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沐千澈领着莫黛一行人来到尚善若水客栈门前时,起先那老板娘尚水还以为又有闹事的上门了,待沐千澈说明来意后,她方才收起警戒的眼神,而后仍旧半信半疑地问道:
“想必诸位客官也已听说了,老身这客栈近来甚不平静,诸位客官来老身这里光顾不怕惹祸上身吗?”
莫黛一听,不觉莞尔一笑,这个尚老板娘倒是实诚,于是说道:“我们远道而来,对水泉镇不甚了解,怎么,老板娘这里有脏东西,故而不能洗吗?”
尚水最是看重自家客栈,而她亦是用心在经营,容不得外人说上一丝一毫的不好,见莫黛居然睁着一对黑亮的大眼说她这里有脏东西,立时火了:“你眼睛瞎了吗?老身说的是刚才那几个上门闹事的痞子,老身这客栈内干净得很,哪里来的脏东西?”
萧笑一见这尚老婆子一句不合便骂上了,立时也火了:“你这老货,你说谁眼睛瞎了?你……”
莫黛伸手扯住萧笑的袖子,打断她要与尚老板娘争吵的话,冲着尚老板娘道:“老板娘说的是,我的眼睛确是瞎了。”
尚水这才又仔细地将莫黛打量了一遍,却始终看不出她的眼睛是瞎的,于是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又晃,但仍旧不确定她的眼睛是否瞎了。
见尚水几乎要贴在莫黛脸上确认她的眼睛是否有问题之时,许韶林他们便有些不悦。
在萧笑又要抓狂之前,沐千澈说道:“老板娘,她的眼睛确实看不见,若是你这客栈确实不方便招待我们,我们去别处便是,叨扰了!”
莫黛之所以选择要来这家客栈,原因很简单,因为沐千澈说这家客栈现下的生意不好,生意不好代表着人就少,人少就会清静,她喜欢清静。不过,既然这家老板娘不愿他们进去洗,那只能去别家了。
见莫黛一行人转身便要走,尚水急忙道:“等等,若是你们不怕被那群痞子威吓,老身我自然是欢迎你们进来洗浴,快快请进!念在你们是远道而来的客人,老身算你们便宜些,男汤女汤原本是八文一人,现下只收你们五文一人,三个孩子免费,如何?”
沐千澈点点头,他们一行加上三个小的统共有十一人,遂付了四十文钱。尚水收了钱,赶紧吆喝自己的两个相公出来招呼客人。尚水的两个相公与她同姓,四十多岁的模样,见莫黛一行人进来,先是诧异,而后便立即堆起满脸的笑容上前来招呼他们。
这尚善若水客栈里的汤池子,大大小小统共有十个,男汤女汤各一个,池子比较大,可以泡甚多人,另外男女混汤有三个,主要是提供给一家妻夫几个单独一起洗的,混汤就比男汤女汤小得多了,只能容纳最多八人一起洗,至于剩下的五个悉数是独立的汤池子,只比寻常人家的大浴桶大一些而已。自然这些单独的小池子的价格要高一些,男汤女汤是八文一人,而单独的小池子却要十六文一人。
这些大大小小的汤池子之间便似现代的连通器一般,底部有通道连通在一起,水位是持平的,中间以竹篱笆和岩石作为阻隔,池壁上有出水孔,当池水变凉时,会有热水注入进来。
由于客栈老板娘尚水平日里喜欢种些花花草草的,故而各个汤池子周边都辟了些小花圃,里头种着花草,每季均不同,这时节正开着一种淡雅的紫蓝色花朵,衬得这里的环境格外得清幽雅致。
另外,客人在池子里泡完一段时辰后,客栈里还有专门的冲凉台,男汤女汤各一处,而其他单独的小池子也有其各自独立的冲凉台。客人可以在冲凉台处洗头搓灰,涂上皂荚液,而后从冲凉台的池子里舀出温水洗净全身。
尚水的两个相公直接便将莫黛一行人领到男汤女汤前,左右只有莫黛和萧笑两个女子,其他的全数是男子。莫黛他们也没意见,只是沐千澈却忽然说自己另外再加些钱要用单独一人的小池子,想来是不愿让其他人见到他的身体和真容。
萧笑坐在池子内,双臂展开搭在池边,头枕着一块青石,舒服地喟叹一声:“啊,真没想到水泉镇还有这种供人泡澡的客栈,在水泉镇生活的人真是好啊!”
