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嫂子说被抢走的手串确实不值钱,我的心才彻底放下来,挂了电话。邱老道听见了我和嫂子的对话,知道没有损失,就掏出手机发了个短信。然后告诉我们俩,既然丢的东西不值什么钱,他就让徒弟阿十不要再追了,自己回家就可以了。然后接着刚才的话头说是要看看那颗毒牙。我请他和糖包子稍坐片刻,我去把那个蛇雕搬过来。我刚转身,胖子又开始和邱老道互相推起那一摞钱来。
我转到前面,正看见一个瘦高的背影站在门口的阴影里,由于没开灯,那人是脸冲外站着,背对着我,我只能看到那人似乎是穿着和“狐狸精”一样的连帽衫,看不清身材。我这才想起来那是跟邱老道一起来的人,好像是有两个人,一个人负责守屋里,一个待在院子里。我们刚才一直在聊天,也没请这两位喝口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赶紧走过去,想拍拍那个人的肩膀,道个谢,顺便请他也进去喝口茶。
没想到那人警觉性极高,我手还没挨到,那人就一个反手抓住了我的手腕。接着一个背摔直接把我从屋里扔到了院子里。还没等我喊出来,院子里那位,就上来一脚踩住了我的后背。我“嗷”的一声惨叫,再想挣扎,哪能活动半分。
这时候,屋里的人稀里哗啦的都跑了出来。开灯一看,才发现是我被打翻在地,邱老道连忙喝退他带来的人,把我搀起来。这时候我才嗯嗯呀呀的站起来,心想这老邱莫不是黑社会,出门还带着打手?好在刚才言语中没有得罪他,否则现在估计更惨。
这时候邱老道一边骂着两人,一边喊他们两个过来给我道歉。我这才注意到跟着邱老道的一高一矮两个人。矮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穿着连帽衫运动裤,敞着怀,露出健身房肌肉男常穿的那种紧身小背心和一身小牛腱子肉,一看就是那种爱显摆肌肉的练家子。就是这小子刚才踩的我,别说还特么真是有劲。他被老邱被骂了,急忙过来搀我,嘴里连声道歉。邱老道一边训斥他一边给我介绍:“这是阿九,大名安重久,是我的徒弟,这小子一直都是毛毛愣愣的。下手没轻重,快给李先生看看伤着哪儿了没有?”然后又给我指了指后面还站在阴影里的高个子:“那是阿离。阿离啊,赶紧给李老板道歉。”这么热的天,阿离却穿着一身连帽风衣,整个人都裹在风衣里,听到邱老道招呼却没出声,只是站在那里欠了欠身,算是表示歉意。
邱老道对着阿九的脑袋就是一下子,又骂道:“整天毛毛躁躁的,哪里有一点道家的沉稳气度?”
阿九不敢反抗,只是嘴里嘟囔着:“又打我,明明是师姐把人扔出来的,我以为是坏人才动手的。您老人家让我警戒,我当然要随时戒备着嘛。”
我听到这里才知道那个把我扔出来的阿离是个女子,作为女人,她那个头可是够高的,毛估得有一米八,只是衣服裹得太严,人又不说话躲在阴影里,看不出身材相貌,也听不到声音,没法判断年纪。不过从刚才动手那个利落劲儿,和这个阿九比起来,俩人的功夫估计不相上下。好像刚才邱老道还派了个徒弟去追踪狐狸精的,叫阿十。也不知道老邱这是怎么给徒弟起名字的,人家不都是和尚法号中通、圆通,道士道号清风、顺丰什么的吗?他们家给来个八九不离十。
不过我也没心思管人家怎么起名字的闲事,知道刚才摔我的是个女子后,我也觉得上来就拍人家姑娘的肩膀是有些冒失了,或许是造成了误会,之前不是北京某大学学弟的书包碰了学姐的臀部,都被控诉成耍流氓什么的嘛,我这个给定个骚扰也不是没有可能。因此也不好发作。正好糖包子过来打圆场,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是邱老道怕我摔伤了,非要我回屋里去给我把把脉,又让阿九把那个蛇雕搬进内厅,然后接着回去守院子。阿离则一直没搭腔,就静静地站在门后边的影子里。这次我倒是留了个心眼,请阿九出去得时候带了两瓶矿泉水给他和他师姐。
邱老道看了看那个蛇雕,从蛇口里摘下两颗毒牙在手里反复把玩了半天,叹了口气,说:“难道,这真的是命中注定?真的是如此有缘?”
