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兵他们□忙把东西送到房子内,看天色不早了,便要离开:营长,你们舟车劳顿,团长让你今晚和嫂子好好休息,明天再去部里报到。
临走之前,四个人又齐刷刷认真地敬了一个军礼,而后才悄悄和宋明月又笑着打声招呼:嫂子,我们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啊。
宋明月也笑眯眯和他们说再见,转身跟陈澈说:“你的这些同事还挺有趣的。”
陈澈跟他们相处这么久,都没发现他们有趣在哪里,他觉得就是她的性格太好了,才会看谁都像有趣的人。
足足做了两天火车,宋明月早就疲惫得不行,现在人都走了,她也一下子松懈下来。
房子明显是收拾过的,就连厨房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宋明月走进去,看到里面放着一个锅炉,看来这边主要是烧煤炭做饭的,锅炉旁边有一个两层老式碗柜,上面不仅摆放有碗筷,还有一桶挂面和几个鸡蛋。
旁边是一个米缸,里面除了有一些精细米,最上面一层用木板隔着,摆了几颗白菜。宋明月惊讶道:这些不会也是刚刚那几个小哥哥准备的吧?
陈澈语气有些吃味,冷淡地说:“他们比你小,不用叫他们哥哥。”
小哥哥又不是哥哥的意思,不过宋明月自然知道谁的大腿最粗,她狗腿地跑到他面前:“我不叫他们小哥哥,叫你小哥哥行不行?
陈澈顿时眼睛不知道朝哪里放,他故意移开视线到处看,最后落在她身后的小厨房,扯开话题:今晚我们要不就吃面条?
宋明月赞成:“可以啊,我还想在面里加个荷包蛋!”
陈澈:“荷包蛋是什么?我没煮过。”
这倒难住宋明月了,因为她也不会做那种煎得焦黄的荷包蛋。在来到这里前,别说是荷包蛋,她连厨房门都没进过。
到了宋家,王玉芬心疼她跳河受了寒,压根不会让她做家务,偶尔在旁边帮忙,也不会真的让她上手做饭。
不过她理所当然地想了一下,应该不难,先放油再放蛋抄一下,捞出来不就是荷包蛋了嘛。
宋明月自告奋勇道:“没事儿,等下我来操作,我煎两个吧,我们一人一个。”
陌城天气要比平
城燥热一些,加上厨房小,碳子被烧了起来,没一会儿,宋明月身上就汗津津的,额头上沁出薄汗,她想把火烧得旺一下,又添加了些碳子,一来二去,不知何时,脸颊两侧染了些煤炭黑,跟花脸猫一样。
宋明月毫不知情,她还在专心做着荷包蛋,结果就是油放多了,蛋煎碎了,翻了几下后,又变糊
了。
她拿着糊蛋,发现自己做饭天赋似乎真的不是很高,往后可怎么办,离开宋家,她必须要学会自力更生。
陈澈将外面收拾好后过来问:“明月,做得怎么样了?”
待他一抬头,看到宋明月头发微散下来,脸上还沾了一块块黑色,不由想笑。
可她那双眼睛依旧清澈透明,甚是好看,她思考了一下,把两个煎坏的蛋盛起来,昧着良心说:“我觉得还可以啊,将就着吃吃吧,剩下的面条交给你煮啦。”
这话刚说完,门口就传来一道女声,眼睛巴着里面看:“陈营长到家了吗?我来给你送饺子。”送吃的是假,来看看他新媳妇儿才是真正目的。
宋明月跟女人点了点头,她没发现此刻自己形象糟糕透了,已经三四天没有梳洗,脸又脏了,主打得就是黑黝黝。
女人将饺子放到桌上,光明正大偷瞄几眼宋明月就走了。
没一会儿,又有人来敲门,这次依旧是个年龄不大的年轻女人,她端来了一碗面条,跟上一个女生一样,一边说着话,一边打量着宋明月。
直到陆续来了第五个人后,宋明月才真正反应过来,她们是来看自己的。
并且自己还输了!因为从她们神色上就能判断出,赤裸裸写了几个大字,也不过如此嘛。
她赶紧拿起房间里的镜子照一下,顿时有些气愤,比美貌她怎么能输,便把锅甩到陈澈头上:你看到我脸脏了怎么也不说一下啊。
陈澈同志还不了解情况,一脸认真地说:“不碍事,等吃完饭我给你去打水,洗一下就干净了。
这不是洗不洗的问题,是不能这样子见人啊!
