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01
于是六扇门捕快程浮海就对牧遥进行了一个简单的审问……也可以用审问来形容。
他表情深沉地问道：“说！你认识楚留香吗？说实话！”
“认识。”牧遥说。
“说！你们是什么关系！”程浮海凶恶地问道。
“朋友。”牧遥说, 她咳嗽了一声：“你别这么激动，也别营造这种气势，你问啥我都会说的……”
程浮海：“……”
这个审问怎么这么奇怪。
从头奇怪到尾巴。
程浮海只好像是朋友之间聊天那种正常的说话了：“楚留香的熏香是怎么回事？”
“我做的。”牧遥说, “顺便用他的名气卖货。”她想了想，补充道：“其实我们也就见过那么几面，恩……”
“他一直从你这里拿熏香？”程浮海皱眉问道。
“不是, 是最近开始的, 以前他的熏香哪儿来的我也不知道。”牧遥说。
“原因？”程浮海问道。
“我做的熏香好闻。”牧遥说。
程浮海：？
牧遥：“……啊, 的确挺好闻的吧？”
程浮海：“……是的，但这, 这……”
总觉得槽点满满。
“哦, 我主要是为了卖货啦, 对外说这是盗帅用过的熏香，所以好多人就买了。”牧遥说。
程浮海再次陷入了无语中。
这，这个姑娘, 商业头脑也好过头了。
“你可以联系到他？”程浮海问。
“联系不到, 他只是我的代言人，我不是他的老板。”牧遥说。
程浮海没听懂，所以他厉声喝道：“说实话！”
“……我也没法不说实话啊。”牧遥很无辜。
“我抓住你来逼他出来。”程浮海说，“世人都知道楚留香待朋友很好。”
“嗯……其实我不仅是楚留香的朋友，我还是西门吹雪的朋友。”牧遥说。
程浮海的呼吸停滞了一下。
“你如果调查了的话就应该知道我还出过一款万梅山庄的梅花纯露。”牧遥说。
拿西门吹雪威胁人还是挺有用的。
程浮海干巴巴地说：“你以为你可以威胁我么？”
牧遥看着他的样子就明白威胁奏效了, 于是她给了他一个台阶：“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供一条线索。”
“说。”程浮海眼睛亮了。
“你知道金陵祝家吧, 祝家三少爷是楚留香的朋友，他们关系可好了, 你去抓他吧。”牧遥说。
程浮海：…………
祝家三少爷！祝家是什么身份啊！！而且六扇门那里本来就不支持他抓楚留香, 也不会提供太多的帮助。
这个证人也太配合了吧, 搞得他现在突然就手足无措了啊喂！
“或者要不你再等等看。”牧遥继续诚恳的提出建议：“过段时间估计楚留香会过来找我拿熏香。”
“你就这么把朋友出卖了？”程浮海不可思议地问道。
“恩……你要听实话吗？”牧遥问。
“说。”程浮海说。
“我现在帮他做隐瞒, 接着会遭到言行逼供。我如果都供出来配合你们，可能给他带来点不好处，但不会给他带来太多不利的。那可是楚留香。”牧遥老老实实的说：“如果是他的话，也不希望他的朋友因为‘是他朋友’身份这一点而被上刑。”
程浮海怔了下：“你很理智。”
“嗯，可能是偏向自私的理智。”牧遥说：“而且还有一个原因是我觉得你不是他的对手。”
程浮海胸口中了一枪，痛不欲生。
牧遥其实在这过程中一直在观察着程浮海，她也能看出程浮海一部分性格来，如果不是六扇门捕快的身份的话他也许会成为一个挺不错的顾客甚至是朋友。只可惜没有如果，即使他本身可能是个不错的人，但他们两人都无法跨越那个身份。而牧遥最后的那句也是一种试探——当然也是个老实话了。
看到程浮海的表情，牧遥继续说道：“要不你在我这里，反正你喜欢他，我可以把他的新款熏香的第一个给你。”
“好的。”程浮海立刻说道。
……
接着他表情凝滞了一秒。
……恩，自己不愧是六扇门捕头，能瞬间做出合理的判断。
就这样吧。
“不过更多的就要钱了。”牧遥说。
“好……的……”程浮海说。
……哦，审问时间似乎变成了卖货时间。
暂时摆平了这位捕快大人，接下来就是楚留香的事情了，牧遥想到。
02
