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发生什么,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无论结局是什么。
“别怕。”
云念抱紧了他,这是一个没有其他杂念的拥抱,只有两人彼此之间的心相贴相近。
谢卿礼茫然无措,侧首看了看她,只能瞧见她紧闭着眼。
穹灵剑骨虽然肃杀,但格外温暖,经脉之中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暖意,不是以往寒冷似跌入冰川的模样,是真的暖和许多。
他有了正常人的体温。
谢卿礼能感觉到杀戮道心在破碎,它在试图反抗,可抵不过有穹灵剑骨相助的另一颗道心。
经脉中凝结的冰碴被暖风吹拂融化,一颗沉寂已久的心在此刻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师姐。”
他呢喃着。
可意识却堕入深渊,再也坚持不住,无力跌倒在她的肩上。
云念撑住他的身体,望着肩上的少年郎。
他的脸色好了许多,周身覆盖的霜雪消融化为颗颗水珠挂在他身上。
灵力探向谢卿礼的经脉,以前寸步难行的经脉在此刻大敞着任由她的灵力穿过,云念看了许久,泪花在眼底打转,终究还是凝结成水珠落下砸在他的脸上。
【他怎么样?】
云念替他拂去凌乱的发丝,几乎是抖着声音:“穹灵剑骨在废除那颗杀戮道心,另一颗道心已经完全重塑,只要废掉杀戮道,只要他渡过渡劫后期的雷劫,他就可以破心转道另择他道。”
杀戮道再也不会控制他。
折磨了他整整十年的道在穹灵剑骨的协助下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那颗重塑的道心一点点吞噬。
云念抱紧了他,望向洞穴外看不见光的天幕。
她只能看见漫天业火,只有业火,这个世界的火越烧越大,很快便会完全燃起烧干净所有的一切。
【空间传送的天路在半天后便会打开,你只剩下半天时间,云念,想好了要怎么做吗?】
云念不知道。
她分不清自己的心。
谢卿礼昏睡着,她抱着他,明明他就在她的怀中,可却好像已经失去了他一般。
她垂首看向怀里的少年郎,因为穹灵剑骨的原因他闭眼沉睡着,褪去了以往的淡漠和疏远,看着便越发无害,就是个邻家的少年。
仅仅十八岁便要经历这么多事情吗?
“谢卿礼……”
他没有回应。
“你别怕。”
云念抱紧他,侧脸贴着他的额头,目光毫无焦点也不知是在看什么。
她只是呢喃着:“你别怕。”
***
“家主。”一人跪地,“要杀了吗?”
天际昏暗不见光,青年一身蓝衣,宽袍上溅上了星星点点的血,他有些嫌弃地撕去衣袖。
温观尘回头看了眼,被缚灵绳捆着的几人浑身是血,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瞧不出一点生
息。()
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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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到一人身前,居高临下睥睨着他。
扶潭真人神志不清,经脉被废掉四分之二,只剩下几根经脉还在苦苦支撑,艰难撑起上半身恨恨望着衣着干净的温观尘。
“你,你到底,到底想做什么?”
温观尘背着光,模样落在扶潭真人眼里只有一滩虚影。
“我想做什么?”他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我想你们人修都死啊。”
这个世界只剩下魔和妖。
扶潭真人惊恐缩了缩瞳仁,纵使知道他的目的不会好,却也没想到他存了这种灭族的心。
扶潭真人气急剧烈咳嗽着,红着眼紧紧盯着他:“你,为何要阿礼体内的穹灵剑骨?”
为何?
他要穹灵剑骨到底要干什么?
“唔,我一直冲不破渡劫后期,取了他脊骨中那根剑骨后才能冲破渡劫后期啊,双骨合一,才是穹灵剑骨哦。”
他笑得很温柔,扶潭真人听不懂什么双骨合一,但也知道他的目的最终还是灭族。
可眼前的业火已经不仅是要灭人族,有燎烧整个世界的趋势。
他到底想干什么?
