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虫中了一箭,未中要害,已向众人方向冲来。
“裴星河,你跑不跑,不跑我可先跑了~”
怀中人又搭了弦,嘴上说着跑,可她还稳跨在马背上。
裴星河替她正了手臂,在她发间留了一息,已下了马,语气调侃
“那朕先跑,中宫娘娘专心些。”
温修然行到跟前,陛下这一脸骄傲为谁啊、不就是马上持弓箭的女子吗。
“陛下不打算出手?”
“她能应付。”话语笃定,目光未从她身上移开,想来也移不开。
崔兰雪夹紧马腹、想引开出林的大虫。
松了弓箭,哨声响起,空中金雕盘旋。
“下来,笨雕,有大虫不知飞回来报信。”
众人纷纷目光投向马背上的人,前几日城中盘旋的金雕是这位的?
温修然也讶异之余只能感慨,奇女子,怪不得沈翊会对她情怯。
世间能与她比肩的也只有这位帝王了
对着俯冲而下的金雕张口喋喋不休的骂,金雕在她肩头上咕咕的鸣叫。
“姑娘,卑职与姑娘一同。”
崔兰雪放了金雕,接过鸢娘从凉州带回许久不用的沉弓,还以为回京用不到了。
“护好圣驾……”
她在马背上回首,似对着自己说,也是对围上来的禁军说。
在场的人听得出她话语中的喜悦激动、那位也是满脸宠溺的笑。
箭袋里抽出雕翎箭,与鸢娘协作,如同在凉州猎狼王时一般,左右开弓。
崔太后携众世家在远远的观看、崔大夫人与崔太后,崔三夫人相视一笑。
这可是崔府的明珠、能文能武、可披甲上阵,也能回京烹茶观雪,吟诗作画,亦能洗手做羹汤……
羹汤是能做,不能入口罢了……
“鸢娘,引它左行……”
马背上持弓崔兰雪有些力道不足,马动起来有风,箭羽会受风射偏。
解下的外衫飘落在地,那人步履优雅行去屈身捡起来。
余松瞥一眼,这位还是运筹帷幄的帝王么、活脱脱地平常夫婿看妻眼神,那唇勾得能挂一壶茶。
“陛下,今岁盛京的桃花开得好。”
裴星河应着赵崇突而得打趣,也不恼,指腹在她外衫领口处捻着
“嗯、与春日桃花相比,朕更喜六月的杜若。”
沈翊紧盯着随马而动的人,听得一句六月杜若,心一阵凜然。
她喜爱杜若,原来不止自己一人知晓。
余松不知这六月杜若从何而来、这位什么时候喜杜若了,温修然这厮常伴圣上跟前,也从未听他提起。
温修然对上余松目光,眼神示意他看向烈马之上持弓的女子。
“鸢娘,放箭……”
崔兰雪高声呵下,她手中三支箭羽有力飞出,在右侧的鸢娘也同时松了弦。
大虫腹部中了箭,已伏地喘息。
崔兰雪与鸢娘勒马走近彼此,击了个掌。
“姑娘威武……”鸢娘在夸耀
“鸢娘亦然……”
她眉眼带笑,抑不住的喜悦、仿若回到凉州,这才是崔家二姑娘,明媚如烈日。
禁军兵卒已行来,沈翊跨马而来,她不止在凉州有光,在盛京的光更甚,他不敢多瞧。
往后她不再是崔家妹妹,是天子妻,他将是她的臣。
“不夸我?”
她在马背上直视沈翊,有些急喘。
“妹妹巾帼不让须眉……”
听得夸耀,她骄傲随马挪动来到他跟前。
“谢沈家兄长夸耀,待你大婚,送你份大礼……”她话语真挚,似还在期待他大婚快些来。
沈翊不敢多瞧她、身后有马蹄声近了。
“与沈统领说什么?这般高兴?”裴星河勒马到她跟前,执了她双手来看,没见有伤。
“在凉州时答应过他,他大婚,要备份大礼,婚期定了吗?”崔兰雪坦诚地问,沈翊却寻了个借口已走。
裴星河下马,伸手向马背上的人,时辰还早,还能与她再待片刻,回了城她要回侯府。
“想要什么赏赐?”捏了捏她手心,示意她别挣脱。
“撤旨……”
裴星河呼了一息,顿了脚步,侧身垂目看着她。
“除了这个,朕,君无戏言,怎能撤旨。”
崔兰雪避开他望来的目光
“你让我入宫,是为了牵制我父兄?”
她手掌心一紧、那人手松了些,她抬眸望去,只见他眸色变得悠扬。
思忖片刻,在心默语“一见倾心!”“梦里梦外皆是你,无关政要。”
“裴星河,你大可不必,我父兄又不会反,兵符皆在你手中,我祖父曾在太祖牌位前起誓,誓死守护你裴家。”
接过随从递来的瓷杯、抿了一小口才送到她手边。
崔兰雪方才已背对着他,看不见他动作,饮完了他递来的茶,那人又一脸得意的笑。
“怎么了?裴星河,你别吓我,你给我下毒了?”崔兰雪疑惑,又嗅了嗅瓷杯。
那人似不回话,耳边染了些绯色,让崔兰雪更莫名其妙
“璃墨,你来说,你们陛下给我下毒了?”
“并无,娘娘安心!”
裴星河笑意更浓、黑曜的双眸闪耀。
“称错了,眼下还不是……”
急忙更正璃墨称呼,世间万物变迁瞬息、待哪日他寻到心仪女子,看在崔家军功份上,他应能放自己一马。
斜阳夕照,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衣裙随风飘动、影中似两人衣裙相融。
裴星河垂首贴着她的面,敛目看着她的神情,声有些沉
“朕让礼部将日子挑近些?”
崔兰雪稳着呼吸
“说好的等我过十八生辰,怎么,你君子言论不要了?”
裴星河嘴角扬起,在她耳际低语
崔兰雪转身离开,再与这厮待下去,她面得被烧红。
见人离开,他大步往前去。
崔太后已带着各世家先回城,在前面等着的只有裴星河近臣,禁军。
温修然见她气冲冲地回、也问了句
“谁又惹崔姑娘了?”
崔兰雪眼角微挑。
“怎么?温大人要为我出手?诺,那位惹的!”
鸢娘牵了马来,她已翻身上马,眉眼笑开。
温修然眼底诧异微显,知她这句话的意思。
“那是崔姑娘家事,我等人万万不敢插手。”
裴星河听到家事二字,侧首看着她,果然,更恼了。
横了温修然一眼,吩咐回城。
崔兰雪与鸢娘并列疾驰已走。
裴星河回首时刚碰见沈翊收回的目光,幸而她不知。
前方那女子今日壮举,被起居官记录在册。
金雕俯冲向湖面,抓了条鱼,飞来时,水溅到马上女子身上,又被呵斥。
“笨金雕,生的我怎么吃?”
“姑娘,它还知道生气……”
为首的人传来银铃般的笑声,裴星河这两日悬着的心终于能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