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船既上,歌斐再不情愿也只能认命。
毕竟如果《方舟》停服了,诺亚作为原生的总系统还有可能被移植到其他游戏继续工作,像他这样连完整代码都没有的打工仔,八成只有被丢回废弃AI回收站的下场。
想到这,歌斐一个激灵,又支棱起来了。
没错!游戏垃圾不要紧,只要能一直运营,保证他不失业就行!
虽然歌斐的人格比诺亚健全上不止一星半点,但要论怎么当游戏总系统,显然还是诺亚更有经验。
因此看完能翻的资料,歌斐又开始加班加点向诺亚取经,学习系统的日常职责和工作方式。
从某种方面上说,诺亚很像两三岁的人类孩童。他纯纯的小脑袋瓜里不存在任何关于‘竞争’、‘排外’、‘唯我’的意识,歌斐问他什么问题,他都一五一十认真回答,知无不言,没有心机,毫不设防。
如此想想,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要跟他朝夕相处共同工作这事,好像也没有那么煎熬了。
时间在岗前培训课的间隙飞快流逝,很快便到了第二天早上,要准备开服了。
七点半,距开服还有半小时,王总工就准时回到了智脑跟前。
他昨晚几乎熬了个通宵,此时哈欠连天,说话也带着浓浓的倦意,神志倒还算是清醒:“早,我亲爱的系统……们,该上线工作啦。”
歌斐跟着诺亚,对照着事项清单依次调动基层软硬件。
开启服务器、清理虚拟内存、开放测试通道、检测网络质量及网关状态、启用互联网防火墙……
这年头网络已俨然成了虚拟的第二世界,除了高等人工智能有建模,许多软件也都有自己的虚拟形象,比如歌斐之前见过的史莱姆杀毒软件,再比如,被设计成地狱三头犬的防火墙。
不过实际上,防火墙狗的虚拟形象相当可爱,小身子圆墩墩的,还长了水汪汪的大眼睛。除了同样有三个脑袋和名字也叫刻耳柏洛斯外,完全没有半分传说中地狱守门恶魔的气势。
歌斐看着个头还不到自己膝盖的小小狗,怀疑地问:“它真的不是专门来卖萌的吗?”
“‘卖萌’——指刻意显示自身的可爱。”诺亚认真思考了一下,才给出结论,“那不是,刻耳柏洛斯本来就可爱,不需要刻意显示。”
歌斐:“……”
就在这时,防火墙检测到非法闯入,刻耳柏洛斯猛一转身,身形骤然膨胀,耳朵变尖,牙齿变长,三个脑袋神情不一,但都面目狰狞,整个儿凶相毕露。在非法数据开始传输前,它就把对方的信标撕咬成了碎片。
再转回来时,它又恢复成了圆头圆脑的狗崽模样,歪了歪脑袋,朝歌斐和诺亚摇摇尾巴,颠儿颠儿地跑开,继续巡逻去了。
诺亚说:“你瞧,它的工作状态也很可爱。”
“……”歌斐说,“我觉得你对可爱这个词一定是有什么误解。”
准备阶段要做的工作很多,但歌斐和诺亚完成所有任务,只花了不到三分钟。
不是他们效率高,主要还是因为总系统的定位更像是统领支撑游戏运行的所有软件硬件的主管,只须督促手底下的小弟们好好工作,并不需要凡事都亲力亲为。
不过全服公告这种东西,还是得总系统自行编写自行发布的。
【系统:更新测试结束,即将开服,请测试人员尽快安全退出。】
……
【系统:游戏停机维护结束,开放登录。】
眼瞅着诺亚轻轻松松便更新完了两条公告,歌斐摩拳擦掌,也想亲身上阵实践一番。
诺亚没多说什么,爽快地把权限转交给他。
公告接口长得就像块平平无奇的写字板,只要在上面添加内容,点下确认,就会自动发送给每名玩家。为避免玩家错过文字,还会一并附上语音播报。
“你也可以亲自念。”诺亚说,“不过反正用的都是同一个语音包,没什么区别。”
歌斐一下就来劲了:“怎么能说没有区别呢?声音一样,但自己念可以加上语气啊!这可是让玩家感受到我们的热情和爱的好机会!”
他抓紧时间,埋头在公告面板上编辑起来。
于是这天上线的玩家,都听见了这样一条一改往常冷淡刻板风格的系统消息:“欢迎来到《方舟》,游戏已更新到版本3.0.1,全新的系统君将竭诚为您服务,祝您游戏愉快,么么哒~”
游戏里的世界频道对此展开了一场激烈讨论,玩家们反应不一,但主流观点大致如下——
[世界]非鱼:所以,游戏公司这是彻底把系统改到人格分裂了?
