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他的目光有些强烈,那几人竟是往这边看了过来。
江酌猛地滑落在地,示意黄春不要出声。
等了片刻,江酌偷偷去看,发现那几人已经没了身影,他松了口气。
黄春:“怎么了?”
江酌:“有人来了,感觉是来找事的。”
黄春不信:“什么人敢跑到虞国找事?”
江酌:“我觉得那几人很奇怪,不是虞国人,也不是大祈人,甚至不是郦国人,直觉不能招惹。”
黄春孤疑地看他:“……那他们是什么人?”
江酌摇头:“我不知道。”
黄春翻了个白眼,转个身背对他,干脆睡起大觉来。
江酌叹气,怎么不信他呢?他的直觉一向很准的。
就那样过了几天,他们一向神秘很少出现的妖王竟然有动静了,招收了外来人为虞国将军,甚至让他们接替白将军的任务,继续完成半妖计划。
江酌听到消息,觉得那新上任的将军很可能就是几天前见到的那几人,那一行四人皆为男子,每人身着一身白衣,飘飘欲仙,看起来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于是接下来,那几个人动作了,他们将异变的半妖像赶牛羊一样赶到了一起,对于不听使唤的半妖直接一剑封喉杀死了。
虞国重新安定下来,躲在家里的虞国百姓也终于开始上街了,一切好像恢复成了曾经的样子。
江酌看着外面的热闹,觉得难得的风平浪静,只是不知道这平静是不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不管怎么想,这天他收到了主人阿瑾的来信,里面还有一个质地莹白宛若玉石的骨哨,冰冰凉凉,带着威压。
两人唬了一跳,围在一起观察骨哨。
黄春:“这骨哨哪来的?”
江酌:“主人给的,他给我安排了任务,让我用这支骨哨控制那些异变的半妖。”
黄春半信半疑:“靠你一个不能修炼的半妖和这支古怪的哨子?”
江酌点头,虽然有些害怕,但他觉得自己很有斗志,主人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说明是相信他的能力,要不然为何不是交给黄春?
江酌:“我要开始练习怎么吹骨哨,黄兄弟,这些天就靠你守着些了。”
黄春点头,百无聊赖地看着外面,一有动静靠近立马提醒江酌。
江酌深吸一口气,拿起骨哨放到嘴边,按照珞瑾写的方式开始吹。
方法很简单,要注意力集中,将意念贯通到哨声里,但操作起来却很难,他耗费了几天的时间才终于有了点成效,慢慢的他能够用哨声控制飞鸟,让它按照他的命令上下浮动旋转或者攻击其他鸟类。
一个月后,江酌终于成功了,他能够大规模地控制有灵智的物种了。
就在他激动地准备去实施计划时,王宫却传出消息说妖王废了,一时间虞国上下惶恐不安。
黄春混进人群里打探消息,传言有很多版本,其中最有说服力的一个版本是妖王曾经不知在哪儿捡到一本书,凭借那本书打败了上任妖王成为新王,而现在也因为这本书被反噬成为半死不活的废物。
黄春唏嘘不已,回去将事情说给江酌听。
江酌听后更加激动,这不就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吗?妖王废了,虞国动乱,在新妖王出现之前就是他趁机控制半妖掌控虞国的绝佳时机!
虞国的王位继承一直以实力为主,想要成为妖王就要打败上一任妖王,如果没有挑战者,妖王会从实力强大的那群大妖里选择新王,而现在妖王直接废了,既无挑战者也无指定继承人,虞国彻底要乱了!
江酌握紧骨哨,语气坚定道:“黄兄弟,我们出发吧,去完成主人交给我们的任务。”
……
珞瑾在给江酌传信的第二天便决定出发去禹都了,想到好不容易见一面的文珺尧,墨隐准备向他道个别。
不成想,文珺尧已经离开了。
墨隐无奈:“文兄竟是不告而别了。”
珞瑾安慰道:“许是有急事吧。”
墨隐轻笑,拉了珞瑾的手离开。
“我们也走吧。”
珞瑾紧紧握着墨隐的手点头:“嗯。”
而坐落在伊城繁华街巷的高楼里,文珺尧正在和逆徒对峙。
“你这是什么意思?!以下犯上?!目无尊长?!”
文珺尧举着手腕上的锁链满脸怒气。
那天和墨隐告辞离开后,文珺尧就被王有阴强行带到了这里,看着新建的高楼,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立马就要离开。
王有阴身形移动,一瞬到了文尧君面前,握着他的手腕将他压在墙上。
俊美阴郁的青年靠近他耳边,声音低沉撩人,又如冰冷吐信的蛇。
“师尊待在这里不好吗?这可是徒儿特意为师尊建的。”
文珺尧别过脸语气冷漠道:“滚!我没你这个徒弟!”
