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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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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迪斯说的办法, 是通过爱情箭来寻找情|爱神厄洛斯的踪迹。虽然他们无法往爱情箭里注入神力,但这不代表外力无法作用在这把弓箭上,它依旧是他们寻找情|爱神最佳的线索。

纳西索斯听了哈迪斯的设想,也觉得可行。

他问:“我们具体要怎么做?”

哈迪斯薄唇轻启, 给了他一个字:“等。”

等一只犬怪, 三头犬刻耳柏洛斯的儿子——身披柔软毛发的朱利尔斯。在决定前来深渊的时候,哈迪斯就派遣猫头鹰去传召它了。

约莫等了几分钟, 一只小型犬从冥石榴林里窜出来, 以极其迅疾的速度奔向两位神祗。冥界的晚风吹起它的软毛, 它像一颗蓬松的毛球,悄然落在了两位男神的脚下。

“嗷呜!”

虽然体型很小, 它的叫声可不含糊。

纳西索斯将它打量, 问:“它是刻耳柏洛斯的儿子?”奶凶奶凶的, 却没有一点儿威慑力,只让人觉得可爱, 和凶恶丑陋的三头犬可以说完全不像。

“你可以叫它朱利尔斯。”

哈迪斯给他介绍。

朱利尔斯发出人类男孩的声音,恭恭敬敬地说:“尊敬的冥王陛下,冥后殿下, 我是朱利尔斯, 请允许我为您二位服务。”

它说话时那故作老成的语气实在违和, 配上毛绒绒的狗脸, 又透出一股别样的可爱,让纳西索斯不得不感慨:不是每个神明都会把后代养歪,别看刻耳柏洛斯傻憨憨的,朱利尔斯却被它教养得很好。

地狱门前,刻耳柏洛斯打了个大喷嚏,原本昏昏欲睡的头脑瞬间清醒。它伏在地上, 忍不住想,它的好儿子朱利尔斯应该有在冥王和冥后的面前好好表现,它会打这么大个喷嚏,说不定是冥后又又又表扬它了呢!

这边,哈迪斯已经对朱利尔斯做出安排。朱利尔斯认真听着,巴掌大的狗脸上写满了严肃认真。

它是刻耳柏洛斯最骄傲的儿子,不仅继承了三头犬的迅捷与勇猛,更有着远胜于刻耳柏洛斯的嗅觉,是冥界最强的勘探者。能够得到冥王的认可,替冥王办事,它感到十分荣幸,并为此严阵以待。

哈迪斯从空间袋里取出金弓,弯腰递到朱利尔斯的面前:“辨认好这上面的气味,替我找到它的主人。”

这就是他想到的办法。

既然爱情箭是情|爱神厄洛斯的东西,总会留下他的气息,虽然神力无法在金弓上起效,但是从金弓上残留的气息入手,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朱利尔斯听从冥王的命令,耸动湿润的鼻头在金弓上嗅了又嗅。

哈迪斯问它:“怎么样,深渊里有没有相似的气味?”

朱利尔斯的狗脸上显出几分纠结为难,它又嗅了嗅,双眼骤然发光:“有的,冥王陛下,请您跟我来!”

探寻有果,这算是一个好消息吧?

纳西索斯抿唇,压下心中最后一丝不安。

“走吧,纳西索斯。”

朱利尔斯已经撒开短腿往前跑去,哈迪斯伸手一只大手,递到了纳西索斯的面前。纳西索斯抬眸,对上他坚定的黑眸,他用同样坚定的力量给出回应。

“好,我们走。”

疾步走向迷雾的时候,他们的手紧紧交握。

天火彻底藏进了云里,浓浓的雾气从深渊的最深处漫出。朱利尔斯领着两位男神涉足夜雾深处,直到可视的距离只有不足半米。

雾越来越深,看不清前路。

“小心。”

是哈迪斯细致的提醒。

在纳西索斯险些踩空的时候,他将他紧紧拥住,如同拥着易碎的珍宝。在那以后,他踏出的每一步都要比纳西索斯先上一个呼吸的时间,他是冥界最尊贵的王,却甘愿为他的伴侣探路。

