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莫崖眼珠转动,看了他的配刀一眼,声音有些粗嘎:“我找人。”
“找人,你找谁?”
千暮崖低头不语,搓着手指上的道道伤痕。
他不知道那个买他的女人叫什么名字。
周武:“你要找得人,在我身后的这座院子里?”
千暮崖抬头看他,点点头。
周武嘴角扯了一下:“既是如此,那你跟我进去吧!”
说完就扯起他的胳膊,不容拒绝的将他往院子里推搡。
千暮崖本能的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索性便不再反抗,垂下的眼眸里隐藏住一切不甘的戾气。
擎无带人正好出来,见此问道:“这是何人?”
周武道:“这小子连续好几天蹲守在外面鬼鬼祟祟,一直盯着咱们大门口看,属下怀疑他有问题。”
擎无点头:“那就交给孤影审审吧!”
“是。”
周武把他押到孤影面前,又叙述了一遍刚才的话。
还不等孤影说什么,千暮崖抬头看他,一双眸子沉寂得如寒潭,说道:“那个女人,她买下了我。”
“谁?”
楚宁歌到药坊巡视了一圈,安排了两个人,专门给竹筒药瓶上印名字。
又提拔了几个干活认真的人,分成了几个小组。
每一条生产线,只制作一种药品,每一个工人只制作一个步骤,这样可以防止有人偷偷将配方泄露给旁人。
前几天制作的一直是散剂。
今早,她找木匠定制的各种尺寸搓丸板终于到货了,她挑了几个手脚灵活的,用来制作最后一个步骤。
楚宁歌把搓完板擦干净,摆在台子上,对几个雇工说:“你们几个看着我怎么做?
先往上面刷一层蜜油,再把药泥搓成细条状,然后再这样一推,你们看,这样药丸的成品就出来了。”
几个雇工看的连连惊叹。
“这东西可真神奇!”
“是啊,我还以为得用手搓呢!这样一来可省事多了。”
“用手搓,哪能搓的这么圆,还个个都一样大。”
这时有人过来通报楚宁歌,说是有人找她。
楚宁歌跟着过来,就见到了蓬头垢面的千暮崖。
“是你?”楚宁歌看着他脸上的那道刀疤和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立刻想起了他是谁。
只是这会儿他的眸子看上去倒是很平和,没有那种狼崽子似的狠劲儿了。
千暮崖终于见到了她,抿了抿唇角,掩下眸中看到她的一瞬间欣喜。
孤影问:“夫人,他真是你买下来的奴才?”
楚宁歌摇头:“我确实买了他,不过我又把卖身契还给了他。”
她问千暮崖:“你为何要来找我?”
千暮崖抿唇:“我没有地方去了。”
楚宁歌双眼含笑得吓唬他:“不怕我对你图谋不轨了?”
千暮崖看着她那张白到发光的小脸,不自在的低下头,心道:她好像比以前变得更漂亮了。
可惜他这副模样,怕是不能跟在她身边。
想到他的脸,千暮崖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
他自嘲道:“我这副模样,能有什么价值呢?”
那可不一定,你的每一个器官都很值钱。
想多了,幸亏这是在古代。
楚宁歌思维发散了一下,又想起他当时的情况,还是挺可怜他的遭遇。
“这样吧!我的作坊里还缺人,你到那里去干活吧!不过,你要跟我签一个雇佣合约,每月能拿一两银子,可以包吃住。”
她看着他的脸,认真道:“如果你想治好你的脸,我也是有些办法的,不过药钱,要在你的工钱里扣。”
千暮崖讶然,他抬手抚上自己的脸:“我的脸还能治?”
楚宁歌笃定道:“能治,虽然有点麻烦,但至少不用看着这么吓人,以后再用一些去疤痕的药物,基本上应该看不出来什么,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千暮崖直勾勾的盯着她:“我治好了脸可以跟在你身边吗?”
楚宁歌惊讶,她还记得当时买他时,他那仇恨的目光,现在竟然愿意跟着她了?
