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五皇子府。
谢华香这一日经历了太多变故,这会儿L虽然又疼又累,却怎么也睡不着。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只想见到祁镇,怎么却被送到了祁昊的皇子府上?
再想到银禾那些话,谢华香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祁镇什么都知道了?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难道把她送给祁昊,也是祁镇一手策划的?
谢华香越想越是心惊肉跳,哪里还合得上眼。
蔷薇在外间守夜,听着里间床榻上翻来覆去的声音,默默地裹紧了身上的被子。
她告诉自己不用怕,有顾大人的承诺,不管谢华香如何,自己都一定能够安然无恙的。
主仆两人一内一外,各怀心思。
就在两人都辗转难眠的时候,房门哗啦一下被打开了。
谢华香吓了一跳,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
“谁?什么人!?”
黑暗中响起银禾清脆的笑声,只听她说道:“看把你吓的,还真是,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了,草木皆兵!”
听到是银禾的声音,谢华香咬了咬嘴唇,扶着床栏慢慢坐了下来。
“原来是你,这大半夜的,你跑哪儿L去了?”谢华香想到自己担惊受怕,银禾还半夜跑出去,又是气又是怕,“不是我说你,这里到底是五皇子府,你到处乱跑,要是闯下祸事可如何是好?”
“嘁,你不就是怕我连累你吗?”银禾走到她床边,直接拉开椅子坐下,“正好你还没睡,也省得我叫你了。蔷薇你也进来,我有话要说。”
蔷薇闻言,连忙走了进来,小声问道:“要点灯吗?”
“点什么灯?你是生怕别人看不到,想说你家姑娘头一天进府里就等不及了,巴巴地点灯等着男人?”
银禾说得直白,把谢华香和蔷薇都闹了个大红脸。
好在夜色昏暗,银禾看不到她们的神色,就算看到了,她也不会在意。
“谢姑娘,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是要死还是要活?”
谢华香大惊失色,颤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我自然要活。”
“你若是想活,就按照我说的做,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要仔细听着。”
“我……”
谢华香本想反驳几句,可听到银禾那理所当然的语气,又不敢说什么,只得忍气吞声。
只听银禾继续说道:“事已至此,想来你再笨也该想明白了,五皇子本想利用你对付太子殿下,可是殿下英明神勇,早就看破了你们的诡计,索性将计就计……”
谢华香听得一头雾水,却又不敢打断她。
而且她自己心里也直打鼓,难道祁镇真的一早就知道她的真实意图吗?
他容忍自己靠近他,难道一开始就是故意的?
她来不及多想,银禾已经说了许多话,一连串的信息打得她措手不及。
“……如今你已经在五皇子府上了,不管你怎么说,清白和名声也是别想要的了,如果你还要命,就乖乖按我说的做。否则……呵呵,别忘了你的身契还在殿下手上呢!”
谢华香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连忙问道:公子……太子殿下怎么说?他还会……还会要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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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她感觉到银禾顿了顿,冷冷地看了她几眼。
“你是没睡醒吗?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谢华香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无力地闭上了。
她做了那么多对不起祁镇的事,如今更是被当做舞姬送入了五皇子府,于情于理,她和祁镇都不可能了。
堂堂太子,要什么女子得不到,怎么会要她这用尽心机手段欺骗他的女子?
可是祁镇知道了实情,却没有直接杀了她,而是将她送到祁昊身边,他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银禾见她不再出声,便说道:“五皇子要你勾引殿下,现在,殿下要你对五皇子做同样的事,你可做得到?”
谢华香大惊,下意识地问道:“殿下……要利用我?”
话未说完,就听银禾冷笑道:“利用你又如何?不怕你被利用,就怕你没用,没用的人,还留你干什么?”
看到银禾腰间那道金属的冰冷光芒,谢华香不由得机泠泠打了个寒颤。
谢华香低下头,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她就做出了决定。
“这事儿L本就是我对不住殿下,殿下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就是了。”
从前祁昊对她另眼看待,无非是因为她能勾引上祁镇,她本以为有祁昊做靠山,又有祁镇对自己钟情,荣华富贵指日可待,可现在看来,她也不过是祁昊的一颗棋子罢了。
一见她出现在舞姬中间,祁昊便知道她已经不再有利用价值,方才他对自己拳打脚踢,那可是毫不留情。
与其赌上祁昊的良心,倒不如相信祁镇,不管怎么样,她和祁镇也有过肌肤之亲,以她对祁镇的了解,祁镇性子宽和仁厚,哪怕不再要她,也不会对她赶尽杀绝。
而祁昊就不一定了,祁昊利用她勾引祁镇,一旦事情败露,祁昊十有八.九会杀人灭口。
谢华香就算再蠢,也能想明白其中的关窍。
见谢华香识相,银禾难得地夸了她一句。
“这才像话嘛,谢大姑娘,你有野心有胆识,这一点我还是有点佩服你的。”
谢华香一时不明白银禾是不是讥讽自己,只得问道:“殿下到底要我做什么?”
银禾拉过蔷薇,凑到谢华香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蔷薇吓得捂紧了嘴,生怕自己惊叫出声。
谢华香听了银禾的话,反倒镇定下来。
银禾说得没错,事已至此,她已经别无选择。
而且,如果按照银禾的话来做,不止她能保住一命,连谢明昌也能借机脱身,这对他们来说也十分有利,她为什么不做?
银禾说完
,就起身去了外间,躺在蔷薇的床上睡觉去了。
里间的主仆二人心事重重,相顾无言。
谢华香摸索着上了床,不小心碰到身上的伤处,忍不住咬紧了嘴唇。
祁昊对她下手这么重,她还有什么狠不下心的?
就算他是皇子又怎么样,祁镇还是太子呢!
该站在哪一边,答案不是明摆着的吗?
谢华香闭上眼睛,努力逼着自己入睡。
如果银禾说得没错,明天,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得提前养好精神才是。
此刻正是黎明前最黑暗最静谧的时分,偌大的寝殿中乌沉沉的,只能看到家具和器物隐约的轮廓。
空气中弥漫着安神香的气味,想是燃得久了,香气变淡了许多,却也足够殿中的人睡得香甜。
就在一片宁静的时刻,殿门被轻轻地敲响了。
随着越来越急促的敲门声,祁瞻几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从沉睡中醒来。
听到他不满的轻哼,敲门声停了下来,响起太监独有的尖细嗓音。
“启禀皇上,都御史严大人有要事求见皇上。”
祁瞻睁开眼睛,看到外面依然黑暗的天色。
“什么时辰了?”