厄洛斯在夜雾中静静看着,他悄悄隐匿了自己的行迹。他是创世的原始神,饶是哈迪斯神力再强大,得到的信仰再多,也无法勘破他的神力屏障。

眼前发生的一切让厄洛斯讶异,他挑眉,没想到素来冷面无情的哈迪斯竟然会有这样温柔体贴的一面。他并不关心一个小辈的生活,只是每次哈迪斯过来,泰坦神都会大吵大闹,打扰他的睡眠。

他不是不能屏蔽泰坦神的骂声,只是不想。他其实挺期待的,司掌深渊的塔尔塔罗斯比他睡得更久,睡得更沉,这么些年他都没见塔尔塔罗斯醒过,要是他醒来,发现自己的领域变成了囚牢,泰坦神每天在这里谩骂,会是什么反应?

呵,那可真是太有趣了!

厄洛斯喜欢有趣的事,偏偏他又极度懒散,不愿意动弹。抛出那把金弓就是他给冥界这无聊的生活的一支催化剂,只是没想到会被赫尔墨斯捡走。他倒也没想寻回,静观其变,没想到兜兜转转,金箭又回到了冥界。

而且……

冥王哈迪斯的身上中了金箭。

真有趣,不是么?

他现在那么爱护他那被伴箭射中的爱侣,要是有一天,金箭的神力消失了,他们又会怎么样呢?

厄洛斯忍不住笑了一声,他身后收拢的金色翅膀微微打开,掉落几根金色的羽毛,落在冥土之上变成了金色的流光。

朱利尔斯若有所觉,忽然掉头,向他奔来。

厄洛斯神色自若,他像是想到什么,眼波流转,朝朱利尔斯抛出一道神力:“好狗狗,你的目标不在这里,你应该往上探寻,而不是前往深渊更深处。”

朱利尔斯的动作迟滞了片刻,厄洛斯的神力在它的身上起了效果,它掉头以后没有再往厄洛斯的方向跑,而是奔向了深渊的出口。

“哈迪斯?”

纳西索斯有些奇怪。

朱利尔斯的反应是什么意思?

情|爱神厄洛斯正在移动?

他是不是正要走出深渊?

哈迪斯微微蹙眉,察觉到些许不对,但是朱利尔斯的速度太快,不容他细想,他只能拉着纳西索斯,沉声说:“我们跟上去。”

这一跟,就跟出了地狱门。

刻耳柏洛斯看到儿子出现,来了精神,和他嗅觉灵敏的儿子打招呼,结果被无视个彻底,三个大脑袋郁闷地耷拉下去。

哈迪斯留心着朱利尔斯的反应,因此更加确定——它应该确实感受到了某种指引。不,或许就是情|爱神厄洛斯在引导着它,不然它不会连三头犬都顾不上。

就这样,两位男神跟着朱利尔斯离开了冥界,踏足了人间,然后继续往上,登上了奥林匹斯神山。

此时,月亮女神塞勒涅已经在天空中跳起了舞,她踏着优美的舞步,走到了天穹顶端,洒下了银色的月辉。

夜风微凉,吹得神山上的花草都来得精神,她们在静谧的夜里悄悄说着话,交颈的样子透着一股天然的亲昵。

朱利尔斯用四蹄拨开草叶,继续往前。

两位男神跟着一路,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停下。纳西索斯和哈迪斯的想法一致,他隐隐猜到朱利尔斯是得到了情|爱神的指引,哪怕他们无法在奥林匹斯神山与情|爱神见面,应该也能得到一些启示。

然而,并没有。

朱利尔斯在穿过一片芬芳的香桃木林以后,终于停下了脚步。纳西索斯展目望去,白色的墙垣,红色的玫瑰,一股浪漫的气息扑面而来。栖息在屋顶的白鸽张开翅膀,飞上了璀璨的星河,天鹅在玫瑰花田中央的池塘里游着,数着水里的星星。

这里是——

爱神阿芙洛狄特的神殿。

哈迪斯双眉微拢,心里有了答案。

“我们被戏弄了。”

纳西索斯抿唇,隐隐有些小情绪,那是即将接近真相又失之交臂的怅惘,那是以为自己得到了指引结果扑了个空的恼火。

哈迪斯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摸摸他蓬松的头发,安抚他说:“换个角度想,我们也是有收获的——”

