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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5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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敕令容铮前往边关的圣旨正午送到六皇子的府邸。

还未过午时,容铮便骑快马赶至皇宫。

至凤仪殿中求见姜皇后。

夏日正午的日光灼灼。

他三步并作两步奔上金阶,神情急躁地命令守在殿门前的宫娥:“快去为我通传,我要面见母后!”

回应他的是姜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青琅。

她向容铮福身:“皇后娘娘正在幽室礼佛,还请六殿下至偏殿中饮茶稍待。”

容铮神情紧绷,显而易见地紧张。

自从那只野猫折断优昙婆罗花后,他有段时日未敢进宫面见母后。

生怕被母后发觉此事与他有关。

此刻听见礼佛两字更是理亏心虚,连满心的急躁都被强压下去几分。

“我现在便去偏殿。”容铮压着嗓音道:“要是母后礼佛回来,你立即替我通传。”

青琅躬身,带他前往偏殿等候。

半个时辰过去,茶水添过几遭。

偏殿外终是响起宦官的通传声:“皇后娘娘到——”

容铮迅速起身,快步走到殿前。

“母后。”他来不及寒暄,见到姜皇后的面便急切道:“儿L臣接到圣旨,令儿L臣三日后前往边关镇守。”

姜皇后抬步行至上首,在花梨木椅上端庄坐落。

待青琅将多余的宫人遣退后,方捧起面前的茶盏语声淡淡道:“铮儿L今日求见本宫,便是为了此事?”

容铮在她下首的木椅上坐落,神情更是焦躁:“母后明知故问。边关常年动乱,敌寇时常扰边。镇守在边关日夜都有性命之忧,儿L臣怎么能去这种地方?”

他说着更是心烦意乱:“这朝野间不都在传是要遣皇兄前往边关,怎么会突然换了儿L臣!”

姜皇后低头啜了口清茶。

袅袅茶烟里,她的玉容淡漠:“你并非还未元服的少年,如今也该有些身为皇子的担当。既然你的父兄皆属意于你,那你但去无妨。”

“母后!”容铮神情紧绷,更是坐立难安:“您可知道边关如今是个什么情形?”

“关外有敌寇,关内皇叔的亲信也必不服儿L臣。这般前有狼后有虎,儿L臣若就这般前去,可还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姜皇后搁落手中茶盏。

她再度重复道:“本宫说过,既然你的父兄属意于你,那你但去无妨。”

容铮更是焦急:“母后……”

然他的话音未落,姜皇后便转过那双清丽的凤眼看向他。

她的语声轻缓而笃定,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既然圣旨落定。你便奉旨前往边关,接过肃亲王手中的兵权,牢牢握在你的手中。直到长安城中传信令你即刻回京。”

“奉旨前往边关,接过肃亲王手中的兵权?”容铮瞠目结舌,抬手指向自己:“儿L臣?”

姜皇后黛眉微蹙。

终是不欲再与他多言。

她自椅上起身,抬手令青琅送客:“本宫这三日皆要闭殿礼佛。”

此事就此落定,不必再言。▉▉[”

*

晌午过去,金阳渐摧。

太子妃的寝殿里琴瑟声停。

江萤意犹未尽。

此刻正拿着松香盒子,想为月琴的丝弦上完松香后,再重新调一调音色。

瓷盒拧开。

江萤的指尖方沾上琥珀色的松香,外间便传来段宏的回禀:“太子,太子妃。圣旨已落,六殿下容铮三日后前往边关镇边。”

“六殿下?”江萤讶然停住动作,偏首看向身旁的容隐:“殿下不是说……”

她话音未落,自己便也反应过来,悄然放轻了语声:“这是太子殿下与殿下商议的结果吗?”

容隐调试琴弦的长指微顿。

两道沉闷的音色后,他语声淡淡道:“这是权衡利弊后,最为稳妥的处置方式。”

其实这趟边关之行,本就是福祸相依。

肃亲王的事必有隐情。

若他能自边关平安回来,对于此事必定大有裨益。

但此举本就冒险。

加之容澈不愿配合,便也唯有将此事交给容铮。

而他留在长安城徐徐图之。

思及此,他语声微顿。

又侧首看向江萤:“般般不高兴吗?”

江萤抬起羽睫。

那双明眸里喜忧参半。

“殿下能够留在长安,臣妾自然高兴。”她说至此,羽睫轻扇了扇,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她确实为太子殿下高兴。

但也在为自己担忧。

毕竟如今天色不早,容澈随时都会来找她算账。

加之如今不用再去边关。

他可有的是时辰来折腾她。

每每想至此,她便觉得脊背发凉。

容隐端详着她的神情。

顷刻后似也猜出她此刻的担忧。

“般般可还记得此前的猜字游戏?”他薄唇微抬:“如今尚有空暇,可还想再试一次?”