“我身边不养来历不明之人,而且,你现在是自由身。”
楚宁歌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不像是个普通人,即使是现在蓬头垢面,身上也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
她无意于打探别人的过往,但要留在她身边的人,就必须得明明白白知道他们的底细。
千暮崖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但他的真实身份,不能说,会招惹到麻烦。
他垂下眼眸,低声说:“我知道了。”
“嗯。”楚宁歌叫梅姑给他安排一个地方住下,再给他弄两套衣服穿。
又对千暮崖说:“你的脸要治的话,就要尽快,越晚越不好恢复。”
千暮崖点头:“那小姐觉得哪天合适?”
楚宁歌看了看天色,已经下午了,她还要去给赫兰夜压制蛊虫:“明天吧!”
“好。”千暮崖跟着梅姑出去,走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楚宁歌,转回头时压下了心里所有的心思。
楚宁歌问孤影:“你家主子现在有空吗?有空的话,我一会儿过去给他压制蛊虫,这个不能再拖了。”
“有空,主子一直有空。”
孤影心想,夫人要过去,主子就是没空也得有空。
昨晚被夫人赶了回来,他家主子周身都围绕着一股低气压,今天一大早起来,还换了一条新裤子,脸色就更不好了。
他得赶紧回去告诉主子,这样他就不用再遭受冷脸了。
孤影刚一回去,赫兰夜就冷着脸质问:“你跑到哪里去了?西北的密信有没有送出去?”
“送了送了。”
孤影抹了一把头上不存在的冷汗,用眼睛偷偷瞄他,欲求不满的主子可真难伺候。
他解释道:“这不是刚才有一个小少年要来见夫人嘛!属下害怕那小少年图谋不轨,亲自将他押送了过去。”
“少年?什么样的少年?”
“据说是夫人买的,现在安排到药坊去干活了。”
赫兰夜掩唇轻咳一声:“我的意思是他长的什么样?”
“长得”孤影仔细回忆着千暮崖的五官:“属下觉得他应该长的不错,五官立体眉眼清秀,一双眸子有点像琥珀的颜色,不知道他有没有异族血统,就是可惜了他那张脸有一道伤疤,不过夫人说了能治。”
赫兰夜斜眼看他,我是让你夸他吗?
“夫人呢?”
赫兰夜因为昨晚被关在门外的事情,一直赌气到现在,忙忙碌碌的回完了各地的来信,枯坐在院子里就是不肯过去找她。
他就不明白了,明明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她也很情动,怎么这女人一穿上衣服,就不认账了,还对他这么无情。
自从那天两个人坦诚相见以后,他的身体每时每刻不在渴望着她,可她倒好,说推开就推开,一点都没有舍不得。
赫兰夜觉得不公平,他委屈死了。
结果回到住处,又做了一晚上跟楚宁歌抵死缠绵的春梦,早起换了条裤子,他脸色就更难看了。
孤影说:“夫人说她一会儿过来。”
赫兰夜绷着一张脸:“哼,她还来做甚?我还以为她早就把我忘了呢!”
孤影觉得没眼看了,主子啊!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才一天没见而已。
你看看你那个语气,怎么像个深闺怨妇?
赫兰夜见他还杵在那儿,摆摆手打发他出去。
孤影退出去,临走时见赫兰夜嘴角微微上挑,他又开始在心里腹诽,明明就很期待,还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真是,口是心非!
赫兰夜见孤影出去,立刻拿出抽匣里的镜子,对着镜子理了理发丝,力求一切完美。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他迅速将镜子放回去,拿起桌子上的一本书阅读起来。
楚宁歌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赫兰夜一身广袖长袍,侧颜如玉,列如松柏,半散的垂直青丝长至腰际,脑后只用一根发带松散的系着。
楚宁歌还记得初见他时的模样,那时的他头发全部梳起,没有一根多余的发丝垂下,也不知从何时起,他愈发喜欢这样的打扮了。
倒是很戳她的审美,看上去像个仙君。
她手指微动,糟糕!有种想要亵渎神明的冲动。
赫兰夜用余光瞥见楚宁歌盯着他的脸一动不动,他心里得意极了。
不枉费他精心打扮一番,这个姿势也是最好看的,他就知道楚宁歌喜欢看他这样。
楚宁歌上前一步,纠结了一下还是说道:“那个”
赫兰夜内心:呵想要跟我道歉和好吗?我岂是那么好哄的?
