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亵渎了麻衣眼里偶像剧般的爱情。
她震惊的神情和眼底破碎的光如是说着。
而酒吧的音箱里还在播放着撕心裂肺的摇滚,酣畅淋漓地唱着比子弹贯穿心脏还要痛的痛。
(cause your soul is on fire 因为你的灵魂在被灼烧)
“你……”她震颤的瞳仁死死盯着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背叛——”
我狠狠的,一把推开了中也。
“麻衣!”我语带颤抖着慌乱而大声地打断了她。
我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怎么可以,背叛,那么爱我的,太宰呢?
【双重背叛哦。】安静了许久的系统戏谑地开口:【Double betrayal。】
鲜血淋漓的痛忽而又复现。
(A shot in the dark 黑暗中一声枪响)
“求你。”我恳求地看着她。
身旁的中也攢紧了我的手腕,语调冷酷地重复着那个仿佛淬了毒的利刃般的词:“——背叛?”
在某一刻,我的心跳和爆裂的鼓点重叠。
(What did they aim for ——when they missed your heart?他们究竟在瞄准什么,当子弹与你的心脏擦之而过?)
“是啊,背叛了世间的道德与伦理,来爱你啊,哥哥。”我真佩服我自己,我仿佛一头栽向了地面,失重的眩晕感将我密不透风的包围,可我还能继续若无其事的微笑着在他耳边轻声解释。
用情人最温柔的耳语。
麻衣弯下腰捡起自己的手机,头一次收回了脸上所有的表情,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中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什么也没说,就这样转身走回了包厢里。
我的内心她转身的那一刻——像是有万千只蚂蚁啃噬那般,又痛又不安。
麻衣的反应,简直就像是被背叛的是她自己一样。
我们这次回到包厢后,有什么已经彻底改变了,就像发酵的葡萄被酿成了酒,是那样一种无可挽回地彻底的改变,在悄无声息蔓延。
绘美理察觉到了麻衣和我的不对劲,忧心忡忡朝我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麻衣。
周围其他人却还在酒精上头的火热中毫无知觉,继续着下一轮游戏。
我们又喝完了剩下那半瓶威士忌,开了最后一瓶——龙舌兰。
本来就已经喝了很多的我此时头脑更是发蒙发沉,世界开始在眼前打旋。我担忧地看了一眼身侧的中也,我无法分清他是不是醉了。
他慢条斯理地褪下手套,在昏暗的包厢里以不容抗拒地力度握住了我的手,亲昵而无法挣脱的十指相缠。
而这样的十指相缠却让我无法控制的,想起来那个我背叛的人。
我和他,一起……背叛的人。
Double betrayal.
我在心理默念这个单词,回味着每一个字母,每一个音节,像是把磨得锋利的玻璃碎片从舌苔滚过,直到口腔每一处脆弱的粘膜都鲜血淋漓。
这一刻我甚至连默念那个人的名字的勇气都没有。
只是眼前还是会浮现出他的笑容,温柔而单薄的笑,像冬日清晨的雾气。
真心话·大冒险。
这一次,又到我了。
该问我问题的不是麻衣,是那个抽电子烟男生的女朋友。
可是麻衣蓦地站起来,以宣战的姿态气势汹汹一把夺过来话筒,她愤怒而清透的眼神此刻拷问着我的灵魂:“晴子。”她叫着我的名字。
“现在坐在你身边的,真的是你的——哥哥吗?”
是吗?也许吧。
我是一个以爱为名犯下了不可饶恕之罪的罪人。
我要开始说谎了。
我又要开始说谎了。
我避开中也不愿后退的炙热的眼神,微笑着笃定着说:“是啊。他真的是我的……哥哥。”
——“我不信!”麻衣大声反驳我:“没有、没有哥哥会、会那么抱着妹妹!”
那种压迫着心跳和呼吸的寂静又一次疯狂弥漫,只剩下无人歌唱空了一拍又一拍的音乐伴奏还在奏响。
“什么啊?”连向来会打圆场的绘美理都要尴尬的笑不出来了,她试图把话筒从麻衣的手里抽走:“你醉啦麻衣,听我……”
她的话被麻衣不耐烦地打断:“我没有醉!”
她像是一个为了捍卫自己心目中理想的‘爱情’而揭竿而起的战士,那样气势汹汹地盯着我。而我——一个早就深陷在爱的泥潭里的罪人,直面迎上了这场审判。
“麻衣一定没有哥哥吧?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只有彼此可以依靠的兄妹,亲密一点也没有关系的吧?”
其余人不想让气氛太僵,纷纷插嘴道:“干嘛突然这么激动嘛麻衣,怎么,羡慕晴子有哥哥啊?”
“就是就是,我要是有晴子这样的妹妹我也天天贴贴好吧。”
中也又从唇齿间溢出一声低低的冷笑。
他的手指探过我的发,亲昵而暧昧地抚摸着我的耳垂——伤口刚刚结痂,挂着崭新梵克雅宝坠子的耳垂。
“那晴子什么时候把男朋友介绍给你哥哥呢?”麻衣继续大声地问我。
‘男朋友’这个词似乎戳到了中也的逆鳞。
他的手指蓦地攢紧,捏的太用力,弄痛了我耳垂上的伤口。
我深呼吸,再次在心底重复着告诉自己:没关系。疼痛是爱的伴生物。
而我,作为爱的被告人,甚至还没有来得及为自己的‘无罪’进行下一轮的申辩,我身侧那位既是受害者,也是同谋的共犯已经开口了。
“男朋友?”他挑起下颔,冷冷睨着麻衣,扯出一抹笑:“介绍给我?”
众目睽睽之下,他的手搂上我的腰,掌心炙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化纤材料渗透到了肌肤里面。
我们的距离太近了,近到了吐息间缠绕着全部都是他裹挟着烟草,淡淡血腥气,和龙舌兰那样极具侵略性的气息。
“重新介绍下我自己。”中也懒洋洋地开口,那张美得锋芒毕露的脸上粲然一笑——似是讥讽戏谑又飞扬肆意的笑。
“Nakahara Chuya。”他漫不经心又清晰有力地吐出来自己的名字:“花间晴子的男朋友。”
哗啦!
绘美理手中的酒杯从手心滑落,砸碎在地。
她露出了和麻衣如出一辙的仿佛被背叛的是自己那样的破碎神情:“晴子的……男朋友?”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不可置信地愣怔地看着我,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可是你的男朋友,不是太宰君吗?不是那个很爱你,你也很爱的,愿意为他赴死的……太宰君吗?
那个眼神在如是鞭挞我。
脑袋‘嗡的’一声,像是有一列轰鸣作响的列车直直碾过,血液都开始逆流。
他就这样……毫不留情的……残酷冷漠的……拆穿了我,拆穿了我的伪装,我的谎言,在我的朋友们的面前,一丝情面没有给我留的,置我于爱的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