我心里疑惑,不知道这小老头念叨的是什么意思,正不知道该怎么问他,邱老道却先抬头问我:“李先生,您说这是您哥哥得来的东西?那可否带我去见见令兄?”
“我哥刚才喝大了,正在睡觉,我跟我嫂子刚通过电话。您如果想见我哥,过几天咱们一起去。但如果您是想知道这毒牙怎么得来的,那就没必要打扰他了,我来告诉您。”接着,我就把前几年我大哥李沁怎么在贵州修铁路,怎么炸山炸出了蛇洞,后来怎么开了两台挖机进洞,看见了琥珀金蛇,然后挖机掉进岩洞,大家怎么跟黑蛇大战一场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
邱老道听得非常认真,中间不发一言,没有打断我的叙述,倒是糖包子一直不停打岔,一会儿问后面有没有再出现瘌蛤蟆,为啥琥珀里只有金蛇没有金蛤蟆,一会儿又问有没有人看见琥珀掉下去摔碎了没有?到底是琥珀发光还是那个金蛇发光什么的。我被他问住了,回想起来,听老大讲的时候,他说得绘声绘色,我咋就没想那么多?现在我讲得没那么生动,细细一想,确实有很多细节都不清楚,看来想了解当时的详细情况,还非得抽空去找我们家老大问问不可。邱老道也不插话,只是听我断断续续的把故事讲完,就问了一句:“那个洞在什么地方?”
我听出邱老道话里有话,估计他肯定是知道点什么,于是反问他道:“大致地址应该是在贵阳南边,具体的地点还要等我们家老大酒醒了问他。不过他早说了,那个地方的因为修火车隧道,已经封死了,想进去绝不可能,那是高铁线,现在上都上不去的。只是听您的口气,道长您似乎知道这个琥珀的来历?”
邱老道闭眼缓了一缓,用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好像是些许平复了心中的激动,想说什么又忍住了,接着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今日出门卜了一卦,卦象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下午和唐老板打麻将,打了十八圈,大四喜的牌就差一张‘东风’。原来不想东风是在李老板这里。”
我这时候才知道为什么糖包子早上就出门去,现在这时候才回来,原来是去打了一天的麻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害我等了他一整天,我说他有事怎么也不来个电话,一定是怕我听见麻将声骂他。
接着又听邱老道说:“其实东风是指由此向东,才是解题的方向。”
我和糖包子听得一头雾水。糖包子忍不住直接问:“大师您这是要解什么题?需要我们兄弟出力的话,您可别客气。费用我们给您打个折。”
老邱沉吟了一下,继续说:“好吧,既然跟两位有缘。我就不瞒二位了。上次在园博园摊子上,我占了二位的便宜,买走了那几块降龙木。本来是过意不去,留了个小块的给两位。没想到回去一看,那几个大块的崖柏心子竟然糟朽了,不够材料。后来才明白是我自己存心不良,苍天不佑。不想有朋友介绍说有古董卖,见了面认出是唐老板,这才想起来你们还有一块降龙木,说不定是好料,所以今天本是来碰碰运气的。更不曾想,这一碰,竟然碰上了一件故事,说不定还能了我先师的一段遗愿。”
糖包子心眼儿活,老道话没说完,他就听明白了。忙说:“您老人家是指那个琥珀金蛇吧?那到底是什么宝贝?能值多少钱?还有什么降龙木,也就是这个根雕有关系吧?”
“是啊是啊!您喝口水,给我们说说吧。”我也连忙一起附和。
“不瞒二位,准确地说,我也不知道那个琥珀金蛇的来历。”见我们有些失望的样子,邱老道一笑,继续说:“但我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途。而且这事情,还和那狐狸精一族有点关系。”
“我说老爷子,您能不能说话别大喘气。敢情您是说相声的出身啊?那个狐狸精不是什么狐狸转基因人嘛,咋还有一族了?是不是美国大片里的变种人啊?”糖包子刚才听邱老道说买根雕的时候他占了我们便宜,就有点不爽,现在看他说话故意卖关子,就赶紧借机表示不满。
“那是狐狸基因,不是转基因,不过也差不多一个意思吧。想这些事情,那说起来有点话长了。唐老板,麻烦您给换壶茶,听我慢慢道来。”邱老道自己开了包新茶,递给糖包子让他给泡上,自己打开了话匣子。没想到从这个故事开始,我和糖包子的命运就发生了全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