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工作安排,褚优优隔天就出了差,偶遇到萧华年只是生活里的一个小小插曲,像是被一颗小石子砸中了湖面,荡漾扩散出了点点涟漪,很快归于无痕。
她隔天就出了差,一个人,背着双肩包,步履匆匆,从一座城市赶往另一座城市。
从前,她主内,守在景呦食品厂,处理大大小小的事物,极少有能够外出的机会,每天都在忙,从早到晚,日出日落,可是这种忙碌局限在厂内,出了厂也只是在市内走走看看,哪里像现在一般脱笼而出的畅快感,颇有点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潇洒意境。
倚在摇晃的火车上,她的身边坐着的是陌生的面孔,车厢里很热闹,有人在闲聊说话,有孩子成群结队的跑过,也有列车员推车小车,高呼“香烟啤酒矿泉水,劳烦令大家收收腿”。她也是累了,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听到有嘈杂的声音在耳边吵,原以为忍一会就过去,没想到那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大大的哭叫声。
褚优优一激灵,彻底从梦中挣脱出来。
循着声音望过去,就看见一个年轻的姑娘,被两个大男人推推搡搡着,姑娘一直在争辩,可那对方不依不饶,污言秽语一连串的招呼过去,姑娘急的快哭了,拼命的辩解,试图拉着周围的人来帮自己。然而,看热闹的居多,跟着起哄的不少,那些人巴不得事情越闹越大,根本没人站出来。
或许正因为如此,那俩男的才会肆无忌惮,嘴里说的话是有的没的,手上已经在拉扯姑娘单薄的衣裳,明着是在耍流氓。
车厢内甚至还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口哨声。
有人看不下,可一瞧见闹事的两个大男人的身边,好像还有几个随时出来帮忙的,他们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把身体锁回到座椅深处,直接来个假睡,只当是没看到。
“我不是小偷,我没偷你们东西,我也不认识你们,放开我……放开我……”姑娘的怀里抱着个布包,哭的快要断了气,她不断的用包去砸那些向她伸过来的脏手,一下,两下,三下……可是这种反抗,对皮糙肉厚的大男人能有多大用处,反而让那几个人更加的肆无忌惮起来。
这一幕场景,何其熟悉。
多年前,那个惶恐害怕的褚优优,应该也是这幅模样吧?
她一直盼着有人来帮帮她,救了她,盼啊求啊,老天终于听到了她的祈祷,把萧泾渭送到了她面前。褚优优清晰的记得,那时有一道光打在了萧泾渭的身上,这一辈子,她都没有再见过比那副画面更加振奋激动的场景。
后来,她跟上萧泾渭,拼命的赖着他,仿佛一下子在茫茫人海当中找到了自己的依靠,只要有他在,往后的日子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褚优优抿了抿唇,嘲讽的笑了。
她站起身,直冲着人群走过去,大呵一声:“你们干什么,放开她。”
“呦,又来了个漂亮妞,不错,好看。”其中一个男的本来是一脸怒气,瞅了一眼褚优优后,表情顿时就变的猥琐。
“这里是火车,车上不止有列车员,还有铁路公安,你再敢胡言乱语一句,我立即喊他们过来评评理。”如今的褚优优可不是当年的褚优优,她早已变的勇敢坚强,遇事之后不怕事,脑子里首先想的就是怎么去解决。
在站起来帮忙解围之前,她已经遥遥看到了列车员出现在了不远处的车厢,应该是在检票。
这样的距离,只需要她大喊一声,对方一定能够听见。
那个男的果然势弱,瞬间就少了几分咄咄逼人。
但周围那么多人看着,要他直接离开,面子上又有些过不去。
于是,叉着腰大声嚷嚷,“这女的是小偷,偷拿了我们的东西,怎么?我们自己抓小偷,你还有不满了?你是不是小偷的同伙?”
“我看很像啊,现在都流行团伙作案,这个女偷儿在前边干坏事,另一个在后边打掩护。”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瞧一瞧这世道,女人们的胆子比男人还大呢。”
……
这种倒打一耙的戏码,褚优优并不陌生。
几年前是这个套路,几年后竟然还是。
她趁着那男的说的口沫横飞,一把将吓的瑟瑟发抖的姑娘,拽到自己身后,利落的用自己的身体帮她挡住了面前的风雨。
“呦嘿嘿,还动手了,大家评评理,我们兄弟丢了个金链子,刚才是挨着这女的坐的,她一直进进出出个不停,之后东西就不见了,不是她偷的还能是谁?”
“要想证明清白也是很简单,当着大家的面,让我们搜搜身,如果没搜到,就放过你。”
那流里流气的目光,透着淫邪,任谁看了都不舒服。
老实的乘客已经在捏一把汗了,碰上这样子难缠的人,实在是倒霉。
褚优优可不惯他们脾气:“搜身?你们凭什么搜?叫铁路公安来,他们让做什么,我们才做什么。”
“是啊,这种事,的确是得让公安来处理的。”远处有个声音,轻轻扬起,引的大家附和起来。
也有经常出差的旅客,对于火车上的事比较明白,他帮忙出着主意:“列车员在那边,快喊他一声,他手里有对讲机,可以直接联系到车上的铁路公安。”
“对对对,有问题,找公安,咱们啥也不知道,就别跟着评价了,还是让公安来吧。”
你一句我一句,议论声越来越多。
刚刚已经有人看着这两个欺负女人的男的不顺眼了,只是碍于懦弱,不敢一个人站出来阻止恶行。而现在,有人带头,还有那么多人附和,心底里的勇气也慢慢的充足的起来。帮忙说一句,也不是不可以。
那两个男的嘴上不赶紧,依旧是骂骂咧咧的,但似乎对铁路公安也很害怕,直接一摆手说算了,好男不跟女斗,算他们倒霉。
恰好火车要到站,他们各自取了行李,准备着下车。
其中一个在经过褚优优身边时,突然露出了阴冷的笑容,仿佛是毒蛇似得,看着都骇人。
褚优优的脑子里有警铃声大震,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没安好心。但一切发生的非常的快,从她的认为有问题,到面前银光一闪,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快到没有办法去反应。
“不好……”她的心脏,陡然间坠落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