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沅不明白,裴元洵为何不想让她去御医堂。
按照道理来说,她们母女回到京都,从距离上来说,他们反而会更近一些,他是喜欢宁宁的,这样,如果他想的话,他也可以偶尔见到宁宁。
姜沅微微蹙起眉头,轻声道:“将军为何不让我去?”
裴元洵没说话,而是垂眸凝视着她苍白的脸颊。
他有私心。
他想,她与宁宁呆在兴州便是最好的,这里距离京都只有几百里,他可以经常回来探望她们,天长日久,徐徐图之,他总能赢得她回心转意的。
可事情发生变化,一切突然失控,她竟要去御医堂。
他不想让她去京都,是担心那些飞短流长闲言碎语袭来时,她会冷冰冰得将他拒之门外,他连靠近她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姜沅这会儿喝了药,那药产生了效果,她的心神不再不安,那饴糖的滋味已经悄然消失,整个人重又冷静下来。
在裴元洵无声的沉默中,她突地想到了一件事。
裴家祭祖回去,裴元滢知道了她与宁宁的存在,那沈姑娘,想必也已经知道了。
三年已过,沈姑娘孝期已满,他们的婚期应该提上日程了。
也许,是沈姑娘对她与宁宁的存在心怀芥蒂,而将军这样说,是为了体谅她。
姜沅能够理解沈姑娘的这种想法,毕竟,就算再大度良善的女子,也难以忍受自己的夫君心系别的女人和孩子。
是她疏忽了,竟到此时才想到这件事。
想清这一点,她实在惭愧不已。
因为她,沈姑娘的婚期被推迟,现在,又因为她与宁宁,让她心生不安。
姜沅想了会儿,认真又诚恳道:“将军,调去御医堂的事,我一开始是不愿去的,但皇命难违,不得不去。我也知道,虽有调令,您必定能想出办法来,将这份调令作废。可,魏王殿下之前说的一句话,让我改变了原来不情不愿的念头。他说,他将我调去御医堂,是因为有人生了病,而他认为,那病只有我才能看。我是医者,治病救人乃首要本分,我要对得起自己医者的良心。”
话音落下,裴元洵垂眸看着她,唇角紧抿成一条直线。
她的态度很坚定,俨然已下定决心要去御医堂。
她医者仁心,并非为名为利,而是为了治病救人。
先前他不理解她为了习医奔波辛劳,他现在已明白,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坚持,她是一个很好的大夫,医术高明,医德高尚。
他不该,也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去阻止她。
姜沅思忖一会儿,又轻声道:“将军放心,就算去了京都,我们也不会打扰你们的。宁宁本就姓姜,她是我的孩子,与将军无关,与裴家更无关系,请您务必跟沈姑娘说清这一点,请她不必介意。为了避嫌,我想,到了京都之后,将军最好还是不要来看宁宁,也不要再和我们母女有任何往来了。”
裴元洵沉默不言地看着她。
她的脸庞温婉而平静,嗓音也是轻柔的,保持着冷静与理智,不疾不徐地跟他说着这些,甚至还非常体贴地为他,为沈曦着想。
他痛苦难言。
她看向他的眼神,虽然柔和,却那样平静,其中没有半分波澜,没有半分情爱。
其实,对她来说,他如期成婚生子,她才会如释重负吧,因为,那样的话,他便没有借口再来打扰她与宁宁,反倒是他解除婚约,对她来说,才会觉得遭受困扰,让她避之不及。
他自责而茫然,不知该怎么向她解释。
裴元洵胸膛沉闷地起伏了一阵,半晌后,他开口,嗓音有些暗哑:“姜沅,你想多了,我与沈曦的婚约,已经解除。”
姜沅怔了许久,不可思议道:“为什么?”
裴元洵视线沉沉地看着她,一时未言。
他不愿对她隐瞒事实,但他,也不想让她拒他于千里之外。
裴元洵沉默片刻,道:“近日卜卦得知,我命格强硬,克妻克子,又征战沙场,杀戮过重,命格无可更改,所以,此生,我都不打算再娶妻生子了。”
姜沅觉得他的话是无稽之谈。
她想了会儿,劝道:“算命之说,荒谬无比,将军保家卫国,百姓敬仰,怎可相信那些命格之言?”
裴元洵道:“昨晚你亲眼见过,那些山匪,死在我剑下者不知几何,而战场之上,更是不计其数,说我杀戮太重,并无虚言。”
姜沅紧咬住唇,不知该说什么。
她是见到了他提剑杀人的模样,现在想起那血肉横飞的场景,还依然心有余悸。
但她还是不相信那命格之说。
不过,既然将军愿意相信,并且,他愿以此取消婚约,应当也是为了沈姑娘着想。
她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去劝他什么。
她尊重他的想法,只是,她的心头滋味复杂,思绪纷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良久后,她表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裴元洵看她似乎相信的模样,悄然轻舒一口气,又道:“待你去了京都之后,可能会有些关于你我二人的流言蜚语,你不必放在心上。”
姜沅怔住:“流言蜚语,莫非有人认为,将军退婚,是因为我和宁宁?”