莫黛笑了笑:“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若是我们能够多走动一些地方,说不准还能碰上更多新奇的事物。”
“是啊,不过,若是未遇到莫黛你,我或许一辈子都会在流岗镇呆着,压根儿就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离开那里!”
“你后悔吗?”
“怎么可能?我兴奋还来不及呢!自从有了你,我生命里便充满了奇迹!”萧笑不嫌恶心地说道。
莫黛不禁笑出声来。
萧笑微眯着眼觑着莫黛,见氤氲的水汽将莫黛白皙的肌肤熏蒸得愈发粉嫩诱人,如玉的脖颈,精巧的锁骨,以及温热水下隐隐约约的丰盈,她忽而又一次诡异地红了脸,紧跟着便鬼使神差地说了句,“莫黛,你好美啊!”
“谢你夸奖!”莫黛翻了个白眼。
萧笑乱不正经地吹了声口哨,而后站起身,带起一阵哗啦哗啦的水声走到莫黛身边坐下,神经兮兮地附在莫黛耳畔说了几句话。莫黛一把推开她,挑了挑眉:“萧笑,你再乱说就给我滚出去!”
“我乱说什么了?我这是在为你考虑,这些都是眼下要面对的问题,我可警告你啊,萧笙可是已经嫁给你了,你若是敢让他独守空房,我,我……”
“你便如何?”莫黛不理她,闭着眼睛,静静地享受着温热池水浸泡身体的感觉。
“我便死给你看!”萧笑愤愤地说道。
莫黛再次翻了个白眼:“萧笑,萧笙既已嫁与我,便是我相公,我们妻夫之间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言外之意,少管闲事!
“可我替你着急啊!”萧笑哀嚎。
“你急什么?”莫黛甚不理解。
“我急……”
萧笑正说着,忽听隔壁的男汤传来莫无云和莫无风的喊叫声,不过他们的喊叫声无果,紧接着莫黛便听到有四双小脚丫子噼啪踩着青石板朝她这方跑了过来。
“娘,娘,我要和你一体(起)洗!哈哈哈……”莫小羽光着小身体嬉笑着跑过来,后头跟着同样光着小身体的莫小翼。
“凉,凉,洗洗……”莫小翼也咯咯笑着。
第一回泡汤的他们甚是兴奋,在男汤呆不住了,便自己跑到女汤这边来了。
萧笑有些傻眼,直愣愣地瞅着两个没穿衣服的小屁孩,跟着眼睛便被莫黛给捂上了:“我儿子未穿衣服呢,你给我非礼勿视!”
萧笑甚感委屈:“你如何知晓我正在看他们?而且你又如何知晓他们未穿衣服?”
“他们是偷跑过来的,那么小,不可能会自主披上衣服,还有你,我太了解了,好奇心太过旺盛,稍有风吹草动,你的眼睛立时便瞧过去了。”
“好吧,算你狠,我到一边去,我闭上眼总行了吧!”萧笑郁闷地挪到一旁转过脸去。
莫小羽和莫小翼朝莫黛跑过来,莫黛急忙出声让他们慢些,莫要滑倒了。而后她便摸到了俩个小家伙,将他二人抱坐在腿上。
莫小羽和莫小翼是第一回见到莫黛未穿衣服时的模样,有些好奇,于是便开始童言无忌了——
莫小羽说道:“娘,卵卵(软软)的,和爹不一样!”
