着轻纱帷帽,却无法遮掩他轻盈修长的身姿,他手里抱着一张古琴,虽然比海月清辉逊色不少,但也是古朴端庄,有大家风范。
天音门的其他音修环绕着梅映容,隐隐有悦耳的音律传来,令整个广场的气氛都变得清新风雅。
众人见第一美人来了,纷纷上前打招呼。
梅映容温柔有礼地应对,虽然头戴帷帽看不清表情,但举手投足优雅优美,令人如沐春风。
顷刻之间,梅映容就成为了广场焦点,修士们里三层外三层地把他围住,一边恭维一边套近乎。
宁瑜就站在远处看着。
梅映容正在享受被众星拱月的快乐,冷不防抬头,突然看到一个人独立与人群之外,正幽幽望着他。
梅映容猛地扣紧手里的琴,差点把琴身戳出五个窟窿,一瞬间哪还有优雅从容,浑身上下满满错愕的气息。
这人怎会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