陈澈虽说性子冷,靠着一张脸和年纪轻轻就已是营长,在这大院里很受欢迎。
之前各路领导夫人都有想给他牵线搭桥介绍对象,他几乎就没见过面,一心扑在事业上。因此这次他要带对象来随军,大院
其他人都快要好奇死,到底什么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他啊。如今一看,几个人顿时都有些失望。
长得一点也不好看,脸上还有黑斑,真不知道陈营长怎么想的,哪里比得上团长家侄女。“我也觉得不好看,身材看着倒还行,可蓬头散发像个疯子一样。”
听说是家里人给定的亲,我猜陈营长也是迫不得已,毕竟父母之命不能违背。
到第二天,陈营长娶了个丑八怪在大院里已经不知不觉流传开了。
谁看到了团长爱人沈玉兰,都要把这事复述一遍,桂花他们昨晚去看了,都说长得不好看,脸上还有斑,跟倩倩简直没法比。
沈玉兰听着只觉得解气,不由想说一声活该,自家侄女赵倩倩那么好看,性格又好,还一心想要嫁给陈澈,都被他冷冷地拒绝。
她还以为他能娶到什么媳妇儿呢,没想到比倩倩还差一大截。
宋明月对此还一无所知。
一大清早,她就被一阵歌声吵醒。大院广场上,每天早上六点钟都会准时响起红歌,歌曲也许会放不同,但声音绝对震耳欲聋。
宋明月认命般地睁开眼睛,一直到歌声结束了,她才又进入沉沉梦乡。等她再醒过来时,已经是早上10点半。
昨晚这一觉,真的是她从穿过来后睡得最香的一次,大概是做火车太累了,直到睡醒后,她才觉得自己又彻底活了过来。
床铺正好挨着南墙,宋明月坐起来打开窗户,一股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大院依山傍水,一眼望去,连天空是澄清碧蓝的,前面是一排排平房,再远处,还有缕缕青烟在上空升起。
此刻她才有更真实的感受,她真的从平城来到了陌城,完全陌生的地方。
可她这人最不畏惧的就是挑战,到一个新的地方,也意味着新的开始。
宋明月起床后,发现屋内已经空无一人,陈澈早去上班了,还给她留了一张纸条,早饭在厨房里。
锅里有一些粥,还有一个白煮蛋,宋明月吃完后,将从家里带过来的衣服整理好放在衣柜里。
这个房子一共有两个房间,一个大的和一个简单的小书房,陈澈主动将主卧让给了她,里面正好有一个大衣橱,宋明月只用了一半,剩下一半她打算还是留给陈澈。
/>“有人在家吗?”
门口忽然有人敲门,见没人应答,她敲完后又自己走了进来。
宋明月从卧室出来,只见一个穿着蓝色的确良布褂,剪着解放头,头上还别了两个黑色发卡的女人朝她走过来,手臂上还戴了一个红色袖章。
在宋明月看到她的同时,女人也将目光探了过来,那里面装满了讶异。外面都在传陈营长娶了个丑八怪,他们说得丑八怪跟自己见到的是同一个人吗?
宋明月穿了一件红色连衣裙,裙子腰围做了松紧设计,裙摆处还有一圈好看的花纹,这是来之前王玉芬特别扯布给她去裁缝店做的,当时她和裁缝沟通了,亲自设计了款式。
上一世,宋明月就在时尚这块拥有极高的眼光,基本她穿的衣服,都会成为身边人效仿的模板,后来在她那个便宜爹支持下,还开创了自己的衣服品牌,只不过衣服价格设置得太高,后面引来了很多人跟风抄袭模仿,正牌的只服务小众人群。
在宋庄街,到处都是熟人,宋明月不敢穿得太过于高调,担心解释不清楚,如今到了没人认识的平城,那不是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嘛。
宋明月以为这人和昨晚那几个一样,故意来看自己的,昨晚怪她没准备好一时败北,现在她斗志正高昂呢。
她微微一笑,轻声地问:“请问你找谁?”
连声音都这么好听,殷秀梅快要溺在她温温柔柔声音中,这才反应过来,自我介绍:“我是家属院的妇女主任殷秀梅,马团长特别嘱托我,负责你和陈澈同志婚礼一事。
自从试验失败后,研究所好久都没有过热闹的事情,领导正想趁着陈澈结婚这事,大办一场,也算是为研究所冲冲喜。
宋明月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临走之前,王玉芬还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要找个照相馆,寄一张婚礼当天的相片。
没能看到闺女结婚,已经是她的遗憾,只寄望于能从相册感受下结婚的喜悦。
殷秀梅问她有什么想法?
