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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苏曳和慈禧哀家认输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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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苏曳的两万军队早已经集结完毕,随时都可以出发。

他回到家中,徐有壬立刻迎了上来。

「大人,曾国藩和李鸿章进京了。」

苏曳眉头一皱道:「带兵了吗?」

徐有壬道:「不知道算不算带兵,总共两千人,都是湘军的最精锐。但也可以说不算带兵,因为两江总督和江苏巡抚加在一起,确实可以有这样的排场。」

苏曳沉默,在这一点上他确实很难指责曾国藩。

因为私自带兵进京,还是你苏曳起的头。

田雨公道:「大人,湘军控制的几省,可是南方七省联盟的。所以在关键大事上,应该和我们同步,他们现在私自进京,算是什么意思?」

崇恩道:「还有一点,承德行宫下旨让天下督抚去瞻仰皇上遗容,其他行省被迫要来,那是没有法子。但是南方七省却是可以不来的,沈葆桢和王有龄就直接拒绝了。他曾国藩什么意思?竟然带着李鸿章来了。」

徐有壬道:「大人经常说的一句话,支持不绝对,就是绝对不支持。不管再有任何理由,响应承德行宫号召而来,那就是站在他们一方,说破了天,也是站在我们的对立面了。」

田雨公道:「而且在天下人看来,这不就是南方七省的内讧吗?」

徐有壬道:「而且他选择先进京,再去承德,颇有立牌坊的意思。」

崇恩道:「天下最最希望大清内战,大清分裂的人,只怕就是湘军集团了。」

现在这个局势很明朗了。

苏曳率军,护送慈安太后和小皇帝北上。

就是一个态度。

这个国家不能分裂,绝对不能有两个中枢。

政治斗争不能解决的问题,那最后就用彻底的暴力来解决。

总之,最后就只能有一个中枢。

刚才慈安太后在苏曳面前直接哭了,说千万不能分裂。

也千万不能内战。

苏曳就问,太后娘娘愿意交出御赏之印吗?

慈安太后问,为何要交出这个御印啊?

苏曳说,太后和皇上不去承德行宫是不行的。

如果彻底避免内战,那苏曳就不能率军护驾,就让僧格林沁护驾北上。

解释太后和皇上一旦落入承德行宫这群人手中,您手中的大印还保得住吗?

在承德行宫眼中,您可是曾经投敌过的。

慈安太后甚至想说,就算失去大印,只要别分裂,只要别发生内战,那…那也不是不可以。

苏曳跟他说,能战方能止战。

一定要表现出无比坚定的决心,对方才会妥协退缩。

苏曳又哄又立誓,这才又让慈安太后坚定了信心,才有了在朝堂上那个坚定的态度。

这才有了苏曳率军护送太后和皇帝北上承德的懿旨。

否则,慈安太后为了国家不分裂,为了不内战,真的有带着小皇帝直接北上承德的想法。

所以,这个小太后善良单纯,有时候是好事。

但有时候,也不是好事。

慈禧那边,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者。

崇恩道:「曾国藩会来吗?」

是啊,曾国藩会来吗?

如果他会来拜访苏曳,那证明还有一段缓和的余地。

如果他不来拜访苏曳,就证明他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了。

苏曳道:「那我还是等着吧,看他是否会来访。」

皇宫内。

「回禀太后,两江总督李鸿章,江苏巡抚李鸿章求见。」

慈安太后正心乱如麻,惶恐接下来的局面,担心真的会爆发内战。

二十四岁的时候,哪里能承担得起这么大的事情,所以回到宫室后,整个人情绪就要崩溃了。

但是见外臣,又要表现出雍容姿态。

足足好一会儿,她道:「让他们去三希堂候着吧。」

一刻钟后。

慈安太后才进入三希堂。

隔着屏风,曾国藩和李鸿章看到慈安太后的身影,跪下道:「臣参见太后娘娘。」

慈安太后道:「起来吧。」

「谢太后娘娘。」

慈安太后道:「你们进京,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曾国藩道:「回禀太后,臣等接到旨意,让臣等前往承德瞻仰大行皇帝遗容,并且护送灵柩南下回京。」

