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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慈禧南下之后,承德行宫之内一片死寂,很多人都处于惶恐不安之中。
其实,当苏曳劫走慈安太后,并且带着皇帝在京城举办了祭天大典之后,承德行宫中很多人就已经沉默了。
所谓另立中枢,所谓召天下督抚来承德瞻仰皇上遗容,所谓让天下站队,把苏曳定性为董卓,慈安太后和小皇帝因为被囚禁,所以旨意无效等等。看上去气势惊天,但也是最后的疯狂。
这种政治攻势,最终都要化成力量对比。
也就是双方的军事力量。
慈禧太后没有阻止承德这边疯狂的政治攻势,是因为她也想要借势,让自己和苏曳的谈判获得主动权,甚至还要摆出一副我来拯救你的架势。
因为单纯从政治声势上看,承德行宫仿佛是碾压性的。
天下大半的督抚都在承德行宫,大部分蒙古王宫也在承德行宫,而且还有七八万军队。
看上去,仿佛怎么都能赢。
叶赫那拉氏这边任由承德这边气势惊天,另外一边却偷偷派遣荣禄去和苏曳谈判。
目的很简单。
哀家愿意让你进入中枢,愿意帮你解决眼下这个天大的麻烦。
但哀家这样做,不是因为怕了你,而是不愿意见到内战爆发,不愿意见到江山分裂。
所以,如果当时苏曳和荣禄谈判的话,那就是被矮化的。
届时,苏曳顶多只能获得一个和荣禄平等的职权。
就是典型的胜利不彻底。
至少表面上看,承德行宫这边依旧占尽优势,只不过是慈禧太后声名大义,不愿意爆发内战,这才双方谈和,有种我叶赫那拉氏饶你一次的感觉。
所以,苏曳坚决拒绝了谈判。
直接率兵护送慈安太后和皇上北上承德,摆出一副完全不惜内战的方式。
反正,正宫太后在我手中,皇帝也在我手中。
我们要进入承德行宫,谁敢阻拦,我就打谁。
慈安太后这边完全不想发生内战,也绝对不支持苏曳发动内战,但是承德行宫这边的人不知道。
苏曳看上去战争意志在太坚决了。
而承德行宫这边,战争意志仿佛也无比坚决,甚至比苏曳还要坚决。
于是,看上去内战仿佛一触即发。
双方,其实进入了一个瞪眼比赛。
就看谁先承受不住压力先眨眼。
在苏曳百战百胜的威名之下,在苏曳杀伐果断的气势下。
承德行宫这边的终于扛不住,输掉了这一场瞪眼比赛。
慈禧太后和荣禄,都无数遍问自己,一旦开战的话,能赢吗?
面对苏曳的两万军队,不管拷问内心多少次,都只有一个答案,赢不了。
肃顺、恭亲王等人也无数遍推演,假如真的爆发内战,能赢吗?
每一次推演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根本赢不了。
尽管承德行宫这边看上去人多势众,足足七八万军队。
所以,当苏曳率军北上的时候,肃顺、恭亲王、端华、载垣等人彻底闭嘴了,甚至闭门谢客。
而僧格林沁回到承德行宫后,立刻就病倒了,高烧不退。
这一场病得很突然,完全是猝不及防。
唯有杜翰、匡源、伯彦等人,他们得罪苏曳太狠了,感觉到自己没有退路。
所以,这才疯狂地叫嚣。
疯狂地鼓动内战。
因为,只有真的爆发内战,他们才有一线生机。
杜翰在曾国藩等人面前口口声声说苏曳是困兽之斗,但他们自己才是,为此甚至不惜矫诏。
能战,才能止战!