温观尘懒散瞥了眼扶潭真人身旁到底的几人,裴归舟紧闭着眼生死不知,他伤的最重,而那几个弟子也是如此,一个个身上没有好皮,被捆着毫无反应,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们还没死。
只缺了一个顾凛。
“家主,那人很蹊跷,他用的那东西不是传送阵法,没有灵力波动,不知道怎么跑的。”
温观尘垂着头擦拭着手腕的血迹,闻言没有应声。
一个银质的东西,没有灵力波动,也不是什么法器,竟然能让一个人凭空消失。
前几日去抓云念之时,那个叫顾凛的也是这么带着云念跑的,他连追都追不上。
“家主,需要怎么做?”
跪地的人小声问。
温观尘扫了眼早已昏迷的扶潭真人和其余几人,懒散道:“吊起来,他们会出来的。”
染了血的锦帕被他仍在地上,灵火燃起很快便将其吞没,火光将他的脸映衬的忽明忽暗,清冷出尘的模样偏生能瞧出些厉鬼状。
他仰头望天,南泗城外的那些魔修和妖修失去了围杀的对象,为了激起他们的杀心好操控他们,温观尘只能让他们去杀那些修士。
他站在城墙之上看殊死反抗的人修。
浅眸逐渐成了竖瞳,侧脸和脖颈浮现细密的黑色鳞片。
“阿娘,你错了,我永远都会是最强的。”
温观尘坐在城墙之上,懒洋洋看着已成火海的人族境地,远处乌泱泱尽是火光,他也不知道这股业火是哪里冒出来的,但无论怎么样,就算烧干净所有也没关系,就算将他烧死也无所谓。
这个世界本就是脏的,烧干烧净才好。
“将他们给我吊起来,等到子时,若他还不出来便杀掉
() 一人。”()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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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凛跌落在地,高大的青年佝偻着腰身,银质的传送通道跌落在地。
他的脸色煞白,额上和脸上的汗珠密密麻麻,唇无血色只能看着自己腰腹上的伤口在往外冒血,失血过多让他浑身冰冷,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体温,意识不清快要昏过去。
他强撑着看了眼天,还有不到四个时辰。
可云念在哪里呢?
早知道刚来这里就掳走她了,也不会有后来这些事情。
他靠在树干上艰难为自己疗伤,苍白的手上挂着个银质手链,随着他的动作垂下的一角晃悠着,银光闪亮映入眼帘,唤醒了些他的意志。
“婉霜。”
他喊了句,可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熟悉的声音。
心心念念的声音,发了疯也想再听到的声音,再也听不到的声音。
顾凛颓然闭上了眼,放下了为自己疗伤的手,任由鲜血横流生命力迅速流失。
不想挣扎了,没有她的世界像是地狱,每一日都生不如死,好想去见她一面。
任务不想再做,云念他们也不想管了,他只想去见见白婉霜。
“婉霜……”
意识混混沌沌,他清楚知道自己快死了。
死了也好。
死了吧。
死了就能见到她了。
可这时,脑海里却出现了另一道声音。
是道机械音。
【宿主,我醒了。】
顾凛抖着长睫睁开了眼。
在那一刻以为自己做了梦。
不是他脑海中的光脑在说话,是系统。
是《念心》世界的系统。
每一个世界都会派发新的系统,说话的是《念心》世界的系统。
系统明明消失了整整二年,从《念心》任务世界崩塌之后便消失不见,他以为它被送去回收了。
他也对它有愧疚,因为自己的坚持让世界崩塌任务失败,连累了这个跟了自己那些年的老伙伴。
【我来告诉你一件事情,白婉霜没死,她的意识出现了,《念心》世界在重组。】
“……你说什么?”
【白婉霜作为《念心》世界的女二号,是男主的白月光,男主在她死后才意识到自己深爱着她,此后才开始原书与女主的误会和替身剧情,可是因为你的介入,白婉霜将死被你带走之时,男主已经意识到自己深爱着她,在他眼里你是夺妻的人,他的恨与对白婉霜的爱支撑着那个世界一直未曾完全毁灭,直到上个月,局里检测到它在自行重组,不过其他事情还是需要等你回去后再考量。】
顾凛呼吸不过来,浑身疼的要命,伤口一直在往外涌血。
“……为什么?”
