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着笑,细看小老头的名片,发现“xx科协副主席云都制药有限公司董事云都观观主云都山道道长邱长空(教授级高工)”的右上角还有一串股票代码000xxx。顺便说一下,括号里的字不是我的备注,就是名片上清清楚楚印着的,看来这位还是个搞科技的,同时是某上市的制药公司的老板。不过我不炒股,这个什么制药公司也从没听说过,不知道是做的什么药。不过看这样头衔,教授级高工还是道观观主?确实比“少林寺驻武当山大神父王喇嘛”洋气不少!既然是道观观主,估计是个道士,可哪有道士自称“道长”的?说起来我知道的唯一的“道长”好像只有“四平警事”里的“张道长”。
我刚伸出手想要和他握手,又停在了半空,心里有些犹豫,想着是不是应该先抱个拳再跟胸口画个十字,诵念“阿弥陀佛”?
糖包子哈哈一笑,推了我一把,说:“这是邱长空总,也可以称呼邱真人!”
此时邱真人看着我伸了一半的手,主动过来握住我的手,打破了尴尬。随即嘿嘿一笑,说了句“无量天尊”。
之后经胖子一通解释,我才似懂非懂的大致明白,这个“道长”不是对道士的尊称,而是因为他所在的云都山上的村寨为了发展经济,搞起了山地旅游,邱真人的云都观就在旅游景区的核心地带,地势非常险要,但是景色也极好,特别是阴雨时节经常云海茫茫,简直就是画中仙境。但是由于山路湿滑险峻,经常摔伤香客。后来村民们为了方便游客和香客上云都观观景敬香,就特别修了一条栈道,起名叫做“云都山道”,但是走这条栈道要收费的,原来是寨子里收,游客不愿意给,闹了几次矛盾,只好改由观里管理,说是这条路古代有神仙走过,现在凡人走的话敬香火钱可以趋吉避凶,游客自由捐资。结果这样一来比原来挂牌收费得的钱还多。邱老道收到钱,不留一点给观里,全都交给寨子。大家感谢邱老道,也担心如果是分神仙的香火钱是不是不妥,就为了名正言顺的让他干收费的活儿,寨子里专门给这位邱真人了一个云都山道长的头衔。说到这里,这位邱道长尴尬的一笑,说道:“其实就是帮乡亲们做了点事,大家捧场而已。而且也没有骗人,自打有了这条山道,再没有游客摔伤的事情发生了,这不就是趋吉避凶了嘛。”
我看这小老头还挺随和,不自觉地放开了些,有些打趣地说:“您老人家是科协主席?还是上市公司老板?怎么还是道士?搞科学的不应该是无神论者吗?那您是相信科学还是神学?”
我一连串问题话音还没落地,就被小老头科协副主席兼道观观主给接下来了。“不要说什么主席不主席的,我都退休好几年了。只是发挥余热,挂个名而已。至于什么董事不懂事的,那是以前师傅传下来的救命方子,干脆交给制药公司做成药来治病,经营的事情我也不管的,只是监督他们不要用假药,以次充好。我本人以前学过医,后来一直搞科普,道教是个人信仰,不矛盾嘛。此外,科学和神学也并不矛盾。李老板您看牛顿是大科学家,他就信神!很多科学家都是是基督徒、佛教徒、伊斯兰教徒。我们道教也是一种科学,包括物理、化学、天文、地理、生理学、心理学、生物、数学……”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打断他的话:“您说道士炼丹什么的是化学我也认同,天文地理我也不反对。可道教什么时候还研究起数学了?”
邱老道这时候一捋山羊胡,脸上有些得意之色,很骄傲地说:“别的不讲。易经,就是概率论啊?还是高等数学呢!”
我当时就无语了,心说这科协副主席不白给,懂得真多!心里暗自感慨现在真是国学复兴,大行其道了。只是不知道是科协副主席去学了道,还是道士紧跟时代开始学科学了。不管怎么说,这小老头的确挺博学,不由莫名其妙的想起来一句话:“天凉,好个秋(邱)!”
言归正传。胖子拉着我和邱真人坐下。这才开口问我:“萝卜,刚才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和人打起来了?”
