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
海面上闪烁着银色的光芒,仿佛是数不尽的钻石在闪耀。天空湛蓝如洗,与海水融为一体,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卷。
海上,一艘巨大的船缓缓行驶。船身高耸,像一座移动的城堡,雄伟壮观,船桅上挂满黑色的帆,被海风吹得鼓胀,帆船在碧蓝的大海上翩翩起舞。
船上的将士们忙碌而有序,有人在船头操纵舵轮,有人在甲板上处理绳索,有人在高处守望着远方的海域。
海浪轻轻拍打着船身,发出悦耳的涛声,船身在波涛的推动下轻轻摇晃。
徐福站在甲板上,看着下方被破开的浪花,凝视驻目。
自开船入海以后,军队仿佛就如同事先知道方向一般,目的地明确。
海上仙岛的位置他理应只有他知道,按照原本的计划,这些船只理应沿着东北沿岸一直北上,绕过诸国后才回到秦国。
徐福收回视线,看着身着甲胄的将军手中。
——对方手中正拿着一个小巧的圆形装置,期间镶嵌着的银针正随着船只的晃动左右来回摇摆,而船只所行的方向正是不被银针所指的右侧。
这是天台山之人所研究出来、指明方向的指南针,徐福也是上船后才知道秦朝军队手中有此物件。
凭心而论,这样指明方向的利器不管对于军队或者是国力发展,的确大有益处,但唯独成为了他们计划中的一个变数。
他此番上奏出海,本就是为了削弱大秦的兵力,以此达到疲秦的目的,但按照现今的进度,约莫再过一月,他们就会到达蓬莱。
被白袍遮挡着的手不经意摩挲着边栏,徐福表面不动声色,实际心中思绪暗涌。
正巧此时,天际肉眼可见地晕上灰黑色的乌云,将军察觉到前方异样的天气,朗声命令掌舵的人放慢行驶速度,让人将高高扬起的船帆也一齐放低。
不过多时,乌云便沉沉地朝军队船只压了过来。
风起云涌,众人脚踩船只,只觉得地动山摇,徐福佯装身形不稳,踉跄着将对方手中的指南针打落,将军顺手帮徐福稳住身形。
等船只适应海浪摇晃,余波过后,徐福低声向对方道谢。
“多谢。”
“无事。”
将军示意徐福不必多礼,徐福却探出大半身子,看着下方的大海,一脸自责,“老夫身子服老,竟将唯一能辨认方向的指南针打落海中。”
徐福烁眼中弥漫其肉眼可见的难过,“海上天气多变,本就不利于辨认方向,这可如何是好!”
哪成想将军却毫无担忧的神情,闻言安慰了徐福一波,“仙师无需自责。”
说完从怀中又熟练地掏出一块一模一样的指南针,展示给徐福看。
“指南针而已,在下备了许多。”
徐福如鲠在喉:……
*咸阳城。
海上状似一切风平浪静,如同大秦境内安稳的生
活一般,只不过境内各地蔚蓝的天空之中,总会泛起白色羽翼,在中途被人截下,经手一番停留喂养后,又再次飞向各自的目的地。
而埋在实验室多日的张良,脱离了那些玄妙的化学反应式,前往赵高所居之地。
“现今大人麾下已有不少有才之士,不免少一番聚集献策,但人员频繁进出大人官邸,少不了引起陛下猜疑,不如寻一处隐秘府邸,作为我等相聚之地?”
张良躬身朝屋内深处的赵高建议,赵高却冷冷一笑,“当真是蠢货。”
“你以为陛下为什么是陛下,在咸阳城内,所有的风声都瞒不过陛下。”
赵高明显对嬴政了解颇深,张良听此,心下微沉,但赵高却陡然话音一转。
“不过,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赵高眼眸幽深,陛下已经明显让自己远离权利中心,连出行安排都是命人通知自己,而不是招自己前去亲自下达,由此可见,自己在陛下心里已与奸人无疑。
自己唯一掌握朝堂行事的途径,只有渗透朝廷的这些所谓的幕僚,而且,以陛下之能,说不定已经察觉到些许不对劲。
赵高从不怀疑陛下的手段能力,他确实需要一个隐秘的议事之地。
半响,赵高说道:“寻常府邸自然不行,大隐隐于世,可懂?”
