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刚刚还在心里大骂,这会儿听了额日勒和克的话一愣,而后心里难受的不行。
‘血统……正正经经大天朝、大东北的血统,可原来的东北在哪里……?现在的东北哪里还是原来的东北……’
不愿再看额日勒和克探究中带着些期盼的眼神,老爷子麻木的转过身离开了原地。
“我从山中来。”
额日勒和克默默地站在原地看着远离的老爷子,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转身离开。
日子一日接着一日向后翻滚,虽然北狄人队伍庞大,但行进速度并不算太慢,如果没有羊群拖累只怕更快。
队伍一天中只偶尔停下来休息两次,一次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不等,期间还要自己尽快吃口干粮,还要喂羊饮马,还要修理马车,时间掌握的极其紧凑,虽比不上急行军,却也差之不远。
期间队伍不知几次路过城镇,可只要天未黑尽,便绝对不会投宿其中,一定要走到天黑到伸手不见五指才会停下脚步,且没有一个人抱怨。而且在行进的途中这些看起来极其粗犷的北狄人们从来没有废话,只认真赶路,每一次投向任何一个方向的眼神都充满野性的警惕与攻击性,就好似此刻不是赶路,而是身临战场,这不是装样子,是真的在草原上养成的习惯,即要防狼又要防人,随时都要做好搏命的准备。
只这千人队伍便给人沉重压迫之感,这种沉重压迫感直冲击着旁人的头脑。
老爷子默默的观察了这些北狄人好些日子,最终长长叹了一口气,跟娘俩苦涩的说道:“这些人这么多天一点漏洞都没有,也难怪天朝历史上被满清打的那么惨了,就冲着这份整齐如一的气势和野蛮劲儿……这里现在这条件要是真打起来,能抗住的没几个。”
林芝苗瞅着老爷子看着外面皱眉沉思的样子想说这和咱们没关系,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也把脸转向车窗外看着奔腾的马蹄与升腾的灰尘,回忆起从曹州出来后第一夜里老爷子虽然极力掩饰却依然反常的样子,想着老两口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是一味的安逸?还是……其他?
除了第一个夜里额日勒和克来找老爷子说过话,之后好多天没有来找过老爷子。
恰巧老爷子念叨过的这一天晚上队伍在一座大山边驻扎,北狄人分批上山打猎,额日勒和克不知何时已打了两只野鸡回来,并送到了坐在河边的老爷子这里。
“给你,那天你给我的果子满达很喜欢,这是回礼。”
老爷子看着他扔到地上的两只死透的野鸡好一会儿,心中依旧翻腾着这几日一直在思考的问题。这个还算平静的朝代要怎么做才能避免两界日渐激烈的冲突?才能避免未来相似的历史走向?这些北狄人只是要平静的牧羊,还是想要的更多、更多?
额日勒和克见老爷子看着地上的鸡不说话,便转身欲离开。
老爷子听到动静抬头看见他的背影,思绪微动之下喊住了他。
“额日,等一下。”
额日勒和克听见他喊自己,转回身等在原地,便瞧见老爷子回到了车上,不一会儿又捧着什么回来。
“你这几日没少叫人给我们送肉干,今天又送野鸡,我怎能白要?给,果子没有了,可还有点果糖,我想这个居次应该也喜欢,拿去给她吧。”
老爷子说着将手里的小包裹递给他,而后仔细看着暗夜里的额日勒和克温声道:“两只野鸡既然是你打来的,那等会儿你就到我这儿来吃饭吧,我给你备一份碗筷。”
额日勒和克将目光从手里花花绿绿的糖果中抬起诧异的看向他,见他只温和的瞅着自己,直视片刻后目光微闪着答应了下来。
“……唔。”
老爷子瞅着额日勒和克离开,弯腰捡起地上的野鸡走向河边,一边想着今天晚上或许能得到点想要的消息。
额日勒和克拿着糖果来到满达日娃的帐篷前,喊了一声后进到帐篷里,看到木愣愣的坐在羊毛毡子上的满达日娃心中一痛。
“满达,你看哥哥给你带回来什么了?”
他说着将手中的糖果包放到妹妹手上,又从中拿起一颗放入妹妹口中,看着她微微吸啯的嘴唇和微亮的眼睛高兴的笑了起来。
“这是果糖,好吃吗?”
满达日娃没有回答,额日勒和克却觉得这时候的妹妹非常可爱,就像是儿时一般。
他伸手摸了摸妹妹的脸,小声保证道:“你放心,哥哥一定找到最好的大夫医治好你。”
……
收拾完两只野鸡,回头老爷子就和娘俩说了晚上请额日勒和克过来一起吃饭的事儿,林芝苗只说好,老太太皱眉抱怨了一句。
“你老接触那些人嘎哈?跟着他们走这一路我提心吊胆的,还往家里招?”
老爷子自觉理亏啥也没说,只默默的剥着蒜,老太太也没继续埋怨,就是脸色有些不高兴。
等饭菜准备妥当等待额日勒和克的时候,老爷子看着老太太还没开化的脸小声求她。
“你等会儿给点笑脸,别让我前功尽弃。”
老太太瞥了他一眼没接话,等额日勒和克姗姗来迟老两口同时露出一样的笑容。
额日勒和克进了大帐篷扫视众人一眼后便坐到了老爷子身边空着的桌前,见自己身前桌子上一大钵冒尖的鸡肉,旁边一大钵同样冒尖的白米饭,还有几个小碟里装的盐菜,拿起筷子便要吃。
“等会儿。”
老爷子拦住他后拿起手里的小坛子问他:“你可能喝点酒?”
额日勒和克目光闪了闪,瞧向老爷子回道:“能。”
老爷子点点头,示意一旁苟长文给两人倒酒,而后说道:“这酒劲儿大,喝了虽能暖身,可为了明日能继续赶路,你最好量力而行,不可贪杯。”
额日勒和克听得不置可否,这时苟长文已为他倒好了一碗酒,碗不大,从中飘出的酒香很是勾人。
他拿起酒杯向老爷子示意了一下后,直接灌进了嘴里,而后便胀红了脸惊天动地的咳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
老爷子皱眉道:“叫你慢点喝,你怎就不听?”
额日勒和克听得摆摆手,直到不再咳嗽能喘匀气了才问道:“什么酒?这么烈?我从未喝过,便是最烈的青稞酒也不如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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