不在意的将书本随意翻了一页,继续不理她。
楚宁歌继续说:“你的书好像拿倒了!”
赫兰夜:“!”
一排乌鸦飞过,空气中瞬间弥漫着大写的尴尬。
他不自然的将书本放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自然知道拿倒了,只是这本书里藏着一个秘密,我在找寻秘密的规律,所以才故意倒着看的。”
楚宁歌了然的点点头,如果忽略他红彤彤的半个耳朵的话,她或许就信了。
“开始吧!现在到床上去。”
赫兰夜耳朵更红了,他看一眼外面的天色:“咳,有点早吧!要不,等吃过了晚饭再那个”
“嗯?”楚宁歌疑惑,一时也没能理解,虽然她现在可以夜视,但还是天没黑更好一些吧!
“现在就开始,看的更清楚一些。”
赫兰夜垂下去的睫毛微颤,缓缓起身,沉默的走到里间,慢慢解开腰带。
楚宁歌拿出袖子里的艾条点燃,轻轻吹了吹,放到桌子上,想让它燃烧的更均匀一些。
又走进里间想给他先把个脉,就见床上的赫兰夜脱的一丝不挂,光用个被角遮住重点部位,脸颊上透着一抹淡淡的粉,下垂的睫毛微微颤抖着,看上去很好欺负。
楚宁歌没出息的吞咽了一下口水,虽然,但是,他们之间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也只差到了最后一步,可她还是想说,艾灸真的不用脱裤子。
她走上前,用被子将他下半身裹上,赫兰夜迷蒙的抬眼看她。
楚宁歌:“你你这样,影响我正常发挥。”
压制赫兰夜的蛊虫还要配合针灸,她精神不集中怎么能行?
赫兰夜听了这话,热气直冲脑门,整个人都快烧起来。
想起那晚的事,激动的他小兄弟立刻有了反应,赫兰夜通红着一张脸,手指不自在的捏紧被角,她她今天还想玩什么花样?
还想怎么发挥?
楚宁歌说完,居然在赫兰夜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潋滟水光,这副诱人的模样,整个人都在写着快来采颉。
不行了,这也太折磨人了!
楚宁歌背过身去,在心里默念了两遍清心咒,平复好心中的悸动,才转过身来。
她今天得先把正事给办完,一会看情况,能不能再把他给办了。
叫他成天勾引她,害她连做了好几晚上的春梦。
楚宁歌先给他把了把脉,又到外间把燃烧好的艾条拿过来。
赫兰夜沉默的看着她动作,原来是过来给他压制蛊毒的,害他白激动了。
半个小时后,楚宁歌摩挲了一下他手腕上再次退回去的红线:“好好养着,不能太激动,咳,你心跳过快的话,容易唤醒蛊虫。”
赫兰夜幽幽的看着她,楚宁歌有点心虚,避开他的视线,说起来他之所以心跳过快,还是和她有关。
楚宁歌不自在的说道:“还是那句话,要想好的快,得戒色!”
赫兰夜拉过她的手,亲吻了一下,火热的看着她:“要是戒不了呢?”
楚宁歌险些被他的眼神烫到,抽了一下手,没抽回来;“戒不掉,容易反复,好的慢。”
“哦,只是好的慢,那没事了。”
赫兰夜又开始咬她的指尖。
“你别闹,我今天有正事找你。”
楚宁歌拿出怀里的草图,递给他:“你看看这个图纸上的东西,我想用铁器制作,你有门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