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识攸环在他腰上的手越收越紧,好像两个身体多么贴合都还不够,他还想更过分。
这个吻完完全全地遵循本能,唇贴到唇后相互摩挲,但二人都觉得不够。还要更深、还想更紧。
接吻从唇瓣与唇瓣的贴吻,不知谁先探了舌头,另一个同时张开嘴。原来在充沛的情绪之下,不需要任何技巧和经验,浓烈的情感能指引所有行为。
原来一路的疲倦和高度紧绷的神经可以一瞬间松懈下来,原来寒风里两片冰凉的唇可以立刻如此滚热。
紧紧相拥,唇舌交缠。
由于不会换气而生涩地喘息,上下滚动的喉结吞咽着。许南珩抓着方识攸后背的白大褂布料,他被亲得缺氧,无助地张着嘴,眼睛微睁,但手依然抓得很紧,手臂依然抱得很紧。
他脑子里没有任何恰当的词语来表述现在的心境,什么理智什么加减法什么概率,此前纠结着‘他喜欢我什么’和‘我为什么喜欢他’这类问题的答案原来也简单如以汤沃雪——
答案就在这里。
他们在见到彼此后,同时放下一切向心而行。
方识攸继续加深这个吻,他抚着许南珩的后颈,黑色短发渗出他指缝,此时此刻许南珩的一根头发丝都能让他浑身过电。他比自己想象的更疯狂,这六天里没有信号联络不上,周围所有人手机都收不到信号。
他想念许老师,想得不行。他手机电量耗尽之前,最后看了一眼许老师朋友圈里的照片,在县城山腰寺院下的照片。
这一吻差点让许南珩高反,方识攸轻轻松开他,两人稍拉开些距离。
呼吸凌乱的两个人在山谷风中对望,方识攸用拇指拂开黏在许南珩唇角的发丝,许老师双眼朦胧,好像还没缓过神来似的,无法聚焦。
有些话已然不必说,比如你怎么过来了,比如你是不是手机没网,比如,你亲我是不是喜欢我。
这些都不重要了,直白的动作和行为比语言更有力,下意识的反应和灼热的眼睛更有说服力。
方识攸专注地看着他,轻笑了下,唤道:“南珩。”
六天里他们之间的第一句话,是许南珩的名字。
许南珩跟着笑起来,想了想,叫‘方大夫’会不会有点生分,他眨眨眼:“攸哥。”
很亲昵的发音,许南珩刚被亲得有点恍神,喉咙喑哑,沙沙地叫他攸哥,像小猫在他心上扫着尾巴尖。
方识攸漆黑的眼瞳凝望他,片刻都舍不得挪开,有点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我…许老师,我之前……”
又叫上许老师了,许南珩抬手在他下巴上捏了捏:“你之前说回来聊聊,就是想聊这个?”
“嗯。”方识攸点头,咽了下。
许南珩换了个眼神,半睁着,眼睫扇了下:“那我们现在聊完了。”
他姿态过于性感,他腰还被自己环在手臂,人也被自己抱在怀里。方识攸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冲动到这个地
步——二十九年沉稳地走过来,克己复礼,不曾做过任何越界的事儿。
而现在,光天化日之下抱着别人亲,那又怎么样呢。
他微微低头,额头抵着许南珩的额头:“我们聊出来结果了吗?”
