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竹被调到主偏殿伺候,其他几个并不熟识的宫人亲自送到门口,净法和宋渝瞪大了眼睛,对微竹十分惊讶。
净法从小到大都在佛域,衣食住行虽然接触一些伺候的姑娘,但是绝对没有真正相处过,何况这微竹是秦误派人送进来的宫人,宋渝则是对秦误的防备。
微竹被几位并不熟识的大宫人送到门口,净相和宋渝站在净法寝殿口站着,两个人都僵直住了,对于微竹赶也不是,收也不是。
微竹被大宫人们送到主偏殿门口,哭得核桃大的眼看向门匾,几个大宫人手里抱着她的物件,微竹平日里没攒多少钱财,然而大宫人送到她手里的却平白多出许多金银首饰,上好衣料来,满满当当地塞了几只实木雕刻箱子。
大宫人同主偏殿的人交完物件,一个为首的大宫女面露微笑地同他告别:“日后,你就要在佛王身边当差了,尽心尽力都是应当的。”
大宫女是秦误精心挑选的伶俐宫人,生得明媚聪慧,穿金戴银,衣料华美,气度非寻常佣仆,反倒像是大户人家的管家,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件红布包裹的金镯物件摊开,赛到微竹手里:“大家姐妹一场,这都是姐姐我的一点心意……”
微竹手里捏着镯子,眼光看着那块红布,眼眸又红了。
这快红布是她给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做肚兜用的,她托了衣局的人才拿到手里,还没做出个样子来。
秦误在用孩子威胁她,微竹怯懦到浑身略微发抖,低了头,呜咽一声,说道:“谨遵九千岁教诲。”
净相本以为净法对于微竹会有所阻拦,然而他站在门前眼睁睁看着一个妙龄女子登堂入室,他实在不解,他转头跑进净法的寝宫中。
净法正在研抄佛经,纸张上密密麻麻都是墨笔字迹,他站在书案旁,意有所指地说:“师兄……她,她可是秦误宫中的人!还是个女子!”
净法停笔看他,回应“嗯。”
“她前来修行。”
“她是个女子!”净相说:“怎么会有女子到和尚庙里修行的说法。”
“修习之人,无论男女。”净法同他对视,说:“倘若秦误进来,你会同意吗?”
“当然不行!我听说他好男风……”净相皱着眉说:“秦误来这里肯定没安好心,他前来一定是为了引诱师兄,同微竹前来并没有多少分别……”
净相一瞬时就禁了声。
他的想法虽然出处是好,忧虑净法遭人陷害,然而关心则乱,他即冒犯了微竹,也轻视了净法,似乎圣子佛王与寻常荤/色男人别无二致,他人轻轻略微一勾净法就沦陷在即了。
净相一瞬视就低了头,面露羞愧:“对不起,师兄,是我失言了。”
“无事,不必避讳她,凡事皆以寻常宫人对待即可。”净法偏头继续提笔抄经书:“安排她在寝殿随身伺候。”
“是。”净相点了点头,低着头沉默,虽然没再多言,却还是忧虑地看了一眼净法,净法却没再表示,专注抄写经书,他也不好意思再张口,只能出去安置微竹。
夜晚,主偏殿寂静,只有随行的僧人偶尔诵经礼佛,微竹收拾好行装,换上了从未有过的上好衣料,头上略带珠翠,清新小玉,娇弱可人,她端着茶水进殿,拨开珠帘,将茶水放置在案桌上,半跪着静候发落,她略微胆怯,半遮半掩地看向案桌前的净法,唤他::“殿下。”
