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午后, 腊月雪时。
鹿鸣山被雪盖了一层,远远望去,一片雪色山峦起伏, 北风凛冽送来新雪的寒气, 担柴的柴夫在山路间慢悠悠的行走,呼吸间有浓浓白雾喷出。
七辆镶金嵌玉的马车嘎吱嘎吱的碾过厚雪,在蜿蜒山路间缓缓前行。
这正是盛家与百里家的马车。
盛家不过两辆马车, 后面五辆都是百里家的。
百里青是真信了盛枝意的话,特意将自家的儿郎姑娘都带上了,适龄男女共四个,分了四辆马车来, 算上百里青共五辆。
冬日雪重,山路上自然没人来清扫, 所以前路未知, 为了避免路有大坑、巨石之类的障碍, 所以前面要有私兵先去探路, 私兵手里常常提着一把木铲,在前方铲路,马车则慢悠悠跟在后方。
这样一来,行路必慢,马车内的贵人们就得慢悠悠的躺着,自己打发时间。
盛枝意多数都会捧本书看。
马车矮榻下闷着炭火,将整个马车厢房内都烘烧的暖热,因为马车门窗皆闭,挡着外头的风, 也连带着挡着外头的光, 所以马车内便显得昏暗。
盛枝意便在案上点了一盏灯, 靠着俩软垫,手里拿了本闲暇的画本子来瞧。
只是当她躺靠在马车上、摇晃的灯光照在她手里的本子上时,她的脑子里却想起了那一日从麒麟街盛府回来时,燕惊尘紧紧贴着她的场景。
她又想起了麦色的胸膛,想起了樱桃酪,想起了他粗重的呼吸。
那些东西像是风一样在她心底里刮过,将她的心吹的东倒西歪,那些心思都囫囵个儿的四处滚来滚去,时不时的窜出来,在她眼前冷不丁的闪现一下,激起来些许涟漪。
自那一日之后,她就一直躲着燕惊尘。
幸而燕惊尘也没空,他们这些查案的人一忙起来简直令人发指,整个人扔在外面得连轴转,累极了就坐在案后硬挤出来空闲来打个盹儿,有时候要进山查案,十几日都得扔进去,出都出不来,这种情况下谈情说爱就成了奢侈,盛枝意若是存心躲着燕惊尘,燕惊尘还真没空去抓她。
这就导致他们那一日说的“明日再摸”一直往后拖,明日复明日,一直明到今日,盛枝意都没碰见燕惊尘。
之前在马车里、在经历这个过程的时候,盛枝意慌得不敢伸手,但后来想起来,却又总觉得喉头发干。
不知道是不是炭盆烧的太热了,这一路上盛枝意都觉得浑身发燥,手里的话本也看不下去,干脆跪直了身子,伸手去推上方的窗户。
窗户被推开了一条缝隙,些许冷风顺着窗外落进来,刺在她的面上,散了些燥热气。
窗外是绵延的群山,山峦起伏间,云雀掠过干枯的枝丫,那些枝丫上堆满了雪,偶有飞鸟一落,枝丫上便有些许细雪轻轻而落。
盛枝意远远向外眺望。
此时已是腊月下旬,临近新岁,整个大奉都跟着银装素裹,一片寒芒间,北风割到面上,使她面容生麻。
她远远一看,恰好在干枯交杂、覆盖新雪的黑色树枝间瞧见了老君庙的一方檐角,檐角为灰檐堆砌,其上悬挂着一支青铜铃铛,风一吹,几个铃铛互相碰撞间,清脆铃响随风四传。
与此同时,前面的私兵回来禀报:“启禀夫人,到老君山了。”
盛枝意便由着丫鬟搀扶下了马车。
珍珠鞋履是走不了雪路的,底薄锦绣透,走几步就要湿掉,所以马车直接停在了被人洒扫干净的台阶平台上。