正是在苏曳军队坚定碾压过来的时候,慈禧意志崩溃,正好沙俄大军涌入,给了一个正当的理由向苏曳认输。
杜翰、匡源、伯彦讷谟祜三人,正在进行最后的挣扎。
他们再一次四处拜访,试图引爆内战。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几乎全部吃了闭门羹。
肃顺、恭亲王、曾国藩等人都不接见他们了。
然后,三个人聚在了一起。
「无耻之徒,无耻之徒…」杜翰道:「天下最卑鄙,最无耻之人,当属荣禄。」
「此人只怕早就和苏曳勾结,早就暗中认输了。」伯彦嘶哑道。
匡源道:「其他人皆可退,唯独我们三人不能退。」
杜翰道:「我们三人得罪苏曳太狠,尤其这一次另立承德中枢,给苏曳定董卓之罪,皆出自我们三人之手,两三日后圣母皇太后就要和苏曳谈判了,届时我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匡源道:「对,只要谈判结果一出来,我们必死。」
伯彦嘶吼道:「不能坐以待毙。」
「对,不能坐以待毙。」
「不如奋死一搏!」
匡源道:「什么计划?」
伯彦道:「弄到苏曳和太后的谈判地点,然后我调集几门大炮,轰击谈判地点。」
匡源道:「届时谈判地点,肯定会被清场,会被包围得水泄不通,至少周围二里地内都被布防。」
伯彦道:「我们的先进火炮,能打得非常非常远,苏曳和荣禄的军队,不可能控制方圆四五里的地方,他们的军队远远不够,最多只是巡逻。」
匡源道:「四五里?那这样火炮哪有半点精准可言?」
杜翰道:「不需要精准,只要不断轰击,不断轰炸。接着派遣使者冲入承德行宫,大声高呼圣母皇太后被苏曳炸死了,直接下令大军出动,为圣母皇太后报仇,促使内战爆发。」
「伯彦世子,科尔沁骑兵你指挥得动吗?」
伯彦讷谟祜道:「大约几千人。」
杜翰道:「足够了,现在苏曳和承德行宫这边,互相的猜疑之心到达了极点。只要稍稍一个火星,就可能引爆内战。几千人完全足够了,只要造成内战事实,那也由不得他们了。」
然后,三个人陷入了沉默。
到底干不干?
如果真做了,那可是真正的谋反啊。
但是现在如果什么都不做,那就是等死,几乎必死无疑。
如果真的去做了,那就是九死一生。
三个人,正在做生死抉择。
体内,仿佛火山即将喷发。
足足好一会儿,伯彦猛地一拳砸下去道:「做!」
「做!」
「宁愿轰轰烈烈而死,也不愿意沦为阶下之囚。」
顿时,三人伸手相握,决定做最后的拼死一搏。
「或许听上去非常可笑,但至少在这一刻,我们三个人算是大清真正的忠臣了。」
时间回到驿站这边的谈判。
听到慈禧太后的话,苏曳没有回答。
「你怎么不说话啊?」叶赫那拉氏道:「你好狠的心啊,你就是铁了心要逼死我吗?」
苏曳道:「太后娘娘,我先后派了两次人去找您吧。」
「第一次是桂儿,那个时候您只需要和我坦诚相待,而后一声令下,
我就立刻前往承德,帮你铲除政敌,你就能获得最主动的位置。」
「第二次是增禄,那个时候您只要和母后皇太后带着小皇上进京,进行祭天大典,谁能阻拦您,那个时候您依旧能够掌握主动权。」
「但是两次机会,您都拒绝了,所以才逼得我率军北上,差一点爆发内战。」
叶赫那拉氏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怪我吗?」
「你每次都这样,每次都这样。」
「从南方战场回来之后,你就变得如此跋扈,先帝在的时候,我两次约你见面,你每一次都要顶撞我。」
「你是不是要逼死我才高兴啊。」