“你还问我?你这一走就是一天,刚才来了个人说是你的朋友,谁知道是个白眼狼?”我没回答他的话,想起来今天的破事就是一肚子气。
“不是狼,是狐狸精。”邱真人这时候主动插话,把我们的眼神都吸引了过去。
“您是科协主席,要讲科学。狐狸精什么的都是封建迷信。我估计就是个强盗,带了什么面具来打劫吧?”虽然从小就遇到过不少奇奇怪怪的事情,但是对于世界上真的有妖魔鬼怪的事,我接受的科学教育还是让我没法相信。
“狐狸精其实就是个称呼,李老板要是觉得不想和封建迷信沾边,我就换个科学的名词。狐族基因人。”这个科技局长不白给,这种专业术语听着果然高大上。他接着说:“二位老板,你们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吗?”
“信!”
“不信!”
对这个问题,我和糖包子不假思索,一定是完全不同的答案。这也不意外,糖包子天生异象,从小就能看见我们看不见的东西。我们都说他是狗眼,能看见人看不见的东西。所以他特别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
邱老道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而是说道:“从科学的角度上说,信不信有鬼,得先定义一下鬼是什么,对么?”
我没想到这个老道还真是三句话不离科学,可见这个科协副主席兼制药公司董事长不是白当的。当时一下子语塞,嗯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接茬。
“说得对!”胖子是学建筑的,平时一讲科学技术在我面前就是白给,这次看我被邱老道给将了军,不由喜形于色,差点笑出声来。我愤愤地瞪了他一眼,他才没有太放肆,把笑声硬憋了回去。
“其实二位说得都对”老邱赶紧打圆场,接着和稀泥:“只不过你们体质不同,所以能感受到的事物也不同。这就像是有些人能听到超高频的声音,或者超低频的声音,而大部分就听不到。一方面唐先生的体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超人,能看到我们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另一方面,唐先生,怕是也有些奇特的渊源吧?”
“邱大师厉害呀!我从小就能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别人都看不到,跟萝卜他们说,他们都当我是神经病。您这一解释,我才知道自己是超人。哈哈,萝卜,我厉害吧?”糖包子这下子得意了,朝着我一个劲的做鬼脸。
“谁把你当神经病了,跟你玩了这么多年,顶多把你当妄想症来着。现在说你有超能力,是不是你考试全靠超能力作弊来着?我说你怎么辍学1年多还能考上大学,原来一直怀疑你是靠你爸的关系,现在看肯定是靠特殊手段作弊来的。”
“哎,你别冤枉好人行不行?我爹他才不管我的,他早对我放任自流了。作弊咱也没必要,就高中那点东西,咱靠看小说学的知识都比地理历史课上学得多。”这胖子现在有些得意,就开始胡吹起来。
“别吹了,赶紧听人家邱真人说话。那个什么狐狸人是怎么回事?”我怕胖子扯个没完,又把话头拉回邱老道这边来。
“二位别急,听我慢慢道来。所谓妖魔鬼怪,都是有科学道理的。只是我们常人不知道罢了。因此一般人只能把我们不知道的东西统统归于玄学。随着我们的认知越多,其实,这些事情反而越好理解。我们通常所说的鬼、怪、妖之类,无外乎也是我们不了解的东西。比如,在真的见到鸭嘴兽之前,欧洲没人相信世界上还能有这种四不像的动物?鸭子嘴和哺乳动物怎么就不能和谐统一呢?”
邱老道的话说得逻辑严密,也让我和糖包子多年来对妖魔鬼怪的分歧第一次统一了起来。我和胖子不觉相视一笑。我也渐渐对这个身份搞笑的小老头尊敬了起来。我忍不住感叹了一句:“看来您这科协主席的身份和道士的身份还真是和谐统一啊!”
邱老道捋了捋花白的山羊胡子,正色道:“不要在意我的身份是不是和谐统一,道学本身就是一种科学。只是按照现有的科学方法与技术知识,还不能完全认清而已。”
我们看他变得严肃起来,知道此人对道学的态度是很认真的,不敢再开玩笑。胖子上来插话道:“那您说这些神神鬼鬼的。就是我从小就能看见的那些奇怪东西,为什么没人能给个科学解释呢?”