“禀皇上,此刻是寅时初刻。”
祁瞻揉了揉发硬的眉心,片刻之后才说道:“叫他去御书房候着。”
听到他的声音,一众太监宫女连忙进了寝殿,有条不紊地服侍祁瞻梳洗穿衣。
直到穿好龙袍,祁瞻总算是勉强睁开了眼睛。
他走出寝殿,外面的天还没有亮,冷冷的夜风吹过来,祁瞻才觉得自己清醒了几分。
这个时辰来叫醒他,但愿严明昭是真的有大事!
御书房内,听到祁瞻的脚步声传来,严明昭立刻跪在地上行礼。
“臣严明昭,参见皇上,请皇上恕臣贸然进宫之罪!”
祁瞻嗯了一声,道:“起来吧,是什么事?”
严明昭闻声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将手中的折子和一叠纸张呈了上去。
太监接过他手上的东西,马上端到祁瞻面前。
祁镇本来还有些疲惫,待看到奏折上的字,仅存的睡意顿时荡然无存。
他一把抢过奏折,几乎是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随即勃然大怒。
“混账!”
严明昭在递上奏折之后早已重新跪下,此刻伏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皇上,这谢明昌声称拼死也要告五皇子殿下,臣等实在不敢耽搁,只有斗胆来禀告皇上……”
祁瞻深吸了几口气,看向跪地不起的严明昭。
“这件事可确实?”
严明昭忙答道:“臣等让人去调查,谢家邻居以及与谢华香熟识的人家都说已经有一阵没见过谢华香了,只是大家都以为谢华香在家中备嫁,因此并无人怀疑。”
至于谢家的人,自打谢明昌被抓走,谢华
香也自顾自离开“嫁人”去了,余下那些妾室奴婢没了主心骨,早就分了东西一哄而散,谢家只剩下几个蠢笨的粗使婆子,连话都说不明白,内宅的事一概不知,更不用说见没见过谢华香了。
“那谢明昌本是因为涉嫌与那日本商人肥富勾结,所以才被抓起来审讯的,可谢明昌交待说,他是听说肥富知道谢华香的下落,这才病急乱投医,去跟肥富打听消息,结果却被诬陷与日本商人勾结的,委实十分冤枉。”
至于为什么一开始不说,那还不简单吗?谁家丢了姑娘还会大张旗鼓地找,就算姑娘找回来了,家族的名声还要不要,颜面还要不要,找回来的姑娘以后还要不要嫁人?
要不是谢明昌被逼急了,只怕还不会说实话呢,如此一来,连严明昭都佩服他这番一心为女儿L着想的慈父心肠。
祁瞻听了这话,不禁眉头紧皱。
“日本商人怎么会知道那谢……谢家姑娘的下落?”
严明昭面有难色,低声说道:“听说是五皇子府的人跟日本商人……相熟,所以才有人看到谢华香在五皇子府中。”
祁瞻抿紧嘴唇,攥着奏折的手指根根泛白。
这上面写着谢明昌状告五皇子祁昊,说祁昊仗着自己是皇子的身份强抢民女。
而且抢的还不是普通的民女,是皇商嫡女谢华香!
这皇商的身份虽然不入流,却十分敏感,本朝法令,经商者不得为官从政,可商人有钱势大,自己地位低下,便越发尽力去拉拢官员,甚至不惜用重金迎娶官家小姐,或者陪嫁丰厚将女儿L嫁入高门,以此巩固自己的地位,更有京城各种商会,常常出资举办各种活动,因此商人在民间的力量不容小觑。
更何况那谢明昌有着皇商的身份,素日里结交的人都是高门大户,其中不乏公侯世家,与朝廷的关系也十分紧密,在商会中更是颇有影响的人物,他这一闹腾起来,比寻常商人影响更大。
祁瞻身为皇上,并不觉得自己的儿L子想要个女子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哪怕是皇商之女,也没什么大不了。
令他烦躁的是,这种事情居然好死不死被日本使团知道了!
想到那些贱嗖嗖的日本人,离开京城这一路指不定会怎么在外面胡说八道,祁瞻越发烦躁不已。
更让他隐隐警惕的是,五皇子府的人跟日本商人是怎么熟识的?祁昊知道不知道这其中的干系?
想到这里,他看向严明昭的眼神就多了几分欣赏。
至少这个都御史还知道半夜闯宫来,先将这件事禀报自己,其用意无非是想要帮五皇子遮丑,看在他一片忠心为自己的份上,祁瞻心里那点被吵醒的起床气都没了。
“这件事还有什么人知道?”
听到这话,严明昭越发不敢抬头了。
“那谢明昌口口声声说要告五皇子,大理寺卿不敢擅自做主,所以招了刑部和督察院三堂会审……”
一想到那乌压压的旁听官员群,严明昭的声音越来越小。
“什么!?”祁瞻顿时提高了声调。
严明昭也知道此事不能善了,只有拼命磕头。
“事关五皇子殿下和皇上的颜面,这件事该如何处置,还请皇上早些裁夺!”
这也是他为什么冒死连夜进宫的缘故,谢明昌倒是盼着事情闹大了,非要三堂会审,当着数十名朝廷大员的面,把五皇子强抢民女的事情这么一说,谁敢把这事压下去!?
经过这一天和大半夜的传播,外头指不定事情已经传成什么样了!
别的不说,身为都御史,他手下那些御史们就写了许多折子,一个个摩拳擦掌的,单等着今日早朝就要闹腾起来了!
那画面,严明昭都不敢想。
连严明昭都能预见的事,祁瞻又如何想不到?
此刻他气得额头青筋毕露,却还要死死控制着自己不骂出声来。
眼看着就要到早朝的时辰了,他身为皇上,难道还能躲出去吗?就算躲得过今日,也躲不过明日啊!
祁瞻用力咬了咬牙根,片刻之后才说道:“朕知道了,这件事你禀报得很及时,先下去吧。”
见祁瞻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严明昭暗暗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告退。
御书房里,祁瞻看着眼前的奏折和谢明昌的供词,再也忍耐不住,重重的一拳砸在案桌上。
沉重的紫檀木案桌纹丝未动,只有一声闷响。
手掌上的疼痛让祁瞻清醒过来,他深吸了几口气,叫了心腹太监进来。
“去外面传一声,今日辍朝。”
太监听了这个吩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辍朝?
祁瞻一向是个极为勤勉的君主,哪怕是生着病,只要还能走动能说话,就绝不会辍朝。
今天到底出了什么大事?严明昭连夜进宫,到底跟皇上说了什么?