莫小翼说道:“凉,卵卵,爹不样……”
莫黛的眼皮立时便抖了抖,有些后悔将他二人抱在怀里了,这两个小色鬼,居然拍着她的胸玩耍。
莫小羽又道:“娘,香香的,好闻!”说着便趴在莫黛的脖颈处仔细嗅闻起来。
莫小翼顾不上说话了,也学着莫小羽的样子趴在莫黛的身上闻起来。两个小家伙的脸蛋滑滑嫩嫩的,长长的眼睫不时刷着莫黛的脖颈,感觉上就好似两只毛茸茸的小松鼠在她脖子上亲昵地蹭来蹭去。
莫黛忍不住笑出了声,两个小的便以为莫黛喜欢他们这样,愈发卖力地嗅来嗅去来取悦她。莫黛实在笑得无力,便决定要上岸,将这两个小家伙送走。而这时她听到莫无云的声音传来:“妻主,你们披上衣服,我现下与无风过去把小羽和小翼抱回来!”
莫黛一怔,随即便应道:“哦,好,你们等会儿!萧笑,赶紧把衣服穿上!”
萧笑也听到了莫无云的声音,遂急忙穿好衣服,为了避嫌,她还直接走出去在冲凉台那边背着身坐着。
莫黛也想披件衣服的,但两个小的在她怀里蹭来蹭去地玩耍,滑不溜丢的似两条小泥鳅,她担心自己一个未抱住,这两条小泥鳅便会一头栽进池子里去,于是厚着脸皮想,反正他们是妻夫,早就看过了,这会儿遮不遮羞都无所谓。
“好了,你们可以过来了。”莫黛喊。
于是不多会儿,只着中衣的莫无云和莫无风便来到女汤这边,一眼便瞅见两个小的正在莫黛的怀里玩耍,而他们,统统都未穿衣服。一瞬间,莫无云和莫无风傻愣在当处,而此时,莫小羽见到他们来了,还兴奋地说道:“大爹,爹,娘身上卵卵的,香香的……”
莫黛早已如老僧入定,便是泰山崩于顶,她自岿然不动。
最终,莫无云和莫无风还是将两个小的抱走了,萧笑叹了口气,走回来又将衣服脱去,再次下了池子继续泡。
“唉,紧张死我了!若是再来几次这种状况,我一准会死掉!”萧笑抱怨着,同时开始咔咔地扭动着脖子,转动着胳膊,“就这么会儿功夫,我便觉得身体都僵硬酸痛了!”
莫黛听了,忽然心里一动,抬起手抱拳,十指关节发出一连串咔咔的声响,而后她说道:“萧笑,不如,我来替你推拿按摩一下吧!”
“推拿按摩?那是什么东西?”萧笑不解。
不过,片刻后,萧笑便知何为推拿按摩了,趴在青石板上的她,除了腰间蒙了块帕子外,她整个人是光裸的,而莫黛正在她的背上按压推拿着。
一开始,萧笑因莫黛的手劲过大而痛得不时发出哀嚎声,听得男汤池里的众男甚是惊疑,萧笙还颇为担忧地隔着竹篱笆大声问道:“姐,你怎么了?”
萧笑便大声回应:“没事儿,我只是在……哎哟,痛啊……”
萧笙的嘴角抽了抽,罢了,瞧她哀嚎的声音如此精神,想来不会出什么事。
渐渐的,男汤这边的众人听不到萧笑的惨叫声了,而是听到一种舒服的喟叹声,又有些像暧昧的低吟声,最后居然听到了呼噜声。
等到其他人都洗好穿上衣服走出来时,萧笑仍然趴在那里呼呼大睡着,直到莫黛粗鲁地拍打着她的脸颊时,她才悠悠转醒,揉揉惺忪的睡眼,来了句:“几时了?天亮了没?”
莫黛有些哭笑不得:“你睡傻了吧!我们是来泡澡的,现下洗完该走了,你赶紧穿衣服去!”
萧笑这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赶紧去穿衣服,而后扶着莫黛出了女汤,在客栈的大门口与许韶林他们会合。
老板娘尚水乐呵呵地看着莫黛一行人,而后问道:“怎么样?诸位客官洗得可是舒坦?”