【我们猜测,当主角的某种意志强大到足以接触到世界意识之时,他可以与它沟通,唤醒它,借用它的力量去重塑将要崩塌的世界,
() 这是一个世界最后的自救,这项猜测在几十年前就被提出,只是一直没有得到论证,直到上个月《念心》世界被检测到在自行重组。】
“然后呢?”
【经局里检测,不仅《念心》世界,还有许多已经被封入档案永久封存的世界也有重组的,甚至有重组完全的,因此我来了,我只是来告诉你这件事,《碎荆》世界也不一定会被毁灭,如果主角谢卿礼可以做到这点,那《碎荆》便不会销毁。】
【好运,宿主。】
顾凛捂住腹部在流血的伤口,看着血水顺着指缝溢出。
他的系统与云念的系统还不一样,他的系统冷漠又严肃,专业且公事公办,来这里只是为了通知他这件事,不会管他的死活,说完话便消失不见,应当是回了系统局。
手腕上的银链还在晃,冰冷了这么多年的心头一次有了些温度,他听到自己扑通震动的心,像极了与白婉霜表露心意的那时,她笑得很温柔,他红透了脸,他们在烟火中接吻。
心跳如雷贯耳。
顾凛仰头看天,远处的天际不知何时飘来了厚重的云层,雷电穿梭在其中,威压骇人,狂风凛然,他便是离的这么远也能察觉到那股杀意。
是渡劫后期的雷劫。
是谢卿礼。
顾凛看了眼腹部还在流血的伤口,点住了伤口周围的穴位,将乾坤袋中的灵丹一股脑吃下。
他跌跌撞撞起身朝雷劫那处跑去。
业火燃的越来越大,每一刻都有数不清的时空裂缝出现,这个世界已经快要崩了,因为死的人太多了,因为谢卿礼衰弱了。
这场浩劫,其实就是人族的灭亡。
温观尘要杀了所有人。
南泗城外。
一直坐在城墙之上的人听到隐约的雷声,忽然便笑了出来。
“啊,他要渡劫后期了啊,这可不行呢,我还没渡劫后期呢。”
他站起身,望着被定格的魔修和妖修们。
“看到那边的雷阵了吗,全数去围杀,一旦雷阵停下,一旦他出来,一起上。”
被控制的魔修和妖修齐齐应声朝着远处的雷阵奔去。
刚渡完雷劫的身体很虚弱,就算是渡劫后期又怎样,成千上万的魔修和妖修总能杀掉他。
而那道通往两域的通道中还有越来越多的魔修和妖修,便是车轮战也能跟他打上好几轮。
阴骨和阳骨都是他的。
他会是世间最强。
温观尘叹息,他垂首看了眼下方的炼狱,转身朝着远处的雷阵地方驶去。
总共也没剩下多少人活着了,他要去取他的阳骨了。
***
云念跑的很快不敢回头去看谢卿礼。
只要不看就不会心软,只要不看就能坚定自己的心去做想做的事情。
她不敢御剑生怕被发现,只能沿着山路奔跑。
迎面一道黑影浮现,云念以为是温观尘派的
人到了,下意识要出剑迎敌。
“是我。”
熟悉的声音。
“……顾前辈?”
顾凛拽着她的手隐入一旁,他们刚藏起来,对路涌来浓重的黑雾,黑雾中夹杂着数千双瞳色不一的眼,他们并没有看他们一眼,而是目的明确朝着雷阵范围跑去。
“那些人是温观尘派来的,他估计马上也会到,我们不能走路,跟我用传送通道。”
顾凛取出银质传送通道,这是穿书局的东西,可以穿行千里,用一次要花掉很多积分,云念是个穷鬼自然没这种外挂,顾凛这种金牌员工自然不缺钱。
他也不问她要去哪里,直接拽着她就进入了传送通道。
不过身形一晃,再一睁眼已经到了另一个地方。
顾凛的脸色很苍白,即使身上穿的黑衣也能看出来那些殷红的血,腹部一个骇人的血窟窿还在往外冒血。
云念问:“你没事吧?”
