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寒风飘飘。
办公室里温暖如春。
白墨坐在椅子上,拿着电话,听到那头厂长陈远林的汇报。
“…铁荷叶的车间产线还在弄。
“但是安保这部分,我们已经弄好了。
“摄像头,机器狗,无人机,都布置好了。
“这些东西都没啥杀伤力,但是都装了高音喇叭,主打一个动静大!
“只要车间稍微有异常,它们配的高音喇叭立刻就能喊破天!
“摄像头的布置,机器狗的巡逻路线,都安排过了,我们厂就像铁桶一样密实,嘿嘿…”
白墨一边听时而点头,时而发出肯定的声音。
这些乱七八糟杂务,交到陈远林手里,他是完全放心的。
挂断电话,坐在椅子上,喝口咖啡,摸摸趴在怀里的折梅爪,他突然想到陈远林一句话…“我们厂就像铁桶一样的密实”。
“大荒丘佛寺,也很密实啊!”
大花臂和虎头肩空降佛寺,其实没啥动静,非常隐蔽。
但当它俩降临的一瞬间,满院和尚集体变脸!
他们是怎么察觉到的?
他们一个个大活人,反应为何能像傀儡军团一样神同步?
而且,那寺院里的植物,竟然也在帮寺院保守秘密?
“寺院里每一个和尚,连同那些植物,才是真的形成了一个整体,铁桶一般,水泼不进。
“邪了门了,那寺院里,到底什么门道?
“瑶池圣地这次的仙草,到底怎么回事?”
山间的暮色总是来得更早一些。
明明傍晚还没到,大荒丘佛寺的天色已经开始暗淡。
最后一辆载满游客的大巴驶离山门,沿着山路渐渐远去。
吱嘎…
两个穿着棉袍的和尚,关闭寺门。
刚刚转身,却见暮色里,站着铁塔般的武延空大师兄!
大师兄面色冰冷。
“今天怎么回事?
“为何动杀心?”
两个和尚满脸茫然,回忆许久,思量许久,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为啥。
“没…没为什么…”
他们舌尖被咬烂,此时说话声音也不咋利索。
“就感觉,心里很痒,很烦,很想动手,很想杀人?”
武延空走上前来,摸摸这俩师弟的颈动脉,摸摸他们的额头,又抓起他们的手腕把一把脉。
“到底怎么回事?”
他皱皱眉头,转身离去。
夜风吹来,寺院里一棵棵大树摇摆。
落尽了树叶的枯枝摇晃,仿佛在招手。
而它们招手的幅度和频率,竟一模一样…武延空站在暮色中的回廊里,突然察觉到这一幕。
“到底,怎么回事啊?
“这大荒丘佛寺,还藏着别的秘密?
“甚至引来西州boss的注意?
“那种恐怖的压迫感,应该是他吧?
“但应该瞒过去了。”
武延空相信自己的灵觉,也相信自己的反应速度。
只要别人对他动了杀心,他必然就能察觉!
此时他心安无虞,说明西州boss必然已经不在乎这边了。
否则,只要西州boss在乎,便会有控制不住的杀心。
毕竟,杀心这东西,关系到心情,关系到因果,关系到气势,不是说控制就能控制的。
他迈着步子,沿着回廊,从硬核比武的偏殿门外经过。
他不知道的是,偏殿里面,几只狐狸正举着紫色铃铛花、猪鼻草、仙敏莲蓬等探测器,小心翼翼探查。
探过地板,探过柜子,探过墙角。
师父说了,这次来,只查探,不动手。
第九制药厂。
食堂里已经亮灯。
尽管人不多,但欢声笑语够多,也便足够热闹。
“我的天哪,我们厂的麻辣烫,好像有点不一样啊。”
“这个丸子,是正统的南天牛筋丸。”
“这个鱼丸,该不会是食堂用鱼肉自己打的吧?”
“肉燕里面的馅儿,吃出来黑猪肉的香味了!”
“这个汤也好香,正儿八经的高汤?”
坐在远处,白墨和徒弟折梅爪,也都捧着大碗,吃得开心。
“这鱼丸确实味道不错啊,新鲜鱼肉打的?