“科学还在发展,而且人对科学的领悟必须要通过技术,技术不是一下子就能有的。尤其是探测手段。”邱真人喝了口茶,随手拿起桌上的茶叶桶。问我们:“这个茶桶是什么形状?”
“圆的,这谁不知道?”胖子嘴快。我不知道邱老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有回答。
“那是从上往下看,从侧面看呢?”老邱把茶桶举起来让我们看。
“方,方的吧?”胖子看了我一眼见我没说话,有点迟疑。他是学建筑的,透视图是专长,但是不知道老邱想要的答案是什么?
“都对,观测角度不同,描述方法不同,认知就不一样。但是这个茶桶其实没变,还是茶桶。”
“您的意思是,我们其实都是盲人摸象?都是愚蠢的。”我似乎听懂他的意思了。
“不!盲人摸象,其实就是我们认识这个世界的方法,这个方法没有错。错的是我们总喜欢把认知的局部当做全部。这才是愚蠢的!”
听到邱老道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我们俩不由得一起挑起了大拇指,赞了一句“高!实在是高!”
这时邱老道也看到和我们已然混熟,关系达到了破冰成功的阶段,话锋一转,向我问道:“李老板,刚才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我简单地把那个狐狸脸进店之后的事情描述了一遍,告诉他们几个店里只是丢了个手串,但是吴三桂的宝屏被撞坏,那个损失太大了。接着问邱老道:“您说刚才攻击我的是狐狸精。那狐狸精的科学解释是什么?”
邱老道:“狐狸精,我年轻的时候也见过两次,所以能认出来。他们善能迷惑人,可以用幻术改变容貌,不过战斗力不强,没啥可怕的。倒是李老板说的手串,怕是个宝物,丢了实在可惜。不过也别担心,阿十那孩子有眼力价,腿脚也够快,应该能盯住,等他找到狐狸精的藏身之处,我们再去把东西讨回来不迟。至于你们那个什么屏,估计是两位打了眼,被人骗了。那个坏了也不可惜。两位的损失,我给担了吧。”说着,随手从手包里拿出了一叠人民币,放在茶几上,红红的一摞,看样子足有4、5万。我眼见被人家戳穿,又见这小老头如此豪气,不觉得有些脸红。胖子却不客气,连忙说:“那怎么好意思呢?”假装把钱往回推,手却按在钱上不放。
邱老道好像根本没看见,只是看着我,继续说:“那手串,可有什么标记?我来算算能不能追回来?”
“大师还会算卦?”我有点惊讶,不过转念一想,这个科协副主席是道士,会算卦也是本门学术专业,没啥奇怪的。心下倒是对这个热心的小老头有些感激,又增加了几分好感。“那个,就不必了。手串不值什么钱,就是几个普通的菩提子,是我哥给我让代卖的,原本上面也有点稀奇物品,是2颗特大的蛇毒牙,不过让我取下来了。狐狸精偷走的手串上只有2颗狗牙。”
前面杂事太多,没和大家交待,因为已经把蛇牙镶在那个蛇雕上了,手串空着,我就随手从柜子里找了2个狗牙串在了手串上。因此刚才这一闹,狐狸精偷走的手串上,并没有我哥当作纪念的毒牙。听邱老道一说,我才想起来这回事。
说到我哥,我才突然想起来什么。抓起手机就给我哥打电话,电话好一会儿才接通,是我嫂子接的,说是我哥下午回到家,来了个以前工地上的朋友请他吃饭,喝了不少酒,这会儿醉倒了,正在睡觉。她喊了半天也没喊醒,只听见电话里我们家老大鼾声如雷。随即我又问她知不知道手串上的菩提子和玉蛇什么的有没有什么价值?她还正好知道,说这是去年她们全家上景区旅游的时候,她在街上买的纪念品,大概花了200多块钱,原本要1000的,好在她会砍价,要是让我大哥开口,最少得500才能买回来。后来让我大哥给串了俩蛇牙在上面,看着还挺般配。我心想,我这大嫂真不是持家的主儿,咱家就是干这个买卖的,还在旅游景区买纪念品?从我这里拿最多50,我还有得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