太监不敢问,只得恭声答应。
祁瞻说完了话,却不叫他下去,反而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几张纸。
好一会儿L,他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沉声说道:“让刘守成马上进宫。”
听了这个吩咐,太监越发猜测是出了大事。
刘守成是锦衣卫指挥使,也是祁瞻最信任的人之一。
能让他亲自出动,看来皇宫里真的要出大事了。
太监不敢怠慢,飞一般地跑出去传话了。
祁昊连夜招幕僚来商讨法子,自己却撑不住酒意,中途就睡了过去,那些幕僚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眼见着连祁昊都睡着了,彼此又争不出个结果,最后只得各自散了。
祁昊这一觉就睡到了天亮,醒了以后还觉得脑袋昏沉沉的。
他一边洗脸,一边问道:“宫里可有什么消息?”
一个小内侍上前递帕子,说道:“皇上今日辍朝,其他倒没什么。”
“辍朝?”祁昊听了不禁一怔,“今日怎么会辍朝?”
皇上身体向来
康健,对政事更是勤勉有加,即使小病也从不辍朝,怎么今天辍朝了?
小内侍才回了句不知,就听见外头有人禀告道:“殿下,宫里来人了,请殿下即刻进宫。”
祁昊连忙擦干净脸,穿上外裳走了出去。
宫里来传话的是个眼生的太监,祁昊正努力回忆着这太监的名姓,太监却连声催促起来,让他快些进宫。
祁昊心里不满,却碍于对方是皇上派来传话的,笑道:“也好,父皇就算是不传我,我也要进宫去给父皇母后请安的。”
祁昊前脚才离开府邸,刘守成就带着人来了。
“奉皇上密旨,要在五皇子府中搜一件要紧的物事,闲杂人等一律退避,违者格杀勿论!”
那些原本仗着祁昊身份要质问和反抗的管家及侍卫们一看到刘守成手中高举着的金黄色卷轴,一个个全都不敢说话了。
如此一来,刘守成带人顺利地进了五皇子府,轻轻松松就把谢华香和蔷薇搜了出来。
至于银禾,却早已不知所踪。
而谢华香是昨夜才送来的,府里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她,更不会注意她随身带的几个婢女了。
谢华香虽然有心理准备,却也被吓得花容失色,越发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找银禾。
如此一来,银禾反而趁乱轻松脱身。
刘守成搜到了谢华香,大手一挥,将主仆二人直接带走了。
皇宫中,祁昊还不知道自己才离开,府里就被翻了个底朝天,他跟着领路的太监,一路进了御书房。
祁瞻夜里没睡好,一早上又安排一大堆事情,这会儿L正是心情烦躁的时候。
见祁昊脚步踉跄地进来,离得老远就能闻到一身臭烘烘的酒气,祁瞻越发没了好脸色。
“不知死活的东西,还不跪下!”
祁昊是祁瞻和孙皇后所生,在皇子中的地位仅次于太子祁镇,又因为能干孝顺,一向很得宠,此刻被祁瞻劈头盖脸地骂了一句,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他迟疑着跪在地上,道:“父皇,不知儿L臣做错了什么事,惹得父皇不高兴了?”
“你还有脸问!”祁瞻憋了一大早上的火气,这会儿L全都冲着祁昊发出去了,“朕还纳闷,你怎么那么急着从宫里搬出去,合着是离了朕的眼皮子底下,就没人管着你,你就能在外头胡天胡地的乱搞了!”
祁昊听得一头雾水,张口就要为自己分辨。
他是孙皇后所出,相比其他皇子来说虽然地位更高,可也被更多的有心之人盯着,生怕他威胁到祁镇的地位。
他就是怕宫内外的闲言碎语太多,让祁瞻多心,这才早早就搬出了宫,主动住进了皇子府。
自己在外开府虽然自在些,可是进宫却多了些不便,他又要维护自己在祁瞻心中“孝子”的形象,一有空就进宫来请安,几年来可以说得上是风雨无阻,因此多吃了不少辛苦。
可是他这么“孝心可嘉”,在祁瞻口中却成了自己搬出去
是为了乱搞!?
这让祁昊如何能忍,正要为自己辩白几句,抬眼却看到祁瞻盛怒的脸。
他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害怕,到嘴边的话就咽了下去不敢再说,赶紧俯身磕头。
“父皇息怒,父皇息怒!儿L臣万万不敢啊。”
“你还有不敢的事?朕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想到日本使团已经走了这么多天,这五皇子强抢民女的消息只怕早就出了京城,马上还要传到海外去,祁瞻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说说你,你身为皇子,想要什么女子得不到?非得使这下三滥的手段!你知不知道,御史们写了多少折子,就等着要弹劾你呢!朕为了你,连朝都不上了,你、你对得起朕吗?”
祁瞻越想越气,把严明昭送来的奏折和谢明昌的供词都砸在祁昊身上。
祁昊被骂得一脸懵懂,手忙脚乱地捡起折子和纸张来看。
这一看不要紧,他越是看下去,越是惊怒交加。
“什么,这谢明昌居然告儿L臣……强抢民女?!这话从何说起啊!”
祁昊只觉得自己都要冤死了,那谢华香勾.引的明明是祁镇,谢明昌对这件事更是一清二楚,怎么反而告到他头上来了?!
谢明昌莫不是得了失心疯,怎么还胡乱攀咬人!?
而且还咬到他的头上来了!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情,顿时觉得仿佛一桶冰水直接将他从头浇到了脚。
那谢华香此刻就在他的府中!
如果……如果父皇知道这件事……他又该如何分辩?
祁昊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这会儿L脑海里宛如一团乱麻,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见他神色慌乱,面如土色的样子,祁瞻越发确信了几分。
看着这个他一直看重喜爱的儿L子,群臣向来交口称赞的皇子,祁瞻第一次起了一丝嫌恶之心。
堂堂皇子,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真是令人不齿!丢尽了皇家的颜面!
将祁瞻厌恶的神情尽收眼底,祁昊猛然清醒过来。
不行,他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决不能由着这么一个小小的罪名就让他多年的努力毁于一旦!
他膝行几步上前,哭道:“求父皇明鉴,儿L臣冤枉,儿L臣冤枉啊!”
“正如父皇所言,儿L臣是堂堂皇子,要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何必要抢什么民女?!”
“旁人不知道,难道父皇也不知道孩儿L是什么性子吗?孩儿L从小到大,生怕让父皇母后失望,事事谨慎小心,无论读书还是习武,都努力上进,不管做什么都想着父皇母后,生怕失了皇家的体面,给父皇母后丢脸。儿L臣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惹得父皇生气,母后伤心呢?”
看着祁昊涕泪交流的可怜样子,祁瞻不禁有几分动摇。
“怎么,难道这件事不是你做的?”
