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把梧桐哄回去, 华裳收拾收拾就跟众人进城了。
孟离经站在他身边,嘀咕道:“可怜梧桐啊, 你家将军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
华裳踹了一脚孟离经的鞋, 没好气道:“我要是真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那怎么也要先忘了你这个旧人。”
孟离经立刻嬉皮笑脸要为她锤肩, “将军, 别生气啊。”
“咳!”华裳不知道注意到了什么,立刻把孟离经脑袋上的头盔往下拽了拽。
孟离经不知道从哪里弄来这个头盔, 竟然比他的脑袋还要大上一圈儿,被华裳这么一拽,头盔往前一倾, 直接遮住了他的眼睛。
孟离经看不到路,一头撞到了前面人身上, 而他前面站着的正是陆山平,陆山平被他这么一撞,整个人摇晃几下突然栽倒在地。
“哎?”华裳连忙上前一步, 抱住陆山平。
与陆山平一排站着的关九猛地转过头:“这是怎么了?”
陆山平的突然晕倒导致整个队伍也乱成了一团。
“这是什么啊,就这样的军队想要去打突厥人?”
“战神呢?我们的战神呢?”
周围的群众的交谈声纷纷扬扬。
孟离经和关九同时看向华裳。
华裳蹙了蹙眉,转身,背起了陆山平。
“走吧。”
孟离经还想要说什么, 却看到负担着一个人重量的华裳动作轻快地赶上了大部队。
过来察看情况的张将军深深看了一眼华裳, 没有说什么。
关九站在孟离经身边道:“她永远在人群中这么引人注目。”
孟离经正回想着方才触及陆山平时的奇怪感觉, 慢了半拍才看向关九, 他眸色深沉, 微笑道:“关弟看来很喜欢拂晓。”
关九眯起眼睛,“我对容容的喜欢怕是不及你吧?你表现的就像是对她渴望了多年似的。”
“真可怕啊,她身边居然有你这样的人。”
孟离经同样笑道:“真可怕啊,她身边居然有人为了她吃醋成这样。”
两人对视,气势放开。
一旁的几个脸生的士兵忍不住抖了抖。
真可怕啊,阿娘,孩儿想回家!
进城不久,众人就分配了休息的地方。
因为华家世袭冠军侯爵位,又常年驻守边关,所以在这边城也有一座冠军侯府,在华裳回去后,她就将这座房子借给李娴使用。边城中能够招待人的房子不过就这么几座,这次太师王问之前来,李娴也只好将王问之安排住进这里,而张将军营下的几人也包括华裳他们都巧合地被安排过来。
再次跨入这座充满她回忆的府邸,华裳并没有细看,毕竟她还惦记着背上之人的情况。
华裳刚将陆山平放下,孟离经就立刻赶了过来,为他把脉。
关九站在一旁观察,“原来你还会医术?”
孟离经淡淡道:“在乡间的时候跟赤脚郎中学过一些。”
关九目光闪烁,追问:“他的脉象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对的地方?”孟离经问她,“你觉得会有什么不对?”
关九淡淡道:“我怎么会知道?我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孟离经的手指在他的脉搏上滑动,抬起头,看了华裳一眼。
关九想了想,出声道:“要不我来试试,我这里有些偏方。”
华裳轻声道:“还是我来吧。”
孟离经:“他大概只是中暑晕了过去,没事。”
“嗯。”华裳走到床前,大拇指捏着他的人中狠狠一掐,陆山平果然悠悠转醒。
他睁开眼,入眼的便是华裳忧心忡忡的神情。
陆山平怔了片刻,又缓缓闭上了眼。
华裳无语,她食指点在陆山平的脑门上,戳戳戳。
“明明都醒来了,你怎么不起来?还想让我掐一次试试?”
陆山平立刻睁开眼,怔怔地瞪着华裳。
“快点起来,咱们可还要一起接受训斥呢。”
陆山平声音沙哑:“什么?”
一个声音突然在众人身后响起:“你还知道会被训斥?”
几人立刻循声望去,只见张将军神色不好地走了过来。
张将军道:“让你们进城,是觉得你们不错,想要提拔你们,结果呢?你看看,你们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陆山平虚弱道:“是我身体不适。”
张将军摇头,“你这个病秧子究竟是怎么被选中的?现在的军府可真是越来越不行了。”
“你们知不知道现在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的,百姓们都说长安这次派来的军队都是一帮病秧子!”
孟离经突然道:“百姓们产生这样的想法是因为冠军侯不在的缘故吧?”
张将军沉默下来,神色也有些不大好。
“你是谁?叫什么?”