净法吩咐:“伺候笔墨吧。”
“是。””微竹听从命令,起身。
微竹站在案桌边低头研磨,新上了蔻丹的指甲贴着上好的徽墨,雪白皮肉泛着脂粉香,零星几声磋磨声响在静谧中格外清晰,微竹呼吸声轻微,专心磨墨,连看也不敢看净法。
忽然。
“伺候笔墨,有什么讲究吗。”净法笔尖沾墨,提笔在上好的御纸上落字,他略微递眼问。
“奴,奴婢只是洒扫的粗使奴才,伺候笔墨奴婢也只是看过几个大宫人伺候九千岁,其余奴婢一概不知。”
微竹手法还略显生疏,身段也略微笨拙,莫说会伺候人,红袖添香,就是连秦误身边的大宫女,也是难以企及的。
她偶然见过几次九千岁独自在案桌边研墨写字,漫不经心又生了三分媚气,一等一的身段,好看得叫人过目难忘。
“知道了。”净法垂眼,继续落笔。
微竹无从言语,知得继续低头沉默着磨墨。
主偏殿不过百米,侧偏殿中灯火通明,宫人都是秦误的心腹,守在宫门,俨然有序,彼此心照不宣。
宫殿中,灯火微晃,暗风拂过,半开的窗户中掩映几点星斗,宫殿中有人私语切切,似乎耳鬓厮磨,亲密无间。
“怎么,今日不提那位圣僧了?”萧昶躺在榻上,上身衣料半褪,露出精壮矫健的腰身,他半明半寐地看着身上的人,伸手扶着他的腰。
秦误拿着一支毛笔,沾了药物,笑说:“他现下红袖添香,只怕已然乐不思蜀。”
“探子来报,他胸口的流纹印已然消退,他不过是个伪君子。”秦误说:“现下只怕早就把清规戒律抛诸脑后了。”
萧昶笑:“你就如此嫉恨他清高?”
秦误没有丝毫犹豫,低眼看他:“是。”
“我就是嫉恨他冰清玉洁,君子端方。”
秦误就是坦荡,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纵使这恶意毫无缘由,毫无来历,为人所不齿,但他也丝毫不会克制。
倘若有一种人仅仅只是活着就碍他眼,那一定是这种人罪大恶极。
“你打算怎么做?”秦误手里的笔尖向下,尖细的笔头划过男人充沛的肌理纹路,上面伤痕累累,长年累月地沉淀成陈疤旧痕,秦误手里的是上好的去疮药,是宫里贵人御赐才能拿到的贡品,要抹掉一层皮肉,再长出一层皮肉,才可掩盖疤痕。
只是今日第一遍涂药,必然如烈火灼烧,痛痒难忍,萧昶面不改色,说:“明日会有人行刺老皇帝。”
“届时大乱,定会四散奔逃。”
“一个和尚死于刺客之手,并不稀奇。”
秦误评价:“你倒是利落。”
“多谢九千岁夸奖。”萧昶受用。
秦误坐在男人身上给男人擦药,双腿夹着男人的腰际,手里的药顺着长而狰狞的伤疤滑过去,药液贴着崎岖肌理缓慢流动,秦误玩趣一般上下拨弄这点药液,腿侧身贴着几块肌理,体温烧灼得很厉害,然而谁都没有点破。
秦误意有所指:“这药是好药,又烈又浓。”
秦误修长手骨拿着药笔,意图开始偏离,缓慢地顺着伤口往上,点在点处,若有似无地绕圈。
他骨相秀美而瘦长,肤白而细腻,捏着笔杆也教人忍不住心念意动,想要亵玩,尤其他的动作轻佻,丹凤眼垂下眼帘,若有似无地诱着眼前人眼前事。
萧昶气喘,呼吸急促,他一把抓住那截雪白手腕,将人翻身压住:“九千岁这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秦误手里还捏着笔,他笔尖缓缓压到萧昶心口的位置,在那处画圈说:“不怕我趁机要了你的命?”
