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的乌云黑沉沉压下来,树上的叶子乱哄哄的摇摆,地面上的花草却笑得浑身抖颤悔动。
突然哗哗下起了倾盆大雨,雷声越打越响,雨也越下越大。
两人在一处道观内落脚,点点火光照映在脸上,二人围绕着火推而坐,明艳的火焰为这阴沉的天气增添了一丝明亮。
祭玄半解衣裳,露出雪白无瑕的肌肤,肩颈处泛红的伤口耀眼无比。
君祈夜俯下身,帮他吸取着伤口,鼻尖贴近他的脖颈,浅浅气息拍打在此处。
君祈夜抬头,对上祭玄那如媚般的眼神,四目相对,两人距离不过寥寥几厘米,血液的气息缭绕在鼻尖。
祭玄的目光不自觉地撇开,君祈夜的眼睛朝前看,只能看到他的下巴,脸庞,往下是颀长的脖颈,青色的经脉透过薄白的肌肤露出来,再往下是锁骨,鲜红的血液在白嫩的皮肤下若隐若现。
祭玄回头,眼神游离在君祈夜唇间 ,那嘴角的血丝惹人心怜。那凸起的喉结不知觉的滚动起来。
微风将少年的袖摆吹起,贴合着少年的膝盖。
窗外的雨缠缠绵绵,冰冰凉凉,空气潮湿而又暧昧,君祈夜看向祭玄的眼神中,就如心浸的细雨中,热烈而又小心。
他们的关系看起来时而无限远,时而无限近。于我,沿途的风景再美,也抵不上你凝眸处的那一片温柔。
雨一直下,他们的感情就犹如这雨滴般清澈,但雨过天晴,终究不能长久。
祭玄不知,君祈夜为了他,去寻七虫叶青的解药,他也不知,这一遭,让他们就此分开,让他失去了君祈夜,这一别,就是几百年后
……
祭玄睫毛微动,他缓缓睁眼来,支撑着虚弱的身体坐起来,香炉中一股缓缓的香气扑鼻而来,这淡淡的香气加上朦胧的睡意,让人心情愉悦。
屋内那熄熄的烛火在摇曳,黑色笼罩了一切房屋,他转眼望去,君祈夜安静的站立在窗前。
月色朦胧,树影婆娑,风儿轻轻,吹拂着他那的脸庞。
男子的背影显得有些孤寂,忧郁的淡紫色眼眸里是冷冽的寒冰。
墨黑的衣袖一尘不染,连月光都不好意思留下斑驳的树影。一头黑发衬托出他发髻下雪白脖颈的诗意光泽。
他没有笑,他那高傲清凉的气势犹如天山之巅神,不可侵触。
像是察觉到身旁的异动,君祈夜转身相望,嘴角微微扬起,“阿玄”。
扶好窗口,君祈夜快步来到床头,轻声询问,“阿玄,你醒了,可还有不适”。
祭玄摇头,他不知道他睡了多久,也不知道在他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他现只看到君祈夜的状态明显不对。
“我睡了多久”。
“两日”。
祭玄点点头,他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睡那么久,这段日子让他们担心了,他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这里还是原来的客栈。
君祈夜似乎也看出他的想法,解释道,“原客栈里狼妖的手下已尽数解决,现客栈中掌柜都是寻常百姓,你大可放心”。
“嗯”。
祭玄应了应,单看君祈夜,只见他欲言又止,似有事情要说,看他的样子,祭玄已猜出个大半。
他身上的毒不是一般的毒,他现能两日便可醒来,而且身上只剩轻微疼痛,定是君祈夜拿摘星楼的药物帮他医治,照这么说,他的状况也被会他知晓。
“你想说什么”。
既然君祈夜没有问,那他就自己先说出口。
“阿玄,你的灵核,怎会”。
果然,他什么都知道了。
祭玄笑笑,“很久以前的事了,没什么大碍,不用担心”。
“你为何不与我说”。
“没必要”。
“没必要吗”。
君祈夜眼底抹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感,但很快便消失。
祭玄望着他,不知做何解释,要和他说什么,难道说都是因为他自己才这样的或者还是说以前的事。
可说出来又有什么用,他相信吗,或者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相信,他记得起来吗,他接受得了吗,依他的性格,他又会做出什么来。
“君祈夜”
“嗯?”
