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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孽缘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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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蓟城日报的主编,你们县青山镇靠山屯那边发生命案,请问已经有人下去处理了吗?”

“我这里是蓟城宣传委,青山镇的案子具体是怎么个情况知道吗?是否排除叶青同志的嫌疑了?”

“我是蓟城公安局的,听说你们那边发生命案了,请问需要支援吗?”

“我是外务机关申城负责人,叫你们局长接一下电话,我要找他咨询一下靠山屯的那件案子。”

接连好几个电话打过来,那位接线员差点以为自己还没睡醒,产生幻听了呢。

他们县公安局这个电话,往常一天都难得会响一次,所以来值班室实行的是轮班制,都是行动队谁查案忙一段觉得累了,就会上值班室这边来当接线员睡个一天的觉缓缓。

但让这位接线员没想到的是,今天他才趴桌子上睡下呢,电话就不停地响,而且电话里面的人一开口自报的单位,一个比一个吓人,把这个接线员给震得都不敢说话了。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去找局长,着急忙慌地把这个情况汇报给他。

贺连山都懵了,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谁打过来的电话?”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们蛟潭县这么个犄角旮旯,什么时候跟蓟城那边有过联系了?怎么会有蓟字打头的单位来过问案子,你别是被人给涮了吧?

贺连山都要伸手去摸手底下这个警察的脑子,看看人是不是发烧了。

难道是这几天查案子精神太紧绷了,把这孩子给累得生病了?

“真没骗您,那边都在等着您过去听电话呢,估计那几个单位,会在几分钟以后再打过来!”

贺连山将信将疑,只好去值班室看看情况。

结果还没走到值班室呢,电话又一次响了,贺连山把电话给接起来,那边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们贺局长呢,我要找他打听一件事。”

贺连山愣了愣:“老赵,是我,到底出什么事儿,怎么这一大早的你也这么心急火燎的?”

赵金良吃了一惊:“你还不知道?青山镇那边出命案了,人绑在树上被虐杀了,据说死得十分凄惨,镇上派出所还没给你打电话吗?”

镇派出所所长这会儿正情绪暴躁,气得想骂娘呢。

这时候镇上的电话配的还是手摇式,拨通电话后要先接到人工插转台,然后告诉接线员要接入到那个单位,接线员转接之后电话才能拨通。

可是他这边电话打了好几个,接线员都告诉他那边正在跟其他线路通电话,所以他根本就打不进去!

贺连山听了赵金良的话后,当场倒抽了一口凉气:

“暂时还没接到通知,人死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凶手抓到了吗?”

赵金良没去看现场,都是从乔友清那儿知道消息的,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他也不太清楚,他打这个电话,主要是受了乔友清的委托。

“人肯定是死了啊,但是凶手还没确

定呢,我打你电话,就是为了凶手的事儿。”

“这个歹徒聪明得很,行凶之后还在现场留了个下乡女知青的名字,要把罪名给推到那个女知青的头上,那个女知青是我这边一个老教授的故人的孩子,才下乡还不到一个星期呢,是绝对不可能杀人的。”

这话一说,贺连山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老赵,作为部队农场的场长,你应该知道当领导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走后门,我们查案都是实事求是,不讲任何人情关系的,你这个电话真的不应该打。”

赵金良苦笑:“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还能不明白你是什么脾气?当年你转业,我到了建设兵团,咱们各自为阵,什么时候我找你来走过后门了?我没别的意思,我那个老教授他也只是担心孩子,所以希望你们秉公彻查,如果案子有疑点,就不要轻易结案,把人家清清白白的孩子给冤枉了,就这一点要求。”

贺连山表情严肃:“这一点,不论你电话打不打过来,我们都会做到,人命关天的大事,本来就容不得弄虚作假,你让那位老教授只管放心!”

部队农场的电话才挂断,就又有电话打进来了,正是刚刚手底下接线员提到的蓟字打头单位。

然后接下来足足有近十分钟,贺连山都在值班室接电话,关键是,打进来的这些电话,说来说去就一个重点,要求他们尽快彻查,抓到凶手以洗清一位下乡女知青的杀人嫌疑。

这么多单位个人,都齐刷刷地出面来保一个下乡女知青,这也太奇怪了,贺连山的好奇心瞬间被提了起来。

他实在是好奇,这个叫叶青的女知青,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会让这么多单位如此紧张和重视,甚至就连他那个这么多年来不苟言笑最重规矩的老友赵金良都破了例?