裴元洵略一颔首,神色未变,淡声道:“我解除婚约之事,京中难免会有好事者闲言碎语,别人不敢私下非议我,而事情巧合,你们又恰好回到京都,所以,也许有人会将此事联想到一起。”
姜沅明白了,他之所以不想让她再回御医堂,应是担心她会被流言波及伤害。
她抿了抿唇,坦然道:“将军放心,清者自清,我们问心无愧,只要以后我们各自生活,互不打扰,谣言会不攻自破的。”
裴元洵黑沉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沉冷神色未变,心绪却波澜起伏。
他问心有愧。
他私心甚重。
他现在几乎进退无路,不得不小心转圜,步步为营,颇费心机。
山岭难越,困难重重,不知何时,他才能重握她的纤手,得偿所愿。
良久后,他微一颔首,淡淡唔了一声:“你说得对,我正有此意。”
话音落下,房门吱呀一声推开。
宁宁手里举着一把黄色的小花,快步走了进来,道:“娘亲,我给你摘了花......”
她很快跑了过来,小手按住榻沿,踩住床凳爬上床,抱住姜沅的脸用力亲了一口,道:“娘亲好点了没有?”
看见女儿,姜沅便轻笑起来,她柔声道:“好多了,你的花从哪里摘的?”
宁宁把花递到娘亲面前,道:“在外面,娘闻闻,香不香?”
等姜沅笑着夸完她摘的花又好看又好闻时,宁宁才注意到,她的爹爹就坐在榻旁,正沉默不语地看着她们母女。
宁宁拉住他的手,仰起小脸笑道:“爹爹救了娘亲,谢谢爹爹。”
她长得和姜沅极像,一双美丽的大眼明亮又有神采,裴元洵忍不住抬起大手,摸了摸她的发辫,勾唇笑道:“这是爹爹应该做的。”
宁宁眨了眨眼睛,道:“爹爹,和我们一起走吗?”
她只是疑惑地问了一句,但从她的话中,裴元洵却突然生出一种隐秘的期待。
他看向姜沅,低声道:“我亦要返京,一路同行吧。”
有他一路同行,路途上定然会安全许多。
不过,姜沅果断摇了摇头。
她揉着额角,苍白的脸上重又出现疲色,有些虚弱道:“多谢将军好意,不必了。既然京中有流言蜚语,我们更应该避嫌,还是我们自己去就可以了。”
她虽惊惧不安的病症未好,态度却很明确,她说要清者自清,便打算从现在开始,坚定地要与他划清界限了。
裴元洵看着她,一时沉默未语。
片刻后,他低头看着宁宁,剑眉拧起,轻叹了口气。
宁宁奇怪道:“爹爹怎么了?”
裴元洵沉声道:“爹爹担心前路可能还有山匪。”
提到山匪,宁宁便担心起来,娘亲的安全,是她最在意的了。
她着急地摇着姜沅的手,央求道:“娘,让爹爹和我们一起走。”
姜沅有些为难,看娘亲不太想同意的模样,宁宁眨了眨眼睛,泪珠儿大颗大颗涌了出来,道:“娘亲听话,爹爹厉害,可以打坏人,和爹爹一起走。”
姜沅舍不得她掉眼泪,她赶忙拿过绣帕,擦了擦她小脸上的泪,道:“娘亲再想想办法......”
不过,她的话很快被打断,裴元洵垂眸看着她,沉声道:“姜沅,你我虽要避嫌,但到京都尚有二百里路程,不急于这一时。你病症未好,一路上还要照护宁宁,你我虽没有什么情分,但......”