“舒坦!舒坦!舒坦极了!哈哈哈……”萧笑说着便畅快地大笑起来,她这么说,尚水的虚荣心立时便得到了满足。
“多谢这位姑娘夸赞!诚实说,老身家的汤池子在这镇上也算是小有名气了,早前可是每日客满,只是后来有人上门闹事,才一日日败落下来!今日能得这位姑娘的夸赞,老身这心里当真是倍感欣慰啊!”
萧笑有些诧异地望着尚水感动得热泪盈眶的模样,半天来了句:“我不是在说你们客栈的汤池子,我是在说莫黛的推拿按摩,当真是舒坦哪!”
“推……啥?按啥?”尚水没听明白。
“推拿按摩!”萧笑又说了一遍,“可舒坦了,舒坦到我睡着了便不想起了,若是你们客栈能有此项服务,何愁没有生意?”
“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尚水还是不明白。
“就是洗完澡后,让人在背上敲敲打打……”
“那不就是个搓背的吗?有甚稀奇?”
“可不是搓背的,是推拿按摩,舒坦到想睡觉!”
“哼,能有多舒坦,还不是因为在老身这里泡着舒坦了,是以才想睡的……”
“得,不与你这老婆子说了!”
听着萧笑与老板娘争论的声音,莫黛觉得萧笑有一点想法与她不谋而合,她现下眼睛看不到了,正适合替人推拿按摩,不过显然的,这家客栈赚不到钱,不如,明日她便与萧笑去稍微大一些的客栈看看情况。
待莫黛一行人走后,尚水坐在柜台旁发呆,她的大相公端了一碗水走了过来:“妻主,喝口水吧!”
尚水接过碗一饮而尽,之后便叹了口气,一脸的愁容。
尚水的二相公此时也走了过来:“妻主,再这么下去,咱这客栈可真的开不下去了!尚达和尚同已经二十多了,到现下也未嫁人,早前咱客栈生意红火,你便说让他们在家多烧几年水等两年再嫁,可是现下,一等再等,他们已经甚难找到好妻主了,而今客栈又让那些个黑心之人盯上,唉!”
尚水抬眼看向她的二相公,脸上的愁容更甚了:“你说的,我都晓得,我何尝不想让尚达尚同嫁得好,这不是因为家里人手不够吗?眼下生意又甚是惨淡,唉!”
这时,尚水的大相公又道:“妻主,不然,我们找个人把客栈盘出去吧,左右也赚不了钱了,开在这也只能是急疯人!”
“可这是我娘传给我的,而我也花费了半辈子的心血在里头!”
“那总不能坐吃山空吧,咱得为尚达和尚同考虑考虑,我们只有这两个儿子,想为他们找个上门妻主,如此,他们便不用离开我们,等我们老了,也有人送终!”
“妻主,我同意大哥的话,就这么办吧!客栈盘出去了,好歹有一笔银子在手!”
“让我再好好想想,反正我是不会卖给那几个痞子的!”
莫黛一行人回到宅子后,才至家门,沐千澈便警惕地示意众人息声,但见他身形一闪,人已落于两米高的墙头上,下一秒他便跳入院墙内,不一会儿便从里头传来某人的痛呼声以及沐千澈冷冷的逼问声。
“哎哟哎哟,轻点儿轻点儿,断了断了,胳膊要断了……”
“说,你是谁?受何人指使来到这里?”
“啊,大侠,我就一寻常的小偷,我是想进来偷东西,没人指使我!啊哟……痛死了……”
“说是不说?”
“啊,小的说,小的说,大侠你轻点儿啊,小的胳膊细,你小心别给掰断了啊!是,是泉汤客栈的老板娘让小的来的,这座宅子早前便是沐府的,后来沐府败落了便一直废着,泉汤客栈的老板娘早就想买下这座宅子了,只是找不到握有地契与房契的主人,去了几回官府亦未能办下来。可是前些日子有人住进来了,老板娘便让小的过来探看探看情况,于是小的今日便过来了,岂料,小的才刚翻入墙内,便忽见一道粉红闪电朝小的劈来,小的还未反应过来,便两眼一抹黑,人事不知了!”