盛府人提前在老君庙里捐了足够多的香火,故而她们刚到,司内的住持便亲自在老君庙前迎着,送这一行客人进寺庙内的客厢房居住。
这种山寺的客厢房一贯简单,不会有过多陈列,一门一窗一床一桌,这里的厢房甚至都不带地龙,冬日间只能燃烧炭盆取暖,也暖和不到那里去,而且这里连个净房都没有,更别提洗身子了,只能拿手帕匆匆擦洗一下,便算是洗过了。
幸而丫鬟们东西备的齐全,不然非得叫她们受罪不可。
一行人到老君庙后,先是入住,后是梳洗收拾,一趟折腾下来,天色已晚。
她们估摸着只有明日才能拜佛请愿了。
盛枝意也不忙着请愿——请愿不过是她的托词,她真正目的是等着顾婉玉来,她要跟顾婉玉打个对垒去。
按着她的猜测,顾婉玉应当第二日就到了,所以当夜她先收拾自己,简单清洗过后,便去旁的院子里找百里青。
百里青以前是行伍之人,是真正吃过苦的,她可比盛枝意简单多了,什么东西都没带,人家寺庙给什么她就用什么,盛枝意去寻她的时候,看见她正在院里打拳松筋骨,百里家的一群孩子们也跟着打,男男女女都会点功夫。
百里夫人的拳法威风凛凛,盛枝意远远瞧见了,暗地里叫好。
她想,她性子懒,这辈子也学不会这种东西,若是给她女儿学去就好了,这种好东西,就该落到她们家去。
盛枝意来了之后,百里夫人就将这几个孩子赶出去,跟盛瑶光一起四处拜一拜,百里夫人则跟盛枝意去说话。
盛枝意与百里夫人说话的时候,浑然不知剩下几个人也陆续到了。
李夫人派来的两个私兵是来找事儿的,所以他们俩一路小心,根本没敢进庙,燕惊尘自己骑马来的,因为知道盛瑶光也在,所以他也是偷偷摸摸来的,顾婉玉倒是慢,她有身孕,不能骑马,只能坐马车,所以慢慢悠悠的在路上走,估计要明日才能到。
至于赵三公子和言一小公子,他们俩假做是出来游玩踏雪的。
至于为什么非要来姻缘庙踏青——赵三公子对外宣称他想来。
两个小公子进庙的时候,正撞上盛瑶光和另外四个百里家的孩子们出去逛山庙。
这山庙里其实有些东西,各种壁画都有,还有一颗硕大的姻缘树。
姻缘树上挂满了红色的丝绸和木牌,上面写着人名,都是来求姻缘的——如果有喜欢的人,就将自己的名字跟喜欢的人的人名一起写上去,这里的佛会保佑他们遇见,说是将木头抛到最高枝上,便能引来心上人喜爱自己。
言一小公子来找盛瑶光的时候,盛瑶光正抱着胳膊瞧着一群人扔木牌,他探头探脑的瞧了瞧,没瞧见百里青,才放下心来。
身为金吾卫中郎将,百里青是认得太子的,而且百里青按辈分算,还是言一的舅妈呢,言一不想见百里青,所以这趟来也是偷偷摸摸的来。
来一趟就得走,他不能留太长时间。
可怜的太子左右一瞧,没看见舅妈,才抬头去看自己的心上人,眼巴巴的在后面盯着看。
盛瑶光眼下没什么喜欢的人,也不打算嫁人,所以没有扔木牌,只抱着胳膊瞧着,倒是言一小公子,瞧见盛瑶光站在姻缘树下大惊,转而就去看赵三公子。
赵三公子认命的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道:“好巧啊盛大姑娘。”
盛瑶光一回头,就瞧见一高一矮两个公子站在廊檐前,一阵北风吹来,他们二位裹着锦帽貂裘、满身金玉的站着,不知来了多久,她惊道:“是好巧啊,你怎的也在此?”
这京城这般小吗?
