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没想到伊荔直接说了出来, 再加上弟子们由崇拜到恍然大悟的神情,便有些恼羞。
“啊什么啊,你看这碗多薄, 谁家烧这么薄的碗, 这不是为了杀人准备的吗……”富贵想给自己掰回一成,便拿着碗做文章。
方才被瓷片伤了肩膀的弟子, 顿时后怕不已,这瓷片幸好只削到肩膀, 要是削到脖子,那他此刻是不是危矣。
伊荔冷笑一声,还以为是个王者,没想到只是个草包。
“可是老大, 您这手一直流血好像挺严重的, 不如我们赶快回去找医生包扎一下吧。”说话的是肩膀受伤的弟子,神色颇为焦虑。
“去去去,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伤算什么,你要是怕你自己去。”富贵说着反手推了那弟子一下, 巴掌上的血就这么蹭到了他青色的外衣上。
那弟子低头一看, 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
富贵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满手殷红,没什么杀伤力。
“老大, 三师兄他晕血。”另一个个子小一些的弟子立即过来扶起晕倒的这个三师兄,恳求道,“老大,您的血一直不止, 我们还是先回去找大夫包扎一下吧。”
段大娘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这伤口,我看着不浅,再加上此刻涨潮,这血是难以止住,且会越流越多,若是不小心得了破伤风,这伤口也能要了人的的性命,壮汉还是斟酌下,吃的重要还是伤口重要。”
“破伤风?我听说我们的大师兄就是因为跟人比武时,额头豁了个口子,以为没什么事,后来就是得破伤风死了。”
“对,对,我也听说了……”
弟子们悄悄讨论着,显然都很是忧心。
“住嘴!”富贵自然也知道这些事情,他很怕死,现在联想到自己身上来,便有些烦躁。
伊荔看着这血汩汩地流着,便有了个主意。
像他这样的人,如果能好好安抚,给点好处,将来不与自己为敌,反而会替她做点事情,挡住一些小麻烦。
伊荔朝段大娘使了个眼色,不无担忧地问道:“大娘,这破伤风是不是耽搁越久越容易发作啊,我看这位大哥的血流了不少了,这日头又这么大,我都觉得有点眩晕,不知大哥失了这么多血,晕不晕呐?”
富贵一紧张,抬头去看天上的太阳,这就是个正常人看了也晕,富贵他本来就有心里负担,这下更晕了。
甚至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扶着额头闭着眼,“哎呦呦”地哼着……
“老大!老大!……”众弟子围了过来,担忧地呼喊,嘈嘈杂杂地,噪音不绝于耳,富贵听着更烦了。
只剩下扶着三师兄的那个小弟子被挤在众人的外围。
他将三师兄拖到一旁,靠在椅子上,然后走到伊荔跟前,腼腆地笑笑,颇有些不好意思道:“姑娘——,不是,掌柜的,方才多有得罪,是我们的不是,现在您看,一个昏迷,一个即将昏迷,我们也不敢乱动,这附近可有大夫,我们去请了来看。”
伊荔挑了挑眉,撇嘴道:“这附近有没有大夫我不知道,我这可是有现成的大夫。”
一听‘大夫’两个字,富贵的眼睛立即睁开了来,甚至从椅子上站起来,扒开众人,伸手去抓伊荔的手臂。
伊荔一闪身躲了过去,富贵便抓上了伸手出来拦住他的岑天手臂。
岑天颇为嫌弃地看了一眼,倒没有甩开。
“快说,大夫在哪里,快,给我看看……”富贵急切的不得了。
如此强壮,又如此贪生怕死,简直是少见。
伊荔呶呶嘴:“求段大娘吧,她可是神医之后,隐居的妙手。”
段大娘一愣,随即配合地冷了脸,做出了一副不食人间烟火,高深莫测的模样。
“丫头,不可说——”
富贵的精神头更足了,抓着岑天的手激动地都快抖了起来。
“神医,神医,您救我,……只要您救我,给您做牛做马成,您让我放个屁,绝不敢崩出屎……”
虽然众弟子也帮他们老大请求着,还是被老大的这一番话惊到了。
老大一贯的霸气哪里去了?
