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了!”
随着一声怒喝,罗二柱猛地睁开了双眼。
朦胧中,他依稀看到了梁阎王那张严肃而凶狠的脸,正瞪着他,目光如刀。
“这都到什么时辰了?谁允许你还在睡?院子里的水缸装满水了?”
梁阎王的声音犹如惊雷在耳畔炸响,震得罗二柱耳膜嗡嗡作响,瞬间就睡意全无。
三年了,足足持续三年了!
三年以来,每天都是如此,吃吃不饱,睡睡不足,干的活却是比牲畜还要多。
起得比骡子要早,睡得比骡子要晚,干得比骡子要多。
这种非人一般的日子,罗二柱已经过了三年多了呀!
期间他不是没有想过逃,结果就是。
无一例外,全都被梁阎王给抓了回来。
将他抓回来后,梁阎王既不打也不骂,直接就将人给脱光了。
这还不是最绝的,最绝的是,这阎王直接是将人给绑在清风客栈桅杆上。
但凡是路过客栈的商旅,无不是可以瞧见,一被扒的光溜溜的少年,金鸡独立,小鸟迎风招展。
经这么一折腾,罗二柱再也不跑了,实在是丢不起那个脸!
一个鲤鱼打挺,罗二柱从他那用破木板随意搭就的床上猛地一跃而起,未敢有丝毫停留。
匆忙地抓起一旁的大木桶,就往院子里狂奔而去。
梁阎王这个称号,并不是罗二柱私下里给取的,而是整个清风客栈上下所有人达成的共识。
这位爷实在是太狠了,脾气还又十分古怪,喜怒不形于色。
前脚他或许还在哈哈大笑,后脚就可能把人给高高举起,丢垃圾一样,从马厩里扔出去。
因为此事,时不时就有游方郎中特意跑来客栈一趟,他们所带的都是一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有些郎中甚至是特意精研正骨手法。
无他,实在是客栈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很多骨折或是摔伤的病患。
单单是治这几种病,就有好几个郎中都发了家。
时间一长,除了“四臂金刚”这一称号外,梁飞又得了个“四臂阎王”的外号。
由此可见,客栈里的人对这位是何等恐惧。
“啪!”
荆条不带丝毫情面,精准无比抽在罗二柱屁股上。
罗二柱疼得哇哇叫,几天没吃过饱饭的人,速度却是那叫一个快,就跟被老虎在后面撵着跑似的。
“我回来之前,要是没看到你把这些水缸装满水,爷爷我活埋了你!”
梁飞恶狠狠指着罗二柱丢下一句话,身后背着一条长匣,出了马厩。
等到梁飞走远后,罗二柱这才刚稍稍喘口气,将装有半桶水的木桶放在一旁,自顾自靠坐在水井旁休息起来。
“嘿,接着!”
突然,从栅栏外飞进来一个油纸包。
罗二柱在听到这声音,不由得是精神一振,连忙起身接住油纸包。
拆开后,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就见里面装着一大堆食物,乱七八糟地装在一起,但无一不是下酒的好菜。
有切好的卤牛肉、炸得金黄的小鱼干、还有一些腌制入味的小菜。
“阿健,梁阎王出去了,放心进来吧。”
罗二柱冲着外面喊了一声,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
然后赶紧跑到屋里,搬来一张破旧的小桌子和两张小木凳,摆放在院子里。
给他送东西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罗健。
当日两人分开后,罗二柱被梁飞给抓来马厩当牛做马,而罗健则是被安排去了客栈里当个跑堂伙计。
每日干些端茶送水,擦桌抹凳的活儿。
运气好时,碰到一两个大方的主顾,还会得到几个赏钱。
桌上剩余的一些个酒菜,罗健同样也会尽挑些好的收集起来,送到马厩这,交给罗二柱。
只是摄于梁飞阎王的外号,每次来罗健都不敢进去,只是在外面将东西扔进去后,撒腿就跑,生怕被里面的那尊阎王给逮住打成骨折。
“梁阎王真的出去了?”
马厩门口,罗健小心翼翼地探出个脑袋,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往里面瞧,脸上带着几分紧张和谨慎,显然是被梁飞的威名给吓得不轻。
“这才多长时间没见,阿健,你胆子怎么变得那么小了?”
罗二柱笑着打趣道。
此时,他已经摆好了碗筷,桌上摆满了罗健送来的下酒菜。
就连梁飞平时喝的药酒,他也没放过,偷偷灌了一小壶出来。
反正也不是第一回这么干,还有那么多药酒,偷喝这么一点,根本就看不出来。
否则罗二柱早被梁飞给活埋了。
都偷喝了那么多回,又岂能活到现在还活蹦乱跳?
“胡说八道,谁胆子小了!我看是你比较小才是。”
确定梁飞果真是不在马厩,罗健这才慢悠悠从门口走进,边走边意有所指道。
罗二柱被罗健这么一说,小脸不由得一红,拿着葫芦倒酒的手都抖了一下,似乎有些心虚:“再胡说,这药酒我可不给你喝了哈!”
罗健一听这话,急忙哈哈一笑,制止道:“说笑,刚才纯属是在说笑,二柱你可别生气。”
“这药酒我可是挂念许久,你要是不给我喝,我可就要把下酒菜给你收了!”
听了罗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话,二人相视一笑,情谊自在酒中。
一杯药酒饮下,只觉全身舒爽无比,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大颗大颗的汗水顺着皮肤浸出,带来一阵清凉。
“真没想到,那梁阎王虽然脾性古怪吓人,但酿酒手艺竟然会这么好!”罗健睁开眼睛,由衷地赞叹了一句,随后将酒杯推到罗二柱身前,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连忙催促,“二柱,赶紧的,快再给我来一杯。”
罗二柱白了罗健一眼,晃了晃手里的酒葫芦,无奈地说道:“总共就这么点,你小子就不能慢点喝?”
说归说,酒依旧是为罗健倒上。
“嘁!你小子也太小气了吧,酒没有了再去里面弄点呗。”
嘴上虽是这么说,但罗健速度明显是降了下来,只轻轻抿了一口。
然后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朝嘴里扔了一颗花生米,嚼得嘎吱作响。
“说得轻巧,要是被那梁阎王给发现,你是想明年今天到后山去见我是不?”
罗二柱白了罗健一眼,没好气道。
罗健挠了挠后脑勺,露出几分尴尬的笑容。
轻咳了一声,随后面色一凝,压低声音,认真地问道:“对了,二柱,我在客栈里当跑堂伙计这段日子以来,结识了个人。他告诉我,过阵子会有一支规模很大的商队会来这里,你有没有兴趣,再逃一次?”
罗二柱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心动,但很快就黯淡了下来。
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低声说道:“阿健,你不清楚那梁阎王的可怕之处,我,这儿挺好的,算了吧,我认命了。”
虽说在这又苦又累,但转念一想到能够每月往家里寄去一份很是可观的月钱,罗二柱也就彻底没了逃的心思。
就算是逃回去了又能怎么样?家里有多穷他又不是不知道,与其回去后再添负担,还不如留在这,每月起码是可以给家里寄去一笔月钱。
这也算是另一种,对这些少年的拉拢和控制。
你家人住哪我已知晓,听话送过去的就是家书和银钱,不听话,说不定拿回来的就会是血淋淋的项上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