于是,贺连山也不在局里呆了,赶紧叫上几个刑侦科经验丰富的老手,开着那台破烂警车就径直往青山镇赶。

青山镇派出所所长电话足足打了二十多分钟才终于打通,等电话那边传来县公安局值班人员的声音时,派出所所长委屈又激动,差点没哭出声来。

可下一秒,他说要找贺局长,值班人员告诉他局长出任务了,瞬间让这位所长心都凉了半截。

好在就在挂电话之前,那位值班人员多嘴说了一句,局长带着人去青山镇查案去了,才让那位所长放下心来。

不过,他马上就又反应过来。

不对啊,这边他接到报案就下去跑现场,还没把情况汇报到县里呢,县公安局那边是怎么提前知道消息的?

就是在这位局长的忐忑不安之中,贺连山带着四五个老刑警一路狂飙抵达了青山镇派出所,然后见到了案件的首要嫌疑人,被多方关注的那位下乡女知青,叶青。

等看清楚嫌疑人竟然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后,贺连山脚下一个趔趄,那叫一个大跌眼镜。

不是,就这样一个瘦不拉几,除了矮之外没什么特别的小姑娘,到底有什么魔力,值得让蓟城那么多大单位都亲自打

电话来关注这个案子?

而且,这可是杀人案,就这么个小姑娘,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她能杀得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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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这样的困惑,贺连山开始了解案件,并开始了解这个引起多方攒动的下乡女知青。

但很快他就发现,他貌似犯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错误,那就是以貌取人。

面前这个毫不起眼的小姑娘,竟然一下乡就又是下河救人又是杀野猪的,靠着那个小身板,竟然一个人赤手空拳连杀了五头成年野猪?

这是个什么概念?贺连山就是部队转业出来的,但是要他不带枪去杀野猪,借他几个胆子他都不敢!

而且这还不算,这姑娘据说在下乡的火车上还抓过人贩子,救过人质,甚至还逮过女飞贼,凭的就是她的一手飞针绝活。

贺连山看完了派出所这边在靠山屯找村民们做的笔录后,整个人都困惑不已。

他好奇地看着这个小姑娘:“那什么,叶青是吧?你那个飞针,到底是个什么概念,你能给我演示一下吗?”

这姑娘看了他一眼,笑道:“那我能请您配合我一下吗?”

贺连山一愣,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然后,贺连山就被这姑娘要求靠墙站立不动,这姑娘顺手将派出所办公区桌子上不知道是谁吃剩下的半截胡萝卜给拿了起来,并冲着贺连山示意:

“您得稍微下蹲一点,那啥,我个子矮够不着。”

贺连山不知道这个小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蹲了下来。

派出所里面剩下的几个片警,都凑过来瞧热闹,很好奇叶青这是要干什么。

然后,只见叶青把那半截胡萝卜稍微削平整一点后,直接扣在了贺连山的头顶,再示意贺连山站直身形。

“您闭上眼睛别动啊!”

叶青笑眯眯地提醒了一句,那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一脸无害,好像跟闹着玩儿似的。

贺连山没察觉到有什么危险,老老实实一一照做。

但就在这位高个子局长闭上眼睛的那一瞬,叶青就从自己那挎包里抽出了一盒银针。

下一瞬,就跟暴雨梨花似的,漫天开始飞起了银光,那细小的银针一根接一根不要钱似地往贺连山那边飞去,吓得在场的众多警察都瞬间变了脸色。

“窝草!”

“我屮艸芔茻!”

一连串的语气词情不自禁地爆了出来,从一开始的惊恐,变成了错愕,再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惊为天人,整个过程甚至不超过十秒钟。

等贺连山再度睁开眼时,就发现他面前站着的那些同事,都已经集体石化。

而他的头顶上,那半截胡萝卜上面,已经密密麻麻戳了二三十根银针,没有一根银针脱靶,甚至没有一根针是偏离了那个胡萝卜的正中心位置的。

“怎么了?”贺连山一头雾水,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把那截胡萝卜取了下来。

结果把那胡萝卜拿下来一看,他也

当场僵住了。

“这……”

派出所所长点了点头,表情又是兴奋又是凝重:

“没错,就是您想的那样,这都是刚刚叶青同志扎过去的,比贺局您的枪法还要准,这姑娘,别不是哪个隐世家族跑出来的高徒吧?别的都不说,就光她刚刚露出来的那一手绝活,要真是冲着杀人去的,确确实实能做到杀人于无形。”

贺连山刚刚闭着眼睛呢,根本没看到叶青飞针的场面,这会儿看着那半截胡萝卜,听着手底下的人这么评价,仍然感觉十分不真实。

“能再演示一下吗?”贺连山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这回我不闭眼成不?”