至少,他们确定了情|爱神就在深渊。

否则他不可能迅速做出反应,指引朱利尔斯来到奥林匹斯神界。

纳西索斯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

哈迪斯的手指抵在他的脸颊,夜风中,他指尖微凉,声音却透着一股莫名的暖意:“笑一笑。我喜欢你笑的样子。”

纳西索斯愣了一下,笑容漫开在他的眼角眉梢,他拉开伴侣的手,恼怒道:“你抵着我的脸颊,挡着我做表情了!”语气虽然不好,却比之前多了一分轻快。

哈迪斯便也笑了。

他笑时,表情仍然没有太多变化,黑眸里却盛满了笑意盈盈。

——他的冥后,真是好哄。

朱利尔斯终于从被操纵的状态回过神来,它懊恼地奔向两位男神,正要向他们谢罪,就看到了这样一幕。它不自然地放慢了脚步,带着满脸纠结吃下了这份狗粮。

忽然,不远处响起一阵草叶窸窣的声音。

朱利尔斯扭头,看见一位身披甲胄,头戴铜盔的男神大步走向阿芙洛狄特的神殿。那位男神的面孔在夜色里模糊不清,但他周身的杀气不容忽视,戏水的天鹅都被他慑住,逃也似的飞进了爱神殿。

朱利尔斯尚来不及辨认男神的身份,就见美发的阿芙洛狄特提着裙摆从神殿里跑了出来,如同投林的燕子扑进男神的怀抱:“我亲爱的阿瑞斯,你终于来了!”

不必再猜,这位就是神王宙斯和神后赫拉的儿子,嗜血的战神阿瑞斯。

阿瑞斯拥着美神,并没有像朱利尔斯想的那样,立刻在那粉白的脸上落一个吻,而是忙着发问:“阿芙洛狄特,你说厄洛斯怎么了?快带我去看看他!”

阿芙洛狄特一听这话,眼里就蒙上了泪雾。她忘不了自己百般疼宠的儿子被冥王哈迪斯夺去双眼后的恐惧与痛苦,更忘不了自己被百般羞辱,一身狼狈的难堪……

回到神殿以后,她直接闭门谢客,并在第一时间传唤得力的侍女,让她去请阿瑞斯过来。

比起她那跛脚的丈夫——无能的锻造神赫菲斯托斯,她更信任勇猛好斗的阿瑞斯。

然而阿瑞斯昨天竟然不在神界,她只能按捺着情绪等到现在,等得心河决堤,悲伤满溢了出来。

被阿芙洛狄特泫然欲泣地望着,阿瑞斯却没办法与她共情。只是出于对情人的怜惜,他努力放柔声音,大概是……哄人?

他说:“哭什么呢,阿芙洛狄特。厄洛斯贪玩爱闹,几百岁了还像个孩子,不是一直让你我头疼?他现在终于有了男神的样子,甚至连冥王哈迪斯都敢于挑衅,你该为他高兴才对!”

阿芙洛狄特只觉得一阵窒息,她瞪圆了一双美目,难以置信地望着阿瑞斯。

他们成为情人已经有几百年的时间,她自认为足够了解他,在他心里确实是纷争与战乱最最重要,但是该给她的怜惜和尊重并不少,对他们的儿子厄洛斯也足够疼爱。他是她最尊贵的情人,是她的骄傲,也是她的依仗,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阿芙洛狄特颤抖着红唇,伸手去捶打他的胸口:“你说的什么话!无情的阿瑞斯,你只管去看看你可怜的儿子,你要是看见厄洛斯的惨状,就绝不可能说出这种话来!”

