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祝辞在路上就点好了他最常吃的一家麻辣烫，到家正好吃上。
他刚掀开盖，放在桌上的手机开始响个不停。
是戚宁在刷屏。
SB：听说你跟时湛差点缺席考试？
SB：还跟陈明灏那个傻逼有关系？
SB：到底怎么回事
SB：快快快告诉我,现在好多人在找我打听消息，三分钟之内我不回复我情报站的名号就不保了
……
祝辞夹了块藕片吃,心想，这就是坏事传千里吧,他们都才刚到家，白天发生的事已经传得满校都是了。
Fanta：他找人在考前堵我
SB：我草？这么阴？你没事吧
Fanta：你傻吗,我要有事,现在还能回你？
SB：说不定你表面故作坚强其实正躲在被子里哭呢
Fanta：滚
SB：老奴等会再滚,少爷先多说点
大概是嫌打字慢,戚宁弹了语音过来,祝辞接起来，懒洋洋地说：“你还想知道什么。”
戚宁：“时湛呢,你两一块被堵？”
祝辞停顿了下，说：“他刚好出来，遇到了。”
“你两也太倒霉了,遇到陈明灏这种傻逼,”戚宁说,“你说他哪儿想不开非要跟你过不去,按他的成绩，上头部985也不是问题啊。现在弄出这种事，还传得全校都知道,老高想不处分都不行。”
祝辞低头咬了口虾饺：“谁知道呢，我跟疯狗不同频。”
戚宁笑了，然后说：“不过幸好你们两都按时去考场了……尤其是时湛,他要是没去考，肯定得被他妈教训很久。”
祝辞手里的筷子停住，语气有些迟疑：“他妈很严格？”
“那不是一般的严格，”戚宁浮夸地说，“我从来都没见过要求这么高的妈。”
“……你见到过？”
祝辞记得，时湛爸妈好像从没在家长会上出现过。
戚宁回忆道：“高一的时候吧，我去老高办公室交检讨，就遇到了时湛和他妈，具体我也记不清楚了，好像是因为时湛那次月考数学只考了一百四的缘故。”
祝辞冲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戚宁接着说：“奇葩吧，你说时湛也不是神，哪能保证永远都满分啊？就是因为这点小事，他妈去老高那问，时湛那段时间在跟谁打交道，有没有被人带坏，有没有早恋……”
祝辞胃口都没了，忍不住叫停：“行了，别说了。”
戚宁：“咋了，你听着都觉得窒息是吧。”
祝辞嗯了一声。
“我也这么觉得，我要是有这种老妈，皮都不知道要被扒掉多少层。”
戚宁心有余悸地抖了抖，然后说：“连一次普通月考，他妈都这么重视，要是时湛真缺考了省级竞赛，我都想象不出他妈得疯成
什么样。”
祝辞没有说话，拿筷子慢吞吞搅着碗里的麻辣烫。
戚宁后来又说了些其他的，他没认真听，直到戚宁挂断电话很久，祝辞才回过神，低头一看，麻辣烫已经不冒热气了。
他轻啧一声，收拾了外卖盒，扔到垃圾桶里。
-
隔日是周日，下午六点，祝辞和戚宁返回学校上晚自习。
才刚走进明德楼，鼎沸的喧哗声就传入耳里，临近夜自习响铃的点，走廊上还有很多高三生在聊天笑闹。
戚宁奇道：“我去，发生什么事了，每个班都这么热闹？”
老高看重风纪风貌，不允许大声喧哗和走廊追赶，见一次扣一次分。三个年级一视同仁。
他们高一时还歌颂自由，中二热血，掀起过几次学生起义，试图反抗老高的铁血统治。
后来被罚跑圈跑吐了，也老实麻木了，再也没提过这茬。
而自从升上高三后，学业任务徒然繁重，课间都被试卷和作业填满，高三生们大部分都像被吸干精气的游魂一样，只剩一具躯壳在教室。
有那时间打闹玩乐，还不如趴在桌上补会儿觉。
像今天这样热闹的场景，确实是很久没见了。
祝辞也有些纳闷，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原因了。
“辞儿！宁儿！”孟煜川正在前排跟陈泽宇吹牛，看到两人进教室，马上喊他们，“快来快来。”
戚宁拉着祝辞就往前排走：“咋回事啊川儿，今天老高不在？”
孟煜川满脸深情：“可不是，宁儿，让我摸摸你突然变聪明的脑袋瓜子。”
祝辞被两人的一唱一和膈应到了，甩开戚宁的手，毫不掩饰嫌弃：“你两有病赶紧去找兽医治，拖久了连机子都拍不出你们萎缩的脑子。”
前排立马笑倒一片。