这气息太靠近,像在许南珩面门上洒迷魂药。许南珩稍仰起下巴,嘴唇挨着嘴唇地说:“方大夫,你这么清纯啊,不会等到我俩在床上滚完两个回合了你还要问我一句‘我们算不算在谈恋爱’吧。”
说完,许南珩自己乐了,翘着唇角,俨然不似个老师,像坐讲台边上那个最皮的熊孩子。
方识攸看着他的眼睛吻下去,他不太温柔,可以说得上野蛮。他带着强势的压迫力,带着些凶残,撬开他嘴唇,舌尖抵入,勾着许南珩的舌头,然后咬他舌尖。
所以说这大夫真是够坏的,第二次接吻的方大夫已经知晓了要领,他吮着、舔着,极尽撩拨地还在他后腰按了一下,让他小腹和自己相贴。
许南珩想睁眼抗议,然而方识攸一直没有闭眼,他直接对上了方识攸的视线。
他没想到方大夫会有这么深情的眼神,一时间忘了呼吸,下唇被叼住,被方识攸轻轻往上带,他就只能抬头。深情到有点性感了,两个人正面几乎完全贴合在一起,双方都感觉到对方起了反应,两个人同时笑了下。
“别亲了。”许南珩说,“我在周末,你还要继续干活。”
“嗯。”方识攸嘴上答应着,又压下来含着他下唇亲了一口。胳膊也不愿意松,就这么抱着。
方识攸真的该走了,他是去山侧面打水的,在这儿耽误了得有十分钟,但他舍不得。像做梦一样,许南珩找过来了,许南珩和他接吻了。
他定定地看着许南珩,依然有点不敢相信。许南珩看他呆愣愣的,笑说:“傻了?”
“你说,会不会其实昨晚上二次塌方的时候我已经死了,这都是我灵魂最后的执念所造成的假象。”方识攸说。
方识攸没说谎,这种不真实感太强烈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是人类思维的自我保护。过分的喜悦如果是假的,所造成的落差会损伤脑部神经,所以大脑会发出警示,这都是虚幻。
许南珩假装冷漠:“是的,都是假的,你松开我,等你头七我再来给你上香。”
“别。”方识攸不仅不松开,还恶劣地俯下来咬他耳垂,将他耳垂的肉咬在齿间,“别给我上香,我要真死了,你用拍立得拍几张照片烧给我。”
许老师的贫嘴搁哪儿都能把人噎死,他也靠近方识攸耳朵,说:“烧什么照片啊,我给你烧几条内裤得了呗。”
方识攸:“……”
坦白讲,方识攸六天的救援,没睡过一个整觉,全靠他从业以来的工作习惯。在没有咖啡/因,烟也抽完之后,就生扛着。
然后许南珩来了,他瓦解了,他想什么都不管了,只想抱着许南珩在山后边那个草地上睡上个十个小时。
但他不能这么做,他松开了许南珩,
稍微后退半步。许南珩也明白他必须回去营地里继续工作,他抬手整理了一下方识攸白大褂的领口,说:“好了,我……我看见你好好的就行了,去吧,我一会儿也走了。”
你等我一下,我送你下山。方识攸折回去拿起水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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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南珩笑了下:“别,用不着,虽然确实被亲得有点腿软,但走回车里还是能行的。”
“挺诚实。”方识攸拎好水桶,含笑看着他,“那你自己小心点,回去了给我……虽然我收不到,给我发个消息吧。”
许南珩点头:“你也加油。”
“好。”
这几天方识攸瘦了些,拥抱的时候许南珩感觉到了。他跟在方识攸旁边,回去营地之后方识攸把清水桶放在地上,这不是用来喝的,只能做最基础的清洗。
急救护士们脚步匆匆,方识攸从箱子里拿了口罩和乳胶手套戴上。刚刚那十多分钟只是短暂的课间休息,工作状态的方识攸百分百的专注。口罩戴上之后,注意力理所当然地放在了眉眼,许南珩看着他眼睛,说:“我走了啊。”
方识攸点头:“注意安全,开车慢点。”
许南珩并不是追求形式的人,他会尊重每个人的仪式感,比如方识攸在接吻间隙问的那句‘我们聊出来结果了吗?’。许南珩觉得我都站在你面前跟你亲嘴儿了你还需要多问这一句吗。