“”, 祭玄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内心很纠结,在说与不说之间徘徊着。
望着欲言又止的祭玄,君祈夜疑惑,“阿玄,你可是有事要问我?”
“”,内心的挣扎终究抵不过,他想知道,想知道君祈夜的回忆里到底有没有他,“君祈夜,关于以前的事,你可还记得清?”。
“阿玄怎突然问我这个?”
“没事,就当我没问”,祭玄掩饰心中的情绪,淡然开口。
“为何又不提,先前之事,却也记得,只是,缺了一部分,记忆中只有一人身影,只是不知此人样貌” 。
“对啊” 。祭玄轻喃,你什么都记得,唯独忘了我…
“阿玄”。君祈夜的呼唤把他拉回了思绪。
祭玄:“嗯”。
“摘星楼寻到一味草药,据说可以控制你的伤,可愿一试?”。
君祈夜也虽也想过祭玄为何会突然问他这个,但他现在只关心的就只有祭玄身上的伤。
祭玄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现如今是灵核受损,修炼的灵力是有上限的,况且也不能一次性动用太大的内力。
君祈夜所说的药,是可以扩充灵核,增长他的灵力,也能让他使用多内力时不伤身,以便维持正常的修为,既然他都说有用,何不尝试一下。
“可以”。
看到他答应下来,君祈夜也放心许多了,不由得一笑。
“好了,说这种事干嘛,我都醒了那么久了,就没有什么吃的给我准备,我都饿了?”
君祈夜笑笑,“当然有,阿玄,你等着”。
说着,便离开房内朝外走去。
待君祈夜离开,祭玄盘腿而坐,双手枕与膝上,远动灵力,顺气通神,恢复了好一会。
也就一会,君祈夜便端着粥碗进来了,他递给了眼前人,“还热着,喝吧”。
祭玄接过,瓷碗中的余温侵进他的手心,米粥上缭绕的缕缕雾气扶过他的脸庞,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
“阿玄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君祈夜不知他什么时辰醒来,恐他醒来会饿,所以便隔一个时辰就准备一碗,这事交给旁人他不放心,还是亲力亲为的好。
祭玄舀去一勺米粥,一颗颗晶莹米粒,融入清甜的清水中,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醇香,具有着独特的清醇,软糯可口。
“不错,难得你还有此等手艺”。
“阿玄,我会的还不止这些呢,日后有机会定向你一一展示”。
“嗯,好”。祭玄浅笑,答应。
……
“砰!!!”
