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显是心虚了。
白承景浅浅逗了一下就及时收手。
“那我带你去客房，今天刚收拾过，都是干净的。”
肖轩成捕捉到了他话里的信息，看他一眼：“这两天有人在你府里住？”
白承景点头：“就是上次我带进宫给你看病的那位薛大夫。哦对了，那时候你睡着，没见到她。”
虽然没见到但肖轩成醒后洪喜早就把他睡着期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告诉了他。
“她还是个小姑娘，”肖轩成若有所指，“留宿在你这边，恐怕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白承景看看肖轩成，突然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笑容里顿时加了些无奈，“轩成，她那么小，我又不是禽兽。”
“哦，”肖轩成慢悠悠道，“那位薛大夫，真的只有看上去那么小吗？”
白承景笑容一僵。
肖轩成眼眸明亮，显然薛枫的身份没有瞒过他。
白承景的心情却与他天差地别，他有些后悔，上次带薛枫进宫果然还是太草率了。
“你不用担心，她虽然是叛将王劲邱之妻，理应一同处死，但她既然活了下来，又帮了我，我也不会再追查这件事情。”
白承景看着他，似乎在辨别他话的可信程度，好半晌才道：“谢谢。”
若是肖轩成真要追究，白承景必然左右为难，眼下他说不追究，让白承景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不过你要告诉我她为何会是小女孩模样？”
“这”
肖轩成见白承景面露难色，冷哼道：“这点事情你也不能说？”
“不是我不愿说，我也只是偶然听下属说起过，不知是否真实。”
“那你就说你知道的。”
白承景只好老实交代他与薛枫认识的经过：“你也知道，当年父亲位居太尉，负责军政大事，王劲邱是父亲最得意的门生，凭着自己的努力和父亲的提拔升为镇南将军，有一天父亲接到密报，称王劲邱暗中谋划造反一事，第二日就要联合偏将军单钱一同发起叛变。信中还带了两人造反的铁证。”
“事发突然，一时无法调派合适的人手前往，我便自愿请命带兵前去——”
“等等！”肖轩成出声打断他，脸上尽是震惊之色，他失声道：“你当年擅自带兵离宫是为了这件事？”
白承景轻轻点头：“在离京前父亲已经上奏先皇，得到了批准。”
“可为何我不知情？”肖轩成一时间竟然感觉到窒息，“我以为你是因为不想与我成亲所以才”
看着白承景为难的表情肖轩成稍微一想便猜到了事情原委。他眼神中是难以置信的震惊。他喃喃道：“是父皇父皇始终认为我倾慕你是件令他蒙羞的事情，所以才借此事断了我的念想。”
白承景抿了抿唇，事到如今他再瞒下去也毫无意义了：“其实不是我不愿回来，只是在擒获叛贼后先皇赐封我接手王劲邱的职位，镇守南方，还下了一道密旨，无诏不得擅自回京。”
“原来是这样”肖轩成心中涌起一阵凉意。
当年他被白承景的无情打击得郁郁寡欢，终日将自己关在屋里，不曾关注白承景后来的事情。
父皇见他这般践踏自己，对自己也不再如以前上心。若不是有母妃撑腰，他早就被后宫中的人欺负得体无完肤了吧？
可他的痛苦竟然是自己的亲生父亲造成的。这让他如何释怀？
“你不要难过。先皇也是为你好。”白承景自然明白他的心思，他本想将此事烂在肚子里，可千思万想后他还是决定让肖轩成知晓。
毕竟先皇已逝，他与肖轩成之间的误会也不能再深了。
他只能从源头下手。
“为我好？瞒着我便是为我好么？”肖轩成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我以为他当真接受了我喜欢你的事实，大度地给我自由。可原来我的感情、我的人生一直在被他操控。”
“轩成，他是你的父亲。他做的这些无非是不想让你背上断袖的骂名。”
“断袖便是无法被原谅的罪孽吗？”肖轩成看着他，脸慢慢冷了下来：“若是没有这事，你会接了那张婚书吗？”
白承景沉默。
肖轩成垂下眼眸，静默了片刻，然后短促地笑了一声：“原就是我自作多情。”
“不是这样的，”白承景摇头，他再一次低语道，“当年的我分不清自己对你的感情到底是什么，可现在我能很确定地告诉你，我也喜欢你。轩成。”
肖轩成感到无力。
十年前他想与白承景在一起，可对方对他没有心思。
现在他回头是岸做好一位帝王的本分，白承景却一本正经地告诉自己，他喜欢自己。
命运当真弄人。
肖轩成摇了摇头。“我俩之间的误会既然说清了，便让这段往事随风去了吧，不要再提起了。”
他的拒绝意味已经很明显，白承景再想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再说回薛枫。”
“……好。”白承景咽下满嘴的苦涩，重新打起精神，“在将王劲邱以及他的家人下狱前，我不曾见过薛枫。”
薛枫与王劲邱都是柳州城外的孤儿，两人年幼相识一起过着风餐露宿的生活，后来王劲邱参军，薛枫便跟在军队后面，一路陪着。
后来王劲邱被调去前线，两人草草成亲后，薛枫便留在了两人的老家柳州。
一开始王劲邱总是写信给薛枫，两人的感情一直很稳定。
可随着王劲邱在沙场立下战功，得到上级的赏识，官做的越来越大后，王劲邱就渐渐冷落了自己的发妻，而是与上级的女儿走在一起。
他为了隐瞒自己已婚的事情，便一封休书要与薛枫和离。可那时候薛枫一心一意扑在他身上，不肯接受。
王劲邱为了巴结上级，怕薛枫阻碍自己升官发财的道路，就派人去柳州杀害薛枫。
“真是个混账东西！”薛枫的悲惨遭遇闻者落泪，肖轩成听了也忍不住起了同情心，“后来呢？”
“后来如何我就不清楚了，”白承景摇头。“我认识她时她已经是纪无双的随行大夫了。”
肖轩成深思道：“照理来说她已有三四十岁，竟然能返老还童，真是不可思议。”
“这世间哪有返老还童的好事？想来她定是遭遇了九死一生，才得以活下来，”白承景叹了口气，“不管怎样，她能忘记前尘往事，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也挺好。”
纪无双平日里总爱逗薛枫，看着是欺负她，实际上比谁都更爱护薛枫。还有莫铮在，无人能动薛枫一根手指头。
这大概是老天爷在弥补她前半生所受的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