听出祁瞻语气中的询问之意,祁昊越发重重磕起头来。
“儿L臣敢对天发誓,从未做过让父皇母后失望难过之事,从未做过令皇家蒙羞之事!若儿L臣有半句谎言,教儿L臣天打雷劈,不得好——”
行了行了,多大点儿L的事,也值得你这样赌咒发誓。祁瞻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道,那这谢家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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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昊连忙说道:“那姓谢的皇商,儿L臣从前想买些海外来的新鲜古怪的玩意孝敬父皇母后,因此认得了他,虽见过几次面,不过也只是找他买几样稀奇的玩意儿L罢了,旁的事是绝没有的,还请父皇明察!”
祁瞻听他这么说,不由得又信了几分。
如此说来,他跟日本商人私下接触,多半也是为了搜集海外的新鲜物事,拿来孝敬自己的,这倒也勉强说得通。
“既这么说,他那个什么女儿L,你是不认得了?”
“这……”祁昊犹豫片刻,说道,“他曾经邀请儿L臣去家中吃饭,倒是见过谢家几个女眷,不过男女有别,儿L臣不敢细看,也分不清谁是谁。”
祁瞻听了越发满意,道:“你先起来说话。”
祁昊暗暗松了口气,擦着眼泪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正要上前再说上几句,却听门外响起太监的声音。
“启禀皇上,刘守成大人前来复命。”
刘守成?那个锦衣卫指挥使?
听到这个名字,祁昊的心里不由打了个突。
父皇叫刘守成去干什么了?刘守成一向只听皇上一个人的命令,有什么事也都是直接禀告皇上,有什么要紧的事,能让刘守成亲自出马?
祁瞻瞟了祁昊一眼,说道:“叫他进来。”
刘守成大步走了进来,一进门便跪下给祁瞻和祁昊行礼。
“臣刘守成,参见皇上,参见五皇子殿下。”
在他身后,几个锦衣卫扯着两个衣衫不整的女子,直接拽进了御书房。
那两个女子像是吓坏了,腿软得都站不住,被侍卫们推倒在地,便爬不起来了。
其中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紧紧抱着另一个衣衫破烂的女子,一副惊恐万分的模样,只会呜呜哭泣。
待看清那两个女子的模样,祁昊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炸响了。
谢华香怎么会在这里?谁把她们带进来的!
刘守成行过礼便站起身,沉声说道:“臣奉旨搜查五皇子府,搜出谢氏女及其丫鬟一名,主仆二人俱在,该如何处置,还请皇上定夺。”
祁瞻看着那两个状若筛糠的年轻女子,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方才祁昊还信誓旦旦地说绝没有做过强抢民女的事,现在刘守成就从他家里搜出来谢华香及其丫鬟,这算什么事!
而听到刘守成叫上面的人皇上,谢华香鼓起勇气,抬起头来。
看到那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谢华香哇地哭喊出声。
“皇上!求皇上给民女做主啊!”
她这一嗓子来得太突然,别说祁昊,连
祁瞻都跟着吓了一跳。
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谢华香,谢华香深吸一口气,连滚带爬地爬到祁瞻面前。
“民女谢华香,是皇商谢明昌之女,被五皇子祁昊抢入府中,威逼胁迫民女做那些……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民女誓死不从,他就往死里打民女……”
谢华香神情绝望,声音惨烈,句句都是血泪控诉,听得人心惊肉跳。
“皇上,民女虽出身卑贱,却也知道礼义廉耻,出了这等事,民女也不想活了,只求皇上给民女一个公道,还民女一个清白!”
说完这话,谢华香从地上爬起来,用力往一旁的柱子撞去。
眼看她就要血溅当场,一个离得近的小太监连忙上前去拉谢华香,可谢华香用的力气太大,连那小太监也拉不住,眼睁睁看着谢华香咚地一声撞在厚重的殿柱上。
看到谢华香头破血流,软绵绵滑落在地上,蔷薇也哇地哭了起来。
她跌跌撞撞奔过去,扑到昏迷不醒的谢华香身上,哭道:“姑娘,姑娘您怎么这么傻呀!好容易见到了皇上,咱们就有救了,您怎么还是想不开啊……”
看着两个孱弱少女一个痛哭失声,一个生死不知,祁瞻顿时又惊又怒。
“祁昊!你还有什么话说!”
祁昊心知大事不好,连忙重新跪倒在地。
“儿L臣冤枉啊,这女子是昨日太子大哥送给儿L臣的,儿L臣也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更不知道她为何要如此污蔑儿L臣啊!”
“太子!?”
听到此事涉及祁镇,祁瞻脸色一变。
“怎么可能?他怎么会给你送女子?”
祁昊连连磕头,口中说道:“儿L臣所言句句属实,太子大哥昨日设宴,邀请几位皇兄一同饮酒赏舞,不止送了舞姬给儿L臣,其他几位皇兄也得了,求父皇叫几个皇兄进宫,一问便知!”
祁瞻面露狐疑,果然对太监吩咐道:“你们去把昨日参加宴席的几个皇子传来,叫他们即刻进宫。”
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谢华香,祁瞻皱了皱眉,加了一句。
“叫贾太医进来,给这女子看看伤。”
太监领命而去,很快,贾太医就匆匆赶了过来。
给祁瞻行过礼,他让几个宫女上前,把谢华香搬进内室,蔷薇哭哭啼啼跟在后面。
御书房重新恢复了安静,这安静中却带着几分令人不安的紧张,一众服侍的宫人屏气宁息,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没有祁瞻发话,祁昊不敢起身,依旧跪在地上。
祁瞻看他不顺眼,呵斥道:“去书架那边跪着,朕不叫你,不许起来!”
祁昊不敢出声,连忙挪到角落里跪着了。
不多一会儿L,贾太医面色凝重地从内室走了出来。
见祁瞻向自己投来问询的目光,贾太医连忙跪下。
“启禀皇上,那位姑娘头上的伤虽然重,幸好还不致命,微臣已经为她处理好了伤口,只
是人还昏迷着,怕是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祁瞻点点头,问道:“还有什么?”
贾太医犹豫片刻,低声说道:“那位姑娘除了额头的伤口,身上还有数处伤痕,像是……像是被人暴力殴打所致。”
祁瞻脸色一沉,怒气更盛。
“还有吗?”
“这……臣不敢欺瞒皇上,那位姑娘……已非完璧之身。”
贾太医跪伏在地上,完全不敢看祁瞻的脸色,用极低的声音说出这句话。
听了这话,祁瞻顿时怒不可遏。
就算祁昊说的是真的,那女子是昨日祁镇送给他的,可是祁镇送他女子,定然是好端端送去的,怎么才一夜的功夫,这女子身上就多了这么多伤?
如祁昊所说,这女子可是太子亲自送给五皇子的,除了祁昊本人,谁敢动她!?
