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时候，金珠早醒来，但她仍闭着眼睛装睡，长腿压着铁牛身体，故引铁牛去怄她玩耍。
铁牛也喜欢一夜熟睡后的满足，经常趁金珠未醒来，便去逗她。
金珠闭着眼睛惬意享受铁牛温暖的胸膛。
越来越眷恋被窝子里的温暖，而屋外天寒地冻。
今早铁牛醒来，只是亲吻她的额头，便想撇开她。
金珠仍装在睡梦中，双手紧紧抱着铁牛。
铁牛知道金珠已醒来，便无动于衷地撇开她，掀开被子就要起床。
快过年了，手上一分钱没有，铁牛心里烦。
金珠拉住他，劝他多睡一会，反而被他抢白一句：“昨晚狂了大半夜还不够吗？”
金珠讪讪的，委屈得说不出一句话。
铁牛打开门，吹入一股寒风。
金珠心里说：“不够，永远不够，我要的爱是一生一世。”
泪珠儿一滴一滴滑过她粉红红的脸颊。
三个月前，金珠还是富家千金大小姐，爸爸的掌上明珠，
但随着她执意跟着一贫如洗的铁牛，她也一贫如洗。
她安慰自己，我有铁牛便足够。
他是一根铁，终有一天会成钢。
金珠爸爸跟她断绝父女关系，恶狠狠扫她出门，
宣布不准她再踏入王家半步，老死不相往来。
彼时的金珠满脑袋爱情，很轻易便转身离开原生家庭，
踏上人生另一段旅程，结束了少女时代。
金珠也是倔强的，她不能私自跑到铁牛家主动送上门，让人看不起。
得来全不费工夫的，终比不上踏破铁鞋无觅处。
她先住在镇上的招待所，叫铁牛光明正大迎接她回家。
铁牛说我孤身一人，一无所有，跟着我就是受累，连吃饭成问题。
金珠说她不管，既然咱们既然遇上了，就好好过日子，中途抛弃她，到底把她当什么人。
铁牛知道自己遇到一个实心眼的女人，倒后悔当初不该趁陈世荣不注意勾引金珠。
最后金珠说只要铁牛捉一只大白鹅迎接她过门。
大白鹅代表着一心一意，卿卿我我，恩恩爱爱到白头。
可一只大白鹅也难倒铁牛，他家里只有一只下蛋的老母鸡，还是奶奶生前养剩的。
村里寡妇梁玉珍家院子倒养着几只，
每日天不亮鹅鹅鹅地叫，比司晨的公鸡还叫得早。
铁牛走到梁玉珍家，喊了一声嫂子，说明来意。
梁玉珍正在锅里煎红薯饼，听到铁牛说带女朋友回家过日子，愣了好一会。
红薯饼煎糊，也忘记翻转。
“你有朋友，可是好事呢。”
梁玉珍勉强堆下笑容，眼泪却止不住夺眶而出。
“嫂子，你不高兴？”铁牛问。
“瞎说，嫂子只是太高兴罢。”梁玉珍说。
梁玉珍成为寡妇后，门前是非一箩筐。
长嘴舌妇女说，村里好多男人半夜摸黑跟她搞破鞋。
但自从遇上铁牛后，梁玉珍身体便有了记忆。
她喜欢年轻人，年轻人没口臭。
当听到铁牛热凸凸说带女人回屋，梁玉珍犹如丢了心头肉，失魂落魄。
“嫂子，番薯饼糊了。”铁牛脱口而出。
“番薯饼糊就糊，我又不是煎给你吃，我自己吃的，糊成炭吃好呢。”
“嫂子何必作贱一条番薯，你不吃给我吃吧。”
“我知道你在装糊涂，我在说我的心呢。”梁玉珍伤心落泪。
看着珍嫂子伤心，铁牛心里乱哄哄。
奶奶去世后，也只有珍嫂子知冷知热，常嘘寒问暖，可怜他的孤苦伶仃。
锅里的番薯饼，珍嫂子常煎给他吃。
“嫂子，何必伤心呢，不值得为我流泪，一个三餐不能解决的男人，也只有金珠那么傻，非要黏住我，我看看她能粘多久。”铁牛说。
“既然遇到真心人，就好好在一起过，不得半途而废。如果真能在一起过，还得赶早把证扯了。”
梁玉珍一半在吃醋，一半在羡慕。
她看着眼前的铁牛，虽然只有二十三岁，