“行了,行了,”段大娘嫌弃地挥挥手,“别说这些恶心的话,污染了我们这里的仙气。”
“是是,”富贵点头入捣蒜,终于放开了岑天的手,颤抖地将自己的手掌伸出去,“神医……”
段大娘忍着笑,故作正经道:“帮你治也可以,但是有个条件,以后这个小店,……”段大娘故意拉长了声调,并没有说出下文。
富贵等了一会,试探接话道:“我们不会再来为难伊掌柜。”
“不够!”段大娘撇着嘴,摇了摇头。
“归我们保护,保证谁也不敢来这里撒野,如何!”富贵说得信誓旦旦,众弟子连忙附和。
伊荔适时插话问道:“那若是有事需要你们帮忙呢?”
“义不容辞!”富贵回答的相当干脆,“掌柜的若是不信,我可以以血为誓,如若反悔,天打雷劈!”
“轰隆隆……”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了雷声,振得富贵打了个哆嗦。
伊荔暗笑,老天爷够调皮的。
既然达成协议,段大娘也不耽搁,立即转身回屋里拿了药箱出来,这药箱是她之前特意整理了放在伊荔这里,以备她的不时之需。
想不到还是她自己拿来用了。
段大娘心里也有些判断,按理说,这被瓷片割伤,不至于流这么多的血还不止,可能是有碎片藏在里面。
只见她利落地翻出纱布药膏镊子等一系列东西来,飞快地清理伤口,果然发现了一小片指甲盖大小的瓷片躲在皮肉深处。
要说这富贵可能是个痛觉迟钝的人,否则这种程度的碎片,定是早就痛的龇牙咧嘴了。可是只见他看着血担心,却不见他皱个眉。
可见,在怕死和怕疼这两件事情上,并没有必然的联系。
碎片夹出来后,那伤口便开始渐渐止住了血,段大娘又给他上了点红色的药粉,然后扯了一截纱布,裹得严严实实。
“伤口不要碰水,明日来换药便可。”收了工具,段大娘淡淡交代了句,看起来确实像个娴熟的大夫。
看着包扎好的手掌,富贵抚着胸口,颇有捡回一条命的感觉。
“神医,我这需要忌口吗?”
“忌荤,忌酒,忌烟,忌海鲜……”段大娘嘴里念着,手下不停翻着药箱。
然后转身去看晕倒的弟子,他只是晕血,没什么大碍,给他用了些清神醒脑的药,很快便能醒过来。
为了防止他看到地上的血迹再度晕倒,伊荔指挥着其他人将他挪了个位置,离这边远一点。
富贵看了看包得雪白的手掌,哭丧着脸道:“那您告诉我,还有什么是能吃的?”
“青菜!”
说完段大娘娘收了药箱,一气呵成,收工。
“行了,你们也都没什么事了,就别耽误我们做生意,该走的不要留在这占位子。”
段大娘这一句话一说,顿时神医后人的仙气全无,看着又和平日里的普通大娘一般无二。
富贵却觉得不愧是高人,伪装的极好。
连忙带着神气武馆的弟子们恭恭敬敬地告辞了。
看着一行人远去,段大娘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可是不免又有些担忧道:“做生意总不免碰到这样的人,你确定自己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吗?”
伊荔无奈笑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
可是,段大娘却从这笑里面看出了无奈之感。
确实有些无奈,她要赚钱啊,这天下哪有好赚的钱,总要做好面对各种困难的心里准备。
好在她还有些身手,今日这样的事,还不算大事,若真是遇上不得了的大事,她还有个空间可以退,怎么说也不至于太难吧。
一番风波过后,太阳也快下山了。
赶海的,游玩的人远远地循着小木屋上扬着的茶幡,陆陆续续来了几波。
靠海为生的赶海村民大多只是来歇个脚,喝口茶,顺便再看看热闹。毕竟,试营业这几天,大多都尝过味道了,虽然心里痒痒,但要掏钱了,还是有些不舍。
游玩的人中,大多是新客人。毕竟,游玩这件事,不是天天来的。
因此,对伊荔的这个烧烤摊特别感兴趣。甚至远远地闻到味道,便跑了过来一看究竟。
只是,依然是看的人多,吃的人少。
一是没见过,二是都不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都想其他人吃的反响如何。
特别是他们之前都未曾见过的那些调料,心里没底。
只看不掏钱,这确实出乎伊荔的意料,明明前三天免费的时候,有那么多人排队等着吃,这会怎么就怕这怕那怕中毒了?
果然,人还是需要免费刺激的。
段大娘在门口介绍得唾沫横飞,都招不来几个客人。
即便有人掏钱了,点头说不错,但是看着面前这已经烤制好的一堆东西,人们还是忍住了蠢蠢欲动的舌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你推推我,我推推你,就是不肯下单。
伊荔抬头看了一圈,远处来了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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