孟煜川也笑了好一会儿，然后说：“说正经的，今天老高和高三的班主任们一块出去开宣讲会了，我们明德楼宣布获得阶段性革命胜利，所以大家决定，用第二节晚自习给你和湛哥开个接风宴，顺便压压惊。”
闻言，祝辞下意识往后排瞟了眼，时湛的座位还空着。
老高出去开会，巡查各年级纪律的担子一般都会放到时湛身上。
一时半会，他估计回不来。
祝辞问道：“去哪开？”
陈泽宇说：“我们这么多人，也不能浩浩荡荡出校啊，目标太大了，我们想就在寝室里煮火锅，锅我那有，待会我们点外卖买菜。”
许晞月啊了一声：“我们也不能进你们男生宿舍啊，那不是吃不上了。”
“我们送出来给你们吃！”
祝辞无可无不可地听着，忽然孟煜川对他说：“今天湛哥应该会负责查纪律吧？”
祝辞说：“不清楚。应该吧。”
“那完了，”戚宁马上兴致缺缺，“时湛怎么会允许我们这么多人逃自习，按照他那对自己人下手也绝不
手软的脾气，马上就在本子上写满我们的名字，咱班这学期的流动红旗都别想了。瑜姐估计能直接送去抢救了。”
“这是接风聚会啊，班长应该会通融一下吧？”许晞月询问地看向祝辞。
祝辞扯扯嘴角：“你们第一天认识他？”
众人默然。
确实。
时湛不愧是最得老高器重的学生，连作风都一脉相承，恪守成规绝不破例。
要让时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跟让老高装瞎一样难如登天。
方才还讨论地热火朝天的众人，立时消沉下来，很快戚宁扭头对祝辞说：“要不你去求他。”
祝辞一脸“你在放什么屁”地看着戚宁。
“哦不，不是求。”戚宁觉得自己可能踩到雷区，马上改口说，“是利用你的财色！威逼他！诱惑他！串通他！勾引他！”
祝辞：“？”
这回换成其他人用“你在放什么屁”的表情看着戚宁。
“干嘛这样看我，我哪说错了。”戚宁拿手指指他们，“要不你去求情，你去？还是你去？”
被他指到的人，一个个接连低下头，然后又齐齐看向祝辞。
祝辞默然片刻，实在是抵挡不住他们殷切的视线，松口说：“别太指望我，我就提一次。”
“我的辞！我们会记住你为我们献身的这一天！！”
“滚。”
恰好这时，晚自习开始的铃声响起，同学们各归各位。
祝辞拉开椅子坐下，从桌肚里掏出两份英语试卷。
这两份卷子是这周末的作业，他忘记带回家了，刚好在晚自习补上。
他拔掉笔帽，刚写上个名字，英语老师就从后门走进来了。
他们班的英语任课老师是名女教师，叫顾欢，跟徐瑜是一个学校毕业的，两人关系不错。
徐瑜有时不在，总是让顾欢来帮她管着四班。
顾欢一走进班级，迎面而来的就是学生们还没停歇的说话声。
她瞬间皱起眉，无声地杵在教室后方，直到班里噤声了，她才开口：“你们班主任不在就这么吵啊？晚自习靠的是自觉，要是连这点自制能力都没有，你们还考什么大学？”
教室里寂静无声，顾欢不紧不慢地从过道走过，左右看着学生的课桌上摊着的作业，“三分之一的人在补我留的周末作业，看来你们都对英语很自信啊，上次开学考英语平均分倒数第二是怎么考出来的？”
“这么喜欢补作业，那就去教室外面站着补，没写完不准回教室。”
话音刚落，教室里响起一阵椅子拖拉声，同学们一句话不说就乖乖去外面了。
他们都对顾欢的脾气很了解，对这位老师，只能顺着，要是态度良好又听话，顾欢还会心软。
但要是逆着她，后果只会越来越严重。
祝辞拎着卷子就去外边了，戚宁站他旁边：“你赶紧做，做完给我抄抄。”
祝辞边写边回答：“您能独立行走吗。”
“不能。”戚宁说着就上手扒住祝辞的肩膀，整个人靠上来，故意恶心祝辞，“祝辞哥哥，给我抄一下嘛，今天晚上我归你哦。”
祝辞二话不说就是一脚，戚宁早有所料，歪着身子躲过，笑嘻嘻地说：“我学夹子是不是越来越像了……”
他话说一半就卡住了，表情也凝固了一下，然后立马收拢，手从祝辞肩上撤下来，规矩地站好。
祝辞挑了下眉，似有所感，转头一看，时湛正站在后门处，静静看着他们。
短暂的对视后，时湛率先低下眼，他打开手里的记录本，熟练地写上了“戚宁-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