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即便午后,即便阳光灿烂,即便行人如织,热闹喧嚣…该冷还是冷!
黄思彤走在游廊里,吐出一口白色气雾。
“还有哪里没踩到啊?”
她左右张望,视线穿过一道道行人的身影,又掏出手机,查看这大荒丘佛寺的平面图。
“额,这个回廊周边一圈的话,还有…那边偏殿是干嘛的?”
她抬起头,找见角落里,一处大门紧闭的偏殿。
高高天空之上,朔朔寒风之上,丝缕流云之上,火蟾蜍气球静静悬浮,两只眼睛各有轨迹,各自变焦,看清这大荒丘佛寺中的一切。
而这两颗眼睛捕捉到的画面,又被传递到西州城内,传递到第九制药厂,办公楼最高楼层的办公室里,传递到白墨微眯的眼眸中。
白墨喝一口徒弟刚刚冲泡的加奶加糖的咖啡,口鼻之间满是香气。
“唔,这咖啡也不错。”
桌上一大盒,是方小雨买的冷萃咖啡粉,近几年才刚开始流行。
狐狸徒弟折梅爪,趴在旁边的柜子上,在扒拉薯条、星球杯、小蛋糕之类的零食,一边扒拉还一边回头看师父的咖啡杯,看得白墨嘴角抽搐,心里突突…这货该不会是想用这杯咖啡,表演一下调酒技能吧?
白墨下意识,给咖啡杯扣上盖子。
又眯起眼睛,注意大荒丘佛寺那边。
“这…就是普普通通的景点吧?
“有啥特殊么?
“哪里有超级仙草?”
看了许久,白墨没找到不对劲的地方。
倒是那和尚们传习的拳法,好像有点奇怪。
便见排成方队的武僧们,带着爱好武术的游客们,一招一式,拳脚舒展,干脆利落,振衣有声!
只不过他们的动作,落在白墨眼里…
“像一枚枚字符?
“这个马步举拳的动作,像个火字?
“这个展臂直踢的动作,像个隼字?
“是有点像吧?”
这套拳法,小细节很多,脖子、肩膀、手肘、手腕、腰腿都灵活多变,一个个动作,看起来真就像一枚枚字符。
白墨皱着眉头,思量片刻,也拿捏不准。
硬要这么说的话,象形文字、舞蹈动作、武术动作这些,本就多多少少有内在关联。
或许就是这些和尚为了美观,在故弄玄虚也说不定?
也或许是某条途径,有什么奇怪的仙术,牵扯其中?
白墨再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神识去到狐狸山,去到宿舍大殿,叫醒两个徒弟。
“大花臂,虎头肩…”
黑漆漆的偏殿里。
森冷,潮湿,还有淡淡血腥味。
却是黄思彤从高高的小窗户跳进来,轻盈落下,微微下蹲,卸去冲力。
“嘿,我这序列七,身手还挺好的。”
她拍拍身上的土,脸色突然变了。
“嗯?”
这黑乎乎的偏殿里,怎么有血腥味啊!
而且,不是一般的血腥味,是很多人的血腥味,有的浓,有的淡,有的是天前,有的是七八天前,有的是几个月、半年前,浓浓淡淡、新新旧旧,混在一起,搞出来个复合血腥味!
黄思彤有点怕了。
她神识扩散而出,感知这房间里的一切。
脚步轻轻移动。
声音吓得她一哆嗦!
却是脚下的地砖,太过松动,被她踩出声。
这偏殿里很空旷,角落的木头柜子,摆了些绷带、膏药、跌打酒、四春白药喷雾等专治跌打损伤的东西。
“到底是干嘛的地方…”
偏殿门被推开!
两道身影鬼鬼祟祟挤进来!
吓得黄思彤站在墙根处,一动不敢动。
便见两道身影用手机屏幕照明,在这偏殿里转转走走,四处乱看。
“嘿,听说这个偏殿,就是武延空大师以武会友的地方。”
“他们硬核武术爱好者,就在这里切磋,拳拳到肉,真打真干,动真格的!”
“听说这里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被打伤抬出去,什么骨折、脑震荡、内脏出血…这里每隔十天半个月,就会出现一例。”
“武延空大师的饺子耳朵,就是在这里打出来的吧?”
“现代社会,还有这么多硬核武术爱好者呢?这不玩命呢么?不合法吧?”
“肯定不合法,但是人家切磋武艺,偷偷切磋。打出伤来,自己治疗。没人闹事,没人举报,没人知道,那谁又能管得了?”