本就是走个流程,宋明月没什么意见:“秀梅婶子,只要不闹新娘或者伴娘就行。”
好的,你一个姑娘家应该不懂,你放心,咱妇女会肯定帮你办得体体面面。
她刚来,殷秀梅又跟她介绍了大院的一些情况,平时洗衣服
可以去旁边河边洗,拎水要到大院门口井边拎,最好早上去,水质好一点。
临走前,殷秀梅终于问道:对了,明月同志,你身上这衣服哪里买的?有没有小一些的版式,我给我闺女也买一件。
她闺女爱臭美,平日里最喜欢穿裙子,家里小裙子有好几件,却还没有这么好看的。
宋明月大方地分享:“这个是我自己找裁缝做的,小朋友要是喜欢的话,到时候我告诉裁缝怎么设计。不过秀梅婶子,我还以为你跟我差不多大,原来都有小孩了。
谁不爱听夸自己的话,尤其是大院里面,妇女们基本实现了吃穿自由,算不上多好,可跟外面农村比,这里人几户都有正经工作,现在追求得正是新时代潮流打扮。
殷秀梅嘴角忍不住上扬,笑容快溢出来:“都已经有两个娃上学了,赶赶明儿有空,你到我家吃饭,我带你见见。
好的,谢谢婶子。
话聊开后,殷秀梅对宋明月越来越有好感,长得这么漂亮,还这么会打扮,关键性格也好,她现在总算知道陈澈同志为什么会看上她。
殷秀梅担心她一个人在这里孤单,又主动推荐:咱们大院里经常会举办一些职工家属文艺活动,你刚来可以积极参与,和大家拉近拉近距离,不然整日闷在家里面可不好。
婶子,我想问下,咱们这边有夜校嘛?
这个时候,夜校盛行,很多职工想补充知识,白天又没时间,就会上夜校。
比起在其它地方交到的朋友,学校里面的人相对单纯一些,宋明月也想从夜校开始,对这边更加熟悉。
殷秀梅想了一下:“咱们大院里没有夜校,不过在这儿不远处有一所,大院里不少人在里面上课,具体我不了解,你要想知道我帮你问问。
殷秀梅出去后,路边正好遇到几个家属在一边洗衣服一边聊天,见她从陈澈家出来,都好奇地问:“秀梅婶,那小媳妇到底长得多难看?听说有黑斑?”
难看?人家小脸白白净净,一个斑印子都没有,也不知道这个谣言怎么造出来的,不过她可不解释,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反而惹得没看过的人更加好奇。
不过除了好事之人,其他普通人也不好
意思特意跑到别人家看看你长得什么样,反正再过不久他们就要办婚礼了,到时候再丑的媳妇儿都要出来见人,她们也能一睹真容。
之后时间内,没有人再来过,宋明月也没出门,她有轻微洁癖,将从平城带的行李都规整得整整齐齐。
等全部收拾好后,宋明月才有些满意,这才像个家。
一直到晚上11点多钟,陈澈才回来,白天睡得多了,听到有动静,宋明月立马就醒了过来。
只见陈澈轻手轻脚推开门,他身上还穿着绿色军装,身姿也一如既往挺拔,但不知为何,宋明月打开灯,一眼就发现了他跟平日里有些不同。
看到她出来,陈澈强撑着问:“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认识这么久,宋明月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落魄,没了平时的意气风发和骄傲冷漠,眼神里甚至透露着一丝迷茫,她赶紧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澈:没事,工作上的事情,你早点去休息吧。
宋明月从厨房里端出给他准备的晚饭,“要不先吃点东西?”
陈澈本想说他不饿,但一天没吃东西,此刻看到饭,他胃里是有点难受,便坐了下来说声谢谢。
宋明月托着腮看着他,她想到了以前去某基地旅游,特意请了当地的一个导游,导游跟她说几十年前,在这里怎么把导弹送上天,她听着一点兴趣都没有,让导演说点有趣的东西。
但那些从别人口中讲出的经历,当真正做起来时,应该是付出了很多很多的代价和努力,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才有了最后的成功。
她想,陈澈现在也许就在经历着这个重复的失败过程吧。
宋明月知道他沮丧,她还是喜欢那个意气风发,什么都不放在眼中的陈澈,鼓励地说:“工作嘛,一次两次失败又没关系啊,你们在做大事情,如果这么轻易成功,又何须你们来做呢,所以不要泄气,相信未来几十年,你们现在经历的失败与迷茫,肯定会有结果的。
陈澈不自信地问:“会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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