祁瞻深吸了几口气,挥手叫贾太医下去。
这时,昨日参加太子宴席的几个皇子匆匆赶了过来。
一进御书房,几人就发觉到气氛不对。
再看到跪在角落里的祁昊,大家更是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说话。
祁昊可是除了祁镇之外最得宠的皇子,连他都被罚跪,他们几个妃嫔所生的皇子哪里还敢出声?
几人心里正七上八下地打着鼓,就听祁瞻沉沉开口。
“你们昨天都去参加太子的宴会了?”
三个皇子齐齐恭声答道:“是,父皇。”
“太子可曾送过你们女子?”
一听是为了这事,三个皇子都越发小心翼翼。
“是,送了……”
“太子大哥说这些西域舞姬难得,就送了我们每人一个……”
祁卓昨日喝得最多,又跟新得的舞姬玩到了半夜,还没睡醒就被传进宫,这会儿L头脑还昏沉着。
想起昨天宴席上的情形,祁卓忍不住说道:“还是五弟先挑的呢,真看不出来,他倒是个急色的。”
祁瞻听了这话,再想到祁昊刚才还在保证自己是多么谨慎孝顺,事事都想着他的颜面,装作一副清白无辜的模样,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嘴上礼义廉耻,背后却好色成性,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这老五玩得挺溜啊!
祁昊这是把自己当傻子糊弄呢!
祁瞻越想越气,偏又不能当着几个儿L子的面说出实情,憋得脸色铁青。
就在这时,祁镇闻讯赶来了。
一进御书房,看到祁昊跪在角落,其他几个皇子缩着脖子宛如鹌鹑一般,祁镇顿时面露担忧。
“父皇明鉴,那些舞姬都是儿L臣主动送给弟弟们的,是儿L臣思虑不周,父皇要责罚就责罚儿L臣吧,此事跟几个弟弟无关!”
看到祁镇一脸焦灼,一心一意为了弟弟们着想,还主动要担责的样子,祁瞻满心的气恼才消散了几分。
不管其他皇子如何,他的太子毕竟是个宅心仁厚的好孩子。
“你说到哪儿L去了,朕叫他们来不过是问问他们的功课,看把你急的。”
见祁瞻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祁镇才站直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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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弟弟都是敏而好学的性子,儿L臣也是见他们最近读书太用功,怕他们累坏了身子,才想着设宴让他们松快松快……”
祁镇替几个皇子说了些好话,书房中的气氛明显缓和了下来。
祁镇这才看向祁昊,小心地说道:“父皇,地上凉,要不先让五弟起来吧。”
祁瞻看到祁昊,顿时脸色一沉。
方才祁昊还说那女子是太子送的,把太子和其他皇子全都牵扯了进来,分明是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要拉众人一起下水。
再看祁镇,事事都为弟弟着想,直到这个时候还在为祁昊求情!
“让他跪着!不知好歹的东西,都是朕素日里太惯着他了!”
祁镇连忙跪下,说道:“父皇日理万机,偶有疏忽也是情理之中,儿L臣身为兄长,没能好好照顾弟弟妹妹,都是儿L臣的不是,五弟有什么错,儿L臣愿意与他一起承担!”
祁镇越是这样说,祁瞻越是看祁昊不顺眼。
同样是儿L子,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见祁镇跪下,其他皇子也连忙跟着跪下了。
“都是儿L臣们不好,没能好好教导弟弟,请父皇责罚!”
话说到这份上,祁瞻也不好再罚祁昊了。
“罢了,看在你几个哥哥给你求情的份上,你先起来吧。”
祁昊忍疼爬了起来,揉了几下酸痛的膝盖,才上前谢过祁瞻,又谢过祁镇等人。
祁镇便主动说道:“儿L臣先带他们去歇息,就不打扰父皇了。”
祁瞻揉了揉太阳穴,略带疲惫地摆摆手。
“去吧,旁人无事了,祁昊你不许出宫,朕一会儿L还要叫你!”
谢华香还没醒,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他得问过谢华香才知道。
看着祁瞻疾言厉色的模样,祁昊一个字都不敢说,跟着祁镇出了御书房。
一离开祁瞻的眼皮子底下,几个皇子就活跃起来,祁卓更是迫不及待地吹嘘起自己那个西域舞姬是如何肤白貌美,又问起其他人体验如何。
祁昊却没心情跟他聊这些,他的注意力全放在祁镇身上。
祁镇跟寻常没什么两样,听着祁卓等人的说话,时不时露出淡淡的微笑。
祁昊到底忍不住,加快脚步走到祁镇身边。
“太子哥,昨日你送我的舞姬……”
祁昊停下脚步,笑着看向他。
“怎么,五弟不喜欢?”
祁镇神色如常,祁昊却只觉得越发看不透他了。
他当真不知道那舞姬是谢华香?
再说,他又有什么脸面问祁镇,那舞姬分明是他自己挑的!
祁昊动了几下嘴唇,最后只说道:“没有,我……我是来谢过大哥的。”
“
五弟你喜欢就好。”祁镇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别着急,等父皇问清楚事情的缘由,定会为你做主的。”
祁昊莫名觉得脊背一凉,待要看祁昊的神色,却见祁昊早已转过头跟祁卓等人说笑起来。
看着祁镇的背影,祁昊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他到底知不知道实情,他到底要做什么?
御书房里的内室里,谢华香迟迟不醒,祁瞻哪有那么多闲工夫等她,便让太监去叫两个上了年纪的嬷嬷去陪着谢华香。
说是陪伴,两个嬷嬷却得了祁瞻的授意,是要来劝说谢华香的。
横竖谢华香已经这样了,就算皇上替她出了气,罚了祁昊又能如何,过后她出了宫,一个没了名声和清白的女子要怎么活?
想要用这件事扳倒五皇子,那更是痴人说梦。
别说谢华香不过是个皇商之女,就算是朝廷官员家中的千金小姐,摊上这种事也不过是闹上一场,最后多给些好处,让人跟了五皇子就是。
年轻男女那些事嘛,最后大多都是一张锦被盖个严实,稀里糊涂遮住丑就完事了。
两个嬷嬷压根就没把这事当什么大事,坐在谢华香床边说说笑笑,只等着一会儿L把话传给谢华香,她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有皇上出面,赐她一个五皇子妾室的身份,那是何等的体面,只要谢华香不是个傻子,就一定不会拒绝。
贾太医开的方子果然很有效验,被蔷薇灌了一碗汤药下去,没多久,谢华香就悠悠醒了过来。
不出两个嬷嬷所料,谢华香稍微恢复些力气,就又哭闹起来,一副一心求死的模样。
一个姓毛的嬷嬷不耐烦地说道:“行了行了,谢姑娘,这里又没外人,你就别在这儿L寻死觅活的了,若是惹恼了皇上,当心你的小命!”
