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把郑老头赠送别墅的事告诉了摩的司机,说:我要到纺织厂看看,叫厂长准备好接得我。
摩的司机高兴地说:真是好人有好报,祝福你了。我们也接到律师送达的委托书文本了,什么时候到厂里来,通知一下就可以了。
三弟说去就去,没多会儿就到了纺织厂。
这回他到纺织厂可跟上回决斗时到厂里大不一样,这回他已经是个老板,兜里钱也有几个了,但小车还没有,为了扎面子到厂里还是坐出租车去的,身上穿了西装,不新,但很挺括,头发也不像过去那样随便,梳理整洁,一个人的精神面貌有了很大改变。
厂长的女儿出来接待了,她虽然也不似之前那种傲慢的样子,但骨子里对三弟还是有点瞧不起,她对三弟说:律师事务所送来的文本我看了,你大可放心,我们会按照股份结算收益的,用不着特地再来跑一趟。
三弟说:错,我不单纯为钱来的,纺织厂对我而言是一种情结,这个厂里的设备都是我以前工作的厂的,一场改制让我下岗,吃了不少苦头,没想到阴差阳错我会成为股东权益关系人,太搞笑了。我来就是要看看那些设备,回忆回忆当年我们工人阶级建设社会主义饱满热情和无私贡献的情景。事实证明,我们当年比现在干的好,当年我们的产品可是在东南亚很有市场的,冠亚品牌也非浪得虚名。当然,我现在对工厂也有了希望,员工股的参与,集体管理,可以不让工厂的管理变得个人情绪化,很好。
要换过去,厂长的女儿恐怕要唾骂三弟了,现正她也改变了,不卑不亢问:还要到车间看看那些设备、那些你当运输工时的伙伴吗?
三弟说:当然,我今天就是来看那些钢铁伙伴的。
三弟在厂长的女儿陪同下看了那些设备的运转,当他走到那进口设备时心里感到很不是滋味,这套设备是当年里花大价钱买来的,还有国家外交上的成果呢,里面有友好支援的成分,从安装、调试到培训技工,挺优惠的。没想到时过境迁,这套设备竟成了个人资产,每隔一个阶段,要向皮局长那位在美国的女友林静母子寄钱去。这都是国有资产啊,这些年这些事在干些什么?
刘律师来了,他看三弟站在进口设备前依依不舍样,说:你们不是赢了吗?还想拿它打什么主意?
三弟说:你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就不要乱猜度我心里在想什么。你嘴里的“你们”不是我,我跟他们没有关系,我是看着这设备进我当年工作的厂的,我很有发言权的。那天不是谁赢,是权势赢了,你的辩护非常好。为什么最后还是输了?这就是我们今天社会的一些现象。不然,少数人怎么先富起来?我可以告诉你,看到这套设备今天的命运,我心情比谁都复杂。你们要想让工厂好好运转,给我按法院判的结果做,在这个社会越是反常的现象越要小心对待,它背后有你得罪不起的人。你懂得。
这时,总管和摩的司机也办完事回来了,总管一见三弟就说:滑头,在厂里吃招待饭吧。
三弟赶紧摇摇头说:不,身为股东关系人第一次来就吃招待饭,会被工人说不廉洁,饭呢就不吃了。不过,我要表个态,我支持你们集体管理。本来郑老头是准备加大投资的,因为他儿子的事有些问题没处理好,他取消了投资计划。但也不必灰心丧气,把该做的事做好,我会慢慢说服郑老头的。他有钱,是个有实力的资本家,可以帮我们做点事。而我们这个厂就是需要海外市场,有了市场就有了发展,大家努力。
三弟见厂长的女儿脸一直绷着,笑道:你能走出消沉,仍能被群众选为厂长,我对你很有敬意。城里的皮局长神通广大,有些事碰触到各自利益时有人会想不通,但这是局面,只得接受。你们可以去皮局长那儿多联系联系,人脉是非常重要的,他可以帮你们做很多事,好好利用。
厂长的女儿终于放下紧绷的脸,说:你真是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