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强行看着那双黑地能吸入旋涡的眼睛,她挣了一下,没有挣脱。
“看着我。”姬星河重复了一句,便放下手,眼睛直直盯着她,似是催促她赶紧喝下手中的酒液。
岁竺将酒杯举在唇边,微微一抿,辛辣的口感便席卷口腔,只尝了这一点便如此呛人这酒的烈度可想而知。
看她皱着一张脸,姬星河的心情好了一些,便低下头,伸手随意地给自己倒了一杯。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外面被夜色侵袭,夜晚的凉气透了进来,屋内自动燃起烛火。
而姬星河此刻白皙的脸上浮上了几抹红艳,嘴里不停呢喃着什么,岁竺想凑近一点,听一下到底在说什么,但下一秒,一只手便搭上了她的肩膀。
她转过头,便看到姬星河耷拉着眼皮,眼瞳迷茫,长长的眼睫落下,在高挺的鼻梁上落下了一层阴影。
随时挂着懒散笑意的唇紧紧抿着,上面还沾着一点还未抹去的晶莹酒液。
耳边一股温热的气息撒向她,是姬星河呼吸时吐出的热气。
他的身形高大而岁竺比他矮了不止一个头,只能用力搀扶着把他弄到床上。
好不容易把姬星河放到床上,刚要直起身子,便被一只手拉住,让她不得不摔在姬星河的身上。
身前传来温热的体温,红晕浮上岁竺的脸颊。
这怎么个事!
想爬起来,可是压在自己身上的手臂跟千斤重一样,她现在的灵力还没压制,根本无法挣脱!
“师姐,对不起。”
低吟声在头上响起,岁竺艰难仰头,便看到姬星河低着头,看着她轻声唤道。
他的眼眸迷离,俨然一副完全喝醉的模样。
姬星河特意没用灵力把酒精从体内逼出,让自己沉浸在酒精的作用下的迷幻里。
可尽管如此,从内心泄出来的凉意一直侵袭着他,直直往头顶上窜,抱紧怀里的温暖才堪堪好过一些。
“好冷…好冷。”
他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以前。
大雪纷飞。
一辆精致华丽的马车从小小的姬星河身边擦身而过,那里面坐着的,被风掀起的衣角,露出了熟悉的面容 ,那便是他的亲生母亲,她的神情冷淡,对他的呼唤目不斜视。
“娘亲,娘亲!”他穿着简单的布衣,追逐着马车的身后。
可是不管他怎么呼唤,马车却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直到他摔倒在雪地上,而身边围着一群人对着他指指点点。
“看啊,这小孩肯定是被父母抛弃了!”
“我看这小孩也没什么问题啊?为什么会被抛弃呢?”
“这你就不懂了!一般这种情况啊,不就是这小孩天生坏种惹得家里人厌恶了罢。”
大家听了这话,轰然一声,都散开来。
而姬星河趴在地上,冰冷的雪地浸透了他的衣物,触碰到他的身体,他只觉得这冷,比平时更冷,却冷到了骨子里,也冷到了心里。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很乖,却被这样轻易丢弃。
他躺在地上,有一刻,他想彻底就这样,一躺不起。
等到夜里,风雪覆盖了他的身影,他的脉搏也变得微弱,眼睛下溢出的泪滴也被冻住,睫毛覆上了浓厚的白雪。
有人将他从地上捞起,拍了拍他身上的雪,嘴里嘀咕着。
“这小子真脆弱。”
姬星河昏迷着感受到了有人对他的悉心照料。
救他的人是一名江湖散修,平日里接取除妖任务为生,他带着姬星河生活了一段时日,对他像亲生儿子一般好,姬星河甚至觉得他跟着那人一起生活也不错。
但是上天偏不如他所愿。
有一日,许多修士叫嚣着他是一个注定的魔修,要将他就地伏法,不管那人如何劝阻,都要杀了他。
他本不愿连累那人,打算把自己交出去,可是他看见,那些修士连一个无辜的人都不愿放过……
结果他们不仅没将他杀死,还将他带了回去,研究着他的身体,日日夜夜都承受着难以忍受的折磨。
说什么他是世间唯一一个半魔。
真是可笑!
极度的愤怒和怨恨让他获得了无穷的力量在他们求饶的声音下,将他们全数杀死。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闯入了他的世界。
“娘亲。”
他的脸上,手上还带着猩红的血液,对生母的出现顿时燃起了希望,他将染血的双手藏在身后,惴惴不安。
而他的娘亲只是看了眼他的狼藉,什么也没说,便将他领了回去。
原以为会重新获得宠爱,没想到却是陷入了另一个地狱。
而他亲生母亲的一句话,却成了压倒他最后的一根稻草。
他被冠以姬星河之名,顶着修炼废柴的名义生活在了姬家,压抑着骨子里随时随意要窜出的魔气,承受着外人的指点,如履薄冰,食不果腹。
而他的亲生母亲,却一句问候都不曾给予。
却格外偏爱天资聪颖,骨骼惊奇的姬晗川。
有一次,他终于控制住了要抢夺他身体的魔气,修为还精进了些许,便高兴得要找母亲邀功,却看到了亲生母亲对着一个下人,说了一句话。
“他不过是个魔物,不值得关注。”
脑海中一直绷着的一根弦,断了。
他不过是个魔物,不值得关注。就这一句话,否认了他姬星河所有的努力,粉碎了他对母爱的期许。
他任由魔气吞噬自己,眼睛猩红着,彻底变成了一个半魔。
而这个时刻,一个名叫罗刹的魔修将他认做了魔界少主,让他回去主持魔界大统,他欣然答应。
从此以后,姬星河便不复存在,只有魔界少主,姬星河。
“少主,您确定要打破封印吗?”罗刹在他旁边,迟疑问道。
打破了封印,魔尊出世,天下将会发生一场浩劫。
连他们魔界也可能会有很大的动荡。
“这个虚伪的世界,早就该消失了。”
姬星河哈哈大笑起来,脸色阴沉,气息疯狂,嘴边挂着嗜血的笑。
既然天下人都负他,那他定要让全天下的人和他一起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