他顿了顿,道:“姜沅,我此生,可能只有宁宁这一个孩子了。我很在意她的安全,
请你理解我这个当爹的心情。”
姜沅愣了愣。
他说得没有错,如果他终身不娶的话,确实便只有宁宁这一个女儿了。
他在意宁宁的安全,也在情理之中。
姜沅无奈片刻,只好道:“那就麻烦将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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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辘辘而行,前去京都的车内,响起清脆稚嫩的咯咯笑声。
宁宁仰起小脸,甜笑道:“爹爹,再讲。”
裴元洵手持一卷话册,闻言,暗暗勾起唇角,低头再次读起来。
他的声音沉冷威严,刻意放缓的时候,听起来沉稳又磁性,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姜沅不禁抬起头,悄悄看了他们父女二人几眼。
裴元洵身姿笔挺地坐在车榻处,宁宁则翘着小腿坐在他膝上,她双手撑腮盯着爹爹的脸,大眼睛一眨不眨地听他读话册上的故事。
每当爹爹讲到好玩的地方,她便兴高采烈地拍着小手,对姜沅道:“娘亲,来听。”
那马车的车厢空间有限,裴元洵的声音,几乎每个字都能听进耳中,根本难以忽视,再者,姜沅就坐在他们身边,距离本就很近,她轻笑了笑,温声道:“娘亲听着呢。”
讲完一册故事,裴元洵习惯性瞥了一眼手旁的案几。
那上面有搁着一盏金银花茶,茶汤呈淡黄色,闻起来清甜,冒着袅袅热气,是姜沅为了慰劳他,亲手沏好的。
而此时,姜沅则拿了卷医书靠在车窗处,她一边翻看着,纤细的手指时不时在某处轻轻点几下,而后则蹙起秀眉思考片刻,过了一会儿,她翻过这页,再看下一页的内容。
她看的那本书,是蓝色的封皮,上书谭医官所著,那是她师傅写的医书,里面的内容,都是讲那些女科病症的,那也是她最擅长的病症。
她读得很认真,没有发现他打量的视线,她心神不安的病症已大好,身体也好转过来,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她白皙如瓷的脸颊,她那头乌黑的长发,此时也没有挽成发髻,而是束成一股黑色的发辫,斜斜垂在肩头,显得温婉而可人。
片刻后,似乎察觉到什么,她的长睫扑闪几下,抬起头来。
裴元洵轻咳一声移开视线,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来,慢慢喝完,对宁宁道:“今日就讲到这里,待会儿爹爹带你骑马。”
一听到骑马,宁宁的眼睛立刻亮了,她长这么大,还没有骑过马呢。
宁宁眨巴着大眼睛看向娘亲,征求她的同意。
姜沅点了点头,道:“骑半刻钟便好,不宜太久。”
说完,她看向裴元洵,叮嘱道:“将军要小心些,别骑得太快,不然宁宁会害怕的。”
裴元洵沉声道:“放心。”
爹爹的马儿又高大又威风,宁宁被爹爹一把提上马背,那马儿撒开四蹄向前走的时候,宁宁小手抓住马鞍,接连发出“哇”的惊叹声。
担心宁宁的安全,姜沅撩开车帘,一直盯着他们父女
的身影。
直到过了一会儿,裴元洵拨转马头迎面走来,姜沅看到宁宁开心兴奋完全无惧的小脸蛋,才放下心来。
两百里的路程,本应三日就能到达京都的,但一路上走走停停速度慢了些,直到第四日傍晚,他们才走到靠近京都郊区的驿站。
不过,这个驿站距离京都不到三十里,他们只需住上一晚,明日便能很快到达京都了。
距离到御医堂报到的日子,其实已晚了三天。
临睡前,姜沅拿出调令来,又仔细看了一遍所注明的消息。
在御医堂任职的御医,皆提供住所,位置在永安坊中,以往她在京都时,曾去过那里,对那坊里的各个巷子胡同还有些印象。
她想,等到了之后,她需得先到宅子里安顿下来,等到次日,再去御医堂中领职。
不过,就在她凝神计划的时候,她的房门忽然被叩响。
她们晚间入住驿站,除了她与宁宁一间客房,其余人皆有自己的住处,这个时辰,胡娘子早已歇息了,来敲门的,只会是裴元洵。
宁宁已经睡下,姜沅轻声走到门旁,道:“是将军吗?”
裴元洵低低嗯了一声,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姜沅也有话要跟他说。
这里已接近京都,属于天子脚下,安全无虞,实在不必再担心什么安全问题,他们之前早已说好要避嫌,也应该在此分开了。
姜沅打开房门,站在门口处轻声跟他说话:“将军要走了吗?”
裴元洵默然片刻。
其实,这里距离京都很近,他打马回到将军府,也不过半个时辰。
不过,他贪恋一家三口的和睦温馨,只想与她们能再多呆一时半刻。
片刻后,他拧眉道:“明日我送你们到永安坊。”
姜沅忙道:“不必了,那里的路我认得,不会有误的,将军放心吧。”
裴元洵道:“最近西金有来使,京都戒严,进出城门都需手令,你有调令虽是无妨,但你们一行既有清远县人,也有兴州人氏,城门守卫盘查细问,需要花费不少时间,若是等到天黑,又要耽搁一日,不如与我一道同行。你放心,待进了城门,我只打马在后跟着,等你们到了永安坊,我便回去了。”
他考虑得周全细致,所言不差,姜沅想了想,道:“如此也好。”
她已同意,裴元洵点了点头。
不过他转身大步离开时,那件靛青色外袍的衣摆处,赫然出现一道长长的裂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划破了。
姜沅叫住他,道:“将军的外袍怎么破了一道口子?”