“说的可是实情?”
“句句属实啊,大侠,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可不敢欺骗大侠啊!”
“泉汤客栈的老板娘为何想要买下这座宅子?”
“哎呦,大侠,您可不知啊,泉汤客栈与洗泉客栈一直势不两立,争强好胜,相互攀比之事更是多之又多。洗泉客栈的老板娘前两年买了一座宅子,就在这座宅子的附近,泉汤客栈的老板娘也便想买,经过风水先生的掐指推断,她便选上了这处。”
“你叫什么名字?真正身份是什么?”
“小的名叫李二丫,是泉汤客栈的小二娘。”
“赶马车的李丫是你什么人?”
“是我堂姐!”
“滚!”
沐千澈直接便将李二丫提起扔出了院墙外,只听“啪叽”一声,李二丫被摔得一懵,好半天才从地上爬起身,跌跌撞撞地逃走。
这厢,萧笑也已开了锁推门而入。
莫黛一进门,便听到有风声由远及近而来,然后“嗙”一声,一团粉红色落入她的怀抱,而其他人只感觉有一道粉红闪电直直劈过来,反应过来时,丸牛已然老神在在地依偎在莫黛的怀里邀功了。
丸牛掀了掀大耳朵:女人,老子今日英勇地制服了一名翻墙头的偷盗者!
莫黛微勾唇角:值得嘉奖!
丸牛又圆又黑的大眼内“叮”地冒出无数小星星:那老子今晚要吃好吃的!
莫黛点头:那今晚的菜色有,葱爆肉、金桶肉卷、焦溜肉段、软炸肝尖、糖醋排骨、水晶肘子……
丸牛气得大眼里迅速积聚起泪雾,可惜莫黛看不见:死女人,你是故意要气死老子是不是?
莫黛笑笑:好吧,今晚便做些好吃的犒劳你一下!
丸牛眼里的泪雾迅速散去:算你识相!
莫黛抱着丸牛在萧笑的搀扶下一边走,一边想,原来这座宅子曾经叫沐府,那应是沐千澈家的老宅了,原来他是水泉镇人,难怪他对这里如此熟悉。而那个泉汤客栈的老板娘又是何人,得知了此处宅子已被他们一家人住下后,她会不会在背后使坏?貌似这个镇也不那么平静,当然,最重要的是,她首先要将院墙重新整修加高加固,免得那些阿猫阿狗们都能翻墙进来。
吃罢晚饭后,莫黛便将要整修院墙的想法告知了沐千澈,他起初犹豫了一下,半天才尴尬道:“我现下没那么多银钱,或许过一段时日……”
“你没有,我有啊,难不成,你还想免费供养我们一大家子?”莫黛打趣道。
沐千澈愣了愣,而后有些不自然道:“我知自己太过不自量力了。”
却不想莫黛的脸上满是感激之情:“千澈,你对我们真是太好了!”说着又道,“不过,我们既然住在这里,便是一家人,你无需对我们如此客气。而且我身为女子,原本就该担负起养家糊口的责任,只不过眼下我对这个小镇尚不太熟悉,这样吧,我给你银子,你去帮忙买些青砖,并找些工匠过来,咱们要尽快动工!”
莫黛让莫无云将她所有的家当拿出来,约摸有两千两银子,她拿出二百两交给沐千澈让他随意支配,不光院墙要修,房屋也要修,然后桌子板凳床衣柜什么的,可以修的便修,修不了的便直接买新的。
萧笑见到莫黛一出手便是二百两,心里有些突突的,想她与萧笙二人卖点心以及早前省下的加起来也才将将一百两,便是这将将的一百两在手,她的心里亦有些飘飘然的感觉,而今与莫黛一比,她才忽然察觉到自己的卑微可笑,罢了,以后还是踏踏实实地做人比较好!