在上次楚留香离开前牧遥说让他深秋来找她，眼瞅着时间快到了，牧遥本就打算近期开始做第二款盗帅熏香了，程浮海来了后她就直接将此提上了日程。
牧遥在此前就有了一些秋末初冬香料的构想，除却主要的郁金香外，牧遥打算添加这个季节很有代表性的菊花。红菊花是露地花卉中比较抗寒的那类，冬天过半也可以凌霜傲雪，牧遥很喜欢它的这种姿态。
牧遥打算将这款香名为‘夜雨秋潮’，顾名思义，是一款比较清幽的香，依旧是以郁金香为主调，里面除了红菊花外，还添加了檀香、琥珀、丁香皮和白附子。牧遥想要将这款熏香里面的花香调至得富有水感，让这款香清幽而不张扬，如同在画船听雨，笛声与雨声潇潇一夜的那种感觉。
楚留香，香帅，踏月留香。
再加上这种感觉，啧啧啧……
不得不说牧遥在楚留香身上也找到了不少做香的灵感。
牧遥采摘了很多很多的重红菊花，郁金香用的是现有的干花。
将竹篮里的重红菊花用泉水冲干净，然后风干，接着将菊花花蕊部分和些许花瓣捣烂。
花蕊是花的精粹，用手指捻过这些花瓣，让花的汁液将指尖染成红色，牧遥轻嗅了下指尖，感觉身心愉悦。
旁边的春浅都要看呆了。
这一次牧遥做的不是线香了，而是香丸。
做香丸首先要做的仍然是炼蜜，这次量大，所以炼蜜得分批进行。将收购的蜂蜜匀火加热，蜂蜜香醇的气息在屋子里乱窜，牧遥忍不住舔了下嘴唇。太香了。突然饿了。
牧遥收回乱七八糟的心思，接下来就是把所有的香料都磨成粉这一步骤了。
用药杵叮叮当当的研磨，一遍又一遍，并不会觉得不耐烦，反而十分享受这个过程。
只可惜没有音乐。牧遥想到。
要不这套香出完后就去青丨楼逛一逛，看能不能如中那样找到个想要脱离苦海的失足女子，然后赎出来每天给自己弹琴。
将那些香料都研磨成粉后，牧遥先过滤了一遍。
接着把过滤不了的香粉重新倒入药杵，继续研磨。反反复复。
这就是个很漫长的过程了，牧遥哼着歌，感受到的却是岁月静好。
终于完成。
这时候炼蜜已经冷却下来了，那么接下来就能进行混合了。
将这些香料都混合在一起，加入炼蜜缓慢搅拌，揉搓，反复捶打。
在这过程中掌心难免沾了一些黏糊的蜂蜜和香粉，但这种感觉又非常好，不会让人觉得脏。
牧遥在捶打香泥的过程中闻了闻自己的手，富有水感的花香带着丝丝清冷，木香暂时被包裹住了，等到风干后估计会涌出来。蜂蜜的味道此时比较浓，还得经过晾晒挥发才行。
牧遥闭上眼想象了一下正式成香丸后的味道，啊，开始向往了。
夜雨秋潮。这款香是牧遥应该是迄今为止最喜欢的一道香了。
……想象完后继续去揉搓香泥。
这就和和面似的。
牧遥手都有些算了。
等弄完后将香泥放在盆里，盖上盖子进行醒泥——这也和醒面类似。
醒泥完成后就开始搓丸子了，这次牧遥将丸子搓得大了点，这次的量太多了，如果按照上次那种小丸子的话，估计得搓个天荒地老。
春浅和清簟也被叫过来一起搓丸子了。
三个人的速度比一个人快很多，很快她们就收获了一大堆香丸，接着将它们放到杏花村的地窖里妥善保存，然后等待着风干就可以啦！
牧遥将香丸做好后手上都是那个味道，她都有点舍不得洗手了。
‘夜雨秋潮’具有着相当美好的味道，香味醇厚自然、雅致，琥珀带来的通彻感又让这香味充满了一些灵气，檀香香则是比较有穿透力的，伴随着郁金香的香味形成了这款香的主调。红菊花清冽中带着甘甜，甘甜中浸着些许苦涩。夜雨秋潮，将这个美好的季节封锁在这款香中，恩……嘶溜。
牧遥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试试它的效果了。
03
秋天，桂魄初生，秋露已微。
牧遥在睡梦中若有所感，忽的醒来。
窗外月色很好，转头，看到床头的柜子上多了个花笺，
牧遥借着月光看到前面的一行字：“闻君有郁金熏香……”
她无奈摇头，起身披了薄衣起身推门出去。
月光泛景，树影斑驳。
秋菊冷香清冽。
旁侧的池塘清水在夜风中微微荡漾，揉碎了一蓬月光。
楚留香站在高处，背景是一轮满月，他此刻看起来如同仙人一样。