“嘿。”
药厂食堂,主打就是不差钱!
此时,他一边吃饭,一边关注大荒丘佛寺那边。
已经想好了,只查探,不动手,收敛所有杀心。
毕竟,有些途径,类似于仙武、仙剑这种,灵觉可怕到变态!
“嗷?”
大荒丘佛寺,偏殿里。
狐狸们正一点一点,检查所有线索。
小大眼在柜子里,翻出一本相册,正捧着翻看。
里面有武延空年轻时的照片,有的和师父一起,有的和师兄弟一起,照片都色彩暗淡,似是存放太久失了颜色。
武延空似乎很喜欢和师兄弟拍照!
相册很厚,照片很多!
相册往后翻,能看到武延空年龄越来越大,身材越来越粗壮,面相也越来越凶,但每一张照片,都是和师兄弟们一起。
小大眼歪着脑袋,皱皱眉头。
“嗷?”
他好像是一个,很喜欢师兄弟的人,就像狐狸山上,每一只狐狸都喜欢自己的师兄弟。
翻着翻着,小大眼三角耳朵里,突然传来白墨的声音。
“这页停一下。”
小大眼当即停住狐爪,让师父看。
这有啥不对劲么?
相册左边一页,右边一页,都是武延空的照片。
一页是两年前春节,一页是两年前元宵节。
都是和师兄弟们一起拍。
“怎么感觉不太对?
“春节的照片,和元宵节的照片,像是换了人?
“再往下翻。”
两年前元旦,竟然就是武延空最后一张照片了?
只看照片,白墨也拿不太准。
而这偏殿里,捧着一盆猪鼻草到处探索的蝴蝶结,突然在某处停下。
便见形状像猪鼻子的猪鼻草,突然不停震颤,像是嗅到了什么刺激性气味!
蝴蝶结不太懂,竖起三角耳朵,果然听到师父的传音。
“它采集到了化骨汤的气味。
“那是一种…能融化尸体,毁尸灭迹的药汤。
“气味已经很淡很淡,估摸都已经散味儿一两年了…额,两年?”
黑耳环握着一只因果铜环,像扫雷一样,在地面扫来扫去。
这是从大宝库里带回来的仙器,能查探因果,是古仙朝天条仙人专用的仙器!
探到某处,这铜环竟是急速颤抖,便要发出嗡鸣!
闷响声中,黑耳环一只狐爪握住铜环,卸掉它的震颤力。
同时快速把它挪走。
黑耳环歪着脑袋得意一笑…师父说了,今晚行动,主打一个蹑手蹑脚,安安静静!
白耳环和月亮耳已经跑上前,把那块探出问题的地砖掀开,轻轻扒拉一番,从地砖下面,找出两小块森白骨头。
“嗷?”
它们狐爪把这骨头抓起来,便竖起耳朵,等着听师父讲解。
便听师父叹一口气。
“人类手指么?
“那…应该没错了。
“这是鸠占鹊巢啊。
“如果我没猜错,真正的武延空,两年前的春节里,便已经死在这比武偏殿,甚至被化骨汤化掉尸身。
“而今天的武延空,是一个假货!
“是不知哪里来的仙术师,杀了武延空,化了武延空的尸身,占了武延空的身份,在这寺院里,不知做了些什么。”
白墨甚至能脑补出当年的情景…
真武延空带着比武之心,与人在这偏殿里切磋!
可没成想,对方根本不是人类,将他打到重伤垂死!
他趴在地面垂死吐血时,意识到阴谋,意识到这寺院即将落入魔爪,在被浇上化骨汤之前,用最后的力气,硬生生掰了一截自己的手指,藏到这松动的地板砖下面去,期望将来能有人发现这阴谋。
尽管已经想好了不动杀心,但有那么一刻,白墨还是忍不住…
“不行,不能随便杀。
“起码要先知道,他究竟做过什么。
“杀掉他,是否会牵连其他和尚?
“是否会牵连这两年来的游客?”
远处厢房里,日光灯照得通亮,空调吹出热风,把这屋子吹得热烘烘。
假武延空躺在床上,突然打了个寒颤,差点跳起来。
“啊!”