沐千澈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接了那银子。
接下来莫黛在征求了沐千澈的意见后,分配了众人的住处。莫黛、许韶林、萧笙和莫无云三兄弟住在后院,萧笑住在西院,而沐千澈仍然住在前院。
因为房间足够多,是以每人一间。就连三个小的都能够各自分到一间房,只不过他们现下还是跟着大人一起睡。
待晚间歇息时,莫黛正搂着莫小羽、莫小翼以及丸牛打算就寝之时,房门忽然被敲响,听那敲门声,莫黛便知是许韶林了,而且心里直觉便猜测出他想对她说什么。
“大……莫黛啊,你睡着了吗?”许韶林问。
莫黛的嘴角跟着就抽了抽,忒么想任性地回一句“我睡着了”,或者索性不理,但又不忍心让许韶林失望只能硬着头皮去开门。
莫黛毫无预警地拉开门倒是把许韶林吓了一跳,于是嗔怪道:“屋里这么黑,你这孩子咋不点灯啊?”
“嘿嘿,爹,你在跟我说笑吧,我现下点不点灯都一样!”
许韶林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虽然莫黛说话的语气甚是俏皮,但其实她被自己无意间伤到了吧!
“大……莫黛啊,是爹说错话了,爹跟你赔不是了,你别生爹的气……”
“爹,我怎会生你的气呢?你想太多了!对了,爹,你来找我有事?”莫黛可以想象得到许韶林此刻定然是满脸愧疚地望着她。
“莫黛啊,爹觉着吧,择日不如撞日,你今日便与阿笙洞房了吧,莫要让那孩子等久了!话说,那孩子成亲那日便一直在等你,可等到最后也未等到,那孩子的心里也苦着呢!”许韶林说着便抬起衣袖拭了拭眼角,善良的他已然将萧笙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了。
莫黛默了默,若设身处地想一想,萧笙确实苦,成亲前便一直忍受着流言蜚语的压力,总算定下要成亲的日子了,可等到最后却仍然未等到她来迎娶他,绝望地以为她抛弃了他时,却又听说她被烧死了,满腔的悲伤愤恨忽然找不到出口发泄了,他那时心里所受到的煎熬一点都不比她少。
“爹,行吧,我去萧笙那里,两个小的已经睡着了,便交与你带了。”
“哎,你放心过去吧,爹来带孩子!”许韶林高兴地应声,“爹这就带你到萧笙的房门口去!”
莫黛临出门的前,听到丸牛讽刺的抽鼻声:嘁!明明说过今日要犒劳老子,带老子睡的,见色忘义,你这色女!
莫黛甚感无语:拜托,他是我相公,这不算色吧!
丸牛:老子不管,是你自己答应要带老子睡的!
莫黛:不然,你也一起?
丸牛:啊!你这死色女,你是想让老子长针眼吗?
莫黛:你可以闭眼。
丸牛:放屁!老子为何要闭眼?丢脸的又不是老子?
莫黛:你想多了,去是不去?
丸牛:……去!
萧笙的房间内点着两根红蜡烛,墙上门上窗户上也贴上了大红囍字,桌子上摆着几小碟点心和一壶酒并两只酒杯,这些都是许韶林从莫家村带过来的,难为他想得如此周到,只是莫黛却看不见。
萧笙穿着大红喜袍,坐在床沿上等着莫黛。莫黛此时已站在了门口,身上也被许韶林硬套了一件大红色的喜袍。莫黛抬手叩门,才叩一声,萧笙便把门拉开来,而后有些局促地望着同样有些紧张不自在的莫黛。
在萧笙痴迷地望着莫黛之时,一只粉红色的小猪大摇大摆地从他的脚边走进了房内,在床前的一张旧毡毯上蹭了蹭四只小蹄子,而后噌地跳上床,走到床里头去,趴卧在大红色的绣鸳鸯被子上,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门口的二人。
丸牛用意念对莫黛说道:你们是想就这么在门口站到天亮吗?