叶青却没再演示她的飞针,而是偏了偏头,指了指她刚刚在桌子上发现的一副扑克牌,笑道:

“胡萝卜还是稍微有点硬了,我那银针稍微有点软,次数多了我怕伤了我的针,要不我用这个来给您演示吧?”

说着,不等贺连山点头,叶青已经把那副扑克牌拿在了手里,在众目睽睽之下,夹起扑克牌就朝着窗外的一棵柿子树飞去。

那柿子树离窗户还有三四米远呢,但叶青手里的扑克牌却像是飞刃般,一张一张又一张,张张精准地插入了树枝间的一颗泛黄的柿子上。

一直到那颗柿子被扑克牌切掉半边肉,叶青才停下了动作。

她侧过头问身侧的贺连山:“这样应该差不多了吧?”

贺连山早已经呆若木鸡,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样,眼珠子瞪得跟牛铃大。

半晌,他咽了一口口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什么,方便问一下,你这一手,练了多少年了吗?”

叶青伸出了两根手指:“八年。”

末世从老教授教她飞针开始,她确确实实是日复一日地练习了八年,这还是在异能辅助她练习的情况下,如果没异能,要想掌握这门技艺,以她那笨拙的领悟力,可能穷尽半生都未必能摸得到门道。

叶青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贺连山却是打心底里感到佩服。

毕竟叶青展示的这手绝活,不像其他手艺,是可以边学习边给自己创收的,这个技术日常生活中根本不实用,要凭借这门手段去谋生怕是收效甚微,所以正常人能坚持练习八年不动摇,光是这一点就值得人竖起大拇指。

而且叶青已经将这门技艺练到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境界了,给她一根针,她速度怕是能比枪还快还准,有这样的能力,杀人确实不算什么难事,根本用不着玩绑人虐杀那一套。

当然,除此之外,贺连山在刚刚和这个姑娘的交谈中也能看得出来,这个孩子精神稳定眼神清正,没有半点紧张心虚的情绪泄露出来,一个人如果犯了杀人案,在面对这么多警察的时候,绝对不可能这么淡定。

“行吧,你这边的情况我都了解了,一会儿你在笔录上面签个字,就可以回去了。”

贺连山也是个干脆人,这姑娘没问题,那就没必要把孩子继续拘着了,还是赶紧把人放了吧。

毕竟这小丫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让上面那么多单位都跟着紧张着急,这案子三五天的没破都不是重点,先把这孩子的嫌疑给调查清楚了,给上头一个交待才更重要。

叶青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在笔录上签了字后,她就客客气气地给这位她不认识的局长道了谢,然后就要走人。

结果这时候,那位局长忽然又叫住了她:

“对了,叶知青,这个凶手杀了人还要嫁祸给你,说明这人应该是跟你有旧怨,那你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这可真把叶青给难住了。

她来这个世界的时间拢共才半个来月,认识的人本就不多,跟她结仇的,她其实五个手指头都能数得出来。

但这些人里面,真的会有杀人凶手吗?

叶青有点不敢细想。

她无法想象,这个杀人凶手是在什么样的精神状态对人下的。

如果这人真是她认识的那几个人中的一个,这真会让人毛骨悚然。

但叶青还是把与自己生过龃龉的几个人一一列出来并做了说明。

李娟、殷霜这两人是在火车上跟她结的怨,至于刘梅、伍月英以及从未跟她有过交集的简铭,则是因为救孟嘉惹来的祸端。

后面那仨,还是叶青自己妄自揣测的,带着很强烈的主观意识,这一点叶青很坦诚也很直白地对贺连山解释清楚了,怕因为她的这种带偏见的证词,影响了警方的判断。

走完了流程后,贺连山就摆摆手要送叶青出去,没想到还没走到门口呢,外头就有个老太太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

“我是抗战烈士遗孀,我家三代忠烈,我享受国家烈属津贴,我今天拿着我家三代人的烈士勋章来,强烈要求你们把我家孩子放了,叶青是我孙女儿,她没有杀人,你们不能冤枉好人!”