但这一句或许对有的人来讲很重要,就像塔台给到飞机的起飞和降落指令,是一种开端,也是一个值得纪念的瞬间。
想到这里,许南珩停下脚步,回头,三个大行军帐篷就在身后。他呼吸了一下,转过身往回走。
紧接着那第一个行军帐篷的帘子被撩开,里面迎面走出一个白大褂。俩人对视了一下,然后同时笑起来。方识攸三步并两步地走到他面前,手套摘了口罩还没摘,一把将他拥住。
方识攸的声音闷在口罩里,抱着他在他耳边说:“许老师,我喜欢你,我们谈恋爱吧。”
许南珩说着,抬起手臂回抱他:“好,方大夫,我们谈恋爱吧。”
这天日落后,藏南高原大范围降雪。
他回到学校后,给方识攸微信发了条消息:到学校了。
又补了一条:你辛苦了,男朋友。
晚上许南珩缩在被窝里,趴着看试题,太冷了,他这儿只有被窝里是暖和的。索朗措姆说今年可能会是个非常冷的冬天,她想着许老师要不就搬到教室里去住,到时候烧一整夜的炉子。
许南珩觉得还是不了,他一个人睡觉费那个事,再说了燃料在冬天是宝贵资源。等到雪积得厚到一定程度,牛粪一会儿就被雪全埋住了。
周末结束后学生们回来上课,他们校服外面穿着厚外套。许南珩已经在考虑春节就不回北京了,这个决定在方识攸之前就有考虑,学生基础差的情况下再加上漫长的寒假,那这寒假放完也就玩完了呀。
周一下课后,许南珩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给他妈妈去了个电话。
起先妈妈是直接“那你干脆不要回来好了呀,你在那儿买房娶媳妇吧你!”不过妈妈不是不讲理的人,他家是父母共同经营公司,许南珩从学生情况讲到飞回北京会醉氧再到飞回西藏又要重新适应高原。林林总总,算是敲定了这个事儿。
他选的僻静地方是小医院的院子,靠着车打电话。
这通电话打了挺久,妈妈询问他在这边的情况,母子俩聊了好一会儿,妈妈说那只野猫,狸花,昨儿个晚上又跳墙进来捞家里池塘里的鲤鱼,他家胖胖护鱼与其搏斗。
那虎斑猫能打得过狸花猫吗,胖胖脑瓜子被人家狸花啃了个坑,今儿上药的时候胖胖气够呛。
许南珩开玩笑地说,等着的,等他回了北京,高低把那狸花揍服喽。
聊了好一会儿才挂,所以方识攸的电话没能打进来。可怜兮兮的方大夫发了几个表情过来,问他怎么打这么久电话。
许南珩赶紧给拨回去,别真在同事面前掉眼泪了这大夫。
“许老师。”那边先出声的。
“嗳,方大夫。”许南珩叼上烟,没点火,“跟我妈打电话来着,聊久了点儿,没等哭吧。”
“再多五分钟就哭了。”方识攸说,“我们救援全部结束了,现在往回开了,但是是回县城。”
小医院的一周轮值已经结束了,虽然这一周都在救援。
方识攸接着说:“后一周是义诊,我们要回县城带上义诊用的药和器材,所以……直接回县医院了。”
许南珩咬着烟,靠在车上,慵懒的京腔带着笑意说:“哎呀,那可得把我想死了。”
“你得了吧,个小没良心的,三天就两条消息。”方识攸说。
“啧你又没信号,我咣咣发有什么意思。”许南珩心说你挺放得开,“你在车里吗,周围没人啊?”
“车里。”方识攸说,“开的单独一辆车,拉杂物的。”
许南珩微微抬头,今天上午雪还零零落落的,这会儿已经停了。他说:“我刚给我妈打电话,说春节不回北京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下,接着方识攸说:“那你跟我过年呗,我也不回。”
“你…不和顾老师过吗?”
“值班呀。”方识攸说,“我们都是心外,休息一个就得值班一个,肯定错开的。”
许南珩了然:“那,今年一块儿过?”
“嗯。”方识攸说,“攸哥给你做桌年夜饭。”
“攸哥会擀面条吗,想吃打卤面。”许南珩伸了个懒腰,嗓音歪到喜马拉雅那头去了,“馋死了,除了麦当劳就馋这个了,攸哥想想办法呗。”
方识攸哪儿招架得住他这个调调,别说擀面条了,他就是要吃避风塘帝王蟹,自己高低都要买个冷链寄到拉萨,再驱车去拿。
“好说,攸哥给你想办法。”方识攸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