莫黛的眼皮跟着就跳了跳:你看便看,莫要出声!
丸牛:老子是没出声啊,只有你一人听得见不是吗?
莫黛:不许用意念与我说话!
丸牛:老子偏用!
莫黛:不听话,明日的菜色全是猪肉!
丸牛:算你狠!
莫黛虽然看不见萧笙的脸,但依然能够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耳朵不自觉地便有些发烫,急忙道:“阿笙,我们进屋吧!”
“好……”萧笙眨也不眨地望着莫黛的脸,这一刻他期盼了许久,现下终是等到了,烛光下莫黛的脸白里透红甚是好看,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手轻抚她的脸,久久舍不得放下。
莫黛忽然有些动容,她能感受得到萧笙对她的珍惜,就好似她是一件易碎品一般,原来她让他的内心如此不安吗?
莫黛握住萧笙抚摸她脸颊的那只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唇间感受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莫黛笑着说道:“阿笙,我们喝交杯酒吧!”
“嗯……”萧笙拿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莫黛,一杯留给自己,二人交臂喝下那杯酒,这便算礼成了。
之后二人便站在桌子旁,萧笙看她,而她被看。似乎正因为莫黛看不见了,是以萧笙才敢如此大胆地盯着她看,假如视线可化作有形的线,那么莫黛此刻必然已被密密捆缚住。
“阿笙,你饿吗?”莫黛没话找话,明明才吃罢晚饭不多久。
“不,不饿。”萧笙也跟着没话找话,“你呢?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心?我今晚新做的!”
“不,不饿。”莫黛摇摇头,担心不说话会让彼此更尴尬,于是跟着又道,“阿笙,我的眼睛看不到你,我能用手摸摸你吗?”
闻言,萧笙一下子有些慌乱,同时心里又变得狂喜:“可,可以。”
于是莫黛便从他的额头抚过眉眼,再滑向高挺的鼻梁,继而是柔软的薄唇,最后再到瘦削的下巴。摸完之后,莫黛又笑着说了一句废话:“果然是阿笙呢!”
“嗯,是我!”萧笙却不觉得是废话,而是满怀欣喜地随她一起笑。
笑着笑着,二人便又僵住了,莫黛叹了口气,她不晓得别人是如何洞房的,反正她是紧张得要死,这便是没多少恋爱经验的大龄女青年的悲哀,想着要大胆果断雷厉风行一些,但做起来却是该死的磨磨唧唧优柔寡断。
终于,莫黛快被自己给磨叽疯了,牙一咬,心一横:“阿笙,我们该上床歇息了。”
“好……”萧笙才应声,便被莫黛拉着朝里走,但由于她不熟悉这个房间的摆设,不小心踢到了床前的凳子,一阵钻心的疼,萧笙赶紧扶她坐到床沿上,担忧道,“是不是很痛?”
“还好。”莫黛皱眉道。
萧笙一边帮莫黛揉着脚,一边犹豫着说道:“……莫黛,不如,我们改日再洞房吧……”
“怎么了,你今日不舒服?”莫黛有些诧异。
“不,不是,只是……”萧笙抿了抿唇道,“我知你现下对我的感情仍然只是不讨厌而已,不然等到你真正喜欢上我了,我们再……”
莫黛怔了怔,随即笑道:“那好吧,就这么说定了!”
闻言,萧笙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虽然是他自己提出来的,但当莫黛毫不犹豫地答应时,他的心里又窒闷抽痛得厉害。
正当萧笙沮丧难受之际,忽然又听莫黛说道:“不过,我今日会让你睡个好觉的,来,把衣服脱了,躺到床上去!”
萧笙登时傻眼了,这是怎么回事?她刚才明明就说了不想与他洞房的,怎么现下又……
“阿笙?快呀,快把衣服脱了躺到床上去!”莫黛又催促了一遍。
萧笙羞红了脸,但还是依言脱去了喜袍只留里衣。
莫黛伸手摸过去,又道:“把里衣也脱了!”
