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念瑜有心解释,可这场面实在是解释不过去,只能把锅甩出去再说。
他用食指指着白玉大床上的两个人,抖得像得了帕金森:“你……你这业障!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这是在做什么?!”
戚灵灵听见“岳父”两个字,大概知道戚念瑜巴巴地跑来憋的是什么坏了,虽然场面有点尴尬,但闹了这一出反而可以省下许多嘴皮子。
她用半秒钟时间权衡了一下拿大反派当挡箭牌的风险和收益——祁夜熵刚才差点把她脖子抹了,虽然不能指望反社会大佬有什么惭愧的情绪,但好歹他刚才特地解释了一句。
换了书里的究极版大反派,说不定顺手就抹了,哪里会费这事。
这一句解释,让戚灵灵抓到了某种微妙的空子,她决定蹬鼻子上脸。
“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她镇定自若道。
不等戚念瑜说什么,祁夜熵忽然伸出手,用指腹抹了抹戚灵灵的脖颈,把他滴在上面的鲜血抹出一条红痕。
戚灵灵一惊,大佬这是在配合她演出吗?
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少年的双眼还是波澜不惊,她觉得自己想多了,大佬可能只是不喜欢别人身上沾了他的血而已。
祁夜熵擦完血就放开了她,戚灵灵这才坐起身,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服,抓了把头发,扫了眼目瞪口呆的众人。
她修长白皙秀美的脖颈上一抹红痕,被娇妍的脸色一衬托,越发显得暧昧。
戚念瑜回过神来,这回是真的气急败坏,对着林秀川道:“我好好一个贞静贤淑的女儿,进了你们汤元门都变成什么样了?你们这是什么门派,根本是个……是个淫窝!”
紫衣青年也气愤道:“没错,都是你们把灵灵带坏了!”
汤元门众人:“……”
这就过分了啊,他们汤元门一门孤寡,个个母胎单身,连蚊子都找不出成双成对的,小师妹第一个实现零的突破,怎么变成他们带坏的了?
舒静娴冷笑一声:“人家男未婚女未嫁,天经地义的事,怎么就坏了?”
戚念瑜:“谁说她未嫁?她已经许婚元氏少主了!”
紫衣青年不理他们,指着祁夜熵,理直气壮地质问戚灵灵,活像个捉奸在床的原配:“灵灵,他是谁?”
祁夜熵眼皮都没抬一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也的确不关他的事。
戚灵灵却懵了:“大哥你谁啊?”
青年像是蒙受了奇冤:“灵表妹,难道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元表哥啊,小时候我们常一起玩的。”
他一提到元姓,戚灵灵总算想起来了,书里的确是有这么一户人家。
元氏是东域的世家大族,虽然不如戚氏那么有钱,但家世清贵,地位比戚家还高那么一点,而且和她母亲宋氏沾亲带故,是个一表三千里的表哥。
这紫衣青年长得也算眉清目秀一表人材,看不出什么明显缺陷——真有什么缺陷也就当不成少主了。
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桩门当户对、完美无缺的婚事,而且还是她母亲那边的远房表亲,比戚家亲戚靠谱。
这倒是出乎戚灵灵的意料,不过打死她也不相信戚念瑜有那么好心。
当然,不管这婚事怎么样,其中有没有阴谋,她都不可能接受,开什么玩笑,到了修真世界还被包办婚姻,要不要再给她裹个脚?
元表哥满脸委屈:“灵表妹,难道你不记得我了吗?”
戚灵灵实话实说:“不记得。”
戚念瑜脸色沉得快滴下水:“培风贤侄千里迢迢来看望你,你却做出这等丑事,还翻脸不认人,你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我这就杀了你这业障!”
说罢便作势要用掌去劈她。
谁知不等汤元门众人阻拦,元培风第一个跳出来,挡在两人中间:“不可!灵表妹只是一时糊涂!”
戚念瑜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连连咒骂:“业障!业障!老夫真是作了孽,生出你这种畜生!”