张良听出赵高的言下之意,见赵高松口,心下舒气,连忙拱手道:“诺。”
…
不知从何而起,大秦各郡县中,悄悄地兴起“秦始皇被妖异迷惑”的流言,众人口口相传,上至首都各位朝臣,下至街摊的小贩、乡野间的农户都有所耳闻。
在鲜少人知的山间,有不少人伺机而动,而在更隐秘的暗处,似乎有一双眼睛正默默注视着一切。
*章台殿。
“陛下,已命人将咸阳城中的商户百姓一一盘查,但至今逃窜的六国余孽依然渺无音讯,臣斗胆猜测,咸阳城之中必有间人在此接应。”冯去疾眉目肃穆,似乎对此很是头疼。
蒙毅颔首认同,“说不定此时咸阳城内的暗钉已经开始运作起来了。”
“倘若需要一置身之地,如此数量的犯人,必定会购入房屋,但臣命人前往牙行询问,将近期内的房屋事宜一一勘验,并无异常。”李斯适时出声。
“六国余孽在咸阳城内,好坏参半。”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李斯面上带着些愁绪,说明在李斯心目中,这件事情带来的坏处更大些。
嬴政微微挑眉,“丞相请说。”
李斯拱手,“好处是对方就在咸阳城内,咸阳兵力强盛,对方一时也不敢有所动作。”
“坏处则是,陛下先前所给反叛的噱头已经沸沸扬扬,倘若届时当真全国皆乱,敌首所在的咸阳城恐怕会成为众矢之的。”
蒙毅提出疑问:“既然对方都反叛了,最终的目的肯定是咸阳,正中陛下瓮中捉鳖的下怀。”
李斯摇头叹道:“咸阳一但成为战事中心,对方
里应外合,百姓该如何自处?”
李斯所想不无道理,可嬴政却依然稳如泰山般,连神情都没有变动半分。
“丞相此言甚是,只不过丞相似乎忘了一件事情。”
嬴政嘴角微勾,眼神睥睨,“我大秦以军功轮爵,百姓个个英勇善战,哪怕如何慌乱,但从未惧怕过战争。”
弱秦已经成为过去,但好战的血液深深印刻在老秦人的骨子中,代代流传,就算是孩童妇孺,都是铁骨铮铮。
李斯一时哑然,他虽然位高权重,但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秦国人,这样好战的本能,他不理解,也不会下意识考虑这件事情。
眼见李斯默然,嬴政才继续说起下一件事情,“征战百越的屠将军,朕已命其沿着边境兵分五路北上,沿途经过大秦各郡县。”
“陛下先见。”众臣拱手叹服。
冯去疾颔首,心下微松,自从嬴政做出决定后,他就暗自算过咸阳的兵力,虽然够用,但到底是首都,是陛下所在,为了确保陛下的安全,兵力自然越多越好。
“如此,一但各郡县有所异动,以屠将军之能,很快就能将其镇压。”
蒙毅上前禀告,“各郡县驻守的秦军已经相继截获飞鸽秘书,大致掌握逆贼藏身之地,臣已命人暗中潜伏,确保情报不断接。”
嬴政点头:“善。等对方凝聚有异之人,再联合屠将军一齐拿下。”
蒙毅领命:“诺。”
嬴政看向李斯,说道:“牙行不用继续盯,暗中留意咸阳城内妓馆、赌坊及乞儿等地,不要打草惊蛇。”
李斯瞬间明悟,领命:“诺。”
嬴政鹰眼如炬,波澜不兴,但无人敢直视帝王的眼眸,因为他们知道,陷入如镜的泉水中,会如何危险。
嬴政不紧不慢的语调轻缓,却让在场的人心中莫名兴奋激动。
“快了。”
很快,大秦就会是真正的大秦了。
*
作为大秦报社最初的建设者之一,自从林月华和纪子昂被罢免停职后,几乎就是赵高的一言堂。
但其实赵高并没有对大秦报社做出太大的改变,只是让大秦报社一切照旧。
他并不缺掌控舆论的报社。
因此,无论赵高私下小动作如何频繁,但在大秦报社,他依旧勤勤恳恳地审稿。
人一旦不思考,身体就会产生惰性,脑子也不例外,他总得找些事情做,保持自己大脑清醒。
赵高一如往日地下值,在回去住处的路上,心里正盘算此时朝廷的形势。
——投奔他的人多为青年之人,为官的日子不长,也少有政绩,所以位居上位的人很少,大多都是九卿中位居中下,但好在人数众多,抱团后,也能有点作用。
假以时日,朝堂之上的中流砥柱,都会更新换代。
赵高半弯的眼眸真诚地眯起,爬上几分笑意,只不过在进入屋内后,见到屋中的人,赵高的笑意被惊讶替代。
“陛下?”
