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很快，日薄西山。
冬天的太阳出现的时间本来就短。
阴翳逐渐笼罩。
老太太老头子们都陆陆续续回家了。
暖宝温柔的叫着江老太，“奶奶，奶奶，我们回家了。”
江老太睡得很熟。
暖宝怎么都没有叫醒。
旁边的老太太拍了拍江老太的后脖颈，“老嫂子，回家睡了！”
江老太这才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
看着疲惫的厉害，“哦，回家了啊，”
暖宝点点头。
扶起老太太，祖孙俩慢悠悠的回家，老太太在路上忍不住说道，“年纪大了，就是觉多，不晓得你外公是不是这样。”
顿了顿，老太太忽然笑起来，“你外公肯定不是这样，你外公比我年轻十几岁呢！呵呵呵……”
暖宝低声说道，“奶奶年纪也不大啊。”
老太太忽然顿住脚步。
扭头轻轻捏了捏暖宝的小鼻子，说道，“就知道哄奶奶开心，草芽和香香两个丫头呢？”
暖宝说道，“去赶集了，买冰糖葫芦了。”
老太太抿唇笑，“这俩丫头，没长大的娃娃似的。”
暖宝乐呵呵的，“奶奶，今天晚上去我家吃饭，我们吃涮羊肉。”
老太太点点头，“好，你娘做的涮羊肉，真是绝了。”
江老太回家看了看炕火。
然后和暖宝一起去了老四家。
江老四刚刚从家具厂回来，“娘。”
老太太问道，“现在就开工了？”
江老四连忙说道，“没有没有，就是有一批货急等着走，我叫了几个年轻人去帮帮忙装车了，额外给了钱，都没要。”
老太太笑着说道，“他们感激你都来不及，怎么能要呢。”
江老四呵呵一笑。
出去劈柴了，“娘，你先去堂屋炕上坐，暖和。”
暖宝出去找小侄女们，交代晚上来家里吃涮羊肉了。
江老太把江老四喊道屋里。
拍了拍炕边。
江老四坐下来，“娘，怎么了，什么事啊？”
江老太叹息一声，说道，“暖宝眼瞅着也要二十多岁了，等不得几年就到了好日子了，你们得好好给暖宝掌掌眼！
老四啊，并不是当娘的看不起你，但是娘说句心里话，要是当年暖宝娘是娘的闺女，娘是绝对不会让她跟了你的。”
江老四点点头，“娘，我明白你的意思。”
老太太嗯了一声，“人呢，就是自私的，娘也不例外，娘就想让我的小暖宝啊，嫁个好人家，一辈子幸福快乐。”
江老四说道，“娘，到时候暖宝处了朋友，肯定给你第一个看，这样成不？”
老太太摇摇头，“儿，娘还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江老四慌了，急急忙忙说道，“娘，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老太太挥挥手，“不说虚头巴脑的事情，老四，你要记住娘一句话，生意良心为本，有良心，才能越走越远。”
老四重重点头。
老太太继续又说道，“还有啊，关于你亲爹……”
老四脸上一凝。
下意识逃避这个话题，“娘，你甭说了。”
老太太倔强的说道，“不，我得说，老四，关于你亲爹，娘我是真的都要忘干净了，就记得他右耳朵后面有个痣。
娘挺对不住你的，当年江大富回来的时候，娘何尝不知道你也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啊盼啊，结果……”
江老四摇摇头说道，“娘，您别这样说，儿子从来没怪过你。”
老太太拉住老四的手，“娘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老四，娘知道你头脑活络本事大，就是老大老二老三那边，你紧提着些。”
江老四理所应当的说道，“这肯定的呀，娘，我们都是亲兄弟，打断了骨头连着筋，您就别担心了。”
老太太笑眯眯的拍了拍老四的手，“好，我不担心了，不担心了！”
江老四出去切羊肉，老太太坐在炕上，靠着橱柜。
不知道在想什么。
傍晚，暖宝就带着哥哥姐姐还有侄子侄女们，浩浩荡荡一群人回来了。
草芽去堂屋，从炕上把江老太扶下来，“奶奶，您慢点。”
江老太拍了拍草芽的后脑勺，“小草芽比奶奶都高了。”
草芽笑眯眯，“还不如暖宝姐姐高呢。”
这时候，江老二的儿子元宝冲进来，“草芽姐姐，大姐家的小外甥拿石头打我！”
草芽摸了摸元宝的脑袋，“你是舅舅，你让着小外甥一点，他要是故意打你，等下姐姐帮你报仇哈。”
元宝用力的点点头，“草芽姐姐最好了。”
江老太看了看草芽，又看了看元宝，意有所指的说道，“元宝就喜欢草芽姐姐，和草芽姐姐亲。”
草芽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
老太太看着草芽的目光，慢慢的聚起一层水汽，“好孩子，以后好好孝顺你爹娘，还有……二伯。”
草芽蓦的一愣。
还没反应过来，暖宝就过来扶起了老太太另一边的胳膊。
草芽亦步亦趋的跟上去。
一家人，分了四桌才坐得开。
满满当当。
热气腾腾。
——
天光破晓
暖宝起床。
李红袖说道，“暖宝儿，昨天剩下的羊骨头，我煮了羊汤，你给奶奶送一碗过去，就别让奶奶做饭了。”
暖宝哎了一声。
从李红袖手里接过搪瓷盆子，往老宅跑去。
屋里静悄悄的。
暖宝推开门，“奶奶，还没起床吗？”
没有任何回应。
暖宝把羊汤放在外面的八仙桌上，掀开帘子进来。
奶奶安安静静的躺在炕上。
炕尾上，放着两床大红色的喜被。
暖宝下意识看向旁边的烛台，果然一根蜡烛燃尽了。
老太太直到现在还觉得电费贵死，一个人舍不得用。
暖宝无奈的笑着摇摇头。
走到炕边。
蹲下来。
温声细语的说道，“奶奶，醒一醒啦，吃完饭再睡好不好？”
老太太微笑着，一动不动。
暖宝忽然觉得不对劲。
她轻轻掀开老太太的被子一角，赫然发现奶奶穿戴整整齐齐。
甚至连平日里从来没有戴过的银耳环都戴上了。
暖宝心里忽的一撞。
小丫头眼泪啪啪落下。
小心翼翼的抬手，在老太太鼻翼下方探了探。
“奶奶——”
一道撕心裂肺的声音冲出堂屋，在院子里的天空中炸开。
惊的屋檐下偷玉米粒吃的几只麻雀，纷纷扑腾着翅膀飞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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