阿芙洛狄特无法接受阿瑞斯的“安抚”,纳西索斯却听得有趣。上次在神王的宴会上,他就见识了这位战神的唯恐天下不乱,没想到就是对待自己的儿子,他也是这样的论调。

还挺有趣。

他偏头,去勾冥王的手指,在那黑眸的注视下,嘴唇轻动,无声说:“他支持儿子挑衅你呢。”

说起来像是拱火,纳西索斯眼底却带笑。

哈迪斯看了,沉默地摇了摇头。

他对阿芙洛狄特告状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即使阿瑞斯与他为敌,他也没什么忌惮。他反手捉住纳西索斯的手,轻轻拉动,示意他回冥界。

纳西索斯摆摆手,表示拒绝。

他还要听后续呢。

刚刚被厄洛斯的戏弄惹出的恼火,都在此刻被夜风吹散,纳西索斯看见阿瑞斯捏住了阿芙洛狄特的拳头,听见他低声哄劝:“不要这样,阿芙洛狄特,我穿着铁甲,你会把自己弄伤的。”

这么听像模像样,还挺会哄人。

哄到一半却话锋一转,又不对劲了:“而且你看到了吧?我的铁甲上破了一个口子,你不能把它砸坏,我很喜欢这件铁甲。厄洛斯的事情不是我招致的,你不该在我身上泄愤。”

可以说非常直男了。

纳西索斯看到阿芙洛狄特眼底的泪意彻底烘干,怒火熊熊燃起。他隐约觉得这种情形有些熟悉,去看哈迪斯,冷面的冥王毫无自觉。

好吧。

比起阿瑞斯,哈迪斯曾经说的那些怄人的话,做的那些怄人的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此刻,纳西索斯竟难得对爱与美的女神升起了一丝同情……要做战神阿瑞斯的情人,可真不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啊!

对此,阿瑞斯本人可没有什么自觉,他看到阿芙洛狄特发怒,只觉得奇怪。好在他虽然心思不算细腻,在情人的面前倒还算是好脾气:“不说这些,先带我去看看厄洛斯吧。”

他做事一向风风火火,说着让阿芙洛狄特带路,话音未落,已经走到阿芙洛狄特前面去了。每次阿芙洛狄特和他吵架,他都是这一套——只要他脚步够快,情人的怒火就追不上他。

就在他即将走进神殿的时候,小爱神厄洛斯被侍奉阿芙洛狄特的宁芙抱了出来。他洗漱干净,像个玉砌的娃娃,只是双眼无神,朝阿瑞斯伸手:“父神!”

阿瑞斯一看到他,眉头就皱了起来。他伸手从宁芙的怀里抱过厄洛斯,阿芙洛狄特也在此时提着长裙追了上来:“愚钝的亚莉克希亚,我就不该相信你侍奉神明的能力,厄洛斯的双眼什么也看不见,你为什么要带他到神殿外来!”

她一开口,就是发泄怒意,只是怒火转移,对准了忠心侍奉她的宁芙——亚麻色头发的亚莉克希亚。

亚莉克希亚清楚女神的性格,知道她说一不二,尽管委屈也不敢辩解,忙不迭认错。

听着亚莉克希亚慌乱的道歉声,厄洛斯完全没有替她说话的意思,他只顾着伸手去摸索父神有力的手臂,紧紧抓住,向他告状,诉说自己的可怜与无助,请求父神替他报复。

阿瑞斯只觉得耳朵里塞满了声音,此起彼伏,比战场上的哀嚎还要响亮。他忍不住皱起眉头,弯腰把厄洛斯扎在地上。

“好了,阿芙洛狄特。我已经看到了厄洛斯的样子,他很好,挺精神的,告状的声音也很响亮。厄洛斯的状况这么好,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还有亚莉克希亚,你真该向厄洛斯道歉,他不是小婴儿,哪里需要你抱出来?你太小瞧他了!”

在热爱战争的战神阿瑞斯的眼里,鲜血是让人迷醉的助兴剂,受伤也是一种快乐,他哪里会把厄洛斯的这点小伤放在眼里?

还在告状的厄洛斯不由住嘴,阿芙洛狄特也气得无话可说,她颤着声音说:“阿瑞斯,好样的阿瑞斯,我就不该叫你来,你就是来气我的!”