“九千岁想杀我?”萧昶伸手拨开他披散垂肩的长发。
“把命给我吗?”秦误手里的笔尖已经按进了萧昶的胸膛里,肌理凹陷进去,秦误眼里笑意渐浓:“做我的走狗,很容易丢掉性命。”
“和许青言一样?”秦误走狗,背叛师门,死于非命。
秦误未置可否。
“好啊,属下自然是……甘之如饴。”
“属下同许青言,没有分别。”
……
第三日围猎,范围已然扩到整座御山,绵延近百里,广阔辽远,绿林如海,皇帝午席召宴,秦误没有随宴伺候,他的徒弟心腹伴架随行。
净法依然坐在侧位,享佛王尊容,僧衣佛法,粗茶淡饭,若非气度矜贵,否则在一众富贵公子中格格不入。
净法往日都是两个小童随侍身侧,今日却一反常态地带了女侍,女侍清秀可爱,眉目柔弱,惹人垂怜,规矩沉静地站在净法身侧,郎才女貌,教人遐想。
然而净法形容镇定,待女侍同两位小童没有差别,疏远又温和,没有顾忌男女之嫌,反倒教人无可指摘。
先前还意图窥探的眼光观望了一阵,没有得出个所以然来,自然也就息鼓偃旗了。
宴席过半,酒水酣畅,宴场中的舞女翩然如燕,身段轻盈柔美,群起而舞,教人挪不开眼目,老皇帝目光浑浊,审视其中身段姣好的舞女,其中佼佼者,懂事的奴才知道规矩,会将人送到他的龙榻上,他眼目已经不清晰了,吃力地窥视纤瘦年轻的舞女,他伸手欲要舞姿最美的少女上前时,台下舞女忽然分散,长袖藏软剑,径直刺向老皇帝。
侍卫眼疾手快拦下一剑,然而舞女力道轻盈,速度迅速,一剑收起后又要长刺一剑,一群侍卫紧急冲过来,刺客这才没得逞。
老皇帝被刺到眼前的两剑吓到失语惊骇,浑身干枯的肌肉僵住,犹如走尸,狼狈地被太监宫女扶着向后躲,涎水从口中溢出,他哼哼着说不出话。
太监慌张高喊:“快!救驾!”
“保护陛下!”
伴驾侍卫一拥而上,护着老皇帝向后退,舞女刺客四散,刺向皇亲贵胄,他们入宴一无武器,二无侍卫,生生被刺杀了十几个人,血流成河,奔逃追杀,乱作一团。
净法有武僧相护,他身边侍卫也足有八人,周身嘈杂,他安然无恙,随着众人维护向后退,净法相比老皇帝形骸散乱,却镇静非常,他眼中毫无波动,回身去看跟在他身边的微竹。
微竹早已不知所踪。
净法拨动佛珠,随着熙攘的人群撤走出宴场,禁军救驾而来,将宴场团团围住,水泄不通,刺客再难脱身,被系数射杀,净法撤了周边侍卫,起身去猎场寻微竹的踪迹。
御山丛林,层绕复杂,郁葱之间叫人辨不清人影,茂密山木中野兽脚步的痕迹清晰不已,佛衣擦过低矮灌木,他踏着脚步缓慢向前,眼目沉静,稳而不乱。
秦误站在侧方丘陵上,低眼看着微竹带进来的净法,眼中趣味浓郁,他手里拿着一副长弓,只需他拉开弓弦,那支银色的箭头即可刺穿这位圣子佛王的头颅。
身量高他半个头的男人站身在侧,在他耳边问:“九千岁,不动手吗?”
秦误略微转眼看向萧昶,无声笑开,举起长弓,无声又果断地拉开了长弓,他眼眉流转,黑曜石一般的眼眸对准正在丛林中缓慢行走的白袍僧人。
萧昶在他身侧扣住他的双手,蛊惑一般,说:“放手,你就可以杀了他。”
“九千岁,得偿所愿……”
秦误垂下眼帘,呢喃这两个字:“得偿所愿……”
长鸦羽擦过弓弦,丹凤眼万般风流,他似乎沉思又似乎散漫,他勾起唇角,继续将弓拉到极致,弓弦绷紧,声声震耳,他只要略微放手就可以将人射杀。
却在这时,秦误从萧昶的怀抱里转身,咫尺距离,银枪头对上萧昶的头颅,他笑开了。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