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夫人暗自算着他们的年龄。
亲家姑娘今年二十,是该找找着落,只是这小子看着太稚嫩了,到时候福宁又当媳妇又当娘的,多累啊。
要是老太太还在就好了,她看人最准。
梅夫人咳嗽一声,“公子多大了?”
梅松看自己的夫人眼神立马多了许多无奈。
容毓:“十五。”
梅夫人点点头,“啊,怪不得没冠发。”
心里直摇摇头,太小,不行,配不上福宁。
梅松猛地咳嗽一声,攥了攥夫人的手。
梅松:别乱点鸳鸯谱啊。
梅夫人:苑昶不在,我得把把关啊,不然指着你个大老粗吗?
梅松:
福宁看着他们俩的眼神飘来瞥去的,不太明白他们在琢磨什么,应该不是误会她和容毓了吧。
容毓一言不发,却把两夫妻的表情尽收眼底,福宁在他身侧,他都不敢略微转转头。
手心里紧张的直发汗。
不应该报十五的,应该说自己二十五。
有个小厮小步进来,立在门外,“大爷,人来了。”
梅松又咳嗽两声,“迎进来。”
进来的是个身高八尺不苟言笑的汉子,长了一张肌肉块很硬、真打起来会很恐怖的大侠脸。
福宁不认识。
容毓嘴角翘起的那点弧度全然消失。
梅松:“这位是你哥哥的亲信,叫欧阳,不咸山他熟悉,让他带着上山安全些 。”
原来是个亲信。
容毓不动声色的吐了口气,绷直的后背微微松弛了些。
梅夫人也迎合,“是啊是啊,等你回了扶州也叫他跟着,欧阳兄弟武功高,有他在,我们也能放心。”
欧阳比福宁大个几岁,两脚一并,朝福宁‘歘’一抱拳。
“属下欧阳,见过小姐。”
容毓离他足有两步远都感觉到拳风了。
他眼眸微缩,好深的功夫。
福宁琢磨半晌,“我见过你。”
欧阳点头,“小姐来过不咸山军营,是属下陪小姐去马场选的马。”
她科举进考场之前和她哥打过赌,赌注是一匹汗血宝马。
福宁点头,嘴角扬起笑意,“是你,你的马术很高明,教我的那几招至今受用。”
容毓面无表情听着他们谈笑风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那半片玉璜拿出来了,在手里摆弄着。
气压微微低。
梅夫人憋成了翘嘴,这位小爷沉不住气啊。
欧阳和福宁在叙旧,梅松却伤感万分,要是娘能看见这其乐融融的一幕,该有多好啊。
次日一早。
天不亮,梅府就忙了起来。
梅松和容毓合力把马车上的绳索套好,甚至连轮子的防滑套都预备了两副,最后挑了两匹最精壮的马。
一切准备妥当后,欧阳押着一个头戴麻袋,双手带着镣铐的人回来了。
福宁扫了一眼,又看了看容毓。
这小子穿了身什么,从头到脚漆黑一片,老气横秋的。
容毓似乎不好意思了,咳嗽一声让开了路。
“上车,出发了再说。”
杜子山的脑回路不能按正常算,所以他、福宁、容毓和杜雪儿坐车,木冬来驾车,欧阳则骑马随行。
杜子山还没醒,窝在马车角落里抱着被子呼呼大睡。
等车出了城,才把杜雪儿头上的麻袋摘掉。
她一身粗布麻衣,未施粉黛头发凌乱,却神色平静泰然自若,仿佛早就料到今天了似的。
福宁记得她。
刚中举那会儿,错把她认成容玉晓了。
杜雪儿微微颔首,“四爷,举人。”
福宁:“你现在是戴罪之身,这一行要是立了功,我可以为你和县衙求情。”
杜雪儿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今天,极其平静。
“姑娘叫我来,是来安抚我弟弟,还是有话要问。”
容毓不语,他那一惊一乍的小姑姑可没有这份淡然和气度。
福宁:“都有。”
杜雪儿,“那请姑娘了我两件心愿。”
“归我自由身,再给我一张进山海关的路引。”
山海关?
福宁和容毓对视了一眼,她要跑这么远干什么。
容毓干脆的拒绝,“路引不能够。”
杜雪儿:“那我也不能告诉四爷,你们想知道的。”
福宁早料到她会以此威胁。
福宁:“马车还没走多远,我要是把你丢下去再通告县衙,就可以算个越狱出逃,你是喜欢斩首还是自缢?”
“或者,我也可以在这里就杀了你。”
马车不大,四人分坐两边,膝盖几乎要撞到一起了。
杜雪儿和福宁对峙着,紧紧咬着牙关。
她知道这是在诈她。
她出监牢是拿着手印光明正大走出来的,不可能是越狱。
但苑福宁和梅松的位置摆在那,要是想颠倒黑白
杜雪儿摇头,“我不怕死。”
福宁歪了歪头,突然绽出一抹笑。
“你当然怕。”
容毓袖子一抬,露了半根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