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香眼泪汪汪的问道，“娘，我们屋里就两个小子，谁我都不想让去啊，娘，我们不去行不？”
她就铁柱和铁蛋两个小子。
去了一个，就还剩下一个了。
怎么舍得啊？
虽然不是一辈子都不能见面了，可是她一年到头连镇上都去不了一趟，还能指望着她去千里之外看儿子？
那这就和一辈子不见面没什么区别了。
这是自己数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怎么舍得啊？
江老太冷着脸说道，“一家一个就一家一个，都是大半小子了，有啥舍不得的？”
郑招娣试探着问道，“要不，老三家就不去了，我们出个人代老三家去？”
闻言，江老二本来就舍不得金宝，这下更是气恼了，“郑招娣，从现在开始你要是再说话，我明儿个就送你回娘家！”
他板着脸，额头上都写满了生气。
郑招娣扁了扁嘴，倒是没说话了。
八岁的铁柱和五岁的铁蛋，张秀香久久不能抉择。
铁蛋红着眼圈子，“反正我不去，你们要是让我去，我就去跳河去跳井去吃耗子药！”
众人：“……”
八岁的铁柱深吸一口气，“爹娘，铁蛋年纪小，性子烈，太容易被磋磨，我……我去吧。”
铁蛋一下子闯进哥哥怀里，抱住哥哥的胳膊，“不许，都不许去！”
铁柱摸了摸弟弟的脑袋，说道，“放心，等你长大了，哥哥混的好也回来，哥哥混的不好也回来。”
张秀香心如刀绞。
江大富忽然冲进来，“你们商量好了吗？商量好了现在就去收拾东西，半个时辰之后走。”
朱慧和江露露哭着闹着说是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
王桂英哎呦一声，“咋这么急？”
江大富理都不理。
王桂英气的不行，骂骂咧咧的去给孩子收拾都东西了。
张秀香也是。
唯独郑招娣一动不动。
江老二气的踹了郑招娣一脚，“去给孩子收拾东西啊。”
郑招娣翻了个白眼，“小丫头片子都去享福了，还要带着我的东西走？想啥呢？做梦呢？”
江老二气的咬牙，“我去给金宝收拾。”
金宝？
江大富倒是喜欢那个叫金宝的孩子，但是自己进来的时候，小慧特意交代了不要七岁以下的孩子。
朱慧心里想的是：
第一，七岁以下的孩子还要人好好照顾，他们难不成还要找阿姨专门照顾他们？
第二，比露露还小的小孩子，她怕会分去了丈夫对露露的宠爱。
江大富沉吟一番，沉声说道，“我们不要金宝，要个大点的孩子。”
已经预想到自己的美好未来的金宝：“……”
心里的梦想，就像是一面镜子。
忽然全碎了。
啪啦一声，碎的地上都是渣。
她愣愣的看着江大富，“爷爷，这是为什么？”
江大富躲开金宝询问的目光，“哪里这么多为什么？换人换人，要不老二家都不去了。”
“换换换，现在就换。”
郑招娣可是开心了，“老大狗剩去，说好了，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狗剩等着娘。”
狗剩气愤的看着江老太，“奶，我不去。”
江老太想了想，说道，“狗剩，跟奶奶进来。”
祖孙俩进了里间。
等再出来后。
狗剩竟然奇迹般的接受了。
因为江老太语重心长的说道，“狗剩，你是你们兄弟们中年纪最大的男孩子，是咱们江家的长孙，红红姐是女孩子，铁柱弟弟才八岁，你是要去护住他们的，奶奶就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你了，奶相信你，你从小就是好孩子，你得护住姐姐和弟弟。”
狗剩握紧拳头，咬着牙关，“奶您放心，只要有我在，就没人能欺负我姐和我兄弟。”
暖宝也知道红红姐姐，狗剩哥哥，铁柱哥哥要走了。
她眼睛红了。
难过的好想哭。
她窝在红红怀里，糯糯的说道，“姐姐，你要走多久呀，暖宝什么时候才能看见姐姐哇？”
红红擦擦眼泪。
她抱着暖宝，坐在自己的膝盖上。
一如小时候那样。
暖宝还不会走路的时候，一般暑假和寒假都是在红红的背上度过的。
所以暖宝对红红姐姐特别依赖。
也特别特别特别喜欢温柔善良的红红姐姐。
红红把下巴放在暖宝的肩膀上，狠狠的吸了一口暖宝身上甜甜的奶香气，温声软语的说道，“暖宝，姐姐很快很快就会回来，姐姐会给暖宝带糖糖带许多许多好吃的……”
暖宝捏着小手手，“那暖宝不要许多许多好吃的，姐姐能早回来一点点点点嘛？”
红红笑着哭，哭着笑，“姐姐争取早点回，暖宝，姐姐舍不得你。”
暖宝小手偷偷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然后努力努力的露出笑容。
她一双肉呼呼的小手捧着红红的脸，“姐姐不哭，暖宝一定乖乖在家里等姐姐回来，姐姐可以给暖宝写信哇，暖宝会努力认字哒。”
红红点点头，“好，姐姐一定给暖宝写信。”
暖宝伸出小手指，“拉勾勾。”
很快很快，快到孩子们都不敢相信，行李就收拾好了。
穷苦人家，也没有什么好东西。
无非是几身衣裳，一点点干粮，再给几毛钱。
孩子们都在和自己的爹娘告别，江大富一直催催催。
催命似的。
让人不喜。
恰好这时，江露露跑进来，一拉拉住江大富的胳膊说道，“爸爸，我妈妈晕倒了，嘴巴都紫了，你快去看看。”
江大富垂眸，大吃一惊，“露露！”
江露露的嘴唇也发青发紫，像是中毒了。
慢慢的，也倒下来。
江大富的天都要塌了，猛地抱起孩子，“去医院，哪里有医院？”
江老太上前检查了下。
江大富一把推开江老太，“你别动露露，你说是不是你在饭里做了手脚？”
江老太骂骂咧咧的站起来，“是吃了毒蘑菇，你现在去医院，我估摸着到了就完蛋了，给你出个土方子，给她们喂屎，都哕出来就行了。”
江大富：“喂……喂啥？”
江老太：“屎！用水和稀的屎，听见了没？”
江大富：“……真的管用？”
王桂英嗯了声，“前段时间，老张家的媳妇喝了耗子药，就是这样催出来的，你信就试试，不信就去医院，公社有卫生所，你说的医院应该是县里的那种开膛破肚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