萧笙不禁一抖,这,这难道是……
“脱好了吗?脱好我就来了!”莫黛说着也摸索着爬上床,“阿笙,你趴在凉席上,胳膊搭在枕头上,开始可能会有些痛,你要忍着些!”
萧笙的脸早已红得能滴出血来,这个莫黛,刚才还一副紧张无措不愿与他洞房的模样,怎么这会又言语如此大胆了?难道说这便是女人的本能吗?
萧笙的身体不自禁地轻颤着,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
沐千澈家的这座宅子的前院以及后院的房子皆是坐北朝南的,萧笙住在后院最西边的一间房,紧跟着是莫无云,莫无云的东隔壁是莫无风,再来是莫无轻,然后是莫黛,最后是许韶林。
房间虽然不算是紧挨着的,隔音效果比寻常人家也好得多,但若声音过大时,还是能够听得一清二楚的。
而此时,萧笙的房间里便不时传来他的惨叫哀嚎声,莫无云三兄弟因早前有过被莫大溪折磨的经历,这会儿听到声音后居然全部都浑身发抖,牙齿打颤,暗道,莫大溪果然还是莫大溪,纵然品性变好了,但在某些方面仍旧是禽兽啊禽兽。
许韶林亦是有些担心,心里默默祈祷着莫大溪能够对萧笙温柔一些,毕竟是那孩子的第一次啊,若是太痛了,便会如无云无风和无轻一般心里留下惨痛的阴影,这以后的妻夫关系必然和睦不了。
但接下来,萧笙的哀嚎声变小了,紧跟着便是愉悦又舒服的喟叹声,听起来隐隐似在暧昧地低吟。莫无云三兄弟瞬间便窘红了脸,他们是没有过那样的经历,甚是不明白萧笙为何会发出那种羞人的声音,太那什么了。
许韶林也跟着红了脸,与此同时,心里还在想着,大溪果然是听到他的祈祷了,这就对了,男人的第一次务必要温柔一些。
此时的萧笑早已睡得像头死猪,雷打不动的,是以她听不到任何声音,而前院的沐千澈,却因比常人更灵敏的听力而备受煎熬。这种事,这些声音他熟悉得很,已然麻木到如清风过耳,可今日那声音却久久萦绕在他的耳畔不消,每一次萦绕都让他心里莫名地不舒服。
正当众人均以为莫黛与萧笙在共度春宵缠绵悱恻之时,殊不知房间里,烛光下,莫黛正替萧笙按摩着背部,而萧笙趴在凉席上,舒服得脚趾头都抽长了些许。按摩结束后,二人皆出了一身薄汗,莫黛躺倒在萧笙的身里侧,道了声晚安便沉沉睡去了,而萧笙尽管在按摩时也曾昏昏欲睡,可这会儿他却睡不着了。
他侧身向里看着莫黛的睡颜,汗水浸湿了她额间纤细柔软的发丝,愈发显得她的整张脸孔柔美动人,让人忍不住想要凑上去亲亲蹭蹭。萧笙便如此做了,印上她的唇,久久不愿放开,终于狠下心撤开后,轻抚着她的脸颊,喃喃自语道:“不管你是大溪还是莫黛,我都会等到你真正喜欢上我的那一日,届时,我可不会再让你如此敷衍过去!”说完又亲了亲莫黛的额头,这才将莫黛揽进怀里睡去。
丸牛这时候睁开一只大眼,有些怨愤地瞪了萧笙一眼:无耻,居然主动亲女人,完了之后还将女人搂进怀里睡!你这样搂着她,老子还睡个鸟啊!老子可是想要钻到她怀里去睡的!
丸牛哼哼鼻子,然后悄悄地拱啊拱,终于拱到了莫黛的怀里,正当它欣喜地想要舒服地睡去之时,却忽然被睡着的萧笙无意识地一把抓着它的后腿给拽了出来扔到了床里边。
丸牛生气了,冲着萧笙便咧开了一口锋利的白牙,它决定了,从今以后,它讨厌萧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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