谁知谢华香却是个硬骨头的,听了这话越发下了地要撞墙,被拉住了又夺了蔷薇手里的瓷碗,摔碎了要划脖子,两个嬷嬷和蔷薇一起用尽了力气,才勉强把她按住。
两个嬷嬷累得满头大汗,又听谢华香哭喊着什么“逼着我勾引别人”,“害了我还要害太子”,“我宁死也不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之类的话,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如果只是祁昊看上了谢华香,纳了进府不就完了,谢华香怎么反应这么强烈,难不成还真是个烈性女子?
听到谢华香口口声声说这事还跟太子有关,两个嬷嬷不敢擅自做主,那毛嬷嬷就连忙去禀告皇上了。
祁瞻才睡了个午觉,又被太监叫起来了。
祁瞻憋了一肚子气,待听到毛嬷嬷转述的那些话,不由得一怔。
不过一个皇商之女罢了,让祁昊纳了便是,怎么又跟祁镇扯上关系了?
祁瞻只觉得头痛欲裂,只得进了御书房,亲自询问谢华香。
见了祁瞻,谢华香也不寻死觅活了,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将事情一股脑说了出来。
“……五皇子自打在家中见过
民女,就打起了民女的主意,数次三番逼着民女去勾引太子殿下,民女不肯,他还拿民女的爹爹和家人威胁民女,到后来更是抢了民女进府,对民女行那不轨之事,还说什么,看民女没了清白,还听不听他的话……民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求皇上了,皇上,求您让民女去死吧,民女实在是没有活路了!”
祁瞻听了如五雷轰顶,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祁昊岂止是强抢民女那么简单,他居然要逼着谢华香去勾引太子!
他到底是什么居心!?
坏了太子的名声,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祁瞻想到那一种可能,头脑瞬间冷静了下来。
若是祁昊有那样的企图,那他做出这些事来,也就不足为奇了。
再想到祁镇事事体恤祁昊,祁昊却如此恩将仇报,甚至得陇望蜀,胆敢肖想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祁瞻越发气得咬牙切齿。
难怪祁昊往死里打谢华香,他还以为祁昊是有什么特殊爱好,原来是威逼不成,拿谢华香撒气!
而谢华香为什么一心求死,也就有了理由。
不是她不肯委曲求全跟着祁昊,而是因为她知道,只要不答应祁昊的要求,自己就是死路一条!
与其被祁昊活活打死,不如在皇上面前死个干净!
捋顺了这其中的干系,祁瞻已是盛怒至极。
他顾不得谢华香,直接起身走到门口,一脚踢开御书房的大门,怒道:祁昊那个混账哪去了?☆[(”
守门的太监吓了一大跳,连忙跪下道:“启禀皇上,方才刘大人说,五皇子殿下去了坤宁宫。”
祁瞻冷哼一声,大步朝着坤宁宫的方向而去。
太监宫女们愣了片刻,连忙齐刷刷跟了上去。
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气?
坤宁宫里,祁昊舒舒服服地躺在一张湘竹贵妃榻上,两个小宫女正一边一个跪着,给他的膝盖轻轻涂抹着药膏。
孙皇后看着他发红的膝盖,满眼都是心疼。
“好端端的,皇上怎么就恼了你了?还罚你跪在地上,若是落下毛病,那可如何是好?”孙皇后越想越是不放心,起身就要去门口唤人,“不行,还是叫太医过来给你看看吧,我也放心些……”
见孙皇后一脸担忧,祁昊连忙坐起身。
“母后,您快回来——”
他起来的动作太猛,一个正在涂药的小宫女没来得及抬手,不小心碰到了他发红的膝盖,祁昊顿时疼得直皱眉。
见祁昊神情痛楚,孙皇后也顾不上叫太医了,连忙快步走了过来。
“我的儿L,疼得如何,没事儿L吧?”
祁昊本就心情烦躁,这么扯了一下膝盖,越发来了气,抬脚就将那小宫女踢倒在地。
“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也办不好!”
孙皇后心疼祁昊,闻言立刻说道:“来人,将这小贱人拖出去,打她五十板子!敢弄疼了
五皇子,真是狗胆包天!给本宫重重地打?,打死不论!”
那小宫女连哭都不敢哭,吓得面无人色,转眼被几个嬷嬷直接拖出去了。
祁昊发过火,这才转向孙皇后。
“母后,儿L臣不过是跪了一小会儿L,连皮都没破呢,有什么打紧?”他拉着孙皇后坐在榻上,叹气道,“再说,父皇正在气头上,若是这个时候母后去请太医,父皇会怎么想呢?说不定还会觉得儿L臣大题小做,若是父皇生气起来,责罚儿L臣倒不要紧,如果因此连累了母后,那就是儿L臣的罪过了。”
孙皇后听得心疼不已,感动得差点儿L掉下眼泪。
她挥手叫余下的那个小宫女退下,自己亲自动手,给祁昊的膝盖涂药。
“前头的事,我都听人说了,不就是送了个女子吗?算什么大不了的事,人人都有的,偏偏要罚你跪,皇上只怕是上了年纪,人也开始糊涂了……”
因为怕走漏了消息,御书房那边的太监侍卫都被严令不许对外人说起这件事,可宫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哪里瞒得过这些主子,大家打听不到确切消息,反倒越发起了各种猜测。
孙皇后虽然不明就里,却也知道是太子送几个皇子舞姬惹下的事,这会儿L看到祁昊因此受罚,不免对祁瞻和祁镇多了几分抱怨。
“皇上表面上一副心疼你的模样,人前总是夸你,可真遇上了事,他心里还是向着祁镇的。那祁镇跟皇上一模一样,面上功夫做得十足,暗地里却冷不丁咬人一口,借着送舞姬这点小事,就让你失了皇上的欢心,真是好毒辣的心肠!”
祁昊涨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分辨。
自打搬出皇宫,他跟孙皇后便不如儿L时那么亲近了。
单独开府就有这样的一个好处,一旦尝过了事事自己做主的滋味,就再也不愿意听旁人的劝告和建议,哪怕对方是自己的母亲。
而且这件事是他的心腹幕僚建议的,他秘密筹划了这许久,自然不愿意让更多的人知道。
他知道孙皇后的性子不够谨慎,太子又住在宫中,时不时跟孙皇后见面,他不告诉孙皇后,也是怕她不小心走漏了消息。
再说,他对太子使的这美人计,只怕身为女子的孙皇后也不会理解,说不定还要阻止他呢。
今日这事儿L漏了底,连皇上都知道了,他却不知该如何跟孙皇后解释。
事情功亏一篑,若是告诉孙皇后,孙皇后肯定会埋怨他不跟自己商量,少不得又要一通长篇大论。
想到那种可能,祁昊闭上了嘴,任由孙皇后在自己耳边唠唠叨叨。
孙皇后到底是女子心性,揪着这点小事絮叨个没完,想起皇上渐渐有了春秋,脾气也变得喜怒无常,未免担忧起来。
“皇上虽然疼你,以我看也不过是面上情,不过是想要借着你的关系,让咱们孙家对他更忠心罢了。”孙皇后想起太后上次为一个小厨娘就不留情面地骂自己的事,更是又气恼又担心,“如今皇上尚在,太后和太子
就容不得咱们娘俩了,若是日后皇上有了什么好歹……我还好说⑤_[(,大不了被发派去守皇陵,我的儿L,你年纪这么小,又是个忠厚良善的性子,你可怎生是好啊!”
