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裳立刻接口道:“那属下就先告退了。”
王问之浅笑拦住了她, “差点又被你骗过去, 华裳。”
华裳无辜地眨了一下眼睛, 转头看了看,“啊?谁?”
她神情渐渐兴奋起来了,“是冠军侯吗?她在这里?”
王问之含笑:“冠军侯不就是在这里吗?”
“啊?在哪里?在哪里?”华裳真的转了一圈, 四处打量。
王问之浅浅一笑, “你很喜欢冠军侯华裳吗?”
华裳背过身时脸色古怪,等转过身,她又恢复成有些羞涩又有些兴奋的淳朴模样,仿佛就是一个仰慕华裳的乡土丑郎。
她捂着自己脸上的伤痕,轻声道:“华裳将军勇武非常, 一心保家卫国, 我自然喜欢她,仰慕她。”
幸好她脸皮厚, 夸自己也不会不好意思。
王问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华裳紧紧盯着他,问道:“难道大周还会有人不喜欢如此忠君爱国的华裳将军吗?”
王问之心里荡起柔波,他握着拳头抵在嘴边咳嗽了两声,淡淡道:“或许。”
嘴角的笑意快要压制不住了。
这样子的表现……果然是华裳吧?她果然不可能安稳地躲在长安度日。
王问之放下手, 温声道:“你说的是,世上谁人不爱冠军侯呢?”
华裳脖颈一凉, “莫非监军大人也是这样看待冠军侯的?”
王问之:“王某确实仰慕冠军侯非常。”
华裳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这老狐狸说的话, 她是一个字儿都不信。
王问之侧身而立, 含笑望向辽阔的天际, “虽然有时候政见不和, 但不可否认,冠军侯确实是我见过的第一奇人。”
“若说是奇人,监军大人您自己才是吧?属下虽然住在山野,也听说过监军大人您的奇人奇事。”
王问之笑容收敛,“什么奇人奇事?某不过早年痴傻,一时偶然才重新恢复清明。”
华裳眨了一下眼。
王问之唇角一勾,轻声道:“当初王家也曾找过名医给我治过病,却没有任何效果,这才将不抱任何恢复希望的我送至乡下……”
他声音温润柔和,故事千回百转,惹得华裳一直不停问“然后呢?”“接下来呢?”“那这病到底是如何治好的?”
“我的痴病该说是无药自愈的。”
两人寻到马棚后的一处干草堆,王问之坐在高高的草堆上为她说那过去的事情。
华裳双手捧着脸颊,听得是津津有味,她一脸神奇道:“无药自愈?这么厉害?”
王问之含笑点头,“这可以说是机缘,也可以说是仙家妙法。”
华裳嗤之以鼻,“你在驴我吧?”
王问之神情正经道:“这是真的,我十五岁那年,曾在乡间道路旁偶然遇到一位小仙女。”
“哈?”华裳毫不客气道:“你当时正傻着呢,如何知道是不是小仙女?”
王问之微微一笑,那双光华流转的眼眸透出不一样的光彩,“那位小仙女是从天而降。”
华裳:“我也能做到啊!应该说,有点武力的人都能做到吧?身轻如燕什么的。”
王问之双手搭在膝盖上,安静地凝视着她。
华裳说了一会儿,才摸摸鼻子道:“好吧,我不打断你了,你继续说。”
“一般人是能做到,可我遇见的小仙女只有十岁大。”他笑容加深,“你做不到吧?”
华裳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的笑容有股挑衅的味道,她猛地一拍大腿,“谁说我做不到!我十岁的时候当然也能做到,当时我学的最好的便是轻身的功法了,我当时又特别喜欢上蹿下跳,家人怕我吓到人,就把我送到老家去了,嘿,那里树多,房子间隙大,我的轻功练的更好了。”
她说的洋洋得意,春风满面。
“是这样啊……”王问之探过身子,轻声问:“你家世代躬耕于长安郊外,如何学的轻身的功法?家人把你送到老家,你的家人不是很早就不在了吗?你不是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老家吗?”
华裳洋洋得意的脸僵住了,心里“咯噔”一下。
完蛋了露馅了。
她假模假样咳嗽了几声。
王问之舒缓了语气:“这是你在军府登记的信息,许是他们搞错了,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
华裳没说话,她才不信他这么好心,会给她找台阶下。
王问之含笑道:“不过,我刚才提起小仙女时,你立刻联想到了自己的身上,是因为你也是女的吗?容拂晓……”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也更温柔:“小芙蓉……”
该死的宋玉清,瞧他办的好事儿!