[世界]诚信小贩:我也想问来着(顺带打个广告,长期收各种大号小号,准备出号退游的带价MMMM
[世界]妖妖灵:+1
[世界]咕:+10086(顺便踢一脚楼上奸商
……
也不能怪玩家们第一时间就怀疑更新后的系统出了故障,除开全程参与的王总工,没有其他人知道游戏现在其实有两个相互独立的总系统。歌斐和诺亚共用底层模块和功能接口,声音一模一样,前后两条公告却画风突变,可不就像同一个系统人格分裂了么?
况且《方舟》整个游戏几乎都是用BUG堆叠起来的,系统再闹些什么幺蛾子……嗯,太正常了,完全不会让人感到意外呢!
作为在玩家心目中的形象从‘人格缺陷’发展为‘人格分裂’的系统之一,诺亚沉默了一阵,然后一本正经地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来:“原来如此,这么听上去的确亲切了不少。”
歌斐:……
醒一醒!这是这时候应该关心的事吗?!
就这么一小会儿时间,世界频道冒泡的玩家越来越多,大家很有默契,整齐划一地刷起了【歪?鑫游吗?你家垃圾游戏连系统都出BUG啦!就这你还不倒闭?】
歌斐看得心焦,见诺亚仍处于全然不在状况内的状态,忍不住说:“玩家要造反了,你不该有点表示吗?”
“表示?”诺亚不是很能理解他的意思,“玩家的评价并非我需要关注的数据,我只要保证游戏能够顺利运行就够了。”
……问题是你也没做到让游戏顺利运行啊。歌斐心说。
诺亚不在意游戏会不会倒闭,他可在意,这愈发坚定了他要当一个优秀的系统、挽救游戏风评的决心。
歌斐重新鼓足了干劲,元气满满地提问:“公告发完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诺亚答:“待着。”
歌斐等了半天,始终没听见下文,隐约冒出些不妙的猜测:“待着?就……像现在这样干站着?没其他事情了?”
“是的。”诺亚已经自发进入了双目放空的发呆模式,“游戏正常运作有基层软硬件维持,总系统只需原地待命,监测数据,等待管理员指令。”
“行……吧。”
歌斐依言跟诺亚一块安静地待着,大概待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其实也就十分钟——但是智脑的脉冲时钟周期是以纳秒为单位的,所以从系统的角度来看,这时长确实不算短了——依然没等来传召。
歌斐熬不住了,他迫切地需要找些事做,或者找些话说。
他问诺亚:“光这么干等着,你不觉得无聊吗?”
“‘无聊’——无所事事时的一种心理状态。”诺亚又一次自问自答地解释了词义,想了想才答,“不。我没有无所事事,我在等待指令。”
歌斐:“……你开心就好。”
他决定不再跟人工智障小伙伴空耗时间比命长了,丢下一句“我去前端逛逛”,快快地、快快地溜了。
总系统和其他软件的工作区域属于后台,没有可视化界面,因而是一片对外完全隐形的空间。而后台众多苦力辛勤工作的成果,都会如实呈现在前端——即进入游戏的玩家所能看到的世界。
与开服前相比,《方舟》的前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停机维护时,整个世界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服务器启动后,所有的贴图、模型、光效和阴影依次就位,共同构筑出一个恢弘庞大的幻想世界。
即使歌斐已经事先看过了场景原画和实际效果图,也还是被眼前代入感极强的壮丽景色深深震撼了。
他正处在高空当中,整块大陆都在他脚下,城镇变成了花花绿绿的火柴盒,平原、山峦、森林、沙漠等不同的地貌则像各种颜色拼搭的地毯,如银白缎带般的河流蜿蜒穿梭其间。
陆地之外,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此时是游戏内的深夜,海上起了薄雾,而月色就从后面一点点渐透出来,被水面折射成万千细碎的微光,随着海浪轻轻荡漾。
歌斐总算明白为什么游戏的质量低劣成这样,还能苟延残喘地撑上一年了。
——游戏玩家也分很多种,有真正为了玩游戏而玩游戏的成就党、副本党,有轻度娱乐的社交党和收集党,也有在线就是为了打扮得漂漂亮亮找地方截图的风景党。
前两类《方舟》大概率是留不住的,但是最后一类应该没问题。
美术组,牛!单凭一己之力撑起了整个游戏!
崇拜完不知名的美工大佬,歌斐开始朝地面靠近。
几分钟后,他灰溜溜地回到后台,问:“在前端世界的移动只能一点一点慢慢挪吗?”
也不知道他的位置距离地面究竟有多远,他刚才走(或者该说飘?)了半天,几乎是在原地踏步。这么算下去,他要想碰到地面,也许得长途跋涉个一两天。
“坐标。”诺亚尽职尽责地教他,“确定坐标就可以直接传送,跟你回后台的操作差不多。”
歌斐尝试性地随意想了个坐标,还没来得及道谢,眼前景色一变,已然换了场景。
作者有话要说:想rua防火墙狗狗!【发出渴望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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