他转头对紫衣青年道:“元贤侄,是老夫教女无方,对你不住,这桩婚事如今只能就此作罢,老夫这就命人将纳彩礼退回贵府,改日再亲自登门,负荆请罪。”
戚灵灵看向元培风,只要他顺水推舟,这件事自然就了结了,最好再跟戚念瑜算个帐,让那老东西出点血。
可是元培风却瞟了眼戚灵灵,涨红了脸:“灵表妹只是犯了所有女子都可能犯的错误,既然已经签了婚书,灵表妹就是我的道侣,就算道侣误入歧途,我也不能抛弃,不能放弃。”
戚灵灵:“……”
果然,他便宜爹给她找的老公绝对不可能是正常人。
汤元门众人也沉默了,他们仿佛看到了这个紫衣青年由内而外散发着圣光,绿色的圣光。
这下戚灵灵明白了,这桩婚事未必是戚念瑜主动的,说不定还是元家先提的亲,戚念瑜只是顺水推舟,原配宋夫人死后,他在东域就没了根基,要是能和元家结亲,对他当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弊。
戚灵灵都有点同情这位元表哥了,未婚妻众目睽睽之下送了那么大一顶绿帽子给他,难为他还能忍下来。
“我是不可能嫁给你的。”她道。
元培风从腰间的玉囊里掏出一个大红底描金的卷轴:“我们婚书都已经签了。”
戚灵灵:“……我什么时候跟你签的?”
元培风:“是令尊代你签的。”
戚灵灵嗤笑了一声:“谁跟你签的你去娶谁,祝两位百年好合。”
戚鲶鱼气得青筋直跳,脑袋嗡嗡作响:“业障!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说着便要上前来拽她:“不管这桩婚事能不能成,你都跟我回朱雀城去!不许再离开院子半步!省得给我丢人!”
可他刚抓起戚灵灵的胳膊,便觉手背上忽然一痛,低头一看,上面被利器割出了一条长长的血口子。
他抬起头来,看见那与他女儿白日宣/淫的小子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把匕首,上面还在滴血。
他一个化神期高手,竟然连他什么时候出手都没看见。
戚念瑜刚才瞥见这少年容貌昳丽,穿着身粉红绣花的纱衣,以为是以色侍人的小倌之流,压根没拿正眼看他,只等着收拾完戚灵灵,再把这毁她女儿清白的小子一刀结果了。
这时候仔细打量他,却见少年眼神冷冽,眉宇间一股凶戾之气,不知是什么来头。
他不知那少年的深浅,不敢轻举妄动,只道:“我管教自己女儿,与你这外人有何干系?”
戚灵灵被大反派的举动震惊了,这是在见义勇为吗?这可比突然冒出个未婚夫来惊悚多了!
祁夜熵冷冷地睨了戚念瑜一眼:“你很吵,我在睡觉。”
戚灵灵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是她想多了,大佬只是起床气比较大而已。
她知道大佬是真的想继续睡觉,但是听在别人耳朵里,就完全是另一种意思了。
元培风虎视眈眈地盯着祁夜熵,祁夜熵只是慢条斯理地把半敞的衣襟拢了拢,在他这正房面前没有半点尴尬羞愧之色。
元表哥心里警铃大作:这是个高段位绿茶!
他又看向戚灵灵:“灵表妹,你们,难道是真的……”
戚灵灵:“是啊,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元培风两眼发直,喃喃道:“好,很好!”
半晌,忽然哽咽一声,捂着脸扭头就跑,他脚下踩着一对风火轮,跑得虎虎生风,简直把共享单车踩出了航天飞机的架势。
众人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发展,戚念瑜看看女儿和“奸夫”,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去安抚金龟婿要紧,扔下一句:“你们给我等着!”便御剑追着元培风而去。
他带来的两个炼虚期高手看了一出家庭伦理大戏,还有点意犹未尽,但既然雇主都走了,也不好留下来,只能悻悻地跟着走了。
他们一离开,林秀川马上启动了护宗阵法——为了省点灵力,平常都是关着的,这才让戚念瑜一行人钻了空子。
搅屎棍走了,戚灵灵面对师兄师姐们,后知后觉地尴尬起来。
她对祁夜熵道:“你再睡会儿吧。”
祁夜熵正有此意,一言不发地躺了回去,重新闭上眼睛。
戚灵灵走到洞外,师兄师姐们还在清理碎石,见她出来,秦岸雪识趣地向林秀川道:“师兄,你不是要去藏书洞查医典么?走吧。”
说完不由分说拉着他便走,顺便拉上了正卖力扫地的秦巍。
走出半里路,林秀川才茫然道:“我何时说过要去藏书洞?”
秦巍已经明白过来:“他们姑娘家凑在一起说悄悄话,我们杵在那里做什么。”
林秀川颔首:“原来竟有这些讲究,难怪师尊曾说,女人心,海底针。幸好五师弟提醒我,不然又要碍阿娴的眼了。”
秦巍:“……”
秦岸雪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你们方才看见那鲛人出手么?”
