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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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火吗?”高陆低低地道,声音有些含混。
寒冷会使得不仅四肢、舌头和牙齿也会变得不灵活起来。
“不能。”苏木一把奄奄欲熄的火把插在地上,靠着树木慢慢蹲下来,将冻僵的手指放到唇前喘息着呵气:“火光在夜里太显眼了。”
高陆沉默了,挨着她坐下来,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苏木一动了动,将脑袋靠在他胸口,两只手从他腰部的衣服缝隙里伸进去,蹭着毛绒绒的里衬,汲取他的体温。
高陆笑了一下,也把手伸进去,包裹住她的。两人的五指都冻得像冰。
气温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降越低,任何一丝彼此依偎着带来的稀薄温度都能令绝境中的人生出巨大的幸福感。
苏木一摩挲着高陆的掌心,感觉五指略略回温,便起身,把自己背上的床垫和高陆背上的兽腿解了下来。
“太黑了,”苏木一道,“就这么过吧。”
像是回应她的话似的,一丛鹅毛大的雪花卷过来,正正贴在了一旁的火把头上,转瞬融作几滴漉漉的雪水。
“滋”一声,火焰彻底灭了。
选这棵树,就因为这树干上天然斜倚了几根木头。
苏木一把木头们搭了搭,又把两只燃灭的火把也添上去。
高陆去附近摸索着找点儿树叶,苏木一在原地,把床垫塞到了木架下面。
“别走远了,回来吧。”她扬声招呼道。
高陆应了一声,回来时手上只拿了四五根树枝。
“树太高了,看不太清。”他道。
“够了。”苏木一把这些树枝胡乱铺了铺,便抱着兽皮钻进了木架子下。
高陆挨着她挤进去。
苏木一靠在他怀里,把兽皮抖开,毛绒的一面盖在身上。
“喝水吗?”
“一点点。”
两人就这么靠着树干蜷着,缩在厚实的兽皮里渡过了一夜。
几根木头和这点树叶几乎起不到什么挡风的效果,雪也能飘进来。
第二天苏木一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身上盖着的兽皮表面已经积了一层雪。
她抖落积雪爬起来,又叫醒高陆。
两人简单地生火吃了点烤肉肉汤,便继续赶路。
这片树林比起雪坡上的那片要大的多,整整五天,他们也没能从林子里出去。
好在第五天苏木一找到了河床,两人开始顺着河床走。河流走过的路线,通常是野外天然的最为快捷的道路。
河床上的冰结得厚极了,上面堆满了棉絮一样洁白干净的雪层。如果不是苏木一对这种地形实在很熟悉,也几乎无法发现下面的冰面。
等到肯达瓦星短暂的夏季到来,这些冰层就会融化,变成奔涌的溪流。
“快一点。”苏木一道。
这几天为求速度,她花时间给自己和高陆都做了一个“滑雪板”。
二指厚的宽木板,用绳子穿过绑住脚背,一只脚一块。
木板虽然重一些,但从积雪上踩过时不会再像脚一样陷下去,大大提高了行路效率。
苏木一适应起来轻车熟路,杵着两根木头没一会儿就能时不时滑着行一段。高陆就有点难了,他不太会用这个,只能一步一步迈着走。
苏木一时不时就需要停下来等他一下。
冰封的河流领着他们,在第五天入夜的时候,两人终于走出了这片宽广的森林。
森林之外是一段较长的雪坡。
肯达瓦的夜里看不到星星,也没有月亮,天边只在晴朗时看得见隐隐绰绰的投影一样的灰橙色球体。
不得不说,陡坡对于不会滑雪的人来说就是一场噩梦。
苏木一本打算一趟滑到坡底,但她考虑到高陆用这个不太熟练,抬了抬手示意他先请。
高陆:“…………”
高陆心想,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不敢的呢?冲就完事了。
苏木一站在坡顶看着他如脱缰野马一般冲下去,然后又如疯鸟投林一般摔滚出去一头扎进雪里。
苏木一滑下去,到他旁边时精准地一个斜身刹车停下来。
“你还好吗?”苏木一仰头望了望转眼间就黑下来的天,坐下来拆掉脚上的木板。
高陆喘着气躺在雪上:“头有点晕。”
“胳膊呢?”
“没感觉。”
苏木一把两只脚的木板都拆下来了,回身把包裹解下来。
“今晚就在这儿过夜。”她道,“雪又要来了。”
高陆有气无力地哼哼了一声。
“让让。”苏木一弯腰推了他一下。
一大坨躺在这儿碍手碍脚的。
高陆不太高兴地往旁边滚了一下。
苏木一抓着木板开始铲雪,没一会儿便刨出一个洞来。
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的,她铲出来的雪总是能准确地抛洒到躺在旁边的高陆脸上。
一下两下还能忍,这么多次,高陆有点生气,刚要说话、张口就吃了满嘴的雪:“呸!”
他气冲冲地坐起来。
苏木一抬眸,那双在夜色里仍然泛着柔和微光的、星子一样的眼眸里含着点笑意:“过来挖洞。”
高陆:“……哦。”
她真好看。
两人花了半个多小时挖出了一个两三平米见方的雪洞,洞口侧开,刚好够人进出的大小。
苏木一在外面生火,高陆继续在洞里面刨雪、夯实洞壁。
随身携带来的木柴有限,为了能燃的时间长一些,苏木一生的火堆便很小,烧的黑乎乎的水壶盖子架在火上,呲呲地响。
“一一,一一,”高陆的说话声从雪洞里传来,嗡嗡地有回音:“你看现在行了吗?”