叶青看着面前这个啥都看不见,还要摸索着门框才能一步步往前挪,嘴里却一声声嚷嚷着让警察放人的邹阿婆,瞬间眼泪就往外迸。

“阿婆,您怎么来了?”

叶青疾走几步就迎了上去。

老太太一听到叶青的声音,就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来抓住了她,并死死地攥住了她的手掌,像是要给予她力量似的,

“孩子,别怕!咱没做亏心事,不怕任何人查!昨晚上你就跟我睡一个屋,阿婆睡觉轻,你晚上有没有出去过,我还能不知道吗?”

“阿婆可以为你作证,那个人绝对不是你杀的,这些警察休想冤枉了你!”

“你放心,你顾叔跟顾婶子已经上公社去给卫东打电话去了,让卫东的领导出面,一定能帮你洗清冤屈,很快就能让派出所把你给放了”

叶青听了真是又感动又好笑,她没想到为了她的事儿,居然让这么多人大动干戈,十几年没出过靠山屯的老太太,拄着拐杖跑到镇派出所来了也就罢了,连顾家人都在为了她奔走,她叶青何德何能啊。

怕老太太担心,她赶紧解释道:

“阿婆,派出所这边已经调查清楚了,杀人的事儿跟我无关,正要放我回去呢,您一个人怎么从屯子里赶过来的?”

邹阿婆一愣,再三确认道:“真没事儿了?可以回家了?”

叶青笑道:“真没事儿了,不然您觉得警察能让我在这派出所到处闲逛乱跑吗?”

老太太顿时高兴极了:

“嘿,那正好,我叫伍聪套了牛车送我过来的,那孩子正在外头等着呢,我们赶紧走,坐牛车回家!”

爷孙俩手牵着手就要回家,才出院子呢,一辆破破烂烂的警车从外头开了进来,是跟着贺连山一块儿下乡的那几个刑侦警察,一到青山镇就着急忙慌地跑现场去了,这会儿勘察完回来,不光带回了他们在现场提取的一些证物,连死者的尸体都给带回来了。

其中一个刑警一下车就冲着门口的贺连山兴奋地嚷嚷道:

“头儿,死者身份还在确认,现场我们都看过了,死者身上虽然有很多伤,但是都不是致命伤,反倒是他身上有不少呕吐物,大小便失禁,视网膜充血,看起来死之前应该是中了什么毒,或者是突发了什么疾病。”

“不过你猜我们发现了啥?嘿,在死者嘴里塞着的那个裤衩子里面,夹带了一颗白色的药丸子!”

“我们现在高度怀疑,这个人不是被虐杀死的,而是中毒死的,这个药丸子就是毒药,但这个毒药具体是什么成分暂时还不清楚!”

叶青本来都要走了,但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那个警察手里亮出的那个证物上,视线不由得一凝,忽然扬声问道:

“能把那个药丸子给我看看吗?”

那个老刑警皱起了眉,下意识就要呵斥。

没想到却被他一旁的贺连山给拦住了。

贺连山拿着装药丸子的小纸包给递了过来,叶青手边没有手套,于是在院子里顺手掐了两根树枝,小心翼翼把药丸夹起来,放在鼻尖嗅了嗅。

“能再详细说说死者都有哪些症状吗?呕吐物里面,有没有闻到酒味儿?”叶青再次确认道。

那个老刑警立马就点头:“你怎么知道?死者死之前确实喝了不少酒,应该处于醉酒状态。”

叶青点了点头:“那就八|九不离十了,这个是头孢拉定片,不能跟酒混着吃,临床上容易出现双硫仑样反应,胸闷气短呕吐并伴随血压下降以及意识丧失等反应,严重的会过敏性休克,呼吸衰竭,最后死亡。”

这话一出,几个老刑警都愣住了,就连贺连山都是一脸茫然,显然对叶青说的这个根本一无所知。

“你说的这个什么头孢拉定,是毒药的名字?”贺连山下意识问道。

叶青也很诧异:“头孢配酒,说走就走,你们不知道?”