江萤羽睫轻眨。

很快便也会意。

“殿下等臣妾稍顷。”她点头起身,快步走到铜盆前,洗掉指尖残余的松香,这才重新回到容隐身畔。

容隐执过她的手,阖眼在她的掌心里写道。

‘在担心黄昏后的事?’

江萤轻轻应声。

略微犹豫后,也在容隐的掌心里写道‘臣妾可要去其余地方躲上两日?’

毕竟看容澈离开时气势汹汹的模样。

怕是轻易不能消气。

容隐轻轻笑了声。

他道:“倒也不必。”

他指尖微抬,重新在她的掌心中写道‘根据孤说的去做便好’。

江萤忐忑又期许。

发屏息凝神地等着容隐告诉她方法。

可等到容隐将那个字落下时,她仍旧是轻愣了愣。

‘这真的能成吗?’她在容隐的掌心里回着话,显而易见地底气不足。

容隐回答她‘有九成的把握。’

这行字并非虚言。

而是根据这段时日容澈对江萤的态度而得出的论断。

应当不会有误。

江萤迟疑顷刻,倒也轻轻点头。

‘那臣妾试试。’

毕竟寝殿外的日光渐落,容澈回来的时辰迫在眉睫。

她即便是想跑也晚了些。

也唯有就这样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

落日熔金,红云漫天。

每日里的黄昏眨眼便至。

太子妃寝殿里的寂静也再度被打破。

“江萤!”自祠堂里归来的容澈霍然推开紧闭的槅扇,满是怒意地走向江萤藏身的床榻。

低垂的红帐被他挥开。

他当即便看见江萤的身影。

她躲在床榻的最里侧,此刻正头也不回地背对着他。

容澈见状怒意更盛,抓住她的肩膀,便将她的脸掰过来。

“江萤,你……”话音未落,他的语声陡然顿住。

眼前是一张梨花带雨的脸。

羽睫湿透,眼尾通红。

断珠似的眼泪顺着她雪白的两颊往下滚落,将外裳领口都沾湿一片。

“大晚上的你哭什么?”容澈的眉心骤然拧紧:“是谁欺负你了?”

江萤仰脸看向他,眼泪滚滚而落:“殿下……”

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容澈脸色更沉:“容隐?”

他迅速往前回忆:“他强迫你给他弹琴?”

他拧眉不悦:“孤今夜就将他锁了!”

江萤连忙摇头。

她哽咽着接上后半句话:“殿下说要教训臣妾。”

话音落,寝殿里有短暂的寂静。

顷刻后,容澈携怒的语声落在耳畔:“闭嘴,不许哭。”

他攥起她的下颌:“孤怎么教训你了?是让你缺胳膊还是少腿了?值得你哭成这样!”

江萤的羽睫轻颤了颤。

半透明的珠子连串坠下:“殿下没事便折腾臣妾。”

她掉着眼泪解开领口,露出红痕未褪的颈项,趁着今日的时机向他抱怨:“如今都快入夏了。臣妾连外裳都不敢脱。”

容澈的视线落下,那双凤眼微微晦暗几分。

“这可不是孤一个人留的。”他的眉心皱得更紧,语调里也带着烦躁:“凭什么算在孤一个人头上?”

江萤略感心虚。

她只是想将话茬引开,没想到容澈这般较真。

正想着要如何找补,容澈的眸色却更深。

他将攥着江萤下颌的长指收紧。

似渐渐觉出

有异。

她的眼泪落得这般凶,但面上倒没见多少伤心害怕的神情。

他凤眼微眯。

江萤察觉到危险。

她轻颤了颤,在容澈彻底看出端倪前低头将脸埋进掌心。

她的眼泪掉得更快:“若是殿下厌烦了臣妾,臣妾往后便尽量不出现在殿下眼前。”

容澈的眉眼压低,语声里满是压抑的怒气:“江萤,你不要借题发挥!”

但江萤也不出声,只是捂着脸哭个不停。

眼泪顺着她的指缝落在榻上。

将朱红的锦被都打湿小片。

看得他心烦意乱。

容澈在原地瞪了她稍顷,最终还是抬手将她的手掰下:“别哭了!”

他咬牙道:“此前的事一笔勾销!”