说到伤心处,孙皇后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祁昊被她哭得心烦,又觉得她说的话简直是杞人忧天,只得按捺脾气说道:“母后别怕,有儿L臣在,儿L臣一定会护着你的,不会让你去守皇陵过苦日子的。”
孙皇后正要说什么,却听宫门砰的一声巨响,竟被人重重一脚踢开了。
孙皇后顿时勃然大怒,刚骂了一句“大胆”,就见祁瞻一脸怒火地闯了进来。
“皇上……?”
看到来的人是祁瞻,孙皇后的怒色顿时变成了愕然。
她正要起身行礼,却见祁瞻直奔祁昊而来,一把将他揪了起来。
“孽障!你干的好事!”
祁昊猝不及防,直接被拽起身,不小心碰翻了榻上的药罐,罐子咣啷啷摔落在地,跌得粉碎。
孙皇后见祁瞻发怒,顿时大惊失色,下意识地伸手去拦。
“皇上,皇上您有话好好说——”
祁瞻正在盛怒之下,哪里顾得上她,抬手就将她重重推开。
“你还有脸替他说话,你不问问他都干了什么!”
孙皇后没有防备,被推倒在地上,手掌正好按在碎瓷上,顿时鲜血直流。
看到孙皇后受伤,祁昊立刻回过神来。
“母后,母后您怎么样了?来人啊,快叫太医……”
祁昊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重重一个耳光。
“你还有胆子大呼小叫,朕问你话,你为何不答?!”
祁昊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挨祁瞻的耳光,捂着脸不由得愣住了。
孙皇后见状,忙忍住疼拉过祁昊。
“昊儿L,疼不疼,快让我看看……”
母子两个一个受伤一个挨打,却还都一心顾着对方,这画面看着可怜,却越发惹怒了祁瞻。
“你还心疼他,你可知道他都干了什么!?你可真是养了个好儿L子!”
孙皇后手掌受伤本就痛彻心扉,看到最心爱的儿L子被打,忍不住又是委屈,又是愤恨。
“臣妾养的儿L子是什么性情,臣妾还不知道吗?倒是皇上您,不问个青红皂白,就将臣妾母子一顿打骂,又是何道理?!”
没想到孙皇后居然还敢顶撞自己,祁瞻顿时气红了眼。
他指着孙皇后,连说了三个好好好,又转向祁昊。
“你自己跟你母后说,你都对太子做了什么!?”
祁昊大惊失色,被打蒙的脑筋立刻转动起来。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谢华香,谢华香落在祁瞻手里,难道是谢华香把自己的事告诉了祁瞻?
他既然做了这件事,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他从没有亲口说过让谢华香勾引祁镇,透露祁镇的行踪也一向是装
作无意的,哪怕是有几次告诉谢华香关于祁镇的消息,行事也十分小心,断不会留下什么把柄。
想到此处,他便露出一副惊恐又委屈的神情。
“父皇何出此言,儿L臣到底做了什么事让父皇生气,还求父皇明示!”
就算谢华香说了实情,他也没什么可担心的,谢华香空口无凭,难道祁瞻会相信一个商人之女,也不相信自己的亲儿L子吗?
见他不肯承认,祁瞻气得直喘粗气。
“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
眼看着祁瞻又要抬手打祁昊,孙皇后顾不得冒犯,扑上前去抱住了祁瞻的手臂。
“皇上,昊儿L不过就是收了太子送的舞姬吗?却被外头传言说什么强抢民女,昊儿L已经够冤枉的了,皇上您怎么还要打他啊!”
听孙皇后这么说,祁镇越发气不打一处来。
“好一个孝顺的孩子,跟你母后都不肯说实话吗?朕问你,那谢华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日之前,你到底认不认得她?”
事已至此,祁昊咬了咬牙,只有抵赖到底。
“儿L臣真不认识她啊,儿L臣只知道她是太子送给儿L臣的舞姬……”
“你放屁!”祁瞻勃然大怒,忍不住爆了粗口,“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陷害太子!枉费太子对你关爱有加,事事都为你着想,你瞧瞧你做的这些事,对得起太子,对得起朕吗?”
为了保险起见,祁瞻已经派人去各个皇子府确认过,祁镇昨日送给他们的,的确是西域舞姬。
那西域舞姬个个身材高大,肤色雪白,高鼻深目,说话带着异域口音,特征十分明显。
而谢华香一看便知道是中原女子,祁瞻不信祁昊眼睛都瞎了,居然指着谢华香说是西域舞姬!
昨日东宫宴席有无数人在场,人人都见过那些西域舞姬,祁昊却还一口咬定谢华香就是太子送的西域舞姬,分明就是栽赃陷害太子!
再想到谢华香说的那些话,祁瞻越发信了几分。
连送个舞姬这点小事要抓住机会污蔑太子,祁昊自然也能做出逼迫良家女子勾引祁镇的事!
亏他还以为自己的儿L子个个敦厚老实,还觉得儿L子们兄友弟恭,十分引以为傲,没想到头一个打他脸的,就是他平日最疼爱的五皇子!
他一挥手,直接将孙皇后推倒在地。
“祁昊,你还睁着眼睛说瞎话,真当朕是个昏聩不明的吗?你今日敢污蔑太子,明日是不是就敢弑君了!?”
这话说得就重了,祁昊哪怕再胆大,听了这话也吓得连忙跪在地上。
“父皇息怒,儿L臣万万不敢啊!”
一旁孙皇后从地上爬起来,见祁昊吓得面无人色的样子,不由得心疼万分。
“皇上,您怎么能这么说昊儿L?这孩子是咱们从小看着长大的,最是良善孝顺,您这么说他,岂不是伤了孩子的心吗?!”
她抬起带血的手擦了擦眼泪,哭道:“昊儿L还
小,就算做了什么错事,您慢慢教他就是,何必又打又骂的?”