“这些人,真硬核,真武痴啊!”
躲在角落的黄思彤,悄悄蒙上隐身披风,悄悄从门缝钻出这偏殿。
弄明白这偏殿的用处后,忍不住心中腹诽。
“原来是一群沙雕偷偷比武打架的地方…给老娘吓够呛!”
办公室里。
白墨端着折梅爪得意洋洋捧过来的咖啡,看到咖啡里漂浮的三颗星球杯,稍稍松了口气。
“这组合,还能接受。
“嘿嘿。”
他打开手机,看到仙草实验班的群里,正在聊大荒丘佛寺。
黄思彤到底咋回事啊,为啥非要一个人去那个什么寺?
难道她也是个硬核武术爱好者?
我在网上查了,那地方从十多年前,就已经是硬核武术爱好者的秘密俱乐部好像从很早以前,那地方就教人拳法,听说还有偷偷搞那种,硬核武术切磋 白墨一边翻看聊天记录,大致了解了那地方。
“最后,来这大殿里看看吧。”
黄思彤张望着,最后迈进大殿的门槛。
偌大佛堂,坐北朝南。
巨大佛像,俯瞰众生。
佛前一排香炉,青烟袅袅不绝。
炉前一排蒲团,香客跪倒祈愿。
黄思彤没买香,也不想去磕头,就在这大殿里乱晃。
她问脑海中古仙师父。
“在古仙朝,也有宗教,也有信仰么?”
两个古仙都思索片刻。
“这…”
这个问题略有点复杂。
因为两个古仙甚至不太清楚,该如何定义宗教和信仰?
古仙朝有神话,但没有虚假的神话。
古仙朝有哲学,但那都是实用的生活哲学。
古仙朝也有偶像,有信仰,但偶像大不过帝君,信仰无过于忠诚。
古仙朝无论奴隶还是仙人,没人会去相信虚无缥缈的神话、悖逆生活的哲理,也没人会崇拜不知是否真实存在的偶像,没人会把自己的精神寄托到虚拟的符号。
两个古仙思索片刻,皱皱眉头,给出自己的答案。
“额,应该说没有吧?
“虽然仙朝不讲究科学,玩的是仙术,但也还算比较实在的。
“大家每天搞生产,每天研究仙术,不怎么搞虚头八脑。”
黄思彤点点头。
“哦。”
她正思索师父的话,恍然未觉,山间冷风皱起,吹摇满山枯枝,吹动满地黄叶,吹缩了一位位游客的脖子,吹乱了一柱柱佛前的青烟。
“啊,好冷。”
她下意识,把脖子缩到羽绒服厚重的领子里。
浑然未觉,两个光头和尚,堵住了佛堂大门。
两个光头和尚,一左一右向她走来。
更未察觉,这偌大寺庙里,无论佛堂还是回廊,无论藏经阁还是演武场,无论大门楼还是火灶房,一个个脑袋上点了戒疤的光头和尚,穿着棉袍,戴着佛珠,或在练武,或在理客,或在扫地,或在讲经,但不约而同,都下意识眯起眼睛,瞳孔缩如针尖,眉眼流露杀意!
黄思彤猛然抬头,察觉到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她看到向自己走来的棉袍和尚。
“大师?”
似是屋顶的瓦片,被风吹动。
两个包夹黄思彤的光头和尚,露出笑脸,不言不语,挥手示意那些跪在蒲团或叩头,或祈愿的香客,又挥手示意门外。
黄思彤顿时明白过来,刷的脸红。
“哦哦哦,不好意思啊。”
人家这大殿里,都是虔诚香客,都跪在佛前。
她隔这溜溜达达乱晃,确实不太合适。
“大师,我这就走。”
她讪讪一笑,转身离开佛堂。
她不知道的是,偌大佛寺里,就在刚刚瓦片响动的一瞬间,所有和尚,都齐刷刷舒展了眉眼,恢复了瞳孔,脸上杀意烟消云散,不敢表露一丝一毫,都变得无比正常。
原来…
冷风之中。
大殿屋顶。
青瓦之上。
两只狐狸穿着仙气藤甲,隐没身形,正瞪着眼睛四处扫视。
正是大花臂和虎头肩!
它们两个脖子上挂着冲锋枪,到处乱看。
师父说,这寺庙里好像有啥不对劲?
第九制药厂,办公室里。
白墨手指轻轻叩在桌面,微微眯着眼睛。
“变脸?
