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富看看女儿，又想了想还晕在外面的妻子。
他狠狠心。
虽然离开多年，但是江大富还是记得这个土方子的。
他记得在五十多年前，自己还小的时候。
一个婶子因为婆婆打架，喝了毒蘑菇，就是用这种法子催了吐，然后就好起来了。
江大富抱起女儿，冲着自己的大儿子说道，“老大，你去茅房里给我弄点……弄点那个啥。”
江老大还没有说话，就被王桂英拉住了。
王桂英找了个家里打破一角的破碗给了江大富，说道，“继子给小娘挖屎吃，说出去像什么话啊，你这不是诚心不想让我们儿子长大了娶媳妇？”
王桂英说完，将碗撂在江大富面前。
只见那破碗在江大富面前滚了几下，堪堪停下。
江大富看着那破碗久久没有动。
小强抱着肚子问道，“你要是再不去，我句进去拉屎了啊。”
他都快要憋不住了。
但是小强并不打算拉给朱慧母女俩，因为他得让两个坏女人，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只能吃粪坑里的凉的。
江大富实在是没法子了，他咬咬牙，狠狠心。
去了自己连解手都嫌弃的茅坑里，舀了半碗。
那味道……
简直了。
老江家大人们赶紧赶着孩子们进屋。
调皮的孩子比方说铁蛋，就在院子里蹦蹦跳跳的喊着，“天黑了，吃屎了，屎壳郎抢东西吃咯——”
江大富恶狠狠地瞪了铁蛋一眼。
铁蛋被江老三捂着嘴巴，拽进了屋里。
不管咋说，那都是他亲爹。
帮忙是不可能的帮忙的，但是就给他留最后的一点脸面吧。
江大富在碗里又兑了点水，强忍着恶心的感觉，先给江露露灌了半碗。
“呕——”
江露露被臭的把肠子都快要吐出来了。
江大富一看又用，也不嫌脏了，立刻又去灌给了朱慧。
朱慧的反应比江露露更厉害。
娘俩一晚上就趴在路边，往沟里呕吐。
其实肚子里已经干干净净的了，只是嘴里臭，喉咙里臭，胃里更是臭。
即便是不去想，那股臭味也会不由自主的散发出来。
朱慧都觉得她要被这臭味腌入味了。
她真的宁愿自己被毒蘑菇毒死了。
朱慧一边吐一边哭，哭天哭地，哭自己命不好，哭自己这里要别人磋磨死了。
江大富就陪着，其实他也想吐……
江露露哭的稀里哗啦的，“我吃屎了，我好臭，呜呜呜，我怎么可以吃屎呢呜呜呜……”
女儿一哭，朱慧更是悲从中来。
娘俩抱头痛哭。
江大富在旁边老头子落泪。
——
暖宝晚上去了大伯母屋里。
老大家的炕是除了堂屋之外最大的，躺七八个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暖宝被红红抱在怀里。
两个小姐妹最里面，小小声的说着悄悄话，“红红姐姐，我娘说了，等暖宝长大了，暖宝也可以去城里找红红姐姐的！”
红红捏住暖宝的小手手，轻轻的揉了揉，“姐姐会比暖宝先长大，所以暖宝就在家里等着姐姐就好啦。”
暖宝一个人到大城市，红红是一点都不放心的。
暖宝是他们的小妹妹，他们从小就习惯了不能让暖宝受任何危险或者是隐藏的危险。
还记得有一次暖宝在一岁多一点，在堂屋炕上尿了。
男孩子们以为暖宝和他们一样，尿炕要被打屁股的。
就纷纷承认是自己做的。
以至于等江老太回来的时候，进门就看见了……
几个小屁股冲着自己撅着。
他们异口同声，“我尿炕了，奶你打我吧。”
江老太得知真相后哭笑不得。
他们知道一岁半之前的小娃娃尿炕是正常的，不会挨打以后，才红着脸提上了裤子，遮住了小屁屁。
所以暖宝从小就是他们的捧在手心里的宝。
一定得好好保护小暖宝。
顿了顿，小暖宝奶声奶气的说道，“红红姐去了城里，如果可以的话，红红姐可不可以拍相片给暖宝寄回来呀，那样暖宝想红红姐姐的时候，可以看一看姐姐的相片，就像是红红姐姐还在暖宝身边一样呢。”
红红点点头，“好，姐姐去城里，寄信的时候就给你寄相片。”
暖宝嗯了一声，“红红姐姐，你放心，暖宝一定会帮你照顾好大伯和大伯母哒！”
红红揉了揉暖宝的小脑袋，“那姐姐就谢谢暖宝啦。”
暖宝嘻嘻一笑，“其实娘说了，姐姐出去可以增长见识，虽然暖宝舍不得姐姐，可是暖宝想让姐姐看到好多好多好东西。”
太阳总是要升起的。
天总是要亮的。
离别总是要来的。
吃了清晨饭，这次是真的要离开了。
除了郑招娣一脸的喜气洋洋，其他娘都是眼泪汪汪。
甚至江老太都没有从屋里出来。
她如今也不知道自己提出的这个条件究竟最后是好是坏。
可也是心疼啊。
自己的亲孙女亲孙子，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忽然要离开家那么远。
她虽然没出去，到是暖宝却牵着红红进来了。
江老太连忙抹了一把眼泪，“不是跟你们说不要进来烦我吗？挺烦人的，走就走呗，又不是生离死别。”
红红红肿着眼眶笑了笑，“奶，红红早晚会回来给您尽孝的，谢谢奶奶把红红和弟弟们一样对待，让红红上学还上了初中，奶你在红红心里，就是最好的奶奶，是最明事理的奶奶，也是最……最善良最美丽的奶奶，奶奶你放心，红红一定一定会照顾好弟弟们的，谁要是敢欺负他们，红红绝对不依。”
江老太哭的老泪纵横的把红红和暖宝一起抱住，“好孩子，好孩子……”
最终还是出去了。
江老太牵着暖宝，出去送他们。
看着孩子们上了四个轮，车门关上，江大富发动了车子。
轮子开始慢慢的滚动了。
孩子们越来越远了。
几个孩子纷纷从窗户里拼命的看着家人，拼命的挥手。
暖宝也踮着小脚脚，拼命的朝着哥哥姐姐们挥手手。
一定要回家呀。
暖宝会一直一直一直想念你们的——
孩子走了，大人们夹着眼泪去上工了，江老太落寞的转身，佝偻着身子往屋里走。
暖宝紧紧跟着她。
江老太摸了摸暖宝的小脑袋瓜，“不碍事，你去玩吧。”
暖宝沉趁机拉住江老太瘦骨嶙峋的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肩膀，奶声奶气的说，“奶奶，暖宝的肩膀可以借您靠一靠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