慈安太后本能道:「你们接到的是承德的旨意吗?」

曾国藩心中微微一皱,眼前这个小太后太不合格了啊,哪有这么直截了当问的。

曾国藩道:「臣确实是接到承德的旨意,所以先进京询问太后您的旨意。这个承德行宫,臣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慈安太后道:「都已经来了,哪能不去,去吧!」

曾国藩道:「遵旨。」

然后,曾国藩道:「太后和皇上北上承德,可需要臣护驾?」

一时间,太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旁边也没有人问。

所以,只能靠着本能回答。

「倒是不用了。」

曾国藩道:「臣遵旨。」

接下来,又稍稍寒暄了几句,曾国藩和李鸿章告辞离去。

出了皇宫。

李鸿章忽然问道:「老师,要去拜访苏曳吗?」

曾国藩陷入思考。

他是公然进宫的,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自己。

现在是什么时候?看上去像是清廷要爆发内战的前夜。

在这个最关键时刻,如果他曾国藩去拜访苏曳,都会被解读成一个结果。

在这场内战中,湘军支持苏曳。

这个政治信号可不得了。

意味着湘军和苏曳捆绑在一起。

另外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心思,如果曾国藩去拜访苏曳,让承德行宫那边的人觉得湘军站在苏曳那边,这个内战可能就爆发不了,承德那边可能会怂。

湘军势力太大了,整整四五省的地盘,不计其数的军队。

所以,他不能去拜访苏曳。

「这段时间,承德行宫那边派使者去和我们面谈,但苏曳可有派使者和我们接洽吗?」曾国藩道:「他现在是名义的九门提督,我一个两江总督没有奉旨,也没有理由去见他。」

李鸿章呼吸微微一屏,道:「学生明白了。」

两个人的话都没有说透。

这天下中最不希望苏曳进入中枢的人,就有曾国藩和李鸿章。

其他人在中枢,还能容得下湘军独大,但苏曳进入中枢后,可容不得。

苏曳在家中等着曾国藩来访,一直等到了半夜都没有来。

「大人,曾国藩出京城了,他今天晚上没有在京城住。」李岐前来汇报。

旁边陪着一起坐等徐有壬和田雨公,轻轻叹息一声。

「看来这个关键时刻,人家是铁了心要和我们划清界限了。」

田雨公道:「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

苏曳道:「倒是不急,或许还有另外一个人会来。」

然后,几个人继续坐等。

果然,半个时辰后,李岐走进来低声道:「大人,荣禄来访。」

田雨公和徐有壬微微一愕,接着他一拱手,退到后间去了。

苏曳道:「让他进来。」

片刻后,一身黑斗篷的荣禄上前,躬身行礼道:「荣禄,拜见大帅!」

现在荣禄的官职,可是比苏曳高得多了。

苏曳道:「没有想到你亲自来了。」

荣禄道:「事关重大,关乎江山社稷,下官不敢委托他人。」

接下来,荣禄道:「大帅,下官有几件事,想要大人谈。」

苏曳道:「不必了。」

荣禄一愕道:「什么意思?」

苏曳道:「我就是护驾北上承德而已,完全服从太后和皇上的旨意,没有必要暗室相商。」

荣禄脸色微微剧变。

苏曳这是什么意思?

苏曳的意思很明显,他不会和荣禄谈。

现在他和荣禄关键条款,算是什么?

算是自我矮化吗?

如果你荣禄代表慈禧太后,那我苏曳算什么?

我和慈禧太后,还要隔着你一个荣禄?