但问完后,叶青就恍然想起来,这时候是七十年代初,貌似头孢素来药物也才刚刚在国内投产。

她手里捏着的这颗头孢拉定,属于第一代头孢,也就是说比较原始的头孢抗菌素,很可能只是在申城

、蓟城那些大城市的医院才有得卖,像蛟潭县这样的小县城,可能听都没听说过。

叶青只好耐心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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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孢拉定是一种抗生素,它本身并不是毒药,只是日常用来消炎治病的药物,只是它不能跟酒一块儿服用,这个死者,很可能是在喝酒之后,又吃下了大量头孢,导致胃容物起反应,造成呼吸衰竭而死。”

“这是一个非常有用的线索,你们可以查一查这个头孢拉定片的来源,这个药,蛟潭县人民医院如果没有,那就只能是外地人带进来的。”

说着,叶青把药丸子重新放回纸包里,递还给贺连山。

扶着老太太走出了派出所,还没走多远,就有几个农民打扮的人边哭边踉跄着来了派出所,说自己的儿子昨晚上没回家,听说靠山屯那边死了人,他们怀疑死者就是他们的儿子。

也就是叶青搀扶着老太太坐上牛车的功夫,派出所的院子里就传来了呼天抢地的哭嚎声,看样子,那位死者的身份,已经得到确认了。

不过叶青没再多管闲事,冲着伍聪道了谢,一行人就重新回靠山屯。

她不是那不识好歹的人,当初知青下乡,伍永兵都舍不得劳动屯子里的牛到公社去接人,但如今她这边出了事儿,伍大队长不但没有马上跟她划清界限,反而还在全屯子的村民面前帮她说话,并且偷偷让伍聪送老太太到派出所来帮她斡旋,就冲这一点,她就觉得伍永兵这人还挺有人情味儿的,也默默记下了他们父子的这份人情。

牛车才赶了十来分钟路呢,就跟从公社出来的顾振兴夫妻俩撞了个正着。

顾振兴夫妻俩看叶青好好坐在牛车上,一直悬着的那颗心才总算是落了下来。

“谢天谢地,还好没事儿,你这孩子真是吓死我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卷进这种事儿里面去?”

“那个杀人的到底是谁啊,这胆子也太大了,怎么能这么陷害人呢?”

顾婶子着急忙慌地上前来检查,把叶青前前后后都仔细看了个遍,确认人没啥事儿后,这才忍不住骂骂咧咧道。

两口子也爬上了牛车,还有些不好意思:

“我们俩心急火燎地上公社来给部队打电话,想联系我家卫东,看看能不能找到仍然帮忙呢,结果部队那边说人还在申城养病呢,还得再过几天才能回来,根本没能联系上人!”

叶青这边其实本来就没啥事儿,却还劳动邹阿婆跟顾家二老跟着一块儿焦心,这让她觉得很过意不去,她忙又对顾振兴两口子道谢:

“叔,婶子,真是对不住,让你们操心了,我——”

话未说完呢,叶青却蓦地觉得不对劲儿,猛地一下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苗翠兰:

“等等,婶儿,您刚刚说什么?您儿子在哪儿养病?”

苗翠兰笑道:“在申城啊,是不是很巧啊,就在你老家呢,没想到吧,嘿嘿,我大儿子也去过申城,回头等他回屯子里了,没准你们俩还能有话聊呢。”

叶青:……

叫顾卫东,出任务受了伤,还在申城养病,叶青心里隐隐地生出了不太好的预感。

应该不会,那么巧吧?那个在申城人民医院住着的,不是个抓敌特的警察吗?应该跟苗翠兰的大儿子,八竿子打不着吧?

叶青心存了几分侥幸心理,试探着问道:

“婶儿,咱家,有卫东哥的照片吗?”

苗翠兰马上点了点头:“有啊,半年前我儿子被调去了特种兵团,还专门给寄回来了一张照片,穿着绿军装可精神可帅了,你要看啊,那等回去我给你找找!”

叶青觉得,她应该没那么倒霉吧?

等回到靠山屯,苗翠兰真从家里翻出照片,兴冲冲地拿来给叶青看。

看到照片上那张眼神锐利五官轮廓棱角分明的脸后,叶青的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彻底破灭,她感觉眼前发黑,恨不得立马找块豆腐创亖算了。

当初在人民医院,她误打误撞跑去了人家养病的特护病房,这事儿的好笑程度,顶多只能算0.0001%;

但她下乡插个队,还能自投罗网跑到人家老家来,甚至还好死不死地住到人家隔壁当了邻居,这事儿的无语程度,却直接飙升到了99.9999%。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孽缘啊!叶青这会儿只想知道,她现在想办法跑路还来得及吗?