苏曳沉默了一会儿道:「太后,你现在老实告诉我,先帝是不是有要杀我的计划。」
叶赫那拉氏道:「我不知道。」
苏曳没有说话,就静静地看着她。
足足好一会儿,叶赫那拉氏道:「对,他给我密旨,说让我召你进入中枢,私下会见你的时候,让荣禄和僧格林沁埋伏派兵埋伏在我宫室之内,只要我一声令下,就将你乱枪打死。」
「还不仅如此,如果我不下令的话,先帝命令他们,将我和你一起打死。」
「唉!」苏曳不由得一声叹息,不知道如何评价这个计划。
叶赫那拉氏:「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要执行这个密旨,我只是想要完全掌握朝堂权力之后,再召你将进入中枢,那个时候只怕你才会乖巧一些。结果你步步紧逼,直到今日把我逼到这等局面。」
苏曳道:「你聪明绝顶之人,为何要把势用尽?」
叶赫那拉氏眼泪滚落出来,哭声道:「好啊,好啊,你现在还来责怪我。你果然是想要逼死我,那我就死了让你如愿好了。」
然后,她直接从袖子里面抽出一支匕首横在自己的雪白脖颈上。
「我死了,你也好如愿了!」
苏曳上前一把抓住她的小手,夺过她手中的匕首。
然后,轻轻搂住她的小蛮腰。
叶赫那拉氏心中窃喜,嗔怒道:「你别碰我!」
接着,她开始用力地挣扎。
演得差不多了啊。
苏曳在她的腚上,狠狠用力拍了一巴掌。
「啪!」
叶赫那拉氏娇躯一颤,怒道:「苏曳,我是圣母皇太后,你敢这样轻薄我?」
「啪啪啪啪…」苏曳掀开她的衮服,继续拍打她的满月。
而就在这个时候。
「嗖嗖嗖嗖嗖嗖…」
外面空中,传来了一阵阵呼啸之声。
苏曳听到这呼啸之声,立刻猛地将太后扑到在地上,用身体覆盖在她的娇躯之上。
紧接着,一枚一枚炮弹,猛地落下。
「轰轰轰轰…」
超过十几枚炮弹,猛烈地爆炸。
这是从很远的地方打过来的,准头是完全不够的,就是一团乱炸。
还真的有一枚直接落入驿站范围内,猛地爆炸。
「轰…」
叶赫那拉氏冷艳美丽的面孔惊变,颤声道:「怎么了?怎么了?」
与此同时,外面布防的几千人,顿时完全慌了。
仿佛天崩地裂一般,潮水一般涌进来。
「保护太后,保护太后!」
「保护大帅,保护大帅!」
两支军队的信任度太脆弱了,这一顿炮击,几乎就要把枪相向。
「住手,不要将枪口瞄准苏曳大帅的军队。」荣禄大声高呼。
兆布大吼道:「不要 将枪口对准天津新军。」
接着,荣禄和兆布率兵就要冲入苏曳和慈禧太后的谈判房间之内。
但是,两个人却又非常默契地停了下来。
来到门外,荣禄躬身道:「太后娘娘…」
兆布道:「大帅。」
两个人都没有贸然冲进去。
叶赫那拉氏狠狠剐了苏曳一个白眼,努力将他推开,朝着外面道:「我没事。」
苏曳道:「没事。」
片刻后,苏曳道:「荣禄大人,你进来。」
荣禄在外面一愕,竟然是苏曳发号施令?
他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慈禧太后的声音,便推门进去,直接下跪道:「拜见太后,拜见大帅。」
苏曳道:「这是伯彦那边在狗急跳墙,试图引爆内战。接下来他们会说太后已死,煽动承德行宫的大军南下,你立刻用最快速度返回承德,告诉所有人太后没事。」
叶赫那拉氏听到苏曳的话后,也顿时脸色一变。
如果这个时候再爆发内战,那完全后果不堪设想了。
「还不快去。」太后下令道。
荣禄叩首道:「嗻!」
然后,荣禄立刻点一二百名的骑兵,翻身上马,用最快的速度朝着承德行宫狂奔而去。
快,快,快。
一定要快。
与此同时,承德行宫!