可不是。

纳西索斯都看笑了。

又有些怜悯。

即使阿芙洛狄特拥有迷惑人心的爱情,把所有人神的情爱都攥在手里,但是她的眼里,只有那么一小片天空,美貌、嫉妒、魅力、荣耀……

或许,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要提升自己的实力。否则她不会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情人的身上。把情人当作自己的仰仗,就注定这段关系会失去平衡。

阿芙洛狄特拥有一双美丽的眼睛,可惜她看不到这些。

纳西索斯没兴趣再听,他对哈迪斯做了个口型:“走吧。”

哈迪斯微微颔首,示意朱利尔斯过来,准备离开。

身后,没能得偿所愿,反而被父神教育的厄洛斯又开始发脾气。他的脾气大半是被阿芙洛狄特惯出来的,至于剩下的一半,阿瑞斯也得记上一功。

只听他这样安抚儿子:“你为什么生气,厄洛斯?你刚才的做法确实不像话,但我是来嘉奖你的,你应该高兴。”

厄洛斯顿时愣住。

都说一物降一物,阿瑞斯的神回路总能制住厄洛斯的暴脾气:“比起你先前在神界招惹宁芙的举动,这次你总算勇敢了一回。你给我招惹了一个大麻烦,我正好有理由去冥界大闹一场了!”

想起那一个个深不可测的冥神,阿瑞斯仿佛能够看见自己挥动□□,和他们打成一团的情景——那真是最棒的享受!

爱神殿的上空响起阿瑞斯爽朗的笑声,伴随着大掌拍在厄洛斯的肩膀砰砰的声音:“你明白么?厄洛斯,我的儿子,你根本不用告状,我就会替你报复!”

不说厄洛斯终于满意,阿芙洛狄特听到这话,也舒展了秀眉。只是没等她们母子露出笑容,又听见阿瑞斯诚实地说:“当然,在这件事上,你们也不必抱太大的希望。我虽然是战神,但是并没有把握战胜冥王哈迪斯。我会尽力,即使战败,也会给你们带礼物回来的。”

毕竟对于他来说,只要打架就是一件快乐的事!

能赢固然更好,就是输了,也酣畅痛快!

阿芙洛狄却不认同他的想法。听他这么说,她脸色大变:“阿瑞斯,亏你还是战神,竟然说出这样无耻的话!你要不是抱着必胜的决心,不必替我们出这样的头。要你替我们报仇,结果你却被打得惨败,这只会让我们母子更加丢脸!”

阿瑞斯听阿芙洛狄特这么说话,也拧紧了眉头。就像阿芙洛狄特了解他,他也很了解他的这位情人。在讨好他的时候,她总有说不尽的甜言蜜语,但如果不能让她遂愿,她就会送上最不耐烦的话,激发他的怒火,让他在不理智的状态下应承她的要求。

他不是鲁莽无脑,只是不爱争辩,也愿意为阿芙洛狄特摆平一些争端。但是阿芙洛狄特现在的态度让他的心情很不愉快:“阿芙洛狄特,你不该说出这样的话,你应该清楚每次打斗我都会尽力而为,因为我的每个对手都值得被尊重。你不该怀疑我的决心,我愿意为你们报仇,不计较胜负和代价,但你如果觉得失败就是丢脸,那你不该找我,而应该用你那些甜蜜的话语招待神王宙斯,如果他愿意为你举起雷神之锤的话!”

听到阿瑞斯提起神王宙斯,阿芙洛狄特也是一愣,随即浑身颤抖。她控诉阿瑞斯:“可恨的阿瑞斯,在你眼里我是什么神?确实,神王陛下对我另眼相看,但那不是我麻烦他的理由,你才是我的情人,我的依靠!”

事实上,如果可以,阿芙洛狄特也希望自己能把神王宙斯发展成她裙下的一员,但是她不得不顾虑善妒的赫拉,她只是和宙斯稍微暧昧一点,赫拉就像闻着腥味的狗似的,要追着她攀咬,她实在受不了赫拉的疯狂。

阿瑞斯没有错过阿芙洛狄特闪烁的目光,他想起阿芙洛狄特和宙斯那些绯色的流言,心里清楚爱与美的女神就是花丛中不安分的蝴蝶,只要找到了可靠的枝干,她就会试着依附。

他并不在乎。

因为她对于他来说,也只是个情人,是美女英雄的逸事里因为“必需”而存在的装裱。

就像她视他为不理性的武器,攻讦他人时的依仗。

彼此彼此,有什么好计较?