王有阴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凤眸半眯:“师尊可真会变脸,刚还在那两人面前说我是你徒儿,怎的现在就成了没我这个徒弟?”
文珺尧冷笑,看着他不说话。
王有阴不高兴,他松了捏着文珺尧下巴的手,整个人严严实实压在面前人的身上,语气放软了些,听着十分委屈:“师尊为何要这样对我?我只是想要得到师尊的关注而已,可师尊呢?次次将我丢下,每次离开少则几月,多则数十年,师尊外出的时候可曾想过我哪怕一次?”
文珺尧沉默,这算是他唯一愧对王有阴的事情,他无话可说。
某人却揪着这件事不放,继续放软声音道:“师尊没有,我知道,师尊讨厌我,我也知道,所以每次师尊离开,我都不曾拦你,只要师尊还会回来,还会认我这个徒弟。”
文珺尧心软了一点:“……我何时讨厌你?”
王有阴眸子微动,仗着文珺尧看不见他的表情,眼神丝毫没有遮掩,阴暗诡秘,带着深深恶意,语气是与其表情完全不相符的委屈可怜,整个表里不一。
“师尊没有讨厌我吗?那为何第一次见面,师尊冷漠地站在那里看我被抓回去?即便后来师尊将我带回去,在我指出想要做师尊的徒弟时,师尊一脸抗拒,后来更是眼不见心不烦,几次三番外出,师尊可曾算过,你留在宗门的时间有多少,出去的时间又有多少?”
文珺尧:“……”
第一次见面不是这小子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吗?抗拒收他为徒,也只是怕自己教不好他,外出是为了找到回到玄灵大陆的入口以及寻找墨隐的踪迹,他确实时常外出,也没有算过他到底在宗门待了多少时间。
但外出是他一直以来的常态,即便还在玄灵大陆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墨兄和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每次他离开的时候墨兄在蓬莱仙岛待着,他回来的时候墨兄还在蓬莱仙岛待着,甚少外出。
王有阴:“师尊没算过,我算过,从四百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师尊待在宗门的时间只有一百年不到,其他时间师尊都在外面不曾回来。师尊要我如何相信你不讨厌我?”
文珺尧眼神颤动:“我……”
王有阴继续卖可怜:“师尊是讨厌我的来历吗?可我也不想,我从小与娘亲相依为命,即便娘亲讨厌我,却不曾弄死我,我不敢出门,因为那些人会打我,骂我贱种,说我和我娘亲一样是卖的。”
“我六岁被人骗出门卖进了青楼,因为年龄小,无人要我,我安稳了两年,八岁的时候我被人买走了,他们说我是他们主人的禁脔,要听话乖乖服侍那个人……”
王有阴垂着眼眸,嘴角扯起一个弧度,嫣红的唇如同女鬼的红衣,绝艳又危险。
“如果不是师尊,我已经死了,就死在你救我的那天晚上。”
文珺尧心头有些难受,这是他第一次听王有阴说起过往,却如此沉重,他抬手迟疑地抱住王有阴,轻拍了下,似同情,似安慰。
王有阴却眯起眼狡猾地笑了,师尊,你教我如何放下你?你看,你心中分明也是有我的,即便你被我压在身下做风月事,也不曾怨憎于我,为何就不能放下心防,和我在一起?
那些过往对他来说早已不算什么,在他心里掀不起一点风浪,因为那些人都死了,死的干干净净,连骨灰都被他拿去喂了狗。
师尊永远不会知道,他在成为天焱宗首席弟子后做了什么,他做了什么呢?他借口外出历练,回到了曾经出生的地方,他的娘亲死了,听说是得了脏病死的,尸体被丢在乱葬岗腐烂发臭,或许仅剩的腐肉也被野兽叼了去,他找不到一点熟悉的影子。
他将曾经欺辱过他和娘亲的人全都杀了,死了的人也没放过,尸体被挖出来丢在了乱葬岗,看着野兽连骨头都啃食殆尽。
整个村子空了下来,成了无人村。青楼也空了,尸体堆放在一起,像他娘亲一样腐烂发臭。
哦,还有那个将他囚禁作为禁脔的那户人家,上下无一活口,全都死了,被他一把火烧个干净,那个男人的骨灰被他丢进流浪狗面前的残羹剩饭里,进了它饥肠辘辘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