荣禄颤抖道:「大帅,三思啊。整个承德行宫现在正在喊打喊杀,除了原有的几万大军,还有辽东几个将军带来的兵,还有蒙古王公到来的兵,数量远远超过大帅啊。」

苏曳道:「什么意思?我只是护驾北上,难道还要内战吗?」

荣禄沉默了一会儿,道:「大帅,这让我如何回禀太后啊。」

苏曳道:「如实回禀就是了。」

荣禄望着苏曳好一会儿,道:「几天大帅决心已下,那下官就如实回禀了。」

「下官告辞!」

接着,荣禄才坐了不到一刻钟,就离开了书房。

然后,他站在院子里面,望着天空足足好一会儿。

在荣禄看来,苏曳应该对他的到来喜出望外,倒履相迎。

因为现在声势上,承德行宫那边反而更大啊,有多少督抚,多少将军,多少王宫。

论军队,也是承德行宫那边更多。

都已经超过六万了。

所以慈禧派他荣禄来和苏曳相商,何止是雪中送炭啊,甚至像是救命稻草。

太后娘娘关键时刻,乾坤一掷,直接扭转局面,挽救大局了。

如此一来,也对苏曳是巨大的恩情。

你看看,你看看。

关键时刻,还是我叶赫那拉氏出手救了你。

结果,没有想到苏曳的姿态如此强势。

然而对于苏曳而言,这个胜利果实是我自己取来的,而不是什么人的恩赐。

半夜时分,荣禄掩人耳目离开京城,用最快的速度返回承德。

片刻之后!

僧格林沁的一万多骑兵也的掉头北上,再一次返回承德。

这个架势表现得很清楚。

要把所有兵马聚集在承德行宫,表现出最强大的兵力,最强的意志。

次日一早!

曾国藩和李鸿章在两千名卫队的保护下,北上承德。

为了避免尴尬,他提前好几个时辰出发,免得和苏曳的军队混在一起。

次日上午九点左右。

慈安太后和皇帝的圣驾缓缓启动。

在苏曳两万大军的保护下  ,浩浩荡荡离开了京城,北上承德。

一同前往的,还有上百名官员。

气氛凝重,目露惶恐。

仿佛每靠近承德一步,就距离死亡更近一步。

次日!

几乎要散架的荣禄,再一次出现在慈禧太后面前。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站立不住了。

全身都在发抖,腿上早已经磨得血肉模糊。

这几天,他几乎都在不眠不休地赶路,而且为了速度足够快,不能乘坐马车,都要自己骑马。

堂堂顾命大臣,就如同信使一般狂奔。

「坐吧!」慈禧太后不忍道。

荣禄道:「太后面前,哪有奴才的座位。」

太后道:「都什么时候了,让你坐你就坐。」

荣禄颤颤巍巍地坐了下来。

太后道:「谈得怎么样。」

荣禄道:「苏曳,没有和奴才谈,直接让臣离开。」

这话一出,慈禧太后冷艳的面孔一变道:「他这是什么意思?这么不知道好歹吗?我这是在帮他,哀家这是在救他。」

「莫非他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乱臣贼子了吗?」

「莫非他真的铁了心,要率军北上,杀入承德吗?」

「莫非他真的要爆发内战吗?」

荣禄沉默了一会儿道:「苏曳的心思,奴才倒是明白。」

太后道:「你说。」

荣禄道:「他觉得他走到了今天,都是靠自己,在这个最最关键的时刻,他就算要赢,也要赢得彻底一些,而不是别人的恩赐。」

太后道:「什么意思?难道还要本宫朝他低头吗?」

荣禄道:「他大概在生气,之前他派人来和太后谈,结果都被太后推搡了。」

太后道:「本宫那是推搡吗?本宫也不是拒绝,仅仅只是想要占据主动权而已。」

荣禄道:「但是,苏曳他也想要这个主动权。」

太后道:「他是臣,我是君。就算未来他进入中枢,也需要我的大力配合,他难道还能靠东宫那位吗?」

荣禄道:「此人,一贯来就是这样的,对先帝就是这般。」

太后道:「难怪先帝对他如此恼怒。」

足足好一会儿,太后道:「等到僧格林沁回师之后,加上你的军队,加上蒙古王公,辽东三个将军等人的兵马,大约有七万多人。」

荣禄道:「是的。」

太后道:「苏曳带了多少人来?」

荣禄道:「两万。」

七万对两万!