一身黑色的华服,金龙肆意地游曳盘旋在精雕的居具间,周身气息带着令人惶然的平静,屋中之人,不是嬴政又是谁。
赵高连忙小跑上前,走到一定距离后拱手告罪道:“臣参见陛下!不知陛下亲临,还望陛下恕罪。”
“起吧。”
“谢陛下。”赵高起身,看向上方略带随意的帝王,心中猜测对方为何来此。
嬴政慢条斯理地拎起茶壶,将案几上的两个茶杯一一斟满,才慵懒地掀起眼皮,示意赵高。
“坐。”
赵高眼眸骤缩,惶恐地躬身:“臣不敢。”
嬴政淡淡道:“这世上还有你不敢的事?”
赵高本就心里有鬼,心中咯噔一声,思绪翻滚,摸不清对方的心思,强迫自己立马镇静下来,圆滑地回答嬴政。
“臣为陛下做事,自然依法才敢。”
嬴政这才扭头看向赵高,与对方亲切半眯的眼眸合上视线。
这些年,除了大学生外,能够坦诚直视自己的人,只有赵高,但好像,对方也并不是他印象之中的那么坦诚。
片刻,嬴政神情皮笑肉不笑,疑似带着些嗤笑和讽刺,赵高心跳如鼓,但面上依然是那副真诚的模样。
赵高想要再看清些嬴政的心思,嬴政却收回了视线,静静坐在上方,赵高只能半低着头,缓缓上前走到嬴政对面坐下,眼观鼻心。
余光是一片熟悉的蓝灰色,赵高一直贴身服饰嬴政,对嬴政的喜好了如指掌,每当对方站在自己身旁的时候,嬴政都会有熟悉的放松感。
但现在,嬴政心下却毫无感觉。
端起茶杯一口没一口的轻啜,杯中清澈的茶水倒映着嬴政狭长的双眼,平静泛起涟漪,细看后,只是嬴政轻啜所致,那双眼眸中,无甚情绪。
两人之间的氛围安静下来,坐在对面的赵高不知何时,手心已经被冷汗浸得有些黏腻。
半响,坐于对面的帝王陡然说话了。
“先前攻赵时,你肆意杀戮赵国百姓,已功过相抵,现今,”嬴政缓缓放下茶杯,看向赵高,“你已经毫无政绩可言。”
赵高不明白嬴政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情,在攻打赵国的时候,他为了取得陛下的信任,铤而走险。
——率先派人查清幼时欺凌陛下及太后之人的身份,趁乱取杀对方人头,事后他已经向陛下和盘托出,理应不存在什么隐患才是。
脑中瞬间盘算完毕,赵高抬头刚想说话,就撞入嬴政的眼眸中,赵高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自己面容比起那时,少了些稚气和活力,多了些成熟和沉稳,而这双眼眸,却一样的令人生畏。
他与那时,的确已经不同了。
就连他和陛下也是。
赵高不禁垂下眼眸,避开嬴政的视线,嬴政察觉到赵高的动作,没有再看对方一眼,反而放下茶杯,站起身,黑袍一同离坐,游曳的金龙乖觉地回归,伏在嬴政衣间。
赵高起身,垂眸,缓缓弯腰:“恭送陛下。”
本以为不会得到回应,没想到前方传来帝王不咸不淡的话语:“不送。”
赵高平白品出几分耐人寻味的错觉,但却无从想起,只能应声领命。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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