他只是轻嗤一声:“那你也不该找我,你还有丈夫,跛脚的赫菲斯托斯。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帮你叫他。”

“阿瑞斯!你——”

阿芙洛狄特怎么也没想到,阿瑞斯竟然会这么呛她。她雪白的胸脯上下起伏,半天说不出话,只用葱白的手指指着杀气腾腾的战神,满脸怒容。

阿瑞斯刚刚从战场回来,满心的高兴都被打散。他没兴趣再看阿芙洛狄特发怒,即使再美的女神,发怒的时候也是难看的。他说:“如果你暂时没有这个想法,我就先走了。”

阿芙洛狄特还要叫住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连声呼喊他的名字,他都没有停下,径直远去,连厄洛斯的挽留也全不理睬。

“母神,怎么办?父神他——”

厄洛斯平时再骄横,到底是个被疼宠长大的神明,拿父神和母神的矛盾没有办法,只能摸着母神的手臂,向她寻求办法。

阿芙洛狄特又有什么办法?

她自己都在气头上,难道还要她去哄阿瑞斯?

她只是想想,就觉得气不顺,一把挥开厄洛斯的手:“不要在我面前提他!没什么怎么办,他不愿意帮我们报复,我会再想办法!”

这话说得硬气,阿芙洛狄特的心里却没底。

她该找谁呢?

这偌大的神界,到底谁有那么大的能量,能让哈迪斯低下高贵的头颅,向她们母子道歉,让厄洛斯的眼睛重新恢复光明?

能有谁?

——神王宙斯。

阿芙洛狄特想到这里,咬住了花瓣似的嘴唇。

……

月色很美,好像美人的脸上罩着面纱,被风吹动,美得清冷又朦胧。朱利尔斯踏碎了月光,追上两位男神,惭愧道:“我很抱歉,冥王陛下,冥后殿下,请您二位原谅我的无能,我没有完成你们赐予的使命,反而害得两位白跑这么远,我,我——”

纳西索斯打断它的话:“你不需要歉疚,朱利尔斯。这只是一次尝试,我们并没有‘一定会成功’的把握。不止是你,我和哈迪斯也没有勘破异样,这不是你的错。”

“而且,谁说这是白跑一趟?”纳西索斯挑眉,眼里光彩熠熠。

现在他们可以确定,情|爱神厄洛斯就在深渊,这难道不是收获?

察觉被耍的时候确实让人羞恼,但是事情已成定局,纳西索斯不会再过多去烦恼,他要关注的是现在,是未来:“或许,我们还有需要你的地方。”

但是同样的办法使用两次,似乎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纳西索斯拧眉,决定好好想想。

说话间,两位男神并朱利尔斯已经抵达天门。看守天门的时序女神正抱琴弹唱,见他们走来,停下拨弦,止住歌声,向他们问好。

三个女神,剩下两个。

其中一个去了哪里,纳西索斯大概可以猜到。

哈迪斯也猜到了,但他不以为意,只是淡漠地扫视两位女神一眼,微微点头,算作回应。

象征公平公正的女神狄刻格外镇定,好像被冥王发现了她们其中一个姐妹去向神王报信没什么大不了。她的目光坦然沉静,神色不卑不亢,倒让纳西索斯生出一分激赏。

她是对的。

她们履行自己的职责,是值得尊重的。

哈迪斯不会向她们发难,他也不会让她们为难。

在纳西索斯看来,坚定无畏,尽职尽责的狄刻远比依附于战神的阿芙洛狄特更加高贵。当然,他不会说出自己的评价,他并不喜欢对别的神明评头论足。他只是和两位时序女神打了个照面,然后与哈迪斯并肩走了出去。

奥林匹斯,众神居住之所,这里永远是生机勃勃的春天。但当两位男神走出天门,迎面便吹来了一阵寒风,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

在冥界,四季不会变迁,纳西索斯到了此时才反应过来:象征瓜果成熟的秋天已经离去,现在是肃杀的冬天。

神明不畏寒冷,但不代表他们不会感觉不适。

纳西索斯蹙起眉头,他感觉那冰冷的冬风好像一只皲裂的大手,抚弄他的脸颊,几乎要把他的皮肤揉碎。他那久不修剪的头发也成了“帮凶”,在鼓动的烈风中不断撩拨他的脸颊,脖颈,好像密密麻麻的细针,扎得他又痒又麻。

纳西索斯正要伸手挡风,忽然觉得肩上一沉,暖意袭来。他偏头看去,哈迪斯的手就落在他的肩头,手里提着一件厚实的披风,正要给他披上。

风依旧呼呼吹着,纳西索斯下意识伸手去整理披风,正和哈迪斯帮忙系绑带的手碰上。手指是冷的,他的心却热乎乎的。

“好点了么?”