林秀川摇了摇头:“太快了,我发现的时候,戚城主的伤口已经渗血了。”
秦巍也道:“我也没看清。”
秦岸雪:“你们觉不觉得,他的来历有点蹊跷?”
秦巍:“不是北溟要找的那个逃奴么?”
秦岸雪:“你看他的能耐,还有他眼角眉梢的高傲,那周身的气势,哪里有奴隶的样子,说是鲛人皇我都信。”
林秀川和秦巍也隐隐感觉到不对劲,被他一点才恍然大悟。
林秀川担忧道:“照阿雪的说法,这小公子身世不明,小师妹就这样陷进去,恐怕不妥。”
秦巍也露出忧心之色。
秦岸雪摇了摇头:“这你们不用担心,依我看方才那事纯属误会,你们没见小师妹对那鲛人的态度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么?这哪是对心上人的态度。”
他顿了顿,自言自语似地轻声道:“我总觉得小师妹可能知道些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
元培风脚踩风火轮一路狂奔,连着奔了几个时辰,茫然四顾,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茫茫的海面上,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一时间只觉天大地大,竟然没有一处属于他。
“元贤侄,元贤侄!”身后传来戚念瑜的喊声。
元培风迟疑了一下,放慢了速度,他最不想见的就是戚念瑜,可是除了这个所谓的“岳父”,他的满腔愁绪又能向谁诉说?
戚念瑜劝道:“元贤侄,天涯何处无芳草,那业障不肖女,老夫就当她死了,你也不必太过执着。”
他顿了顿:“若是贤侄不嫌弃,老夫膝下还有一女,品貌天分不在她长姐之下,最难得的是孝顺乖巧,愿为贤侄箕帚……”
元培风转过头,定定地看着他:“戚城主,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一个女儿跟人跑了,便拿另一个女儿替上?人和人是可以随便替的?”
戚念瑜被他噎得无话可说,半晌才道:“贤侄和那孽女多年未见,上次见面还是总角之年,为何如此执着?”
元培风脸一红,其实在这次见到戚灵灵之前,他对“灵表妹”的印象只是个面目模糊的童年玩伴、门当户对的未婚妻人选,既然长辈们要亲上加亲,他也不反感,便跟着一起来了。
直到方才“轰”一声山震如雷,白玉大床出现在他面前,第一眼见到长成的她,他才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非卿不娶。
想起刚才那一幕,他感到既甜蜜又忧伤,嫉妒的火焰快要将他烧化。
他头脑一热,毅然转过身,握了握拳:“对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戚念瑜揉了揉额角,觉得元家这个傻儿子八成脑瓜里有坑,难怪那么急着定亲,生怕砸在手里。
但他面上还得敷衍:“元贤侄,你这是要去哪里?”
元培风:“我元培风,绝不会将未婚妻拱手让人!我要让灵表妹看到我的诚意!”
戚念瑜:“……”
“岳父请先回吧,只要小婿锲而不舍,一定能让灵表妹回心转意!岳父静待我们的好消息!”
说完脚踩着风火轮,“嗖嗖”地向罗浮山飞去。
戚念瑜傻了眼,这时候再返回罗浮山收拾那逆女,他们一定早有准备,真的闹到不可开交平白让人看笑话。
他摇了摇头:“罢了罢了,我知道没生过那不孝女。”
他四下一看,忽然发现刚才急着追那劳什子元培风,不知道把两个下属落在了哪里。
他捏诀传音:“你们到哪里……”
一句话没说完,忽然一个黑布口袋从天而降,把他兜头一罩,四周顿时一片漆黑。
戚念瑜拔剑劈砍,可仿佛砍在棉花上,完全使不上劲。
他前阵子被白姨娘反噬重伤,功力大退,不然也不至于被这种鬼蜮伎俩算计。
戚念瑜大怒:“哪里来的宵小!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外面传来个闷闷的男声:“大名鼎鼎的戚城主,自然久仰。”
戚念瑜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冲着他来的,事情就棘手了。
“你们是何方神圣?”
那男人道:“我家主人想请戚城主前往舍下一叙,生怕戚城主不肯赏脸,所以就命小人来请城主。”
戚念瑜:“你家主人是谁?”男人一笑:“主人姓霍,家住赤炎山,不知戚城主可曾听过?”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