赵三公子呵呵一笑,我怎么在此?
他这些时日被太子殿下折腾来折腾去,也存了一点逆反的坏心思,眼见着盛瑶光来了,就故意把话头引到了言一身上。
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盛大姑娘有所不知啊,我这好友心有所属,特意来这庙里拜姻缘了,没想到盛大姑娘也在此,这可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盛瑶光往赵三公子旁边一瞧,正瞧见满面涨红的言一。
盛瑶光“噢”了一声,看向言一,道:“瞧不出来,你年岁这般小,竟也有心上人了。”
她瞧言一,也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不过转瞬一想也是,在大户人家,这等岁数的孩子们估计都订婚了。
言一却像是被她的话刺到了一样,立刻憋着嘴不说话了。
一旁的赵三公子瞧明白了,言一这是因为盛瑶光说他小,他就不高兴了,作为一个合格的未来权臣,赵三公子便笑呵呵的说道:“我们言一公子不小啦,跟盛大姑娘不过相差三岁,对了,盛大姑娘来此,可有抛过木牌?”
言一顾不上生气了,一双眼紧张的瞧着盛瑶光的靴子。
那靴子是皮革的,瞧着是牛皮,价格不菲,其上还掺杂了一些精铁,武夫的靴子是这样的,一双能穿好几年,打起来的时候一脚能将人骨头踹断。
言一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靴子,连小腿都不敢看。
“没啊。”盛瑶光没注意他,只回:“你们要抛吗?去前面庙里领牌子就行。”
赵三公子便道:“那我去拿木牌,言一你跟着盛大姑娘。”
言一面容通红的点了点头。
赵三心里一喜——稳了,马屁拍上了。
赵三把木牌拿回来的时候,赵三公子不肯当着众人的面儿写名字,他怕被人瞧见,所以一直不肯写,等到天色晚了,众人都入厢房睡觉了,言一扯着赵三出来了。
冬日晚间,北风刺骨,赵三一路上打着哈欠,瞧着言一兴致勃勃地拿着一个木牌,要扔到姻缘树的最高处。
木牌他握的紧紧的,谁都不给看,但赵三知道,上面写了盛瑶光的名字和言一的名字。
言一真名,季世安。
当时头顶上的天黑压压的,他们行到姻缘树下,要一个劲儿向后仰头,才能瞧见树冠,这么高的树,言一是扔不上去的。
果然,言一扔了几次,木牌子都掉下来了,惹得言一大怒,回过头来对赵三道:“孤扔不上去,你就干看着吗!”
赵三苦涩一笑。
他就知道,只要一沾上盛瑶光,太子连个树都看不顺眼。
“太子,不如我们上房檐上去扔?”赵三公子巧舌如簧,道:“您是天子嘛,就该站的高高的,怎么能跟平民们一个位置呢?您就该站在房顶上扔。”
太子深以为然,当场召了两个金吾卫出来,扛着他去上屋顶。
今日少云,明月高悬月空,一旦上了屋顶,便将天地间都瞧了个分明,太子殿下高高兴兴的将手里的木牌扔过去,果真扔到了最上面!
木牌的红绳挂在最高的树枝上,随着风来回的摇晃,太子高兴的直乐。
这大概就是天定的姻缘吧!
太子转念又一想,若是这天下了雪下了雨,字迹不就看不清了?