孟离经行礼,“属下何芰,是属下失言了。”
张将军沉默片刻,缓缓道:“不,你说的很对,百姓们对长安来的军队不信任,正是因为冠军侯没在其中的缘故。”
关九忍不住道:“以前光知道冠军侯厉害,声望极高,却不知道原来已经高到这个地步。”
陆山平歪在床上,虚弱道:“是啊,不到边关是不会了解华家的伟大,不会明白冠军侯的难得。”
屋子里一片沉默,所有人都在想这个不在场却偏偏又在场的华裳,唯有华裳不以为然。
“我倒是觉得,此次事件暴露出两个问题,”华裳侃侃而谈,“第一,我方军队磨练不足,不够默契,这次只是中间出了一点小纰漏,就影响其他士兵,让他们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战场上瞬息万变,哪里有让他们愣神的功夫。”
众人纷纷看向她,虽然没有阳光加持,她仍旧如此耀眼。
“第二点,民众即便对这支军队战力存疑,也不应该发酵如此之快,很显然,城中有突厥的探子来搅浑水。”
华裳对张将军道:“还请将军早日对监军说明,从这两方面入手准备。”
张将军瞪大眼睛,一脸惊叹地盯着她,“你这小子究竟从哪里蹦出来的,怎么比我这个打了大半辈子仗的将军还要看的明白?”
华裳笑了笑,“属下闲来无事喜欢看兵书,这才懂得多了些。”
这话孟离经敢作保,在天下所有书籍中,唯有话本和兵书才能让她看了又看。
张将军摸着脑袋,不可置信道:“这么厉害?不会吧?冠军侯就不喜欢读书,她不也用兵如神?”
华裳忍不住在心底道:你究竟是敬佩我,还是黑我啊!
她笑道:“将军误会了,冠军侯虽然不爱舞文弄墨,但当将军的哪能不读兵书啊?冠军侯常常读兵书,读到天亮呢!”
“是吗?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关九笑了起来,“是啊,容拂晓你是如何得知这些的?”
众人纷纷盯着华裳看个不停。
华裳咳嗽了几声,直接道:“因为……因为……我舅舅的女儿的丈夫的兄长的姑姑的父亲认识冠军侯府的管家,听管家说的。”
孟离经捂着嘴,强忍住笑意。
陆山平一本正经道:“原来是这样,这也说得通。”
张将军的脑子还没有算出这“舅舅的女儿的丈夫的兄长的姑姑的父亲”究竟是个什么关系,只得咳嗽一声,道:“你们好好准备,如果有机会本将军会提拔你们的。”
说罢,他就迅速离开了。
关九眼珠子转来转去,不说话。
陆山平看着华裳,轻声道:“多谢你救我一命,救命之恩我定然会报答的。”
他这话说的她骨肉酥麻,华裳忙推辞:“不用,不用,我施恩不望报的。”
说罢,她就脚底抹油溜了出去。
华裳对这座府邸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她牵着小凤凰走左右走,走向了府邸中的马棚。
她的梧桐果然等在马厩中。
华裳牵着小凤凰,一步步接近梧桐。
梧桐甩了甩头,扭过头。
华裳柔声道:“别生气啊,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梧桐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它骄傲地仰起头,嘶鸣一声,黝黑的毛皮在天光下滑过迷人光泽。
华裳一根手指抵在唇上,小心道:“嘘,别引来其他人。”
“将军说的其他人……是我吗?”一道影子由梧桐背后迈出,走出光与影的分割线,来到天光下,华裳的面前。
从草原旷野袭来的狂风扬起他的墨发、黑衣,像是飘扬在铁杆上的乌旗。
他站的笔直,双眸深深望着自己的将军。
许久,李娴慢慢弓腰,半跪在地,身为一军元帅,向她垂首,“见过将军。”
华裳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她的视线由他的身上慢慢抬升,望向辽远的天际。
“你啊,都是元帅了,怎么还动不动就朝我下跪?”
李娴沉声道:“在我心中,将军永远是我最尊敬的人。”
“你有这个心就成了,若是被你的属下看到了影响不好。”
李娴:“这是将军应得的,将军的好世上每个人都该知道。”
华裳无奈笑了起来,“你啊,都这么久了,怎么从来未曾变过啊。”
李娴抬起头,目光坦然又灼热,“会变的不是李娴,只要将军未变,李娴就永远也不会变。”
果然是她的老部下。
华裳上前一步扶起李娴,她问:“你是如何认出我来的?”
李娴淡淡道:“能让梧桐不撂蹄子,又能将凤凰握在手中的人,只有将军了。”
华裳站在两匹马中间,一左一右抱住它们两个的脖子,亲密道:“听没听到,都是你们两个小东西让将军我泄露了身份。”
梧桐傲娇地撇开头,凤凰则温柔地舔了一下她的侧脸。
华裳哈哈大笑起来,“对了,是你将我安排进冠军侯府的吗?”
李娴摇头,“我也是现在才知晓您的身份。”
“嗯?”
李娴老实道:“之前把梧桐放出去也是想要试试看您有没有来边城。”
华裳简直无语了,“你们为什么一个个都能猜到我要来边城啊。”
“大概,这世上您是最想要收服突厥的。”
华裳笑了笑,没有否认他的说法。
“那是谁故意安排我进来的?”
华裳思量道:“对了,太师抓到了一个突厥细作,他有没有跟你提起过?”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