但比以前成熟老练，身体骨架也比以前强壮。
她忘记铁牛第一次相处是什么时候。
黑暗中只听到铁牛喊：“嫂子，嫂子，我想你。”
两颗孤寂心从此找到安慰。
现在铁牛又找到另一个人温暖他孤寂的心。
他再也不怕黑夜。
梁玉珍原来把芳心早就许给铁牛，铁牛或是知道，或者装糊涂。
他自己也分不清是为了吃梁玉珍的番薯，或者豆腐，才到她的家去，还是因为孤苦伶仃才想找个人聊天。
既然是孤苦伶仃，为何得到一个人心还不满足，铁牛有时候也恨自己。
不忍看着锅里的番薯饼糊成炭，铁牛一把抓过梁玉珍手中的锅铲。
“嫂子，你是把我当成番薯饼吧，我还不想焦成炭呢。”
铁牛把番薯饼从锅里铲起来，吹两口气凉一下，便顾不上烫吃起来。
“好没心肝的货。”梁玉珍说着自个儿笑了。
铁牛也笑了，或许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梁玉珍知道他活着多狼狈，他承认自己好吃懒做。
在梁玉珍面前他活得更自在，只是金珠是他想要攀爬的高峰。
梁玉珍也拿起一小块番薯饼慢慢吃。
那正是霜降时节，草木黄落，菊花枝头铺满霜。
小镇山峦层层叠叠，日照时间短。
忙足大半年的山里人，才开始摘取地里的粮食。
稻草刚收割的，散发出稻香。四周苍茫的青山，酝酿一坛酒，庆祝丰年的故事。
两人惺惺相惜吃着番薯饼，还是跟从前一样默契。
过后梁玉珍亲自到院子里捉了一只最大的白鹅给铁牛。
“以后好好对待金珠，她是个好人。”梁玉珍说。
铁牛点点头，转身想走时，珍嫂子又叫住他。
珍嫂子说铁牛屋里定没有像样的床褥，
干脆把她柜子里那张去年自己种棉花打的被子送给他。
“嫂子，你留着吧，一张被子要摘十几斤棉花呢。”铁牛感动地说。
“以后要一心一意跟她过日子。
如果你还念着俺的好，就把这张被子当嫂子吧。
盖着它，像俺抱着你一样。”梁玉珍说。
村里人知道铁牛要带女人回家，虽不是结婚，但也是像结婚仪式了，都高兴手舞足蹈；
近亲的叔伯兄弟商议不如就当结婚过门算了，虽说不能大摆酒，筹够两三桌，招呼乡邻喝一杯，不枉人家姑娘跟回家，也保住姑娘的名声，知道这里重视她。
但村长陆景川却嗤之以鼻，他说没钱结什么婚，结婚该有的礼节怎么能少，现在这样只不过合伙过日子。
陆景川心里其实是嫉妒铁牛一分钱不花，把女人带回家，而他儿子陆家明跟铁牛一样的年纪，只顾着上前挖山货。女人的手没见他牵过。跟他这个父亲比起来，差远了。
这陆景川，长着一副鹰嘴鼻的男人，
看到漂亮女人便想去折磨别人的男人，手毛浓密，喉结突出。
自从知道铁牛带漂亮女人回家，心里竟愤愤不平，牙疼了一天。
镇上的人都知道王家三千金：金珠，银珠，明珠，
三姐妹出名脸蛋漂亮，身材婀娜多姿，尤其是金珠又漂亮又泼辣。
不是一般男人敢靠近她，当初陈世荣想追求她，扯上铁牛也是这个原因。
好在陆景川对未出阁的女孩子并没多大兴趣，他较欣赏别人的老婆。
特别是少妇，晓得风月，风韵犹存。
寡妇梁玉珍没少被他折磨。
他还顾忌一村之长的声誉，不敢十分放肆，私下说尽甜言蜜语。
无论是嫉妒的，或者衷心为铁牛高兴，都无法阻止铁牛带金珠回家。
铁牛在堂兄弟的簇拥下，借了一辆大板车去迎接金珠。
板车上铺了一层干稻草，那也是寡妇梁玉珍给的。
大白鹅蹲在大板车上，一路叫着：“鹅，鹅，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