再说,这事儿L本就不该怪昊儿L,都是太子给他送舞姬,分明是太子要害昊儿L的啊!皇上,您可不能不明是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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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多皇子都得了西域舞姬,怎么祁瞻就偏偏揪着祁昊一个人不放?
那舞姬是祁镇送的,跟祁昊有什么关系?
听孙皇后说的话糊涂,祁瞻都懒得跟她分辩。
“祁昊,我问你,你指使谢华香勾引太子,到底是何居心?”
被祁瞻一语道破真相,祁昊顿时脸色煞白。
“我……儿L臣……儿L臣冤枉啊,绝无此事!还请父皇明鉴!”
孙皇后见祁瞻不理会自己,还当自己说中了祁瞻的心事,越发胆大起来,直接提高了声调。
“什么勾引太子,这话又是祁镇跟皇上说的吧?皇上,您可要擦亮眼睛啊,不能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这不是偏心吗!明明是太子给昊儿L送的舞姬,怎么就成了昊儿L指使人勾引太子了呢?是太子让人勾引昊儿L还差不多……”
“你给朕闭嘴!”
祁瞻忍无可忍,一巴掌重重地甩在孙皇后的脸上。
“你们孙家就没一个好东西,生出来的种也不是好东西!”
身为皇上,祁瞻自然不可能认为是自己的血统有问题,否则,祁镇和其他皇子们怎么就没有这些阴险狡诈的心思?
只有祁昊,伪善,撒谎,污蔑兄弟,栽赃陷害,被抓住了还抵赖不承认,如此卑鄙无耻,铁定是随了孙家的人了!
孙皇后捂着脸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上,您说什么?!”
儿L子是她一个人生出来的吗?怎么从前夸祁昊孝顺能干的时候就是随了皇上,祁昊不好的地方就随了孙家人了!?
祁瞻还没解气,继续骂道:“你养的好儿L子,心思卑污,龌龊至极!给太子提鞋都不配!”
再看孙皇后死死护着祁昊的样子,祁瞻冷笑道:“别以为太子没了娘亲,就没人护着了,就能由着你们肆意妄为!朕还没死呢!”
骂完这些话,祁瞻拂袖而去。
祁昊不是抵死不认吗?他偏要让刘守成好好彻查一番,等到证据确凿,看祁昊还怎么抵赖!
皇帝震怒,识相的宫人早就躲得远远的,连听都不敢听,宫内只余下孙皇后和祁昊两人,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祁昊忍痛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过去扶起了孙皇后。
孙皇后神情恍惚地看向祁昊,似乎在打量一个不认识的人。
片刻之后,她看清祁昊的脸庞,不由得悲从中来。
“昊儿L,他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祁昊沉着脸,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孙皇后一会儿L欲哭无泪,一会儿L又冷笑连连。
“好,好得很!”
“难怪你舅舅几次提醒我,说什么狡兔尽走狗烹
,我今日算是明白了!”
“在他眼里,咱们娘俩到底比不过李章献和祁镇,他这些年对我们的好,全都是假的!”
祁昊咬紧牙,一言不发。
孙皇后一把握住祁昊的手,连手上的血迹沾染在祁昊身上都恍若不觉。
“孩子,咱们这些年忍气吞声,在他们眼中什么都不是!既然如此,那大家就别好过了!母后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听孙皇后话里有话,祁昊不禁心里一紧。
“母后……还请母后慎言。”
孙皇后冷哼一声,放开了祁昊的手。
“你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
祁昊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那儿L臣先行告退,母后若是有什么吩咐,随时传唤儿L臣便是。”
看着祁昊脚步蹒跚地走出宫门,背影看着那么狼狈,孙皇后越发咬紧了牙。
祁瞻是指望不上的了,但是她还有儿L子!
谁敢挡她儿L子的路,谁就得消失!
坤宁宫外,祁昊停下脚步,低头擦去手上的血迹。
那是孙皇后的血,是孙皇后为了护着他,而被祁瞻推倒受伤而流的血。
手上的血迹很快就擦拭干净,而沾染在袖口上的血却已经渗入丝绸纹理,只怕是洗都洗不干净了。
揉了几下,祁昊便放弃了这徒劳无功的企图。
他抬起头,视线越过宫殿的重重飞檐,看向远处的乾清宫。
碧空万里,灿烂的阳光照耀在金黄色的琉璃瓦上,目光所及之处,一片辉煌灿烂。
那是整个京城,整个□□最至高无上的位置,他生在宫中,长在宫中,以后却要远远地离开这里,终生不得回来。
如果万人尊崇的地位触手可及,谁又能抵得住那样的诱惑呢?
梅娘正在厨房里跟大家商量今日的新菜,就见一个银红色的身影噌地闯了进来。
“饿死我了,可饿死我了!有什么好吃的,快拿来!”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梅娘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众小厨娘已经惊喜万分地叫出了声。
“银禾,你回来了!”
“银禾姐姐,你这几天去哪了呀?”
“银禾你饿了吧,想吃什么?”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大家都发现银禾不过是表面看着凶巴巴的,其实好说话得很,在一起时间长了,反而都喜欢上了银禾直爽利索的性子。
梅娘见几个年纪小的学徒围着银禾,七嘴八舌问个不停,便笑着拦住了她们。
“别打听了,没听银禾说她饿了吗,先弄些吃的给她,让她吃饱了再说。”
大家闻言,果然散开去准备吃食了。
银禾得寸进尺,凑到梅娘身边道:“梅姑娘,好些日子没吃到你做的菜了,要不您露一手?”
梅娘听得好笑,正要说话,银禾生怕她开口拒绝,忙抢先说道:“我不白吃你的,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是关于谢大姑娘的哦。”
之前顾南箫借走银禾,梅娘就猜到银禾是替他办事去了,不过到底办的什么事,她却不知道。
说不好奇是假的,既然银禾肯主动说,梅娘哪里还有拒绝的道理。
“好,那我就给你做个好吃的菜,等会你边吃边说。”
银禾顿时高兴起来,满口答应。
虽说在祁镇私宅和五皇子府都没饿着肚子,可是这些天没吃到梅娘做的菜,她都馋坏了。
梅娘看了看厨房,目光很快就落在早上刚送来的羊肉上。
她叫了杂役来烧火,自己则动手收拾羊肉。
取出羊排和羊腿,冷水下入大锅中,大火烧开后,撇净浮沫。
用棉纱布包上八角花椒桂皮香叶等各种调料,和葱段一起放入锅中,转成中火,炖煮一顿饭的功夫。
这种做法最关键的就是取新鲜肥嫩的羊肉,还要掌握好火候,才能煮出软嫩喷香的口感。
时辰到了,在锅中加盐,再炖一炷香的时间,香喷喷的手把肉就出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