顾凛白了她一眼:“你现在想起来我了,托你的福差点死了,你说你当初直接跟我走了多好,哪还会有现在的局面?”
“抱歉,顾前辈。”
顾凛没好气:“道歉就不必了,怪我命苦,先救人。”
他没管云念,抽刀飞身上前直接砍断了看守之人的脑袋,将麻绳尽数斩断,被吊着的几人失去支撑坠下。
听霜剑变大上前接住了坠落的人,云念慌忙去看他们的情况。
扶潭真人、裴归舟伤的很重,已然进气少出气多的模样,江昭、林见悠、陈晚和苏楹虽然重伤,但尚且还有活命的希望。
顾凛落下,抽刀将这里所有看守的人尽数斩杀。
一直到城门这里不剩下一人后,瞧见远处还有源源不断涌来的魔修和妖修,他几步上前一手拎起一人,背上还抗了两个,对云念道:“我们走。”
传送通路在眼前打开,云念扛起剩下的两人跟着他冲了进去。
从越林县赶往南泗城的妖修和魔修众多,他们只能选择烧钱的传送通路尽量避开那些人。
在踏出传送通道的刹那,云念急忙将扶潭真人他们带出来。
“他们没事,现在没工夫去管他们,还有不到二个时辰便是子时了,你要做什么事情现在立刻马上去做。”
云念的动作一顿。
顾凛蹲在她身边,小声道:“云念,你要做什么?”
云念的手指微蜷,无措看向他。
顾凛又问了一遍:“云念,你要做什么?”
要做什么?
脑海里浮现谢卿礼送她出来之时说的话。
——“师姐,我会扛过去天谴的。”
云念抖着唇道:“穹灵剑骨分为阴阳两骨,阳骨在谢卿礼体内,阴骨在温观尘体内,阴骨杀伐之气太重,若不毁掉,这些魔修和妖修、以及那些被控制的浮煞门人难以摆脱他的束缚,世间的杀气还会被阴骨控制利用,必须要毁掉它。”
“怎么
做?”
“……谢卿礼要拔出自己的阳骨,也要拔出温观尘的阴骨,将两块骨毁掉,从此世间再无穹灵剑骨,但是……”
“但是什么?”
云念近乎祈求看他:“天谴会降下,谢卿礼取出阳骨之后会修为尽废,他很难扛过去天谴。”
她捂住脸,葱白的手上都是血水。
“顾前辈,我该怎么做啊,我要怎么做啊……”
心里绝望到没有一丝波澜,好像结局已经定下了,好像这就是结局了。
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她呜咽哭着,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哭,可是看着这人间炼狱,看着心爱的人独自面对渡劫后期的雷劫,看着自己的师父、师兄和师姐重伤将残,身边的人都落了个这种下场,这与原书的结局有什么区别呢?
一只手在此刻搭上了她的肩膀。
“云念,我要告诉你一个消息。”
云念的啜泣声戛然而止,泪眼朦胧对上顾凛看过来的眼神。
“《念心》世界在重组。”他又哭又笑,唇角几乎在抖,“不止它,很多以往已经宣告毁灭的世界也在重组,因此局里猜测,主角与世界意识可以沟通,借用世界意识的能力去重塑世界,这是一个世界最后的反击。”
“所以,谢卿礼如果可以跟世界意识沟通,如果他可以做到这点,他可以用它的力量去抵挡天谴,一切都有可能,你要相信他,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这也是《碎荆》唯一的机会。”
像黑夜中跌撞行走,她以为再也看不见一点光亮,余生不过在痛苦与恐慌中挣扎,可这时的眼前却出现了一抹光亮。
满脑子都是:
“这是《碎荆》唯一的机会。”
还有机会。
“所以云念,现在我们要去将后患铲除,为谢卿礼铺平前路。”
顾凛起身看向远处,天幕中挂着撼天的裂缝。
云念从来不知道原来魔域和妖域有这么多妖魔,根本数不清,或许几万、十万、更甚至……
她只看到数不清的魔修和妖修从中涌出,每一刻都有许多。
而残存的修士已经几近于无。
“云念,你记不记得《碎荆》中有一段剧情,谢卿礼要去极北魔渊取药之时用的是什么?”