华裳硬着头破傻笑,一副“啊,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样子。
王问之仔细看她,没有再近一步逼迫,他缓缓站起身,轻轻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我送你回营。”
华裳忙摆手,“不用,不用,大男人送什么送!”
她努力维持着千疮百孔的人设。
王问之温声道:“你一个大男人还在意这个?”
华裳:“……”
你是故意的吧?一定是故意的吧?
她到底是没扭得过王问之,被他送回了营帐。
正巧,遇见了出来寻他的孟离经和关九。
四人走了个面对面,气氛十分僵硬。
华裳笑了一下,“你们两个是出来找我吗?”
关九:“是啊,毕竟都走丢一个莫一无了,可不能把你再整丢了。”
她说着,扫了王问之一眼。
华裳亲热地搂住她的肩膀,歪头一笑,“谢谢了,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
关九抬起手,将她脸颊边湿漉漉的头发别到耳后,指尖似有意又似无意地滑过她脸上伪装出来的伤口,关九笑道:“你知道就好。”
孟离经和王问之同时皱眉。
孟离经自从有了华裳的承认,行为举止更为大胆,更加无所顾忌了。
他直接上前一步,揽住了华裳,笑眯眯道:“容弟,我有些事情要与你商量,来来来,你同我过来。”
说着,便拥着华裳进入了帐子。
帐篷外,关九朝王问之行礼,王问之抬了抬手,温声询问了两句,关九一一作答。
王问之心里觉察到哪里不对劲儿,可就是找不到原因。
帐篷内,孟离经刚推着华裳进了帐篷,就一口叼住了她的耳朵。
“将军……”他一手按在她身旁,低声道:“偷吃可是一种不好的行为。”
华裳搂住他的脖子,小声训他:“你脑子里整日都想些什么,正经一些啊!”
孟离经轻笑一声,哑声问:“你想要离经叛道的我如何正经?”
他低下头,薄唇覆在她的双唇上,用气音道:“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华裳掐着他的脸蛋,将他的脸扭开,“春天都过了,你怎么还在发情?”
孟离经眨了眨眼睛,“因为将军你才是我的思春期。”
华裳被他柔软的情话缠绕着,手指用不上力了。
她笑着摸了摸他的嘴角:“鬼才孟离经这张嘴说起情话来也是那么动人。”
孟离经哀叹道:“可惜啊,我这平生最大的优点,也只有将军你能领会了。”
华裳推开他,“别闹,等会儿就有人进来了。”
孟离经双手顺势滑下,搂住她,“等不了了,我已经等了太久。”
这人简直缠死个人。
华裳只得举起双手,“你听我说,我怀疑……不,我确信王问之已经认出我了。”
孟离经叹了口气,酸溜溜道:“我就知道将军和他出去没干好事。”
这话说的真是怪!
“不过,这也无妨。”
“怎么能说是无妨呢?我可跟他是死敌,他搞不好要去圣人那里参我一本,完了,这下子说不定我的爵位都能丢。”
孟离经站直身体,看着她的眼睛,“所以将军准备回去了吗?”
华裳立刻道:“怎么可能!明日大军就能到达边关,我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离开?”
“那不就得了,将军只需要选择自己最想要做的事情去做就好,剩下的都由我来,要不将军供着我这个军师是白吃饭的吗?”孟离经眯起狐狸眼,笑着亲了一下她的鼻尖。
华裳捂住他的嘴,“你够了啊,最近几日你趁着没人就偷亲,再亲我就要被你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孟离经舔了舔嘴角,声音低沉沙哑:“谁让将军你像蜂蜜一样甜呢?”
华裳揪住他的嘴,“我迟早要把你的嘴缝起来……你快说,你有什么计划能让王问之不打乱我的计划。”
孟离经:“没有哟。”
“喂,这个时候你还开玩笑。”
孟离经握住她不停夹捏他唇的手指,小声道:“我真不想说……算了,只要将军您不要特意作死,王问之应该会对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哈?他会那么好心?”
“他会的。”
华裳还是莫名其妙,可看到孟离经坚信的神色,还是信了。
“好吧,既然他不想对我做什么,又为什么特地点明我的身份,好玩儿吗?”