看上去,足足三倍多。

荣禄道:「还有一个消息,曾国藩和李鸿章来了,带了两千人,应该是最最精锐的湘军。」

慈禧道:「他进京了没有?」

荣禄道:「进京了。」

慈禧道:「那他去拜访了苏曳没有?」

荣禄道:「没有,其实我早就到了苏曳家隔壁,得知曾国藩进京后,我就一直等,看曾国藩会不会拜访苏曳,等到他确认不会拜访,出城和他的卫队住在一起,我才正式去拜访苏曳的。」

慈禧道:「哼,居心叵测。他这是打算坐山观虎斗,还是推波助澜?」

荣禄道:「苏曳率军北上,北边陈兵承德,内战一触即发,湘军大概是最希望内战爆发,最希望大清分裂的人,他连安庆之战都停了。」

慈禧陷入了沉默。

又足足过了好一会儿,慈禧道:「荣禄,你老实告诉我,一旦打起来的话,能打赢吗?」

荣禄道:「能不能打赢,奴才不知道。但就算是赢了,我们双方就不止是两败俱伤了,而是同归于尽。到那个时候,北边的罗刹国只怕要杀进来,那个俄国公使一而再地说,可以出兵帮忙我们承德铲除叛逆。」

「不仅如此,一旦我们双方同归于尽,那湘军就会彻底割据了。」

「兄弟相争,然后江山便宜了外人。」

其实,荣禄这个时候没有把话说得太直接,但表达的意思却很清楚,打不赢!

不能说的太明白,所以他只能把话题往大了说,但某种程度上也是事实。

慈禧忍不住道:「先帝啊先帝,留给我们这样一个烂摊子。」

接着,他问道:「你觉得苏曳想打吗?」

荣禄道:「他肯定也不想打,他努力到现在,一直牢牢秉持大义。一旦开打,那就真的成曹操,成为董卓了。」

慈禧道:「不打的话,他就不是曹操了吗?」

荣禄道:「就算要做曹操,现在也不到火候。而且他的九江经济实验区如火如荼,一旦内战爆发,就算他打赢了,整个大清江山只怕也四分五裂了,经济发展全毁,列强只怕立刻抓住机会,对我大清进行分割。」

「之前地方叛乱在厉害,也没有影响中枢,发逆势力最大的时候,也没能动摇朝廷中枢的地位。但现在是两个中枢内战,名分和实力上,都是势均力敌。」

「一旦真的开战,真就四分五裂了。」

慈禧道:「所以,他也不想打,完全不想打。」

荣禄道:「是的。」

「但是…以奴才对他的了解,他万万不想打。但如果我们不退缩,那…那也可能真打。」

「也就是说,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慈禧太后扭过头去,双眸中微微通红,稍稍涌出泪水,却没有滑落。

这个人,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了啊。

之前相好的时候,多么体贴,多么甜蜜啊。

耳边的情话说个不停,对她真的是百依百顺。

现在想起来,都让人迷离。

但是自从南边战场回来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

好不容易见了两次面,就是针尖对麦芒一般,半点都不肯对她让步。

第一次相见,她支开了所有人,而且暗中相见,那是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清楚吗?

不…不就是想要偷人的吗?

只不过,女人矜持,哪里能说得这么清楚。

你的温柔体贴呢?

也不哄,也不甜言蜜语,就是一句句狠话顶上来。

把人扒光了,也不亲热,而是往那里一掏抹在人脸上。

这样羞辱,哪个女人受得了?

现在又不管不顾,直接率兵北上,还是一点都不愿意服软,这是要杀了我吗?