一个穿着天津新军制服的军官狂奔而入,大声高呼道:「苏曳谋反,苏曳谋反。」
「苏曳炮轰圣母皇太后,苏曳谋杀圣母皇太后!」
这话一出,整个承德行宫立刻就要炸锅了。
顿时感觉到天崩地裂。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恐惧,很多人感觉到了阴谋。
苏曳这个时候疯了才会谋杀圣母皇太后。
紧接着,一声戎装的伯彦讷谟祜率领着几千骑兵,开始围绕着承德行宫的军阵,呼啸来回。
「诸位将士,苏曳谋反!」
「苏曳谋杀圣母皇太后!」
「此贼不杀,天理难容!」
「大军随我南下,为圣母皇太后复仇。」
「苏曳谋反,天诛地灭,再无翻身可能性,大义在我。」
「斩杀苏曳,升官发财。」
「拯救母后皇太后,拯救皇上,加官进爵!」
「跟我杀,跟我杀!」
伯彦讷谟祜拼命地咆哮,率领着几千骑兵,疯狂地鼓噪,疯狂地煽动着。
承德行宫七八万大军,无比躁动不安。
而两三万的蒙古骑兵,却是蠢蠢欲动,尤其是科尔沁骑兵,潮水一般加入了伯彦讷谟祜的行列。
因为,这是他们的世子。
蒙古骑兵,科尔沁马队,战斗力高低且不说,但勇敢是没有问题的。
面对强大的英法联军,他们都敢冒着可怕的炮火,疯狂地冲锋,甚至单人单骑直接冲入法军阵地之内。
所以被伯彦这一鼓动,这些蒙古马队便真的要南下攻打苏曳的军队。
「跟我上!」
「斩杀苏曳!」
伯彦已经喊得喉咙嘶哑了,甚至喉咙都破了。
但是最终跟在他身后的,也只有两万多蒙古骑兵,剩下五万大军尽管躁动不安,但是依旧一动不动。
伯彦面孔微微抽搐。
两万多,就两万多!
苏曳,我伯彦宁可轰轰烈烈战死,也绝对不会像你摇首乞怜。
「杀!杀!」
伯彦讷谟祜率领着两万多骑兵,潮水一般的往南冲。
整个地面都开始颤抖。
承德行宫内很多官员见到这一幕,脸色剧变。
这…这…这难道内战还真的要爆发吗?
远处旁观的的曾国藩情绪无比激动,甚至双拳紧握。
局势,难道还真的要朝着对他湘军最有力的一方面发展吗?
而就在这个时候,恭亲王疯狂地冲了出来,朝着伯彦讷谟祜大吼道:「给我停下,停下,停下!」
见到奕冲出来,肃顺、端华、载垣等人纷纷骑马冲出来,朝着伯彦大声道:「停下,不惜南下。」
伯彦讷谟祜道:「苏曳都已经谋反了,圣母皇太后都被炸死了,你们还说停下?」
「就隔着几十里,那边的爆炸声,难道你们没有听见吗?」
「你们难道就任由苏曳谋杀了圣母皇太后吗?你们的忠心在哪里?」
「不要停,不要停,我蒙古男儿不是这群匹夫,我蒙古男儿充满了血勇之气。」
「冲,冲!」
伯彦讷谟祜不做任何停留,继续带着骑兵疯狂地冲锋。
但是,因为恭亲王和肃顺等人的出现,已经有几千蒙古骑兵,犹豫着停了下来。
不过依旧有一万多骑兵,跟着伯彦往前冲。
这群人可能不仅仅是勇敢,而是莽撞,还有盲从。
眼看着这一万多人,根本就挡不住了。