哈迪斯问他。

纳西索斯先是点了点头,然后想起什么,说:“脸被吹得冰凉。”

他仰面看人时,眼睛里写满了依赖,那副情态好像撒娇。哈迪斯便用双手捧住他的脸颊,像人间热恋的爱侣,用体温去温暖自己的爱人。

“痒。”

纳西索斯还是那个怕痒的纳西索斯,他缩了缩脖子,似乎是要挣开哈迪斯,然而他又留恋这双大手,犹豫片刻,反而又把自己的脸颊往他的手掌心里贴紧了几分。

“更冰了。”

纳西索斯蹭了蹭他的手,像只爱娇的猫,温热的,柔软的触感落在哈迪斯的指尖。

那触感太好,让哈迪斯舍不得放开,他感受着纳西索斯说话时,脸颊在他的掌心里一动一动:“冥王陛下,您看起来可真是不太聪明!这种时候披上披风,用体温□□,都抵不上一个隔绝寒风的罩子。您应该会做吧?”

“会。”

哈迪斯沉声说道。

他一向观察细微,而且从不掩藏:“但是我想,你应该更喜欢我像刚才那样做。”

纳西索斯笑了,他也伸手去捂哈迪斯的脸颊:“你猜对了!”冷面无情的冥王陛下按说脸颊也该是冷冰冰,硬邦邦的,伸手摸去却是软的,热的。

纳西索斯喜欢这样的他。

表面是坚冰,其实靠近了就会发现,他早已经被他捂化。

真好啊!

纳西索斯的眼睛亮亮的,里面映着一个眼神温柔的冥王陛下,还有漫天的,纷扬的雪花。

“哈迪斯,你看,下雪了!”

纳西索斯撒开手,去接天上落下的雪花。

饶是哈迪斯还不舍得放手,也只能放开他,任雪花一片片落下,代替他的手指吻上纳西索斯的脸颊。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吧?”

纳西索斯说话时,呼出一口白气。他此时又不说冷了,手里捧着几粒雪水,高兴得像个孩子。

他说:“我觉得这就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哈迪斯不明白他为什么较真于雪的场次,没有哪种说法规定迟来的雪会更差,但他还是配合地说:“这一定是的。”

纳西索斯看起来更高兴了。

“真好!”

他笑弯了眼睛,看起来十分容易满足。

哈迪斯恍然想起他初入冥界的时候,那时候的他基本不笑。快不快乐这种事,不是性格给定的,而是要看心态,看想法。

现在的纳西索斯,是真的很快乐。

是他给了他快乐。

哈迪斯只要想到这里,就会发自内心地感到满足。

“嘿,哈迪斯?”

一只手晃在他的眼前,然后是纳西索斯放大的脸。

他问他:“在想什么?”

哈迪斯回神,诚实地回答:“想你。”

纳西索斯扬眉,眼眸清亮:“我就在你的面前,何必舍近求远?”

是啊。

他就在他的面前。

哈迪斯将他拥入怀中,从胸腔里发出一声轻叹。

纳西索斯伏在他的心口,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忍不住想:他可真是没出息,总笑话哈迪斯制造一些没必要的浪漫,只是共看冬季的第一场雪,却能让他无比满足……

虽然丢脸,但他还是会想:

真好。

今年的第一场雪,他们没有错过。

紧紧相拥的两位男神彻底忘了,有什么本该很有存在感的东西被他们忽略了——朱利尔斯在大雪里默默站着,站成了一只冰雕的狗,簌簌的雪花落在它的头顶,身上,它好冷,好孤单。

它呆呆望着恩恩爱爱的两位男神,不敢有半点动作。

太——浪漫了!

它不敢打扰两位神祗,怕自己狗头不保QAQ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下一章解除金箭神力。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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