她倒不是怕被那个顾卫东发现是她抓了敌特,毕竟抓敌特这事儿她在下乡的火车上也干了,并且她身上的飞针技艺已经算是过了明路,完全不用担心会有人怀疑她是不是身负特殊异能。

她之所以心虚不敢面对那位中枪的大哥,完全是因为,当初她抓那俩间谍的时候,还把人家给抢劫了,不止抢了一百多块钱,还搞到了一块手表和几片金叶子!

这事儿确实是她当时起了贪念,可末世的时候大家都是这么干的,所以她当时也没觉得自己那么做有什么问题,凭本事抢来的钱,她凭什么不能花?

可这会儿,意识到自己盗窃的事迹可能马上要被解放军同志揪出来,再对比昨儿她在蓟城那名女记者面前装得人五人六还说了那么多冠冕堂皇的漂亮话,叶青就觉得心虚气短,脸都跟着臊得慌。

苗翠兰在把照片递给叶青之后,就一直在悄悄打量这小丫头的反应。

这个小姑娘盯着自己的儿子看了半晌,一开始表情有点奇怪,像是惊慌失措,吓得不轻的样子,但后面这孩子的脸竟腾地一下涨得通红。

苗翠兰心下顿时就是一乐。

哎哟,这是想到什么了,给害羞成这样?

苗翠兰眼底眉梢都跟着扬了起来,她就说,自家儿子长这么标志,怎么可能会没有姑娘看上他?那伍家闺女蠢笨不识货,可不代表其他人也跟她一样眼瞎!这不,人叶知青那么有能力,看到她儿子的照片照样脸热!

当然,找叶青这姑娘当儿媳妇儿,她是想都不敢多想的。

虽然在苗翠兰心里头,自家大儿子那是一顶一的优秀,但她作为

亲妈,她也不得不承认一点,她家卫东各方面的条件,跟这位申城来的叶青叶知青相比,那还是要稍微差了点,不管是年龄,能力,家世,那都不咋相匹配。

大概唯一能比得过人家的,就是身高体重,自家儿子一米九的大高个儿,虎背熊腰跟一座山似的,站在人前的时候竖着剑眉严肃起来不怒自威,那正经吓人。

可这么严肃,不但不吸引女孩子喜欢,反而会把姑娘都给吓跑啊,这不,人伍家那闺女不就嚷嚷着要退婚,死都不肯嫁了嘛。

一想到这事儿,苗翠兰就感觉到头疼,只能赶紧劝自己打住。

叶青可不知道,她心虚害臊的举动,居然让这位顾婶子产生了这样的误会。

还不等她把顾家婶子的大儿子就是她在畲山遇到的那位警察的事儿消化完呢,屯子里不少村民就来打听消息了,听说叶青被派出所那边排除了嫌疑,并无罪释放后,大家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我就说那事儿肯定跟叶知青无关!她是什么人这几天大家也都看得清清楚楚,这么有能耐的姑娘,怎么可能放着大好前程不要,去杀什么人嘛!”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来咱们屯子也才几天啊,不可能跟人结怨也不存在情仇,谁这么缺德啊,要害这么个无辜的孩子?”

“就是,我看说不定是有谁见不得咱们屯子里好,知道大队长要在咱们这儿搞卫生站,让叶知青来挑大梁,这不就眼红了,想要把叶知青给害了,好让咱们屯子的卫生站建不起来!”

一群人议论纷纷,也不知道是谁思维比较跳脱,开始怀疑是不是知青们搞得鬼。

“会不会是城里下来的那帮知青啊?马上公社就要公开选拔考试了,今年的工农兵大学名额还没定下来呢。”

“叶知青这几天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这孩子连医术都是靠自学摸索出来的,说明她的学习成绩一定很好,今年的选拔考试,她要是报名,肯定能考第一!”

“是不是有知青怕被她抢走上大学的名额,所以要提前把她给毁了啊?”