愤恨之下的叶赫那拉氏,几乎忍不住直接下懿旨,打,和他打到底。

但是,这句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荣禄见到这一幕,哪里猜不到梦中情人在想什么。

顿时,他内心无比酸涩。

足足好一会儿,慈禧道:「你先退下吧,本宫再好好想想。但是你也要注意,在外面表现出来的架势不能倒,要表现得强硬。」

荣禄道:「奴才知道。」

苏曳率军两万北上的消息,传到承德行宫之后。

顿时,群情激愤。

无数人喊打喊杀。

「打,打,打!」

「难道还怕他吗?我们七八万  人,难道还打不过他两万人?」

「苏曳那两万人中,大部分都是水货,真正能打的只有四千新军。我们这边天津新军数量比他更多,能够用武力解决最好。」

「正好将他彻底铲除,诛杀全族!」

接下来,杜翰去串联各省督抚,封疆大吏。

每一个人带的并不多,都是巡抚卫队,总督卫队之类,但也有好几百人。

这么多督抚,加在一起也不少了。

杜翰给各个巡抚和总督,封官许愿,要求他们在最关键的时刻,站在承德行宫这边,诛杀苏曳,消灭叛逆,拯救母后皇太后和皇上于水火之中。

而伯彦讷谟祜,则是去串联各个蒙古王公。

他本身就是蒙古亲王世子,和大家算是一家人。

喝了烈酒,接着又喝了血酒发誓。

蒙古诸王,团结一心,势必为大清铲除叛逆。

长生天为证,一定要和苏曳血战到底。

斩杀叛逆,拯救太后和皇上。

而这个时候,慈禧太后进入了佛堂,每日拜佛念经。

于是,顾命大臣杜翰跑去问荣禄。

「太后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想要退缩吗?」杜翰道。

荣禄道:「退缩?怎么可能退缩?即将刀兵相见,血流成河,太后当然要吃斋念佛,为将来的杀戮洗清罪孽。」

杜翰道:「荣大人,这一场斗争别人或许都有退路,但我们两人是没有退路的。我长期以来和苏曳作对,早就让他恨之入骨了。而苏曳和先帝闹翻了之后,先帝把你提拔了起来,取代了苏曳,所苏曳也早就恨你入骨了。」

荣禄道:「我当然知道。」

杜翰道:「更何况,先帝还是对你有杀苏曳密旨的。」

荣禄道:「事到如今,已经退无可退。」

杜翰道:「对,退无可退。完全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不是苏曳全家族灭,就是我们被诛全族。」

接着,杜翰道:「荣大人,你老实告诉我,你天津新军数量比苏曳多那么多,能打赢他吗?」

荣禄道:「天津新军面对洋人,肯定是有所畏惧的。因为洋人你就算把他打败一次也完全无济于事,我们在第二次大沽口之战不是没有赢过。但是打赢了,很快洋人就派更多的军队来了。洋夷军队何止百万,根本就打不赢,所以兄弟们没有了心气。但是苏曳的军队不一样,只要打赢了他这一次,他就彻底完了。」

这话一出,杜翰顿时士气大振。

「说得对,说得对,正是这个道理,只要打赢了这一战,苏曳就彻底完了,这一战我们十拿九稳。」

然后,杜翰放心地离去了,继续游说各省督抚。

荣禄看着杜翰离去的背影,不由得一声叹息。

又过了两日。

曾国藩和李鸿章来到承德,他的两千军队驻扎在距离行宫比较远的地方,然后两人进入行宫来拜见慈禧太后。

他这一次来拜见慈禧太后,当然只有一个目的。

就是判断这一场内战,会不会爆发。

这对于曾国藩来说至关重要,关乎湘军命运。

但是,慈禧太后拒绝接见,理由是她在礼佛,不能中断,否则便是心不诚。

这个时候吃斋念佛?

那究竟是什么意思?究竟是打还是不打?

因为念佛实在有太多的解读,而目前成的行宫的唯一解读就是,接下来要大开杀戒,血流成河,所以太后要吃斋念佛,为将来发生的一切洗清罪孽。

所以,这完全是一种非常强硬,要战斗到底的姿态。

于是,曾国藩和李鸿章离开行宫,返回承德驻地。

不过,杜翰那边紧接着就来了。

「曾大帅,好久不见,可想煞我也。」杜翰拱手道。

之前,杜翰在曾国藩面前可是非常矜持的,甚至算得上是优越感,毕竟他长期在中枢,而且是军机大臣,皇帝心腹。

曾国藩为了湘军之事,不知道多少次求到他头上,也不知道多少次贿赂他。

但是现在,他的姿态前所未有之低。

曾国藩道:「杜大人,别来无恙乎。」

接下来,两人进入了寒暄,而曾国藩显得非常有耐心,扯天扯地。

放在之前,杜翰保证能够扯到天亮,因为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是现在他实在没有这个心思了。