剧烈的撞击声传来,就好似有物体被撞到门上的声音,程度还不小。
哐当一声,紧随其后的是利剑掉落的声音,断断休休,清脆悦耳。
祭玄与君祈夜相望,发出声音的地方就是容楚两人的房间,距离他们很近,就在邻旁,所以声音听起来很大。
君祈夜:“去看看?”。
祭玄放下米粥,起身下床查看 。
推开房门,只见容楚半躺于地,身体重重的摔在门前,利剑被打落于身旁。
而临暮则被灵元之力捆绑悬于半空,挣扎不得。
“师尊!”。容楚临暮两人异口同声。
容楚从地上爬起来,走于祭玄身旁,“师尊,快救临暮”。
君祈夜抬手,指间一道红光溢出,落于灵元之处,灵元被红光击中,瞬间光芒消散,掉落下来。
临暮没有了灵元的束缚,从半空中落下来,容楚见状赶忙上前,关心道:“临暮,你没事吧”。
临暮摇头,“多谢师兄关心,我没事,”,随之又把目光看向君祈夜,“多谢君公子相救”。
君祈夜不再看他们,反而把目光放在祭玄身上,“不必多礼,我救你只是看在他的面上”。
关好门窗,两人于桌前落坐,桌面中心放着那块灵元,纯白无瑕,晶莹剔透。
祭玄:“这就是灵元吧”。
君祈夜:“嗯,就是因为这个,狼妖才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这东西要是落入别有用心的人之手,就难说了”。
祭玄望着灵元,若有所思,随即问道:“容楚,方才怎么回事,灵元为何会攻击你们”。
容楚:“回师尊,方才弟子与临暮在此休息,谁曾想这鬼东西怎的突然周身散发光芒,随后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就攻击我们了”。
君祈夜拿起灵元,灵元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微微发出亮光来,都说有意识的灵器灵物认主。
君祈夜刚拿起它它就发光,看来就认君祈夜为主了。
“这东西威力不容小觑,阿玄可有何打算”。
“它似已认你为主,你何不把它带着”。
君祈夜把灵元丢落于桌中,毫不在意的道,“阿玄真的看得起我,与其让我随身携带,还不如让你的弟子把它带回山中,让你家中长辈镇压着,这样不更安全?”
灵元无论是放于画镜山还是落于君祈夜之手,都可以说是安全的。
君祈夜身为魔尊,他手中的东西,又有谁能染指,但看他意思,既然他不愿拿,就依他的想法吧。
“容楚,你与临暮明日起身回画镜山,务必把灵元带回各位长老手中”。
容楚:“弟子遵命”。
晚风徐徐吹来,月光如水般寂静,月色之下升起了淡淡烟雾,留下月光的轮廓。
光辉于漆黑的天幕中镶嵌着,月明星稀,柔光似水。
君祈夜站于月下,皎白的月光打在他的身上,孤傲的脸庞中,子夜寒星的眼眸隐隐夹杂着淡淡的忧郁,久久都无法再移开视线。
摘星楼的古书中有记载,灵核复原的方法,就是以世间最优灵器为基础,化解为气,覆之以用。
这灵器指的就是灵元,只要收集到三块灵元,再把他们合三为一,说不定就可以复原祭玄的灵核,现已经有一块得于他们之手,只需要再找到另外两块。
画镜山长老德高望重,不可能不知道这事情,把灵元交予他们,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但集齐三块灵元,便也可打开琼镜之门,然君祈夜却没有犹豫,在琼镜和祭玄之中选择了祭玄,他甘愿把灵元交出去。
“在想什么”。
祭玄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君祈夜回头,刚才的思绪不翼而飞,“阿玄来了”。
“灵元对于习武之人可谓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从古至今,魔族与天界想看两厌,你为何会把灵元交于画镜”。
“阿玄这是不信我?”。
“不是,只是想不明白,你说你从未认识过我,为何会屡次助我”。
君祈夜浅笑,“依阿玄的话,我为魔,为恶,这样子反而不应该了?”
“善恶不容定义,你虽为魔,但我相信,你不是恶”。
“哦~”,君祈夜似笑非笑,“阿玄识得我?为何如此相信我?”。
祭玄沉默,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君祈夜,你怎入魔的”。
君祈夜怔住,仿佛想不到祭玄会问这个,但他还是很快反应过来,“阿玄怎不问我本就是魔”。
“不像”。
只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君祈夜便不知作何回答了,往事回首,君祈夜只淡淡说道,“若有机会,日后便一一告知于你”。
君祈夜并不想回忆,那一段记忆一直搁于心中,他不愿提,也不想提。
君祈夜转头不再看他,祭玄知道,这可能是他心中的一道坎,他既不愿提起,自己也不好强求。
只是他不甘,他不甘他对君祈夜的事一无所知,他也不甘君祈夜对他的事片面不知。
月光隐在身上,如幻如影,一月两影,以前的以前,也是这样,只是现在情况不同,立场不同,各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