他坐起身子,喘着粗气,擦掉额头汗水。
“到底怎么回事?
“还有人对我动杀心?
“一瞬间的杀心?
“应该不是吧,大概是我神经过敏了?”
他皱皱眉头,叹口气,躺下去,进入梦乡里。
再睁眼时,他已经站在光线昏暗、冷风穿堂的王庭里。
王座之上,身材肥胖如山,留着两撇八字胡的古仙,正向他看过来。
“寺庙里,到底怎么回事?”
假武延空低下头,不敢直视师父的眼睛。
师父那肥胖如山的身体明明又丑又恶心,但他就是不敢看,只要看到了,就会刺痛到双目流泪。
“师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满寺的和尚,那些武奴,好像…好像不止是我的武奴?
“就好像,有什么其他东西,也能控制他们?
“我…”
他的古仙师父,蛇象古仙,坐在青铜王座,赫然是一尊仙武途径的序列二假王侯!
此时,这蛇象古仙看看徒弟,又回忆之前看到的画面,思虑片刻,咂咂嘴道。
“这两年来,不止你在那寺里,我也常常会看。
“虽说我们仙武途径,不擅长那些乱七八糟,但你师父我这一对眼睛,也敏锐得很,也容不下沙子。
“以我的眼力,最起码你来之后的两年,没人在那寺里动手脚。
“万仙梦链接现世,不过三年半罢了。
“最初的一年半里,大家序列都不高,也动不了什么厉害的手脚。
“所以…伱说…有没有可能,是那寺里埋了什么仙器,或者…仙草?”
这武道王侯蛇象仙人,稍稍片刻思索,竟是已然逼近真相!
他撇撇嘴。
“仙草这东西,很邪门的!
“别说我们仙武,就算那群炼丹的家伙,有时候也玩不明白。
“若说是有仙草影响了你那些武奴,控制了佛寺庭院里的植物…那倒并非不可能。
“你先稳住吧。
“回头我请几个厉害帮手,去帮你把那仙器或者仙草,给揪出来!
“嘿,发一笔小财…额,也许是大财!
“倒也不着急。反正这寺院是我们的铁桶阵,外人渗透不进来。”
夜色完全降临。
大荒丘佛寺的庭院内,一盏盏灯笼亮起。
当然…灯笼里面并非火烛,而是专门订制的暖黄色节能led灯。
灯光照见一棵棵大树粗壮的根系,照见它们生长了不知几十、几百年的粗壮树干。
也照亮一棵棵寒风中仍在坚持,不舍得死去的小草。
有神识贴地漫开,如同最轻柔的风,抚摸一棵棵坚韧的小草。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今朝寒又至,何苦栖冷风?
“舍不得死去么?
“舍不得这一年光阴?
“还是舍不得这被踩来踩去的一生?”
凡草通闻施展开,白墨顿时听见,一棵棵小草回应来微弱的声音。
不想死不想死 不想死…
它们都太小,太弱,那一点点微弱的灵性,就像风中烛火,甚至表达不出太清晰的心意。
而正是因为它们太小、太弱,因为它们扎根太浅,因为它们只有这一年寿命…它们反而没被那仙草控制,反而可以沟通!
“我可以帮你们熬过这个寒冬,帮你们在下一个春天开花,帮你们在下一个夏天长大,让你们再下一个秋天里,足够粗壮,免受枯荣。
“作为回报,你们能否告诉我,这座寺庙里,是否发生了奇怪的事情?”
发生了发生了 发生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
不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
远在药厂办公室里,白墨无奈苦笑。
他倒也可以理解。
毕竟这些杂草,灵性太弱,感知不到什么信息,也储存不下什么信息。
他思量一番。
“好吧,那没关系。
“我的承诺仍然有效。
“只要你们感知到异常时,能立刻告诉我。
“只要你们,愿意承载我的眼睛。”
一棵棵小草的声音传了回来,迫不及待,充满欢喜!
于是,夜风之中,一棵棵小草,一片片草叶,轻轻摇摆。
而草叶之下,张开一颗颗,黑漆漆,乌溜溜,忽闪忽闪的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