在大战之前,他确定要增加一切能够带来胜利的砝码,而曾国藩就是重中之重。

「曾大帅,先帝对你可谓恩重如山吧。」

曾国藩立刻朝着承德行宫的方向拱手道:「先帝对我曾国藩的恩情,这一生一世也报答不完。」

呵呵。

咸丰皇帝活着的时候,你曾国藩天天顶撞他,屡次把他气得半死。

也就是苏曳后来者居上,否则先帝最痛恨的臣子,只怕就是你了。

现在人家死了,你又口口声声恩重如山。

杜翰道:「先帝活着的时候,曾经在朝堂上公开说过,苏曳是乱臣贼子,死有余辜。而且之后甚至公开下旨说他是逆臣,逆贼,并且在他府邸牌匾上刻了乱臣贼子,立了乱臣贼子石碑,这一点曾大人都是知道的吧。」

曾国藩道:「我当然知道,不过后来先帝南巡九江的时候,双方关系好像缓和了,甚至还让苏曳和寿禧公主成婚,并且主持了婚礼。」

杜翰道:「那是先帝圣明,麻痹苏曳而已。你可知道,先帝临死之前,曾经下了密旨,要铲除逆贼苏曳?」

曾国藩惊道:「竟然有此事?」

杜翰道:「曾大帅,先帝的密旨,你奉旨还是不奉旨?」

曾国藩道:「如果真的这份密旨,我当然会奉旨。」

杜翰道:「难道我还骗你不成?这道密旨就在圣母皇太后手中,五日之后,天下督抚,将军,蒙古王宫都要瞻仰先帝遗容,那个时候圣母皇太后就会拿出密旨,号召天下,铲除逆贼。」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苏曳此贼知道事情马上就要败露了,所以丧心病狂,试图狗急跳墙,正率兵北上,试图做最后挣扎,但那也只是败犬之鸣而已。」

