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朵朵没再和顾时野继续探讨这个问题,两个人的三观不同,她自知讨论不出任何一个结果。
桑耀祖没放弃把这件事的脏水泼在桑朵朵身上,但他没有证据,不能拿桑朵朵和顾时野怎么办,只能每天打电话过来骂她,吐脏水。
桑朵朵自知这件事的确和她有关,所以也一直没有多说什么。
而且因为这件事,桑耀祖和李倩之间也闹出了不小的矛盾,桑家人每天都愁容满面。
原以为事情会就这样过去,可让桑朵朵没想到的是,桑家也出事了。
桑耀祖又被人给打了一顿,手机还被抢走,待在医院叫苦连天。
桑朵朵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去找了顾时野。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顾时野问。
“别装了!我知道是你!”桑朵朵气急,她很肯定桑耀祖被打和顾时野脱不了关系。
“你教训了李倩的舅舅还不够,为什么还要找人去打桑耀祖?”
被人当面戳穿,男人没有半点心虚,态度坦然,很是无谓。
“他是被你爸的债主打的,和我没关系。”
“你敢说你在这其中没有动一丁点的手脚吗?”桑朵朵追问,直直盯着男人黑漆漆的眼眸。
顾时野沉默不语。
这默认的态度让桑朵朵倒吸了一口凉气。
“顾时野,我和你说过,不要对我家人下手!”
“我是在帮你!”顾时野道,有些气愤桑朵朵对桑家的逆来顺受。
“那个臭小子一天给你打多少电话?骂的那么难听!他根本没有把你当姐姐,你为什么还要护着他?”
“这都和你没关系!”桑朵朵道:“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解决,不需要你来插手。”
她总是这样,用尽一切也要和他划清关系,两不相欠,不让他帮任何忙。
顾时野最讨厌的,便是她对他这种陌生人的态度。
“你解决?你怎么解决?每天听着谩骂,别人巴掌伸过来也不还手?桑朵朵,你是傻子吗?”
“我是傻子也好,疯子也罢,都和你没关系!”桑朵朵同顾时野针锋相对,“我告诉过你的,不要用你的权势来对付我的家人!”
“我偏要!”顾时野道,行事霸道而又固执,一把抓住了桑朵朵的手腕。
幽幽黑眸里落入了桑朵朵小小的身影,他不顾一切也要把她困于他的方寸之间。
“你不让我帮你,我偏要帮!你不想和我扯上关系,我偏要扯!”
“桑朵朵,你别想逃开我!”
他身上气息炙热,像是升起了火,要将桑朵朵连带着一块点燃,那双眼眸里的掠夺和强势教人心惊,让桑朵朵恍然回到了两个月之前。
“是啊,我怎么可能逃脱呢?”桑朵朵忽而勾起了嘴角,眼底尽是对自己的冷嘲。
顾时野一怔。
“你多厉害啊。”桑朵朵道,瓷白小脸上满是凉薄,杏眸冰冷,凝着可笑。
“高高在上的顾氏集团总裁,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说把人腿撞断就能把人腿撞断,说打人就打人,强大到能掌控人的生死。”
“在你眼里,我算什么呢?只要你稍稍动动手指,我的尊严,我的坚持,都是个笑话。”
“甚至不用你动手……我自己就能把自己的皮给扒下来,不着寸缕的,毫无自尊的被你审视。”她每一句话都说的格外艰难,那种把自己刨开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
“在你看来,我不过是个玩物,是蝼蚁,你想踩死就能踩死。”
她把自己贬低到了极点,逼着自己承受命运和权势所带来的不公。
过往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桑朵朵站在他面前,一件件脱下衣服的画面格外清晰。
顾时野恍然惊觉,对于双重身份这件事,桑朵朵并非完全没有任何感觉,她只是强迫自己不去在意。
可切切实实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就像是一根刺扎进了她心里,即便她尽力掩盖,装作若无其事,可刺还在那里,被风轻轻一吹,掩盖刺的东西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疼痛再次浮现,比刺刚扎进去的时候还要疼成百上千倍。
迟来的愧疚上涌,顾时野握着桑朵朵的手措不及防被烫了一下,他甚至不敢去看桑朵朵的眼睛。
“我……我当时不是那个意思。”他想要解释。
可任何语言在这一刻都显得尤为苍白。
不管什么理由都掩盖不了他曾经伤害桑朵朵的事实。
“我知道。”桑朵朵泛起冷笑,“你只是一开始觉得我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想看看我为了心脏能做到哪一步,认为我和何彦关系不明,想要惩戒我罢了。”
他只是用了最恶劣的方法,轻而易举击碎了桑朵朵所有保护自己的壁垒。
怪只怪桑朵朵太过没用,没有多闯出一条路,只能在他身下折伏。
顾时野有能力,所以他可以尽情地,用各种方式发泄他的怒意,而没用的懦弱的桑朵朵,只能承受,只有承受。
她把一切看的很清楚,倒叫顾时野更加无地自容。
“我……”顾时野张了张唇,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道:“你可以报复回来,怎么样都行,我全都接受。”
事情已经发生,他能做的,只有弥补。
桑朵朵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她微微仰着头,瓷白的小脸显得有些憔悴,她眼底泪痣浅浅,温软的杏眸泛起湿意,她有着浓浓不解。
“我只是不明白……”她迟钝的,仿佛生锈的机器,发出疑问:“你为什么能在那般对待我之后,又轻而易举说出喜欢我的话呢?”
她被他亲手打碎了,她也接受自己被打碎的现实,可他却变了,他把破碎的她捧起来,一遍又一遍的告诉她他喜欢她。
她接受了他的恶,他摇身一变,又成了一个好人,成了一个受害者,成了一个被她抛弃的人。
桑朵朵不明白,用尽二十多年的脑袋也想不清楚。
直面她的疑惑,顾时野心中仿佛水面落下了一滴水珠,明明只是一滴普普通通的水,却在表面和深处掀起惊涛骇浪,那冲击实在太大,大的他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
他这才彻底的意识到他都干了些什么。
他有什么资格去指责桑朵朵?
又有……什么脸去要求桑朵朵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