“再给我变一个?”
黄思彤离开大殿后,踏着寺庙的主路,穿过喧嚣的人群,向外走去。
“啊,白白逛了一天,什么收获都没有。
“哪有超级仙草嘛?
“师父,我们是不是搞错了啊?
“青铜寻宝鼠,也没反应啊?”
两尊古仙也很郁闷。
“这…应该不会弄错。
“估计是,仙草还没成熟?所以寻宝鼠没给反应?”
黄思彤一路走向大门,突然想到个好办法,说给两位师父听。
“我们把仙草的秘密,告诉西州boss吧!
“让他来接管,让他去采摘那仙草,我们不掺和了!
“师父,那仙草到底怎么传承的?成熟之后有啥迹象?该怎么采摘?你们快告诉我,我想办法再告诉他。”
两尊古仙哑然。
“额…其实…我们也不知道。
“这仙草的信息,都封存在青铜寻宝鼠那里,按理说你应该问它。
“但是,它只是一团铜疙瘩,它…它也不会说话。
“它又和你绑定,没法给别人用,所以…”
黄思彤哭丧着脸。
“所以这种事情还离不了我,我必须得来呗?”
她叹口气,继续走出山门。
一边走,突然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
她晃着脑袋,又看了一圈,又想了一会儿,才发现哪里不对劲。
“唉?
“这些和尚,怎么一个个,都不说话了?”
有的和尚沉默着走过。
有的和尚微笑面对游客。
有的和尚自顾自扫地。
但确实没有一个和尚说话。
“突然修闭口禅啊?”
但回想一番,好像这寺里和尚,本身也就不怎么说话?
上午的时候,和尚们话也不多?
黄思彤没有多想,背着双肩包,便离开这山门,去找返回城区的班车。
时间还不晚,寺里还热闹。
游客仍是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大花臂和虎头肩两只狐狸,便穿着隐身藤甲,在人群中飞快穿梭,要把这山寺都检查一个遍。
当然,主要靠师父检查!
它们两个的工作很简单…在这寺里跑图,把所有地方都跑个遍,就足够了。
它们如同两道游灵,飞快跑过了寺里的每一处小院、每一条回廊、每一处墙头、每一处大殿…甚至房梁、屋顶、地下室、佛像的肩膀和头顶,两只狐狸都没有放过!
最后,它们停留在寺院里参天的杉树下。
昂首挺胸凸肚,抱着冲锋枪,眯眼看那杉树。
师父要找这杉树问话!
远在制药厂,白墨微微眯眼,神识通过俩徒弟为媒介,去到这参天杉树。
施展凡草通闻。
“大杉树,伱在这佛寺里,也经历过几十载寒暑枯荣。
“寺里的僧人为你浇水施肥。
“往来的游客看你年年生长。
“殿里的佛像与你遥相对望。
“一株株香烧成草木灰,也作为肥料,撒到你根上。
“你是寺里的树,寺是你扎根的地方。
“如今,你能否告诉我,寺里究竟有何事发生?”
白墨安静等待,看见这大树的枝桠,在风里轻轻摇晃。
听见它回应。
无事发生 白墨皱皱眉头。
无事发生?
“怎么可能无事发生?
“若真无事,这满院的和尚,何必咽下口中荤腥?”
白墨不太理解。
但还是心念一动,把两个徒弟接回狐狸山,又调走了火蟾蜍气球。
风吹来。
寺里的一个个和尚们,或在前庭,或在后院,或在演武,或在读经,都微微皱眉,脸上浮现痛苦。
但眉眼间,又有些如释重负,纷纷松口气。
“终于走了么?”
“唉。”
“腥啊!”
“痛啊!”
就在刚刚,他们释放杀意之时,又感受到更加恐怖,如渊如海的杀意,压到他们头上!
他们不得不立刻驱散心中杀意,装作一切如常的样子,才躲过一劫。
他们驱散杀意的方法,是疼痛!
他们每一个,都咬烂了、咬碎了自己的舌尖,甚至把咬出的鲜血、咬下的碎肉咽下去!
他们每一个,都紧紧闭口,不敢言语,不敢露齿,不敢启唇舌,就是为了能躲过去,能躲过那如渊如海的杀意!
之前有书友说,让我搞个粉丝称号。。这个,我不知道怎么搞,先研究一下哈。
还有书友说,让我出个设定集。设定这方面,我其实没写过,都在脑子里。。等哪天有空吧,我整理一下,把不涉及剧透的给大家发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