“还真是踏月色而来……”牧遥轻声说道，似在自语。
绕是她也有一瞬间被打动了。
“我来履行约定了。”楚留香从高处跳下，他手里拿着壶酒，他向牧遥走来，脸上露出俊朗的笑容：“要喝酒吗？”
“喝。”牧遥这么说着，同时用手抵住了楚留香的胸：“注意距离，以及，履行约定也不是你半夜闯入我卧室的理由。”
楚留香笑着拉开了两人距离，往那边的小亭子走去：“你的杏花阁很漂亮……我得自白一点，我没进你的卧室，我是用内力直接将花笺送到你身边的。”
“一般都是这么做吗？”牧遥好奇地问道，这么厉害的吗？那，那楚留香也能帮忙做冰了？能帮忙捏珍珠粉吗？说起来把珍珠捏成珍珠粉，应该找陆小凤才对吧，灵犀一指啥的，恩……嘿嘿嘿……牧遥瞬间灵感暴涨。
楚留香坐到了亭子里的石凳上，石桌上有不少落花和落叶，楚留香正要伸手，就见牧遥随手用袖子将石桌上的那些拂去，楚留香被牧遥的豪气愣了下：“牧姑娘果然有趣。”
“那就谢谢你的夸奖了。”牧遥说。
楚留香将酒壶放到了桌上，然后说道：“不是，我一般都是进去后放到桌子上的，如果用内力的话可能会把人惊醒，就和牧姑娘一样。”
“我以为你是一石二鸟，顺便邀约。”牧遥笑道。
“牧姑娘很聪明。”楚留香也笑了，“不过更多的是担心牧姑娘介意，因为牧姑娘此前对这点有所表示。”
“你也很聪明，和你相处过后，简直想象不到有人会讨厌你。”牧遥说，“我去拿杯子。”
接下来他们喝酒，聊天，闲聊。
这一晚过的很轻松，也很愉快。
牧遥感觉到了醉意后就停了下来，她直截了当地说：“我带你去歇息处，还是说今晚你在金陵其他地方休息？”
“要下逐客令了么？”楚留香问。
“嗯，再喝下去我就不胜酒力了。”牧遥说。
“醉倒的感觉也不错。”楚留香说。
“很多时候需要自制。”牧遥说。
“偶尔犯个错也不错，人生需要如此。”楚留香说，“不然就太无趣了。”他想到了自己的好友姬冰雁，但即使是姬冰雁也有很多放纵自己的时候。
牧遥笑着看了他一眼：“江湖上有各式各样的人，这样的江湖才有趣。你不能要求所有人和你一样啊。”
“倒也是。”楚留香洒脱地笑了，他起身，“那我就先走一步。”
“好的，我不留你，”牧遥说，“明天见，哦对……这里来了个六扇门捕快，说要抓你，我明天通知他来。”
“啊？”楚留香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要严刑逼供我，我把你的事都供出来了，而且和他说我会里应外合让他抓你的。”牧遥诚实地说：“你也可以理解为我为了自保出卖了你。”
楚留香：“……”
楚留香：“也成。”
牧遥继续说：“还有神马问题吗？”
楚留香：“那你为什么今晚不第一时间通知那个捕快呢？”
“因为，”牧遥笑了笑，“我不想破坏今晚的氛围。”
楚留香怔了一下，他感受到自己的心在跳动，然后他忽的说道：“是牧姑娘本就如此自持吗？有人可以让牧姑娘破例吗？”
应该是有的吧。楚留香想到。他稍微有些不甘心。
结果牧遥说道：“有，很多。”
楚留香：“……啊？”
“司空摘星啊西门吹雪啊还有你朋友祝鹤羽啥的都行。”牧遥说，“但你不行。”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这样……”
牧遥：“你觉得你行吗？”
楚留香：“好吧，在下的确好像不太行。”
……这是什么诡异的对话。
牧遥笑了起来：“不过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朋友，你会是个不错的朋友的。”
“好。”楚留香认真点头。
“所以朋友，下次怎么做广告？”牧遥眼睛闪闪地问道：“你要不在金陵也来一出？”
楚留香：“…………”
这是个恶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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