云念站起身,泪水早已被自己擦干。
“记得,星罗阵。”
这算是原书靠近后面的剧情了,书里的谢卿礼虽然接到了琴溪山庄的请帖,但并没有去,现实中是云念拉着他去的。
在书中的谢卿礼和扶潭真人在秦郡灭掉傀儡师之后,温观尘也没有动手,但扶潭却无缘无故中了毒,谢卿礼要替他寻一味仙药,那药便在极北魔渊,当时是温观尘布下星罗阵让他去到魔渊的,只是谢卿礼在那里被群魔围攻险些死去。
如今看来,原书剧情中关于魔渊的部分,想必就是温观尘故意给扶潭下毒引谢卿礼去魔域。
“
在书中他便是用星罗阵连接魔域的,那你觉得眼前的阵法是什么?”
云念也是方才被裴凌送出来之后,谢卿礼因为重塑道心昏迷后,她等待他醒来之时反应过来的。
系统急忙翻书,果然找到了这段剧情。
云念呢喃:“星罗阵。”
温观尘并未在现实世界中使用过星罗阵,无人可以认得出来。
书里也没有写阵眼在哪里。
两人沉默,方才那股干劲也尽数消失。
“念念,我知道……”
微弱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云念和顾凛回头去看。
苏楹的眼睁不开,只能强撑着半咪,即使吃了云念喂的丹药也不见好转,但她撑着地费力要做起来。
云念几步上前来到她身边搀扶着她坐起身。
“星罗阵,我知道。”
她说话间便咳出血,捂着嘴努力压抑那股血气。
云念知道是她的心疾犯了,却也毫无办法,只能给她输送灵力吊住她的性命。
苏楹好受了些后摆了摆手,清了清嗓子握住云念的手。
“念念,我知道星罗阵。”她望向天幕之中的裂缝,道:“他毕竟教了我很多年,他没有教过我星罗阵,但他的屋子是我一直在打扫,他出远门之时我进去过,我看到了这张阵法图。”
当时的苏楹只以为是他新钻研的阵法,瞧着这阵法有些复杂,以为温观尘还在研究当中便没管,也没敢乱动,温观尘也不知道她看到了那张图,她也并未问及过为何不教她这个阵法。
直到方才听到云念的话。
星罗阵。
“那张阵法图上写的就是星罗阵,可以撕裂几万里外的空间隔空移物,这应当就是星罗阵。”
云念赶忙问:“苏师姐可还记得阵眼?”
“记得。”
苏楹的神情却一点不轻松,反而很严肃,与云念对视的瞳仁微缩。
“星罗阵,阵眼有整整六十四个,六十四个阵眼为阵心提供灵力,需要很强大的力量,每一个阵眼抖需要借助……灵脉。”
当时的苏楹看到这里竟然并未觉得惊讶,她以为是温观尘研究出来的阵法要供给宗门们使用。
“六十四个阵眼,灵脉。”
当今修真界的门派分为二宗六派十四宫,往下还有细分,但有灵脉的修士家族总共就六十四个,温观尘的阵法也只有这六十四个门派才有资格用。
灵脉。
这是修士修炼的根基。
有灵脉的门派,门生们修炼会更快,比没有灵脉的门派要快上许多。
“念念,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云念明白。
顾凛也明白。
星罗阵的阵眼,在六十四个门派中,温观尘当初为他们布下的防御阵法实际上是为了掩饰星罗阵的阵眼,这阵眼在汲取那些灵脉。
他隐入仙门的目的便是这些吗?
“念念,我们要捣毁星罗阵,灵脉也会随之废掉,修真界现存的灵脉都会毁于一旦,在没有寻到新的灵脉之前,修士们修炼会难上许多。”
云念当然也知道。
这么大的决定,她要怎么做呢?
