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上中也的眼睛。他把被刺伤的血淋淋的痛很好的掩盖在无所谓的寻衅目光之下。
——我知道你会生气。但我就是要戳穿你,把你置之爱的死地。因为我再也无法忍受与你形同陌路的假装。没关系,来伤害我吧。已经痛了那么多年,还有什么是我无法忍受的呢?无所谓了。什么样的后果我都接受。
就是这样一种目光。
我笑了笑,移开了视线,这一次,并没有推开他,只是悄悄的握紧了那只炙热的却微微颤抖的手。
他还是会害怕。害怕我离开他。又一次,彻底的,离开他,假装陌生人直到真的成了陌生人。
我移开眼神,转身对上麻衣气势凌人的目光。
世人总是喜欢如此。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进行一场又一场的审判,可是以爱为名的罪又怎么可能是区区三言两语就申辩的清的呢?
所以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和另一个人感同身受,也便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来当宣判铡刀落下的刽子手。
我不可以。麻衣不可以。绘美理不可以。没有人可以。
【阿统,这次是真的出事了。出大事了。你再不出来救场我就要玩完了。】越是这个风起云涌的焦灼时刻,我反而越是冷静。
时间定格在我和系统在电光火石间交流的这一秒。
虽然我的系统时常掉线且不靠谱,但是我深知在危急时刻,拯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永远是我的系统。
【不是哦。】系统居然出言反驳了:【我只是把方案和道具提供给了你,可是我的宝,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救你于水深火热之中一次、两次、无数次的人,只有你自己哦。】
——所以请你倾尽所有、不遗余力的第一次、每一次、第无数次拯救自己于火海之中吧。
【有一个道具是我们可以使用来破局的。】系统语速飞快地在我脑海里说:【道具·说谎者。】
这又是诡异又奇特至极的道具。
道具·说谎者,准B级,使用效果是——
你可以任意指定自己接下来说出的一句谎言,被所有人相信,认可。
唯一的副作用是……谎言本身。
因为使用道具以后,说谎者本身也会相信谎言。
最高级的谎言便是我骗过了自己,才能骗过世界。而道具·说谎者,便是将谎言在认知里变为‘真实’。
【譬如说,你的谎言是:我是一个亿万富翁。可是你并不是。而所有人,包括你自己,都会在道具使用后相信你是亿万富翁。而现实逻辑的漏洞会在这一刻自己补全,譬如说,你的卡刷不出来一千万——因为你和家族闹僵了,卡被冻结了。】
但是我还是会因为相信着这个谎言而无节制的花销,而道具效果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逝,但是还不上卡钱的我会在道具效果消失之前就因为欠债而饿死街头……
我甚至可以用这个道具,去电视台向全世界播报,明天世界会末日。
但是使用完这个道具后,第二天世界不会末日,于是随之而来的我也要承受世人的怒火、网暴——甚至不用等到第二天,在使用完道具后真实相信了明天会世界末日的我,也许头一天晚上就会选择跳楼自/杀来逃避末日的降临。
又或者,我可以使用道具来欺骗我不及格的试卷是100分。
在道具加持的作用当下,我的欺骗对象不会想起来去翻阅试卷,但是当他们下一次看到不及格的试卷——或是道具效果消逝后的那一天,他们会想起来这张满分试卷从未被签名。
谎言总有被识破的那一天。
而那一天,就是铡刀落下的时刻。道具的使用只是在尝试最大限度推迟审判的来临。
——但是没关系。这个世界唯一有资格审判我的,只有身处同一个局中的,我的爱人。
没有人,没有任何其他人,有资格来判罪。
因为……
【道具·说谎者,投放中。】
“没错哦。”我微笑着对众人说:“中也是像我男朋友一样的——哥哥。”
——“你们,有过差一点点、就一点点,可能会饿死的经历吗?我有哦。”
——“在垃圾桶翻找食物和流浪汉抢一只鸡腿的经历,我有哦。”
——“被一群野狗追到了穷途末路,差一点就要被撕咬至死的可怕经历,我有哦。”
——“走丢的我找不到回家的路。找到了去往他身边的路。”
——“如果不是我亲爱的哥哥,我真的还能在此刻站在这里,和你们一起喝这一瓶就三位数的酒吗?”
我使用了道具。
是的。我说谎了。可我也没有说谎。
“他是我的哥哥,没错哦。是我的男朋友,也没错。是像我的男朋友一样我最爱的——哥哥。请原谅我们畸形的依恋关系吧。不过不原谅,也没关系。”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谅——除了我的爱人。
我是说谎者。
我是背叛者。
但是我说了那么多句谎言,唯有每一句‘我爱你’都是真心的。
自私又贪心的我,既爱着我一见钟情、见见钟情的太宰先生,也爱着接住了坠落的我每一次的中也哥哥。
一个贪心的,自私的,满嘴谎言的绿茶婊,这就是我,花间晴子最丑陋的真面目。
他没来得及阻止我,我已经站起身将我和他面前的最后那小半瓶龙舌兰——没有来得及兑绿茶的龙舌兰,拿起来,对着瓶口一饮而尽。
冰凉辛辣的白酒从食道流进胃里的感觉还是如此的糟糕啊。
可是疼痛是爱的伴生物。
所以甜和苦我都甘之如饴。
“我哥哥脾气不太好,有得罪大家的地方我替他赔罪了。其他的,我也没什么需要向各位解释的了。那么——我和哥哥就先走一步了。”
也许是我刚才对于童年的阐述震惊到了麻衣。
也许是说谎者的道具生效,她彻底的相信了中也只是我的哥哥——和我有着畸形依恋关系的哥哥。
泪水盈满了她的眼眶,她充满歉疚的大声喊着我的名字:“等等,晴子,等等——对不起……”
我没有回头。
她说的没有错,我的确是一个背叛者,她没有什么需要道歉的地方。
只是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罢了。
"真有意思。"中也带着笑,玩味地开口。
……然后我想起来了。
这说谎者道具,他也中招了。
等等……说谎者道具,什么道具?我说谎了吗?
我……没有说谎呀。
亲爱的哥哥。
他笑了,是一抹陌生的,让我心惊的,有些残酷而邪气的笑。
“真奇怪。”他带着这样的笑,将我扯入熟悉的炙热的怀抱里,无法挣脱的牢笼,是掠夺者的力度。 “真的有哥哥会和妹妹,上床吗?”
“那我们这算——乱/伦吗,妹妹?”
轰鸣的心跳和溯流的血液被嘈杂的音乐声淹没。
我仿佛听见了命运的列车载着我朝无法估量的预测不出的轨道疾驶而去,也许终点是失乐园或深渊。
幸好手机的嗡嗡声在这一刻无比亲切的拯救了我。
有短信进来了。
“我……我回个消息。”刚才对瓶吹的气势在这一刻忽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是我男朋友的消息。
他下班了,来接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