江萤略停了停。

她语声轻轻道:“臣妾身为太子妃。难免与太子殿下有所交集。”

她张开指缝窥着他的神情,赧然轻声:“若是……”

容澈忍怒打断她的话:“孤也不与你计较。”

他说罢紧接着补充道:“只要你别得寸进尺。”

江萤心跳微快。

从掌心里抬起那那双满是水雾的明眸:“殿下说的是真的吗?”

容澈冷冷道:“孤从不反悔。”

江萤的目的达到。

她微眨了眨眼,想要止住眼泪,却发觉有些难以停下。

当时容隐在她掌心里写得是个哭字。

但她并没有那般收放自如的本事,因此便让连翘提前做了点辣椒水藏在小瓶里。

没想到效力这般好。

此刻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

江萤双肩微颤。

在容澈起疑前,连忙转身团进锦被。

“请殿下早些安寝。”她将脸藏进锦被里:“臣妾也有些倦了。”

容澈皱了皱眉。

似有些起疑:“天都还未黑透。你睡什么?”

他伸手来掀她身上的锦被。

江萤正拿着绣帕擦着眼睛,感受到锦被被他掀起。

心弦也随之绷紧。

她来不及多想,连忙转身便将脸埋进他的胸膛。

她双手抱着他的腰身,不肯抬头让容澈看见她的神情。

情急之下胡乱编造道:“臣妾想起些小时候的事。”

容澈身形微顿。

他追问道:“什么事?”

江萤紧阖着眼,努力将眼泪止住:“臣妾想起在永州城里的事。”

“那时候臣妾也养了只狸奴。它也生得圆润可爱,臣妾至今都还很想念它。”

“狸奴?”容澈的脸色再度沉下:“你哭了半晌就想起只猫?”

江萤硬着头皮继续回想:“臣妾还记得在永州城里住过的小院,巷口有株百年的银杏树,每到秋天的时候王妈都会过来卖银杏糕……”

许是将脸

埋在他衣襟上的缘故。

擦在眼尾的辣椒水渐渐被蹭没,江萤也缓缓地止住了眼泪。

她悄悄松开环抱着容澈腰身的手,吹熄风灯转过身去:“臣妾有些倦了。殿下也早些安置吧。”

容澈独自站在榻前的黑暗里。

他的胸膛起伏了两道,终是忍不住将人从榻上掀起:“江萤!”

江萤猝不及防地对上他满是怒意的眼睛。

她僵坐在榻间,紧张得连呼吸都顿住:“殿下适才说过,不与臣妾计较。”

寝殿里又是短暂的寂静。

几乎可以听见容澈急促的呼吸声。

但看到江萤满脸的泪痕后,他最终还是强行忍住怒意。

他解开外裳翻身上榻:“要睡就赶紧睡。别再来烦孤。”

江萤微微松了口气。

连忙背对着容澈睡下。

红帐垂落,锦榻间的光影再度变得晦暗。

容澈睡在她身旁,辗转两道后始终没有睡意,便又睁开眼睛看向她。

江萤背对着他。

从他的视角看不到她面上的神情,仅能看见她乌缎似的长发流泻在枕间。

压在枕畔两只布兔的上面。

容澈的目光随之落去。

那分别是他与容隐给江萤做的兔子。

容隐做的兔子保持着原貌。

而他做的兔子头上正戴着顶荷叶形状的小帽。

隔着记忆看到的时候,他还未曾觉得什么。

但此刻就在眼前时,他却是愈看愈不顺眼。

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给兔子戴的绿帽?

容澈愈想愈是烦躁,索性将背对着他的少女翻过来。

“江萤。”他道:“睡不着就别装睡。”

江萤茫然自他的怀中抬脸:“臣妾没有装睡……”

她才刚在锦被里躺下。

要睡过去总也得有点时辰。

容澈打断她的话:“睡不着就来办正事!”

江萤懵然询问:“臣妾还有什么事未做吗?”

上月的账本她昨夜便已理好。

要带去边关的行装如今也不必准备。

她一时半会实在想不起还有什么正事。

容澈抬手碾上她的红唇:“繁衍子嗣,开枝散叶,算不算正事?”

江萤微怔。

回过神来后满脸滚烫。

她连忙往后闪躲:“殿下这是……”

蓄意报复几个字还未出口,容澈已握住她的腰身将她拽到怀中。

“嘴长在你的身上,弄疼你就说。”

他丢下这句话,便毫不犹豫地低头咬上她的耳珠。

他从不习惯压抑情绪。

谁点的火,就该由谁来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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