这话一出,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并且越想越觉得这个话有道理。

于是,去年参加考试的那些知青,尤其是考前几名的那几个,瞬间都就成为了众人怀疑的对象。

孟嘉去年考试排在第二,自然也就成为了重点嫌疑人。

叶青生怕这些村民们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发散思维,到时候再被人给利用,煽动情绪去伤及无辜就麻烦了,赶紧站出来解释道:

“大家还是不要再乱猜了,这个案子县公安局已经接手,来了一群有经验的刑侦警察,有他们在,肯定很快就能查出真凶是谁,大家不要着急,给公安同志们一点时间吧。”

等村民们走了之后,伍大队长带着几个村干部也来打听情况,叶青只说她这边已经排除嫌疑了,但是警方那边查到了什么线索,怀疑了什么人,她就不知道,她所知道的具体细节一个也没透露。

不过等到下午的时候,叶青跟着

屯子里的大部队一块儿去地里上工,才要分配割稻子的任务呢,忽然就有一帮村民怒气冲冲抄着家伙来了靠山屯,上来就问叶青是谁,一看就来者不善。

叶青也不是怕事的,马上就站出来道:

“我就是叶青,找我有什么事儿?”

来的那帮男女老少二话不说,抄起手里的农具就要往叶青身上招呼。

靠山屯这些村民当然也不是吃素的,一看有人要来砸场子,哪里可能就在旁边干看着?立马就都蜂拥了过去!

等大队长发现情况不对,冲过来时,现场已经是一片混乱,整个稻田里打成了一团糟。

“住手,都给我住手!”

伍永兵差点要被气死了,冲上去一把就将那些打架的人给拽开。

等看清楚来的人是隔壁臭松沟屯的人后,伍永兵的脸都黑了:

“你们臭松沟的人是疯了吗?不在你们的田里面抢收,跑到我们屯子里来打架,这是欺负我们靠山屯没人了?”

为首那个是个五十来岁的尖嘴猴腮老太太,一听伍永兵这话就忍不住破口大骂:

“去你妈的欺负人,老娘是来抓凶手的,找的是你们屯子里的知青,跟你们靠山屯有个屁的关系?杀人偿命,这个姓叶的知青她害死了我儿子,就应该给我儿子偿命!”

伍永兵一愣:“你是臭松沟的刘婆子?今天死的那个,是你儿子?”

那老太太眼睛瞬间就红了:“可不咋地,就是我小儿子刘奎,昨晚上说是跟几个小子去吃酒,结果一晚上没回来,今天就听说出事了,去了派出所一认就认出来了,他那小手指头缺了一根,除了是他还能有谁?”

一听说死的人是刘奎,在场的靠山屯村民面上没说啥,心里却都在暗暗叫好。

这刘奎,人称五魁手,是青山镇出了名的盗窃老手,比那赵麻子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周边这些生产大队,就没他不敢偷的,几乎家家户户都被他光顾过,据说他没了的那根小手指头,就是偷窃时被抓后主人家当场给剁下来的。

不仅是偷钱,这混蛋还调戏村里的小媳妇俏寡妇,对各个屯子里的妙龄少女也是色眯眯虎视眈眈,惹得周边这些生产大队都是怨声载道,恨不得将这王八蛋除之而后快。

但因为这刘奎的爹是臭松沟屯的生产队大队长,而且据说他家在镇革委会以及部队农场那边都有关系,所以大家都只能忍着,劝诫自家的女同志在路上见到那刘奎就远远避开,根本没人敢拿他怎么着。

没想到这次被杀的人,竟然就是刘奎这颗毒瘤,这可真是出乎大家的意料,要不是顾忌场合不对,怕是满屯子的人都要拍手称快了。

不过,屯子里的人觉得这刘奎死了活该,可他的亲人不会这么想。

那刘婆子去派出所认领儿子的尸体,当然不可能看不到刘奎身上那几个猩红的大字,她不懂什么查案也不听警察的话,等不及公安局那边破案,就认定了叶青就是杀害她儿子的凶手。

所以从派出所出来后,她就迫不及待地回村摇人,把刘家那些沾亲带故的亲戚都给叫上,然后就不依不挠地跑来靠山屯闹事了。

这老婆子如今心中恨意滔天,只想抓住叶青泄愤,最好是她儿子怎么死的,就让这个姓叶的女知青十倍百倍地品尝他儿子死前承受的痛苦的滋味儿!

可她没料到,她不过是来要个人而已,伍永兵和这么多靠山屯的人竟然都出面阻拦,这可让刘婆子的愤怒和怨恨瞬间推到了最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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