她不知道,这事关修真界的存亡,她不敢去做决定。
“现在已经是生死存亡的时刻了。”
开口的是顾凛。
顾凛道:“云念,若是不毁掉星罗阵,通往两域的通道不可能关闭,修真界永远没有太平的日子可过,否则当年裴凌为何要废那么大的功夫逼退魔域退到极北魔渊,用一整年时间劈开天之一线将妖域困在东境?”
因为妖魔与人族难以共存。
只要星罗阵不关闭,纵使这些妖魔恢复神智,修真界也依旧难以太平。
“更何况,现在谢卿礼一个人面对成千上万的妖魔,还有温观尘,他没有余力应付星罗阵。”
“念念,灵脉可以不要,还能再寻,无人会怪你的。”
是苏楹开了口。
她还是那副模样,无论何时都是温温柔柔的样子。
“去吧,去告诉各大宗门驻守的人,毁掉灵脉,关闭星罗阵。”
她推着她:“念念,快去。”
云念回身看了她一眼。
业火越来越大,他们已经被火包围,顾凛布下结界可以暂时抵御一阵子。
可云念知道,或许今晚这业火便会将这里的一切吞噬掉。
“去吧。”
苏楹温笑。
扶潭真人、裴归舟、江昭、林见悠、陈晚都在她身旁闭眼不知生死。
他们都是为了挽救这一切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顾凛拍了拍她的肩:“走吧,我们一起去为谢卿礼除掉最后的后患,马上就要来不及了。”
还有不到二个时辰,五个多小时,他们便要离开这里。
两人收回视线,飞奔着朝远处的战场跑去。
苏楹终于无力跌躺在地。
她大口大口吐着血,血浆糊了满脸顺着鼻腔堵住气管,咳的心肺都疼,心疾揪着她的心难受的不行。
苏楹艰难侧身,江昭闭眼躺在她身侧。
他身上都是刀口,是为了护她。
他一直都拿命在守护她。
苏楹费力抬起身,额头抵着他的肩膀,染血的手去握他也同样沾满血迹的手。
“阿昭,谢谢你。”
这一生即使现在死去也没什么遗憾的。
能和心爱的人死在一起,有过一段美好的回忆,这些回忆足以支撑她走完黄泉路。
这就够了。
***
一柄长剑自远处驶来,拦住了砍下的一把长刀。
随后魔修的头被斩断,鲜血被一人拦下。
跌坐在地的修士抬头去看,纤细的身影就在眼前挡着,湖绿的衣裙破烂沾满了血,脑后的两
个绒花摇摇欲坠。()
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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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穿透一切。
那修士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然便站起了身。
云念抽空看了眼顾凛,后者冲她点头。
云念召来听霜腾飞至虚空,清丽的声音响彻越林县上空。
“此通道名唤星罗阵,阵眼在六十四个有灵脉的门派里,需要毁掉灵脉才能关闭星罗阵,请各位执事、长老、弟子们,无论你们的门派还剩下多少人,请务必联系驻守在门派中的弟子,立刻去毁掉灵脉。”
她的话实在太过惊骇,有许多修士因为惊骇险些被妖魔伤到。
灵脉。
那是宗门的希望,是弟子们修行的根基。
如何能够毁掉?
“请你们信我,被围在南泗城的是我师弟谢卿礼,他在渡雷劫,只有他一人,独自面对渡劫后期的劫雷,还有数万的妖魔,以及同为渡劫的温观尘,我比你们所有人都想帮他,我拼了命也想他活着。”
云念立在虚空之中,裙摆和发尾被冷风扬起,周身的狼狈让人不忍直视,可一双眼却冷静的可怕。
“灵脉还能再寻,若是星罗阵不关闭,谢卿礼一人应付不来的,或许人族今日会灭族,或许这业火会烧干净一切,请各位,救救他吧,也救救这个世界。”
不想他们死。
不想任何一个人死。
可毁掉灵脉这种事情太过骇人,没人敢私自做决定。
修士们冷着脸应付四周的妖魔,阻止他们前往南泗城。
他们看到遍地的残尸,看到穿着不一样宗服的弟子,这些方才还与他们并肩作战的人,不过转眼间便成为一具尸骸。
虚空中的少女并未落地,而是漠然望着他们,等着他们的决定。
要不要毁掉修真界最后的根基去赌这一把。
要不要冲动这么一次。
要不要……去救那个被困在南泗城的少年郎?