「先帝对曾大帅恩情如海,而曾大帅又是天下群臣之表率,在这次大事上,更加要成为的大清江山社稷的擎天玉柱啊。」

曾国藩道:「大事?什么大事?」

杜翰道:「当然是苏曳狗急跳墙,倒行逆施,犯上作乱,他很有可能会出兵攻打承德行宫。」

曾国藩道:「不可能吧,他是护送太后和皇上北上承德而已。」

杜翰道:「曾大人糊涂啊,太后和皇上已经被他囚禁,形同傀儡了。我们作为臣子,当然要奋死拯救母后皇太后和皇上。」

曾国藩道:「内战?这是万万不行的啊,一旦发生内战,江山就支离破碎了,我一定调和双方之矛盾,务必不让内战爆发。」

杜翰沉默了下来,盯着曾国藩看了良久。

然后,他忽然猛地站起,朝着承德行宫拱手道:「圣母皇太后口谕!」

曾国藩一愕,然后赶紧起身,朝着承德方向拱手道:「臣恭请圣安。」

皇太后不好称圣安,但这个时候也计较不了那么许多了。

「圣慈躬安  。」杜翰道:「哀家口谕,苏曳犯上作乱,曾国藩当以匡扶社稷为己任,铲除叛逆,哀家何吝封公之赏。」

曾国藩一愕,躬身道:「臣谢太后恩典。」

杜翰道:「曾大帅,事成之后,朝廷还将把江西全部交给你们,九江一半归内务府,一半归你们,当然英国人那一份依旧不变。届时,曾大帅封了公爵,那真就是天下第一功臣了。」

曾国藩道:「不敢,不敢!拨乱反正是应当之举,但封公之赏是万万不敢接受的。」

接下来,双方又寒暄了几句。

得到曾国藩模糊的表态后,杜翰这才起身离去。

等到他走了之后,李鸿章出来道:「局势有点不妙啊,杜翰何等睿智之人,竟然矫诏了。」

苏曳的两万大军护送慈安太后和皇帝北上,速度不快也不慢。

一天走五十里,四百多里的距离,也就是九天。

他的军队,距离承德行宫越来越近。

每天都有人在报数。

苏曳逆军,距离承德行宫,二百六十里。

距离二百一十里。

距离一百五十里。

随着他的军队越来越近,整个气氛也越来越窒息。

真正的山雨欲来。

承德行宫的七八万守军,日夜都在操练。

每日都在动员。

保卫太后,保卫承德行宫。

若有叛逆,死战到底。

看上去,完全是战意冲天。

而慈禧太后,依旧在佛堂之中,吃斋念佛。

佛堂。

「太后,苏曳的军队距离承德行宫,还有一百里。」

叶赫那拉氏冷艳的面孔,此时显得有些憔悴,听到一百里,她的娇躯微微抖了抖。

她很想问什么,比如有没有派遣使者来?

但终究没有问出口。

她当然知道,是否爆发内战,基本上完全取决于她一人了。

苏曳的军队,一天五十里,半点也没有减慢之意。

表明,他没有任何妥协的意思。

战争脚步,越来越近。

慈禧太后,内心一阵阵发揪。

屡屡有窒息之感。

「太后,您有什么懿旨吗?」外面的人更是直接问道。

「没有。」慈禧太后道。

然后,那个人忐忑不安的脚步离去。

整个承德行宫所有人,都充满了不安。

慈禧继续跪在佛前,不断默念经文,仿佛想要寻求片刻安静。

但是越念,越是心情烦躁。

紧接着,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

「又怎么了?」

太监安德海道:「启禀太后,黑龙江将军府六百里加急,俄国大军杀入我大清境内了。」

黑龙江将军此时也在承德,所以是留守官员发来的急报。

这话一出,猛地一惊,直接站起。

可谓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俄国人果然狼子野心,就这么迫不及待杀过来了。

喜的是,终于有台阶了。

顿时,她直接道:「召群臣入宫,朝会!」

按说皇帝不在,太后还没有垂帘听政,是没有资格朝会的。

但现在是十万火急之时,也顾不了许多了。

只不过,这次朝议终究是不能选在正殿进行,而是在烟波致爽殿。

大殿之上,九个顾命大臣,承德行宫的主要大臣都在。

「启禀太后,俄国总督说大清是我们盟邦,有叛逆囚禁了母后皇太后和皇上,所以他们义不容辞,出手相助。」

「他们愿意无偿借兵给我们,铲除叛逆。」

杜翰出列道:「启禀太后,苏曳倒行逆施,犯上作乱,就连友邦也看不下去了,出兵相助。」

伯彦讷谟祜道:「启禀太后,苏曳贼子,犯上作乱,引来外兵,此等滔天大罪,人神共愤。」

匡源道:「启禀太后,臣愿意去黑龙江安抚俄队。朝廷大军,可以安心绞贼。」

「太后,攘外必先安内!」

「太后,我十万大军已经枕戈待旦,只要太后一声旨下,便可铲除叛贼,匡扶社稷。」

然后,所有人发现。

在朝堂上叫嚣的,就只有区区六七人而已。

剩下的,全部闭口不言。

包括肃顺、恭亲王奕、端华、载垣等等很多人,在很久之前就没有露面,也没有开口了。

慈禧太后躲进佛堂,他们也闭门谢客。

唯有杜翰、匡源、伯彦讷谟祜在拼命奔走,到处串联,喊打喊杀。

荣禄是太后心腹,大家每次问他态度,都显得战意坚决,很多人这才安心。

而现在,所有人都望着慈禧太后。

都在等待他的最终决心。

「太后,铲除逆贼,在此一举!」

「太后,不要忘记了先帝的遗训啊。」

「太后,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也会恨不得下凡讨伐苏曳逆贼的。」

几个人继续拼命高呼,催促慈禧太后的决定。

而此时的叶赫那拉氏,也觉得口干舌燥,心跳加速。

足足好一会儿,她缓缓开口道:「外贼入侵,江山社稷危矣!此等时候,如何生乱?哀家决定亲自前往苏曳军中,和母后皇太后进行商议。」

这话一出。

全场很多人,长长松了一口气。

终于不用打了,终于不用打了。

我好害怕啊!