而这个时候,一身病容的僧格林沁起码狂奔而出,大声怒吼道:「伯彦,你这是要谋反吗?」
伯彦讷谟祜见到僧格林沁冲了出来,先是彻底的震惊,接着嘶哑道:「父王,苏曳谋杀皇太后,正是我蒙古骑兵拼死一战的时候,您立刻下令所有蒙古骑兵,南下消灭苏曳叛逆。」
僧格林沁大吼道:「所有科尔沁骑兵,停住前进。」
「所有蒙古马队,停止前进。」
僧格林沁在蒙古人中的威望不是伯彦讷谟祜能比的。
随着他一声令下,所有的骑兵全部停了下来。
伯彦讷谟祜狂吼道:「父王,我们深受皇恩,难道这个时候,不是为国效命的时候吗?」
僧格林沁道:「虽然前方出现炮击,但是太后使者未到,太后安危未定,没有旨意怎可擅自出兵?你难道要触发内战,让大清江山社稷,生灵涂炭吗?」
伯彦讷谟祜怒吼道:「我科尔沁王府,世受国恩。这等时刻,父王你竟然阻止我出兵平叛,我深以为耻。从此之后,我和你断绝父子关系。」
「先帝密旨,铲除叛贼苏曳。」
「你们不上,我上!「
「跟我上!」
伯彦继续呼啸南冲。
但这个时候,他身后仅仅只有一二百人了,这算是他最最忠诚的嫡系。
这些人此时也都眼眶通红,知道这一次跟着伯彦讷谟祜注定有死无生了。
僧格林沁双目通红,深深吸一口气,缓缓举起巨弓,对准儿子伯彦讷谟祜。
弯弓搭箭,猛地一箭射出。
「嗖…」利箭划过长长的轨迹,猛地射中了伯彦讷谟祜的后背。
顿时间,伯彦整个身体猛地甩飞了出去。
所有人见到这一幕,全部五味杂成。
甚至曾国藩李鸿章等人见到这一幕,也感觉到无比震惊。
僧格林沁来到伯彦讷谟祜的面前,蹲了下来。
「伯彦,我回承德之后重病,是…是你对我下手?」僧王颤抖道。
彦道:「对,这样我才能控制科尔沁骑兵。」
僧格林沁上前,要将伯彦讷谟祜搀扶起来,小心翼翼将他后背的箭拔出。
但是犹豫片刻,还是没有拔去。
僧格林沁哭道:「伯彦啊,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为何还如此一意孤行啊?没有看到其他人都躲起来了吗?你难道就不会蛰伏吗?」
伯彦讷谟祜道:「父王,我…我真的蛰伏够了。从扬州之战后,我几乎一直在蛰伏,我哪有半点英雄气概?所以您就给我一次做英雄的机会吧。」
「而且,我这样做才能成全很多人不是吗?」
「父王,你去把我交给苏曳。」
「我可以死,但是父王不能死,科尔沁王府不能覆灭。」
「我率军南下,试图引爆内战,父王关键时刻力挽狂澜,阻止内战爆发,无论如何您是有功的。」
「我和苏曳势不两立,已经没有任何活路了,索性殊死一博。但是父王你和苏曳之间并没有刻骨的仇恨,你把我抓起来,交给圣母皇太后,戴罪立功。」
僧格林沁泪水狂涌,嘶吼道:「不,绝不。」
伯彦讷谟祜道:「父王,你别让我死得毫无意义啊。」
「父王,家里还有这么多人啊。」
「父王,儿子求您了,求您了…」
几个时辰后!
