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仙草、容器
“进来吧。”
顾白水抬了下手指,围栏的大门被风吹开了。
没有迟疑,陈浅三两步走进了院子。
她把手里的花搁在一旁,很显然,送花不是她来的目的。
顾白水侧身打开房门,让陈浅走了进去。
“你是修士。”
屋门刚刚关好,顾白水的身后便传来了陈浅的声音。
他转过头,对上了一双明亮认真的眼睛。
“当然,”
顾白水耸了耸肩:“不是修士在这地方也活不下去。”
陈浅想了想,换了一种更合适的问法:“你是大修士?”
“算是吧,圣人王境,也勉强算是大修士。”
顾白水没有否认,好奇的看着少女,似乎想知道她还有什么问题。
“那……和他相比,你们俩谁的境界更高?”
他,指的是刘全。
不必多讲,顾白水也明白陈浅的意思。
陈浅绷着小脸,眼里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了一丝颤动和盼望,她很希望眼前的这个人能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但很可惜,
顾白水摇了摇头,坦然相告:“圣人王境之内,其他修士对我来说都没太大区别,我能赢,也能杀。”
“但你刘叔是准帝境,比我高一头……身边没有帝兵,我大概没什么胜算。”
陈浅闻言一顿,瞳孔深处的那一缕希望的光芒终于还是破灭了。
她低下头,眼神黯淡无光,嘴唇动了动,没有说出一句话。
“你想杀他?”
这时候,身前传来了清楚的询问。
顾白水还是保持着一脸好奇。
陈浅却好像被抽空了最后一丝力气,慢慢的抬起头,疲惫和无力在眼底晕染开。
“是。”
这个字很轻很轻,也很重很重。
声音轻飘飘的有些颤抖,重的让陈浅差点没有说出来。
“哦,为什么?”
顾白水似乎保持着一个旁观者的心态,声音轻淡的问道:“给我一个理由,你为什么要杀他?”
陈浅无声的笑了一下:“因为……我想活着啊~”
“快来不及了,他不死的话,我就会死……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少女的声音很轻很轻,好像怕被风吹散了一样。
幸好屋门关得很紧,屋子里没有风,顾白水听的很清楚。
“如果他不死,你就会死……他是对你做了什么?”
这大概是那个老医生的最重要的秘密了,也是它最忌讳别人触碰的东西,顾白水本不该多问……但他就是忍不住,单纯好奇,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陈浅先是沉默了一会儿,余光飘向了窗外的站台。
火车不在轨道上,但也没人知道那个中年人什么时候会回来,或许还要一会儿,或许是下一刻。
她轻咬银牙,突然转过身,背对着顾白水。
顾白水怔了一下,眼神奇怪的看着那个消瘦的少女伸出手……解开了自己的衣带,露出了白皙纤细的肩膀。
没有回避,也没有扭头,顾白水只是带着一些好奇,目不斜视。
他看着陈浅脱光上衣,把自己赤裸的后背,彻底暴露在了顾白水面前。
空气微凉,少女轻轻颤动。
洁白光滑的皮肤裸露在外,她也一动不动,双手环抱,耳边泛红,背对着顾白水。
顾白水的眼神停滞在少女的背上,注视许久,张开嘴问了一个问题。
“这是……什么?”
纹路密密麻麻,在陈浅的背上纵横虬结,花瓣鲜红、花茎惨白……枝条蔓延扭曲,隐约构成了一张诡异模糊的老人脸。
好像是一株诡异到极点的植物,枝叶覆盖着一只惨白的人手,一根根手指从花瓣的缝隙里探出。
顾白水从未见过如此惊悚的花,像一个人被花茎藤蔓缠绕淹没,也像是一朵体型巨大的诡花逐渐长出了人的样子。
仙草!?
顾白水的心中突然闪过了一抹灵光,他似乎明白陈浅背上的这个东西是什么了。
老医生的仙草,那株从未露面,藏在刘全身边的伴生仙草!
但怎么长成这副样子?
传说中的仙草温和圣洁,几乎能治愈世间一切的疾病……而眼前这一幕,陈浅背上的这一株仙草,仿佛是一种把人和花强行融在一起的惊悚植物。
即使长在陈浅的身体里,长在皮肤下面,也给人一种随时要钻出皮肉,择人而食的画面感。
惊悚、诡异、扭曲、混乱。
“他在我的身体里种下了一粒种子。”
陈浅身体微颤,一字一句的说道:“它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这种子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听话,每天那个人都会问我有没有生病,有没有奇怪的感觉……我没告诉他,种子很早就发芽了,一直在梦里缠绕着我,包裹着我……”
“我能感觉到这个东西快成熟了,它很快就会取代我的生命,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无意识的死去。”
顾白水沉默了,眼皮微顿,不再言语。
果然,陈浅身上藏着老医生的秘密。
它在等待一个时机的到来,如果不是顾白水偶然闯入村庄,注定逃离不了死亡的命运。
然后呢?
那个中年人或许会像对待她父母的尸骨一样,随手丢进坟里,成为一株植物的养料。
陈浅的确很聪明,也正是这份聪明,带给了她无时无刻的恐惧。
这个年岁不大的少女要每天都伪装的很好,把恐惧和怨恨埋在心底,带着一张灿烂单纯的笑容走出屋子。
中年人在街道上等着她,日复一日,虚与委蛇,彼此都在演戏。
只不过一方掌控所有享受其中,另一方只能战战兢兢的煎熬着。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顾白水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这个办法,指的是陈浅的愿望,杀掉那个恐怖的中年人。
陈浅闻言一愣,满脸期颐的抬起脸颊。
但她并没有来得及说什么……门外,就传来了某个中年人平静的声音。
悄然而至,恍如梦魇。
“该吃饭了……”
一句话,让屋子里充满了死一样的寂静。
中年人就站在门外,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来的,窗外的火车无影无踪。
陈浅满脸惨白,浑身无力,几欲跌倒。
一切都完了,最后的最后,还是逃不过绝望的结局。
顾白水却伸出手,扶住了站不稳的少女,然后微微抬眼,对门外回了一句。
“嗯,马上来。”
中年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