但是也有很多人,内心颤抖战栗。

一部分人,遍体冰寒,只觉得太后的话,仿佛五雷轰顶。

足足好一会儿,杜翰跪下叩首道:「太后,万万不可啊!」

匡源和伯彦讷谟祜也拼命磕头道:「太后万万不可去啊,您这一去,只怕也会被苏曳逆贼囚禁的啊。」

「太后关乎江山社稷,金玉之躯,哪能身赴险境啊。」

几个人拼命磕头,如同杜鹃泣血。

而大部分人,却一语不发。

足足好一会儿,叶赫那拉氏道:「荣禄,你准备军队,伴我南下,前往苏曳军中。」

荣禄道:「奴才遵旨!」

太后道:「哀家心意已诀,无需多言,就这么定了。」

然后,她直接坚决离去,不给其他人反对的机会。

次日!

太后叶赫那拉氏在荣禄天津新军的保护下,离开承德行宫南下,朝着苏曳军队的方向而去。

另外荣禄也派遣了使者,用最快的速度先行南下,禀报了母后皇太后和苏曳。

苏曳军队收到信后,也停止了前进,原地驻守。

安营扎寨。

慈安太后几乎喜极而泣。

终于等来这一刻了,她终于不是大清的罪人了。

这几日她虽然看上去坚定无比,但每天都惶恐不安,寝不能寐,

连饭都吃不下。

不知道多少次从噩梦中醒来,梦到两军内战,血流成河。

紧接着,慈禧太后那边的第二波使者也来了。

双方定下一个谈判地点。

这个地点不能在荣禄军中,也不能在苏曳军中。

此时,两军距离三十里。

拿出地图,在两军中间,找到了一个驿站。

于是苏曳道:「就选择在这个驿站中谈判如何?」

慈禧使者道:「太后娘娘也是这个意思。」

苏曳道:「太后那边,准备几个人进入驿站谈判。」

慈禧使者道:「仅仅太后一人。」

苏曳道:「那我这边送母后皇太后进入驿站后,也在外面等候。」

慈禧的使者道:「太后的意思,是苏曳大人您去谈。」

苏曳道:「我和母后皇太后两人一起去谈?」

慈禧使者道:「不,是您一个人去谈。」

苏曳一愕,然后点头道:「好,那双方派多少兵力,防守那个驿站呢?」

慈禧使者道:「双方各自派遣两千人,如何?」

苏曳道:「可!」

慈禧使者道:「明日双方军队到场,检查整个驿站的安全,后天上午九点,一同进入驿站如何?」

这个时候西洋钟表早已经大规模进入中国,所以在这等时候,就用西方记时。

苏曳道:「好。」

慈禧的使者道:「那小人这就去回禀太后娘娘了。」

次日!

苏曳这边派出两千军队,前往那个驿站。

荣禄那边也派出两千人。

双方彻底将整个驿站的每一个角落都检查得清清楚楚,确保没有任何安全隐患。

里面的所有家具,器具全部都换上新的。

并且由双方派人彻底检查过,保证没有任何问题。

接下来,四千人把整个驿站包围得水泄不通,不许任何人进出。

次日!

苏曳作为臣子,肯定要先太后一步,进入驿站,等候对方的到来。

所以,时间刚刚过了九点,苏曳就走进了驿站之内。

此时,双方军队包围了驿站,但是又距离驿站三十米之外。

确保双方的谈话,不会被任何人听了去。

就是前面这一栋楼宇了,上面挂着龙旗。

苏曳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上了台阶。

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没有想到,慈禧太后已经提前来了,正静静地坐在那里。

她此时一身衮服,华丽庄严,冷艳逼人。

二十六岁的她,正是女人最好的时刻。

苏曳上前行礼道:「臣苏曳,拜见太后娘娘,太后福寿金安。」

叶赫那拉氏就端坐在那里,也不喊平身。

她就静静地看着苏曳,然后眼圈一点点红了。

足足好一会儿,她朝着苏曳道:「苏曳大人,现在你满意了!」

「哀家来找你认输了,你总算满意了吧!」

注:拜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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