僧格林沁将伯彦讷谟祜五花大绑,押送到了驿站这边。
然后,一脸病容的他跪下叩首道:「太后娘娘,奴才有罪,请太后娘娘责罚。」
慈禧太后无比复杂地看了僧格林沁一眼,看了伯彦一眼。
足足好一会儿道:「你把伯彦交给苏曳审讯吧。」
片刻后,伯彦讷谟祜被送到了苏曳的面前。
他的后背上,依旧插着一支箭。
整个人望着苏曳,充满了桀骜不驯。
「哈哈哈哈哈…」
「僧格林沁,你出去,我要和苏曳单独谈谈。」伯彦讷谟祜道。
僧王面孔一阵抽搐,然后走了出去。
房内,就剩下苏曳和伯彦二人。
「苏曳,我了解你,我了解你。」
「一定会谋反篡位的,你一定会谋反的。」
「哈哈哈!」
「生又何欢,死又何惧?」
苏曳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从新军的时候开始,伯彦讷谟祜就把他当成了最大的对手和敌人,但是在苏曳眼中,却早已经没有了此人的身影了。
但是此时,也不知道是应该敬佩他的勇敢,还是嘲笑他的愚蠢。
他终究什么都没有说,直接走了出去。
来到外面,僧格林沁拱手道:「苏曳大人,我求你一件事情。」
苏曳道:「说。」
僧格林沁道:「我的儿子,交给我来杀,好吗?」
苏曳道:「你和太后说。」
然后,他直接离去。
僧格林沁来到慈禧太后面前跪下叩首道:「太后,奴才请太后开恩,让奴才亲手了结了伯彦的性命,好吗?」
慈禧太后道:「苏曳那边怎么说?」
僧格林沁道:「他什么都没有说。」
慈禧太后沉默了好一会儿,道:「那就给你这个恩典吧。」
僧格林沁叩首道:「奴才,谢太后隆恩。」
慈禧太后道:「既然你要杀他,那就回承德,当着所有人的面再杀吧。」
僧格林沁道:「奴才,谢太 后隆恩。」
荣禄回到承德行宫,通报所有人,太后安然无恙。
前方炮击,乃是正常军事演习。
两日之后,两宫太后和皇上将驾临承德行宫,请所有文武大臣接驾。
承德行宫的某个房间内。
杜翰和匡源,两个人面对相坐,静静无言。
桌面上摆着美味佳肴。
杜翰拿起酒壶,为自己和匡源各自倒了一杯酒。
「呵呵呵…」
杜翰道:「匡源大人,事到如今,可还有何话说吗?」
匡源想了一会儿道:「我等已经竭尽全力了,就算败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杜翰道:「你可知道大行皇帝临死之前说的什么话吗?」
匡源道:「好像是喊了苏曳的名字,然后说什么尽人事,听天命之类。」
杜翰道:「所以,大行皇帝进行最后布局的时候,大概也没有想能成功吧。他去九江的时候,确实抱着和苏曳同归于尽的心思去的,但不管何种原因,或者是不敢,或者是不能做到,但最终放弃了。但是作为大清的皇帝,却又不能坐视不管,于是进行了最后的布局。」
匡源道:「大行皇帝,大概也是求个心安。」
「是啊,求个心安。」杜翰道:「现在看来,在最后的时光他还不如放荡形骸,旦旦而伐,这样还能在欢愉中死去。」
杜翰道:「匡源大人,皇上只是求个心安,那我们又是为何?」
匡源沉默了一会儿道:「不知为何?但哪管这么许多,哪有那么多为何?」
接着,匡源道:「杜大人,你说苏曳最后会彻底谋反吗?」
杜翰道:「管不了那么多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次日!