于是太子转头便与金吾卫道:“给孤的牌子撑伞,上蜡,上面的字要一直都在。”
金吾卫点头称是。
下面瞧着的赵三公子发出了同情的叹息,哎,都是为了九族啊。
下屋顶的时候,太子又勉强压住面上的笑意,与赵三公子道:“不过是区区山野淫庙,不可信的。”
他就是随手一扔啦,他根本不在意盛瑶光喜不喜欢他啦。
赵三公子压着笑意,道:“太子说的是,太子殿下魅力非凡,就算不用这姻缘加持,也定能得人芳心。”
言一更高兴了,一挥手,道:“今夜住这,明日辰时再回宫。”
——
当夜,这老君庙、太子殿下厢房的周围蹲了几十个金吾卫,老君庙得树杈子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压力,一时间细雪纷纷而下,似一场新雪。
就在这一场新雪中,盛枝意与百里夫人分开,自己回了房中、上了床榻。
因着此处没有什么地龙,所以床榻间塞满了汤婆子,将被褥间烧的发热,盛枝意一躺进去,原本被冻僵的骨肉便慢慢开始复苏。
床榻上的被褥和帘子都是丫鬟们更换过的,盛枝意伸手一拉,湛蓝色的绸缎帷帐便一点点垂下来,盖住了她的身形。
她缓缓闭上眼。
与此同时,燕惊尘到了寺庙外。
他这一趟来是偷偷来的,他与盛枝意之间的事情还避让着盛瑶光,所以他不能让盛瑶光瞧见他,他得偷偷来,偷偷走。
所以他将马匹拴在寺院外的树下,任由马儿自己吃草,他则翻墙而过,去找他的甜荔枝。
隔了百步远,树杈子上的金吾卫屏气凝神,盯了半天,没出声,只在本上记下:夜里翻窗,一人。
太子殿下出宫,女帝虽然不曾拦着,但是也不能任由太子失去掌控,起码得知道这太子去了什么地方,这本子到时候都得呈现给女帝看。
又过了一会儿,李家的两个私兵到了寺庙外。
他们比起来燕惊尘就费劲多了,俩人你抬我拉,你踩我拔,过了墙后,还互相说着一会儿该怎么办。
“我们捞到人后打一顿么?”先过墙的私兵问。
李家夫人只和他们说让他们偷偷来给盛枝意点苦头吃,却没说具体是什么苦头,让这两个私兵分外烦恼。
另一个接话道:“别打了,真打出事了怎么办?这庙里可是有武僧的,被抓了盛夫人得把咱俩嚼了,咱们俩放把火就算了。”
说话间,他们俩好不容易才费劲的翻过了墙,看他们俩那样,蹲守的金吾卫都琢磨着要不要上去帮一把。
等他们俩翻过后,金吾卫又在本上写:蠢贼,两人。
今夜的老君庙,忙啊。
——
寺庙内,盛枝意对此一无所知,她才躺下没多久,便听见窗外传来一阵敲窗声。
盛枝意先以为是何处窜出来的狸奴,并未真的放在心上,但是那敲窗声不停,惊得她起身去看。
木窗被人从外面大开,窗外人正从窗外钻进来。
他动作利落极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身上裹着风霜,一落地,一边慢慢将窗户无声的放下,一边抬眸望向她。
窗户当时半开着,月华落到他身上,将他周身都晕了一层泠泠的、模糊的润光,年轻人似是行了一夜的路,浑身都带着雪,唯有那双眼晶晶的亮着,在夜色中,定定的望向盛枝意。
盛枝意惊了一瞬,一阵奇怪的心思涌上心头,有些紧张,也有些甜蜜,她在床榻间撑起身子,一句“你怎么来了”才刚冒出来个尖儿,还没来得及说全,就听燕惊尘道:“枝意躲了我几日,真是叫人伤心。”
他手里的木窗正“咔哒”一声落下,那点月华顿时挡于窗外,只剩下一个高大昏暗的轮廓从窗户那里逼近,缓缓行向盛枝意。
随着燕惊尘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已经行向了厢房前,缓缓逼向盛枝意,那张一贯平静的面微微拧着眉,像是带了几分委屈,道:“枝意说了“明日就摸”,结果一直不曾来见我,是要违背誓言吗?”
他又开始了。
盛枝意最受不了燕惊尘如此,他总是顶着一张端正严肃的脸,和她说这种进不得耳朵的话,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出来的!这人难道就没有一点羞耻吗?