苏木一回身看了眼。
雪洞内部在火光的照射下呈现出一种幽幽的蓝色,高陆整个人趴在里面,脸看不清楚,只有那双黑梭梭的眼睛里映出两个亮点。
苏木一看了他一会儿,倾身向他伸出手。
“可以了吗?”高陆拽住她的手,借力慢慢从冰洞里蹭出来。
两人的手都是冷的,握在一起时却都能感觉到些微的暖意。
“嗯。”苏木一把床垫塞进洞里去。
高陆挨着她坐下来,搓着手烤火。
苏木一低眉开始专注地切割剩下的兽皮,打算做出两双手套来。
每天夜里坐在火堆边,她都在缝制东西。前些天已经做出来了两双长筒袜子,成功使她自己和高陆的脚趾没有被无可逆转地冻到坏死。
很幸运的,过了不知多久,今夜的风雪竟然罕见地变小了。
没了寒风刮骨,任谁的心情都会变得好一些。
高陆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没下雪了他就高兴,坐在那儿要么盯着苏木一看,要么一个人捏着树枝在雪上划着玩。
苏木一指尖灵活地穿梭着细绳和兽牙,偶尔停一停看一眼高陆的方向,发白的唇角有时便会抿出一个笑来。
高陆划了一会儿,忽然侧过头来问她:“一一,你的名字是不是这么写的?”
他挪开身体让她看自己在雪上写的字。
“苏木一”三个字,写得歪歪扭扭的。
苏木一瞥他一眼,“我记得你看过我的手环。”
高陆:“……那也是我自己记住了。”
苏木一笑笑不说话了。
“一一,你是哪儿的人啊?”过了一会儿,高陆又不甘寂寞地发问了:“还有你怎么被关进来的啊?你都没跟我说过。”
“地球。”苏木一头也不抬地吐出两个字。
“地球,那一一你家境不错啊。我是红月的。”高陆道,“燕山市一个小县城,我在那儿长大的。”
苏木一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红月,是华夏族公投命名的星系之一,居住的多是华夏人。
二十一颗星星,实际上联邦成立最初时只有七颗,通过一场会议决定每一颗星星按世界人口划分居住以及命名权。
而地球作为人类母星,地价不仅是单单昂贵一点,还需要一定的地位。
静了一会儿,高陆又问:“你还没回答呢,因为什么进来的?”
“不是说了吗,我虐杀了一颗花生进来的。”苏木一道。
“啥?什么花生?”高陆茫然,“谁?男的女的?”
苏木一漫不经心地解释:“就是一颗花生,植物的花生。”
“哈?你杀了花生?啥意思,”高陆的表情看上去更迷茫了,他费解道:“你是吃了颗花生吗?这也能被抓??”
“你知道联邦最高基本法吗。”苏木一似笑非笑地抬眸。
“只知道一些。”高陆很老实地承认自己的文化水平,“怀孕有免刑,呃,生命权?安全权?还有什么?”
苏木一淡而柔和的声音叙述道:“一共有四个条例。一,优先保证种族的生存和繁衍。这里面就包括了你说的怀孕免刑,还包括罪不连诛、儿童无罪、废除死刑等。”
“二,公民与生俱来的权利。你所说的生命、安全、健康权等都包括在里面。”
“三,联邦安全。是关于联邦体系的规划设定和可能面对的内外部威胁的相关应对条例。”
“我违反的是第四条。”
高陆瞪大眼:“第四条是什么?不准吃花生?”
苏木一被他逗笑了一下,片刻后道:“这条是新加的,生命和平及平等条约:‘任何人不得基于非生存需求伤害或夺取任何其他生命的生存权利。’”
高陆花了几秒理解这句话,惊了:“其他生命,什么意思,就树也算生命,草也算,猪牛羊都算?那什么都不能吃啰?我怎么没听说过这条?”
“非生存需求,没让你不能吃。”
高陆哦了一声,又问:“那谁知道我是不是非生存需求?你说你吃了不就完事了?”
“我剥了一颗花生,发芽了。我随手把它碾成了两半,扔掉了。”苏木一陈述了自己的犯罪经过,耸肩:“然后这段被人录下来了。铁证如山。”
高陆:“…………”
他忍不住疑惑道:“怎么会有这样的法规,我没有听说过——虽然我一向不怎么喜欢关注这方面的新闻,但是,这条有什么意义?什么时候出台的?是我被关进去之后吗?为啥会被设定出来?那这样难道踩踏草坪就得进迪罗特尔?”
或许是难得的晴朗天气让苏木一有了些谈兴,她叹了一口气,温声跟他解释。
“联邦最高法,原本是只有三条的。这最后一条,你与其说它是一条法规,不如说,它是一个态度。你记得吧……前些年,二十年前,我们与外系人是打过的,打了好几年。但后来签了和平条约,我们允许外系种族移民、允许申请后的研究和开采,而他们按约定提供给我们更好的星球改造技术。”
说起这些过往的事,苏木一语气淡淡的,眸光如水,听不出喜怒。
“这第四条最高法例是在条约后第四年,基于系内外种族矛盾激烈的情形下颁布的。它代表着,联邦的一个和平性的态度和讯号。”
作者有话要说:剧情线背景世界逐步展开中,有疑问的建议憋住,继续。因为你问了,我也不会回答。
也请不要催进度、或者发表如“女主在男主的□□下变强”这类让作者感到疑惑的评论,感恩。网,网,,...: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