两宫太后懿旨到达承德行宫,除了天津新军之外,其他所有军队,全部后撤三十里。
顿时,承德行宫周围的六万多军队,浩浩荡荡开始后撤。
行宫周围密密麻麻的兵营,也顿时空了出来。
整个行宫,几乎是不设防的。
又次日。
苏曳的一万大军,荣禄的五千军队率先北上,进入承德行宫驻防。
此时,两宫太后和皇上的车驾,仅仅在二十里之外了。
承德所有文武官员,所有地方督抚,全部来到宫外跪迎。
但是率先到行宫外面的,并不是太后车驾,而是僧格林沁,还有安德海。
还有囚车里面的伯彦讷谟祜。
安德海展开圣旨道:「伯彦讷谟祜擅动军队,罪大恶极,绞刑!」
然后,几个侍卫去打开囚车的门,将伯彦押解了下来。
当着所有官员的面,伯彦讷谟祜被压着跪倒了地上。
僧格林沁上前,拿起家族宝弓。
深深吸一口气,他用弓弦勒住伯彦讷谟祜的脖颈,缓缓用力。
伯彦本来想要大笑,却已经笑不出来。
被累得面孔通红,舌头吐出。
「啊…啊…啊…」僧格林沁猛地一用力。
顿时间。
伯彦讷谟祜的双眸,仿佛直接灌入血液,瞬间黑红色。
就这样,伯彦讷谟祜当着所有人的面,活生生被僧格林沁绞死。
这一幕,让所有人触目惊心。
勒死了伯彦之后,僧格林沁停止了嘶吼,整个人仿佛也陷入了平静。
轻轻将儿子的尸体扛起来,来到一堆准备 好的柴火面前,将尸体放在柴堆之上。
浇上了油。
一把火点燃,顿时大火熊熊燃烧。
与此同时。
御前侍卫,带领着天津新军,苏曳新军冲入了一家又一家。
开始大肆抓捕。
等冲入杜翰和匡源房中的时候,两个人几乎已经喝得烂醉如泥了。
从两天前,两人就在不断地喝酒。
喝醉了睡,睡醒了又喝。
整个人完全醉生梦死。
先帝最后的时光,死得太过于清醒,也就太过于痛苦。
所以他们决定最后的时光过得痛快,欢愉。
但是不知道为何,这酒怎么喝都不醉啊。
哪怕喝得头昏目眩,哪怕喝得昏睡过去,但是脑子仿佛依旧是清醒的,痛苦的。
「砰!」
一声巨响,几个士兵冲了进来。
一个太监拿出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顾命大臣,军机大臣杜翰涉嫌谋逆,证据确凿,罢免其所有职衔,无须审理,判斩立决!」
「顾命大臣,军机大臣匡源涉嫌谋逆,证据确凿,罢免所有职衔,无须审理,判斩立决!」
「哈哈哈哈哈…」杜翰听完后,不由得发出一阵阵大笑。
但是笑着笑着,又变成了嚎啕大哭。
足足好一会儿,他哭着问道:「公公,我的家人呢?」
太监道:「还没有定,或许流放宁古塔吧。」
接着,他冷笑道:「早日今日,何必当初?」
杜翰道:「成王败寇,不外如是!」
「拿下!」
随着一声令下,几个士兵上前,将杜翰和匡源两人捉拿。
外面,一队一队的官员被押解,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
此时,苏曳正陪着小皇帝说话。
「苏师傅,你什么时候再带着朕飞天啊。」小皇帝道。
苏曳道:「皇上,等您长大了之后,完全明白了人为何能飞到天上的道理之后,就可以再一次飞天了。」
小皇帝道:「可是母后说,再一次祭天的时候,就可以飞天了。」
「哦。」苏曳道:「那当然母后皇太后说了算。」
小皇帝道:「苏师傅,我最喜欢听你讲课了,你讲得最有意思。我最不喜欢的就是翁师傅,听得我都快睡着了。」
小皇帝口中的翁师傅,就是指翁同酥了。
翁心存的儿子,翁同书的弟弟。
小皇帝道:「我第二喜欢的师傅,就是杜师傅了,他讲课没有苏师傅你那么有意思,但是比其他人好得多,朕喜欢听他的课。苏师傅,你认识杜师傅吗?」
所谓杜师傅,就是指杜翰了。
杜受田教导出了咸丰皇帝,所以咸丰让杜翰成为儿子的老师,大概想要让杜家成就两代帝师佳话。
苏曳道:「认识,但是交情不深。」
按说苏曳应该问小皇帝,杜师傅可有在皇上面前说起过我啊。
按照想象中,杜翰应该在小皇帝面前拼命攻讦苏曳。