在很多人还未下定决心之时。
一道声音率先开口。
“玄渺剑宗驻守弟子林城听令,不惜一切代价,毁掉后山灵脉。”
云念看过去,只看到一个独臂的人在斩杀面前的魔修。
他说完这句话后便关闭了通信玉牌,并未看云念一眼,也并未看身旁的其余修士。
是玄渺剑宗御兽司的长老陈秉正,他的左臂被斩断,比起云念上一次见到之时要苍老许多。
天下第一宗门的灵脉是最为强盛的,可他毫不犹豫下令毁掉,身旁的玄渺剑宗其余长老毫无异议。
这一切本就是应该的。
谢卿礼在前方迎敌,他们理应为他赌一把。
将所有赌注压在他身上,去赌这一把。
“明禅宗驻守弟子听令,毁掉祠观灵脉。”
“飘渺派驻守弟子听令,毁掉景山灵脉。”
“合欢宫驻守弟子听令……”
“归
() 元宗驻守弟子听令……”
云念闭了闭眼,那颗心终于沉了下去。
她的呼吸困难,与顾凛隔着虚空对望。
两人相视,忽然便笑了。
其实这个世界没有谢卿礼想的那么冷漠。
一切都还有救。
***
白衣少年跪倒在地,劫雷一道又一道砸在身上。
他浑身是血,可这一次与上一次过雷劫不一样,这一次穹灵剑骨在助他。
之前它一直想杀他。
可这次不一样,它在帮助他,调动自己的力量守护他。
这还真是新奇,自他修杀戮道这十年来,它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吞噬他,杀掉他。
可这次竟然在帮助他。
“你还真是……可是我不想要你啊……”
他喃喃着,看自己的血滴落在地。
纵使穹灵剑骨在帮助他,可雷劫也是塑体的必经之路,该砸在身上的劫雷还得受着。
六十四道劫雷,他不知道自己受了多少。
为了节省力气,他干脆躺在地上,任由那劫雷一道道砸在身上,毕竟一会儿还有一场恶战。
谢卿礼仰头望天,只能看见厚重的云层和弯眼的雷电。
“天神的福祉……”
他忽然笑了。
家族被灭,幼时被囚,这就是它给的福祉吗?
手腕上的灵丝绳被他解了下来紧紧攥在掌心,这是云念给的第二条灵丝绳,不能再被这劫雷砸断。
他闭眼受着劫雷,满脑子都是云念的脸。
相处的一点一滴,那些回忆是鲜活美好的,是温暖生动的。
她才是他的福祉。
“师姐……”
不知道她离开了没,有没有跟温观尘撞上,但是他这里更可怖,他只能将她赶走。
经脉汹涌澎湃,仅剩的杀戮道心瓦解碎裂,在这场劫雷中逐渐消散,另一颗道心却愈发强大,它安静地待在他的丹田之中。
温暖游走在经脉,体格在一道道劫雷之中越发强大,他迷迷糊糊之时,劫雷似乎很久没有降下了。
谢卿礼抬眼看去,云层还在,寂静又诡异像是在酝酿什么。
周围听不见一丝声音,连风声都没,好似这个世界仅剩下他一个人了。
渡了那么多次雷劫,谢卿礼自然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因为只剩下最后一道劫雷了,是最强的一道,是决定生死的一道。
谢卿礼悠闲自得,甚至唇角含笑望着那酝酿的劫雷。
最后一道,只要劈不死他,他就可以杀掉所有背叛的人。
一声轻叹弥散。
被轰鸣的劫雷掩盖。
这声势撼动整个修真界,海水澎湃汹涌,树木倒塌,林鸟乱飞。
远在皇宫的沈之砚看向天际。
奔跑的百姓回头惊恐看去。
厮杀的修士们齐齐停顿。
浑身浴血的云念也看了去。
“谢卿礼……”
“师弟……”
无数道声音喊了同一个人。!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