裴元洵顿住脚步,低头看了一眼,道:“兴许是下马时不小心刮到了马镫。”
说着话,他稍稍提起袍摆,拧起眉头看了一眼。
姜沅想起来了,今天他大部分时间都坐在马车里,只有教宁宁骑马时踩了马镫,兴许就是那个时候刮破了衣袍。
这样的话,那她
该给他缝好的。
姜沅道:“将军把外袍脱下,我给您把口子缝上吧。”
她把房门稍稍打开一些,侧身示意他进来。
裴元洵没说什么,轻轻颔首,跟在她身后,走了进来。
片刻后,他把外袍脱了下来。
姜沅仔细看了看,那外袍下摆的口子足有五寸长,看上去很是醒目,还好她的针线筐里有同色的丝线,且她的女红手艺一向是不错的,帮他把衣裳缝补起来不在话下。
她将出行时携带的针线筐拿过来,坐在靠窗处的圆凳上,垂眸一针一线地缝起来。
客房的灯烛很暗,裴元洵把灯烛拨亮些许,移到姜沅近前,好让她看得更清楚些。
拨亮灯烛后,他便挺背坐在姜沅对面。
他沉默未语,大掌习惯性撑在膝上,视线随着姜沅手里的针线移动片刻后,悄然落在她的手上。
她的手指很纤细,很好看,一双精致的巧手,既能做得女红,又可行医施药。
房内很安静,只有烛火偶尔跳跃的噼啪声,姜沅一直低头补着衣裳,神情认真而专注。
裴元洵垂眸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他想,若是那口子再长一些便好了,那他便可以多在这里呆一会儿。
或者,如果时间能永远停在这一刻,也没什么不好的。
不过,姜沅很快缝好了衣裳。
她轻轻咬断绳结时,将衣袍递还给他,道:“好了,将军看看怎么样。”
她的手艺一向是很好的,那缝补起来的痕迹,若不细看,根本难以发现,裴元洵披上外袍,道:“很好,多谢,麻烦你了。”
姜沅轻笑了笑,道:“将军不必客气。”
裴元洵沉沉看了她一眼。
天太晚了,他不便在她屋里久呆。
他大步走至门槛处,回眸看了她一眼,低声道:“那我回去了。”
姜沅点了点头,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轻声道:“将军早点休息。”
不过,待她走近关门时,他却突然转过身来。
姜沅没收住脚步,额角猝不及防撞在他的下颌。
那疼痛的滋味可不好受,她捂住额头,一下疼得泪花儿在眼眶里打转儿。
她揉着额角,眼泪汪汪道:“将军还有什么事?”
裴元洵被撞了一下,疼痛不比她少。
不过这点疼感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倒是姜沅白皙的额角泛起了红。
裴元洵抱歉道:“我只是想问你和宁宁明天早上想吃什么,好一早给你们买来。”
说着,他伸出大手扣住她的后脑,俯身靠了过来,神情严肃得去查看她额角泛红的地方。
这个动作有些亲密,但他的神情却很凝重,熟悉的清冷气息霎时笼罩过来,姜沅愣了愣,一时不知是该阻止他,还是该怎么办。
裴元洵拧眉看了几息,沉声道:“无事,没有破皮,不过有些红肿,抹些消肿化瘀的薄
荷膏吧。()”
姜沅恍然回过神来。
她悄然挣开他的大手,急忙后退一步,抿唇道:好,待会儿我对着镜子自己抹,不用劳烦将军了。?[(()”
裴元洵垂眸看了她片刻,道:“好。”
他话音落下,姜沅迅速走上前,轻轻关上了房门。
房门啪嗒一声锁上门闩,她在门槛处驻足片刻,很快缓步离开,走向里间床榻的方向。
裴元洵负手站在门外,剑眉拧起,无声静默了许久,神色黯然而失落。
朝夕相处几日,她与他,依然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没有半分进展。
她对他以礼相待,又对他避之不及,眼看到了京都,她又要开始避嫌。
他的前路,艰难而坎坷,不知何时,才能得见曙光。
翌日一早,车队重又出发,一行人通畅无阻地经过城门,很快到了永安坊。
按照他们之前的说法,到了永安坊,裴元洵便该打马回去。
他遵守约定,在看到姜沅的马车驶进永安坊时,便停在了坊外。
不过,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遥遥看着。
过了一会儿,只见姜沅本在前行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似乎有人在跟她打招呼。
裴元洵凝神看去。
稍顷后,萧弘源双手抱臂,慢悠悠从一旁走了出来。
他今日穿了一身月白锦袍,头发束着月白色的发带,显得俊朗又潇洒。
裴元洵眯起星眸看着他的方向,一贯沉冷的脸色微微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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