孟离经神色复杂,他慢悠悠道:“世上有一种鸟,名曰孔雀,雄孔雀会在雌孔雀面前展示自己硕大的尾羽以及华丽的羽毛,这大概就是王问之故意点明您身份的原因了。”
华裳懵了片刻才缓缓“啊”了一声,“孔雀?”
正在这时,关九从外面归来,华裳便跳过这个话题,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怎么没见陆山平?”
孟离经捏了一下华裳的手指,似乎在警示她什么。
关九却嘲讽道:“大概是去平山造路去了。”
华裳起身,坐到关九身边,握住她的手道:“你似乎对陆山平有些意见,是他欺负你了吗?”
关九正想抹黑陆山平一把,一抬头却对上了她满怀担忧的视线。
她原本的话就突然滚成了一团,从喉咙滚下,重新落进了腹部。
她低着头,看着华裳的手指,心平气和道:“也不是,就是看他不顺眼,如果你不喜欢我这样,那我以后不针对他便是。”
关九皱了皱了眉,似乎觉得这会是一个大难题。
她边皱眉,手指无意识地磨蹭着华裳的关节。
华裳则盯着她纤细的手腕看个不停,这双手腕总给她一丝熟悉的味道。
华裳轻声道:“你……唉,算了,这毕竟是你与他之间的事情。”
“容容……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关九撒娇似的抱住了华裳,她这样一来显得年纪更小了。
华裳不明白这么一个小娘子怎么会想到女扮男装跑到军营里来呢?
关九小声道:“可是,有的时候,两股势力只能存留一个,若是我跟他只能留一个,容容,会选择哪边呢?”
关九眨了眨眼睛,笑得天真又可爱,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华裳,小声说:“先说好,我最喜欢容容你了。”
“你若是跟了我,我是不会让你吃亏的。”她握着华裳的手掌轻轻摇了摇,软绵绵问:“好不好嘛,容容!”
华裳“啧”了一声:“你怎么不说你跟着我呢?你瞧你俩的模样……”
关九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华裳并未听清,等到晚上就寝的时候,她才突然想起来,关九说的是——
“所以,我们两个才都在抢你。”
什么啊,没头没脑的!
翌日,下午,大周的军队终于顺利到达了边城,驻扎在城外。
监军王问之领头与出门迎接的李娴做了一番交接,之后,两人才带着小部分军队进入边城。
没想到华裳所在的这个“病弱人士”营帐也被选中调进边城中。
她牵着自己的马站在一旁,还听有人说:“早知道就装病进入这个营帐了,好吃好喝还能坐马车不说,居然还能够入城休息,这也太好了吧。”
华裳正专心致志听着,冷不防后脖颈被喷了一口热气。
华裳头也没回训斥道:“离经,别闹。”
紧接着,她就觉得脖颈湿乎乎的。
嘿,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华裳一回头却对上了一双水汪汪的蜜色大眼睛,它眼里透着些委屈,而后别过头,狠狠地喷出一口鼻息。
华裳一脸惊喜,立刻张开双臂,狠狠抱住了自己的爱马。
“好梧桐,别生气嘛,我不是故意的。”她摸了摸爱马油光水滑的毛皮,又响亮地吻了一口。
孟离经站在一旁凉凉道:“我可真是嫉妒啊,你对我都没这么热情过。”
小凤凰乖巧地站在一旁,眨巴眨巴眼睛,从嘴里发出“嗬哬”的声响,似乎在迎合孟离经的话。
梧桐轻蔑地瞥了孟离经一眼。
孟离经怒了:“嘿,你这畜……”
“嗯?”华裳不满地看了过来。
孟离经的嘴唇一抖:“畜……楚……楚楚可怜的梧桐啊,你家主人可真是想死你了,这不,还给你找个伴?”
他说着便指向了小凤凰。
华裳:“你可真能耐了,连马的关系你也要挑拨?”
孟离经:“谁让将军你养的马都成了精,居然学会了争宠。”
华裳蹭了蹭梧桐,随后拍了拍它的马背,低声与它商量:“我现在多有不便,等以后去找你,你先回去。”
梧桐瞥了小凤凰一眼,小凤凰低下头,温柔地蹭了蹭华裳的脸颊。
梧桐用脑袋顶小凤凰,小凤凰退后几步,可怜地眨眨眼睛,梧桐却抖擞着脑袋,一脸得意。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