“休要胡说。”盛枝意道:“这可是在寺庙内呢。”
燕惊尘坦然点头,道:“姻缘寺,正好,好姻缘,灵的很,枝意前脚求了,后脚我就到了。”
说话间,他已经行到了床榻前,盛枝意怒瞪了他一眼道:“不准上榻。”
燕惊尘就真不上去了,他只往床前的地面上一坐——他今天是来讨债的,坐地上他也能讨债。
他这样高的人,坐在地上与盛枝意躺在床榻上一样高,两人的头正对着,盛枝意羞涩于看他,便直起身子来,用被褥将自己裹上,问:“你深更半夜前来,就为了这等事?”
“枝意半点不将我们的誓言放在心上。”燕惊尘靠在床榻间,一边伸手解开自己腰间鞶革带,一边与她道:“我是今日刚有空,不然早来了。”
盛枝意说过要摸他,就得好好摸一摸才行。
他解开镶嵌着精铁的皮鞶革后,随手往地上一扔,发出清脆的落地声。
盛枝意的眼角余光一直落在他身上,瞧见他进屋就开始脱,不由得眼前一阵阵发昏,骨头也跟着发软,坐都坐不住了,她慢慢的往床榻间滑,咬牙切齿的想,什么誓言?不过是上了头的浑话,就他记得牢。
瞧他这姿态,今晚是糊弄不过去了。
“今日酉时才查完案子,移交给大理寺,明日可以歇一歇。”
他前些日子一直忙,忙的连睡觉的功夫都硬挤,才让盛枝意躲了他这么多天。
他但凡清闲一点,早都来跟盛枝意要账来了,说话间,燕惊尘还算了算利息:“枝意拖了我几日,是不是也该让我摸一模?”
说话间,他向床榻间挺了挺胸膛,又去抓盛枝意的手来摸他。
盛枝意瞧见那樱桃酪就觉得浑身发热,她被他抓着手去摸,实在是羞于去看,便闭上眼,带着点埋怨的与他道:“何苦这般费力跑来。”
她与顾婉玉斗过一轮,她也就回去了,来回不过几日功夫,偏燕惊尘这人性子急,一刻都不等,一有空便立刻奔来找她。
“枝意心疼我。”燕惊尘解了皮革带,上半身的衣裳便微微散开,露出其下的肌理,他抓着盛枝意的手,平视看盛枝意,道:“不如请我上去,好好歇一歇。”
盛枝意那里肯让他上来?这人属狼的,给他一点机会,他就要凑过来吃她的血肉。
但他就那样坐在地上,瞧着都让盛枝意觉得冷,她那颗心左右摇摆,最后将头埋在柔软的枕头间,当作自己瞧不见,但纤细的玉足却挑起一角被褥,分给了坐在地上的燕惊尘一些。
手在他的胸膛上,摸着他滚热的心跳,被子与他分盖,两人的气息在一张被子下面互相交融,他身上滚热的烫气与她身上的香气交杂在一起,纵然他在地上,但也跟在床榻上差不多了。
盛枝意的面颊一点点烧热。
这个人,真是荒唐。
偏燕惊尘还觉得不满足,他拉着她的手一直往下拽,声线潮热嘶哑的与她道:“枝意,上次答应过我的。”
之前在马车上她嫌外面有人,不肯与他多来,现下没人了,他们总该亲热亲热。
盛枝意已经浑身发软了,她趴在床榻上,脸都不肯抬起来,在枕头里闷闷的说:“够不到。”
他在床榻底下呢,她哪有那么长的胳膊。
燕惊尘喘着粗气,一点一点单膝跪起来,将自己送到她的手里。
他跪在床榻前,去寻盛枝意的面颊,去吻盛枝意通红的脸,去含盛枝意柔软的唇。
厢房内的气氛渐渐烧起来。
与此同时,墙根外面溜过来两个李家的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