小皇帝道:「翁师傅在朕的面前说过苏师傅你的坏话,我不喜欢翁师傅,所以我也不喜欢听他的话。」
「哦。」苏曳道。
此时,他已经想要把小皇帝交给两个太后了。
因为小皇帝口无遮拦,再说下去,只怕会引起某些政治事端了。
然后,他牵 着小皇帝的手,要送到慈安太后那边。
小皇帝却依旧兴致勃勃道:「后来朕用翁师傅的话去问杜师傅,问苏师傅是不是像翁师傅说的那样坏。」
此时,苏曳就当着没有听见。
小皇帝道:「结果杜师傅说,让朕别听翁师傅的。」
苏曳顿时一愕。
杜翰这样说当然不是为了苏曳,而是为了小皇帝。
杜翰此人聪明绝顶,而且心思阴毒,但对于两代皇帝的忠心,确实实打实的。
此时,巨大的车驾之内。
两个太后正在聊天。
「姐姐,他的官职,你想好了吗?」慈禧太后问道。
慈安太后摇头道:「我不爱搭理这些事情,还是交给你来吧。」
慈禧太后道:「什么叫交给我来,我们两人商量着来吧。」
「这件事情非常非常重大,甚至关乎江山社稷,我们一定要慎之又慎。」
慈安太后道:「好,那我们就好好商议,给他什么职务。」
接着,慈安太后道:「是去京城朝会上定下来,还是在承德就要定下来。」
而就在此时,安德海上前道:「母后皇太后,圣母皇太后,前方已经妥了,是否起驾?」
慈禧看了慈安一眼,然后道:「把皇上带过来,然后起驾吧。」
「嗻!」
一个多时辰后!
承德行宫门口,大太监王承贵高呼:「太后,皇上驾到,跪!」
顿时间,几百名官员整整齐齐跪下,叩首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宫太后掀开帘子。
「众卿平身!」
然后,放下帘子。
接着,圣乐奏响。
百官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两宫太后和皇帝的车驾,缓缓驶入了承德行宫之内。
等到两宫和皇帝的圣驾离开之后,文武百官才抬起头,想要寻找苏曳。
成王败寇。
这一场斗争最大的胜利者苏曳呢?
他难道不应该骑着高头大马,在两宫太后的车驾边上,趾高气扬吗?
为何却不见踪影。
此时,整个行宫依旧肃杀。
苏曳和荣禄的军队,联合把守行宫周围的每一处地方。
文武百官,依旧静静地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因为今天晚上对于很多人来说,完全就是命运的审判。
足足好一会儿后!
大太监王承贵飞奔而出道:「太后有旨,宣肃顺、奕、景寿、僧格林沁、端华、载垣觐见。」
顿时间,六个人起身,朝着宫内走去。
与此同时。
承德行宫的另外一个方向。
几十名官员,整整齐齐跪在那里。
其中就包括顾命大臣杜翰和匡源。
监斩大臣是惠亲王绵愉,他表情无比凝重,一边拿出怀表,一边朝着宫内望去。
这等大案,不能审理得太细,一定要快刀斩乱麻。
绵愉这是在等,太后那边会不会有新的旨意到来。
如果没有旨意的话,时辰一到,就要斩首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时辰到!
宫内,没有其他任何旨意到来。
惠亲王绵愉轻轻一声叹息,直接将手中的令牌扔下。
「行刑!」
时,几个刽子手举起大刀。
手起刀落,猛地斩下。
一个接着一个脑袋落下。
鲜血喷溅。
顾命大臣杜翰和匡源,也没有什么不同,临死之前也没有任何高呼。
「唰!」
两个人的脑袋落下。
宫内,烟波致爽殿。
两宫太后静坐,下面是剩下的六个顾命大臣。
足足好一会儿,双方都相对无言。
终于还是慈禧太后打破了这个寂静。
「接下来有一件紧要的事情要议一议,或者说最最重要的事情。」
「要给苏曳封个什么官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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